北周,大都,越府。


    建康的月色清寒,繁星漫天,城裏的渡夢河美人如織,正是一夜旖旎如夢,大都的越瑾意卻是獨身一人,在越府的後花園裏對月獨酌,盡管在前半個月,他親手派出了自己手下唯一的大宗師,想要殺了謝清華,結束這場賭鬥。


    因著是新建的府邸,越府沒有什麽古老的建築,一切都是合著越瑾意的意思來。


    一張石桌,一把石椅,桌上零散放著幾小壇蘭陵美酒和一個酒杯,越瑾意提起一壇酒為自己滿上,仰首舉杯對月一敬,灑脫的將酒飲下,靈力被封印,即使喝的是凡人釀造的美酒,他也難得能有幾分醉意,酒意上湧,他俊美宛如謫仙的容顏上,玉色中透出薄紅,平日裏清冷明澈的璀璨星眸染上了朦朧之意,美得驚心動魄,令人一看之下,就禁不住臉紅心跳。


    自從越瑾意得到北周那些保皇派的信任,成為小皇帝的啟蒙太傅之後,為了表示對越瑾意的恩寵,也為了隔絕越瑾意和寧王的聯係,小皇帝特地賞賜了一座府邸給寄住在寧王府的越瑾意,就是現在的越府。


    說起來,這也是這些保皇派太過多思多慮,一山不容二虎,越瑾意既然看透了寧王與他相衝突的野心,隻把寧王當做第一階段的跳板,自然不會傻得把自己送上去做寧王手裏的刀,當沒有共同的利益做保,所謂的同盟於越瑾意而言便隻是一紙空文。


    何況寧王為了搞定自己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們,早已借口巡查邊境領兵出征,越瑾意可沒有興趣給寧王做暗探,給寧王通風報信。


    他要的是大權在握,一言之下無人敢駁,這樣方才能真正推行自己的政令,強兵壯國,以應對大晉和在大晉的謝清華。


    當然,這是寒墨刺殺失敗之後的計劃,若是寒墨刺殺成功,他越瑾意自然可以功成身退,玄天界這一攤事也算不到他頭上。


    “算算時間,也該是寒墨動手的時候了,”越瑾意悠然搖晃著酒杯,微帶醉意的凝視著杯中琥珀色的瓊漿玉液,容顏如玉,翩翩溫潤,雅致高華,他淺笑著自言自語道,“謝師妹,倘若你真被寒墨這個玄天界大宗師殺了,也是你學藝不精,如此,又怎麽配做我越瑾意的對手呢?”


    “不過師兄我也隻是試試,即使封印了靈力,想必元一尊者不可能沒給自己唯一的嫡傳弟子留下保命的底牌,但若是寒墨能去掉你的一個底牌,也不枉他此行了。”


    他的音聲宛如玉碎,一聲聲,猶如冰玉相擊,令人心曠神怡,明明是殺氣滿滿的話語,由他緩緩道來,卻似是情人間柔情繾綣的纏綿低語。


    夜色漸深,天色卻毫無變化,更沒有什麽異常的天象出現,隻天際一輪清冷明月,耀亮大都沉黯的夜色。


    越瑾意放下酒杯,略微有些失望的歎了一口氣,看來寒墨終究還是失手了,要知道,像他和謝清華這樣的頂級靈體中的頂級靈體,一旦隕落,天地皆有浩大壯麗的異象出現。


    當然,雖然都會有異象出現,但他和謝清華的待遇也是不一樣的,如謝清華先天道胎這樣的大道寵兒,隕落就是天地同悲的異象,倘若寒墨得手,他猜測今夜最起碼也將會有明月無光,星辰墜落,草木枯萎等不祥的異象出現。


    而像他這樣相當於天道眼中釘的天運道體,待遇就是完全相反的極端了,越瑾意心中玩味到,倘若他隕落,說不定還會有罕見的如紫氣東來一般的祥瑞異象出現,以慶賀他的隕落。


    如今一切風平浪靜,可想而知,寒墨一定是失敗了。


    越瑾意修長如玉的手指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一塊雕刻著神秘符文的碧色玉佩,放在石桌上,眸光明澈,微笑著言道,“看來今夜這跨界傳送玉符,我是用不上了。”


    即使知道自己的打算失敗了,也不見他有什麽氣餒惱怒之色,神情依舊是悠然自得,還有心情優雅的卷起月白色的長袖,為自己再斟一杯酒。


    他的耐心向來是極好的,否則也不能從天劍尊者的三千記名弟子中殺出來,成為合道尊者唯一的嫡傳弟子。


    僅僅花了兩百多年的時間,就能將他那些堪稱是天之驕子的師兄弟們一個個慢慢的磨死,這可不是尋常的修道天才做得出的事。如今對待這場賭鬥,對待師尊為他定下的對手謝清華,他同樣也很有耐心。


    修真有百藝,符文也是其中的一藝,越瑾意口中所謂的跨界傳送玉符,就是符文的產物,這也是天劍尊者為自己唯一嫡傳弟子留下的保命底牌之一。


    天劍尊者以空間法則為筆,憑借合道尊者的修為,親手在銀碧玉上鏤刻下蘊含著足以打破世界禁錮力量的符文,最終製作出這塊珍貴的玉符。


    越瑾意一旦捏碎它,大世界與大世界之間,或是大世界與非它所轄的小世界之間的禁錮會消失一刹那的時間,這段時間玉符裏的法則力量就將會形成一條空間傳送通道,在敵人追來之前將越瑾意瞬時傳送到天劍尊者身邊。


    越瑾意正是因為有這塊跨界傳送玉符,方才有恃無恐,以自己化神境界的修為,還是在被封印了靈力的情況下,敢對和他同為合道尊者唯一嫡傳弟子的謝清華下手,而不懼怕元一尊者的追殺。


    不過顯然,這條後路他暫時是用不到了,除非哪一天他真的殺了謝清華。


    越瑾意看向石桌上,修長如白玉的手指細細拂過碧色的玉符,玉符的淺碧色襯著他羊脂白玉般的手指,顯得格外的清新有趣。


    越瑾意淺淺一笑,微帶著醉意,似笑非笑,柔聲喃喃自語道,“但若是寒墨刺殺失敗了也沒關係,反正我還有後招,隻是不知道謝師妹你,有沒有那個興致連夜去提審寒墨,若是有的話,雖然第一份禮物浪費了,可師兄我這第二份大禮,你就能成功接收了。”


    停頓了下,他又似是想起了什麽一般,繼續淺笑著緩緩言道,“不知道寒墨有沒有告訴你我的話,師妹,這可是師兄對你最多的善意了,一個王家,你也收拾得縮手縮腳,現在還沒有完全收服。當真是還沒長大的小女孩兒,心慈手軟,真不知道你師尊哪裏來的自信,認為你可以和我相鬥,接下來,師兄可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寒冷的夜風徐徐而來,吹散他清冽如玉碎的聲音,將這環環相扣的暗算之計和他難得的善意,都掩蓋在今夜清寒的銀色月光之中。


    ………………


    大晉,建康,四夷館。


    “嘩啦”幾聲,怒火攻心的耶律齊將書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下,他桀驁英俊的麵容上滿是寒意,低聲對著身後的下屬怒吼道,“你們這些蠢貨,說,這刺客究竟是怎麽混進我這兒來的,枉你們自稱是我耶律家的精銳,這麽多精銳守著,竟然連有人混進來還不知道。”


    “那刺客扮演我的心腹扮演的天衣無縫,這次是讓我替人背黑鍋,下次是不是我耶律齊被人殺了替代掉也無人知曉。”


    耶律齊的下屬雙膝跪地,心中發苦,就連耶律齊自己都沒有認出自己最親近的心腹來,他們這些做人下屬的,哪裏又敢質疑主子最親近的心腹啊?


    但為人下屬,尤其主子還是耶律齊這樣喜怒無常之人,絕對不能在耶律齊麵前說出他的壞話,否則就是自尋死路,下場好不到哪裏去。


    “主上,這刺客實在是狡猾,但這也為我們敲響警鍾,屬下必定再清查一遍護衛隊和我北周來人,絕不讓此事重演。”那下屬甕聲甕氣的說道。


    發泄了一通,耶律齊的怒火也消下去一些,腦子也漸漸的冷靜下來,聽到下屬的回話,他沉思了一會兒,恨鐵不成鋼的道,“說你們蠢貨就真把自己當蠢貨了嗎?此事不能急,此次和我同來之人,許多都出自我北周大族,我耶律家還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若是清查了他們,難免有人會有怨言,隻怕將會為我耶律家樹下不少大敵。”


    “何況也不能讓大晉人看我北周的笑話,在大晉人麵前內訌,不是給大晉人增添他們茶餘飯後的笑話呢。”


    那下屬憨憨的撓了撓腦袋,笑道,“還是主上深謀遠慮,屬下等人隻有一身力氣,一切全憑主上心意。”


    麵上的神情淳樸自然,口中的話語十分諂媚,但他心中卻在暗暗腹誹道,不表現的蠢一點,給你一個展示自己英明神武的機會,老子怎麽可能在你身邊活這麽久呢?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的小肚雞腸,家主多少比你出色的兒子死在你手上,也不知道你虧不虧心。


    耶律齊果然吃他這一套,他朗聲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你還有的學呢?”


    心中卻暗自忖度到,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敷衍嗎?要不是看在你是阿耶派來監視我的人的份上,上一個像你這樣敢在本宗子麵前自做聰明的人,墳頭上的草都有一寸高了。


    各懷鬼胎的主仆二人相視而笑,皆以為自己才是計謀得逞的那個,房間裏好一派主仆情深,和諧共贏。


    笑了一會兒,那下屬道,“那主上,畢竟刺客是我們帶來的,謝家那邊,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吧,否則隻怕我們一行人,壓根兒走不出這大晉啊。”


    提起謝家,耶律齊就想起那謝家清華絕色的天人之姿,心中癢癢,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起來,轉瞬之間,又想起她那凜冽清寒如銀色月光的那一劍,和她出劍時清冷無波卻隱含悲憫之情的眸光,非但沒有退縮,全身更是熱血沸騰,桀驁不馴的容顏上滿是躍躍欲試之意。


    他喜歡美人,但更喜歡強悍的美人,如此方才更能激發他的征服*,無疑,謝清華就是一個極其符合他審美的絕世美人,至於邀他表演的趙一心,在早被他拋在腦後。


    “明日向謝府遞上拜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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