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兒和謝嵐回頭看過去,隻見不遠處有兩名俊美英氣的青年正在笑著朝著她們一前一後的走來,前一位灑脫風流,後一位沉靜優雅,寬衣博帶,悠然自得,宛如兩株臨風玉樹,朝氣蓬勃,英姿勃發。


    “我和天賢”,想必這二人是謝家嫡係的謝天賜和謝天賢了,明確兩人的身份,王雪兒看向來人時,冷麗的麵容上便露出了一抹溫柔完美的笑意,每一個弧度都好像計算好了一般精致,襯著金色的陽光,刹那間,豔色驚人。


    王雪兒生得極美,這是公認的事實,有年年出刊的《天下美人錄》為證,國色天香,雍容華貴,仿佛天生就是為她而造就的詞匯。


    但無疑,太過豔麗的美貌往往太具有侵略性,令人覺得難以接近,不敢相信。


    可當此刻,她這般美得近乎淩厲的容顏染上溫柔時,恰似不經意間柔情繾綣的風姿,更是讓人怦然心動。


    隻不過多年世族教育,已經將不動聲色刻入了他們骨子裏,如此美色,謝天賜和謝天賢兩兄弟的麵色都不曾改變,灑脫的依舊灑脫,沉靜的依舊沉靜,仿佛無動於衷一般,但實際上,卻是真正的將謝嵐身旁那容顏華美的少女,看入了眼裏。


    兩兄弟將來客的名單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再結合王雪兒的容貌特征,一瞬間,就確定了王雪兒的身份——王家家主嫡女。


    “阿兄,你們來啦,”謝嵐根本沒有注意到王雪兒的表現,她一見到自家兄長,就提著裙子快步小跑過去,動作敏捷的撲入後一位男子的懷裏,仰頭嬌憨的問道,“阿嵐今天可沒有亂跑,乖乖的在這園中裏賞花,阿兄你們尋我做什麽?”


    “還說沒有亂跑,”謝天賢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教訓她道,“我們謝府這麽多美景,賞花哪裏不能賞,你還偏偏要到舉辦宴會的問秋園賞,你心裏打著什麽小算盤你阿兄我還不知道嗎?不就是好奇那些客人。”


    “阿兄——”謝嵐拖長了聲調,可憐兮兮的喚了一聲,眼裏一片水汪汪,“在客人麵前,給我留下些麵子嘛。”


    “別裝可憐了,什麽時候謝家阿嵐你也知道要麵子了,”謝天賜嘲笑道,“我還以為阿嵐你從來不知道麵子是什麽呢!”


    “天賢你還不如去多謝人家王娘子呢,不是誰都能忍受阿嵐這麽不著調的人的。”說著,他還像模像樣的朝著王雪兒拱手行禮,以示感激。


    王雪兒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兄妹幾個互相好像在拆台,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感情極好。


    特別是謝嵐,剛才那開朗熱情卻守禮的少女和眼前這撒嬌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謝天賢一定很是寵愛這個妹妹,才能養出她這樣的性子。


    說起來,在大兄沒有露出他的真實麵目時,她也和謝嵐一樣,天真爛漫,喜歡在他麵前肆無忌憚的撒嬌,以為家人會永遠包容自己,做自己永遠的後盾。


    現在想想,隻覺得那時的自己天真得可怕,真不知道,那時大兄看她的寵愛目光,是在看他的嫡親妹妹,還是在看一件能為王家帶來巨大利益的、價值□□的物件。


    謝天賢這時才好似注意到王雪兒一般,對她微笑著客氣道,“這位恐怕就是王家娘子吧,我們家阿嵐真是麻煩你了。”


    謝嵐不甘心的瞪了謝天賜一眼,然後又很是不服氣的悄悄掐了謝天賢一下,謝天賢不動如山,好像完全沒有感覺一般,依舊維持著麵上完美的笑容。


    謝天賜瞥見,暗自鬆了一口氣,同情的看了謝天賢一眼,慶幸自己作為兄長的威嚴保持得很成功,謝嵐從來不敢跟他這樣沒大沒小。畢竟謝嵐的那一手掐指神功可是出自謝周氏的真傳,也隻有謝清琚他們一家子能夠消受了。


    “是阿嵐好心幫我帶路,”即使腦海裏想著多麽傷心的往事,但已經習慣演戲的王雪兒怎麽可能將自己真正的情緒表現出來?她麵容上依舊殘存著方才的笑意,周身的氣質很是溫和,她柔聲道,“哪裏會有什麽麻煩的地方呢?”


    “兩位謝郎君不是有事尋阿嵐,需要雪兒回避一下嗎?”說著,她作勢就想走,謝嵐趕忙拉住她,回頭瞪了兩位兄長一眼,笑道,“有什麽好回避的,他們兩個尋我,什麽時候會是大事,倘若是大事,我們幾個小輩也插不上手。”王雪兒這才順勢停下離開的腳步。


    謝天賜搖搖頭,瞥了不爭氣的妹妹一眼,這個傻子,難道看不出人家是在誑她嗎?三叔和三嬸的智慧好像隻有謝天賢一個人繼承到了,都說謝嵐天生聰慧,他從來不知道她究竟聰慧在何處,連這種小小的激將法都看不出來,真不像是他們謝家的人!


    世族女子,尤其是王雪兒這樣由世族精心教養出來的女郎,就沒有哪一個是真正單純善良的,謝嵐是因為長在邊城,她耶娘又舍不得下狠心,才會養成傻白甜的性子,如此輕易就相信王雪兒的話。


    難怪三嬸要特意將謝嵐留在建康,恐怕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為她尋找夫婿,而是想讓人好好的教一教她。


    畢竟她這樣子嫁入別人家,即使有他們謝家作為後盾,也會被人吃得渣子也不剩下,不是每一個世族的後宅都如同自家一樣幹淨的,有時候,女人之間的戰場,比前朝的勾心鬥角更為可怕。


    就如他的母族顧家,雖然他不需要常常去拜訪,但作為顧家女的兒子,在顧家重大的日子,不可避免的要去顧家,每次去時,作為一個旁觀者,光是暗中看到的他那些表妹為了在他麵前露臉所耗費的心機,就足以讓他毛骨悚然,下毒、推人下水…沒有什麽事是她們不敢做的。


    他阿娘同樣是顧家女,但因為她本就是顧家嫡長女,地位尊貴,又極其受重視,教養嚴格,壓了下麵的妹妹們一頭,才能不被卷入顧家後宅的鬥爭之中,安然嫁入謝家。


    其它顧家女兒可沒有他阿娘的好運氣,對於她們而言,顧家就是一個巨大角鬥場,想要什麽,就隻有自己去爭、去搶、去奪,勝者生,敗者死,顧家的後宅,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正當燦爛好年華的女郎性命?


    縱然他對於顧家這樣的行徑厭惡至極,但隻要他還是姓謝,即使他身體裏流淌著一半顧家人的血,但在顧家,他就隻是一個外姓人,根本沒有什麽發言權。既然無法改變這種現狀,他也隻能自欺欺人,減少去顧家的次數,眼不見為淨。


    也無怪阿翁不願意把阿姑嫁到顧家去,他們謝家的掌上明珠,千嬌萬寵的長大,向來是金尊玉貴,隨心所欲,別說是阿翁,就是他,也舍不得讓阿姑去受那份苦。


    隻不過謝嵐再不爭氣,她也是他謝天賜的堂妹,謝家就沒有不護短的人,他謝天賜更不會例外。謝嵐這個堂妹雖然蠢是蠢了點,卻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王雪兒既然特意借謝嵐接近他們兩兄弟,那就幹脆順了她的意,讓他看看她究竟有什麽目的。


    “阿嵐說得對,我和天賢現在都還沒有入朝,大事壓根管不著,”謝天賜俊逸的容顏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又道,“不過是些許小事,何必勞煩王娘子回避,隻是想和阿嵐商量商量明日七夕的天下美人會罷了!”


    “天下美人會!”謝嵐驚呼一聲,鬆開拉著王雪兒的手,挽上謝天賜的手臂,歡喜道,“難不成大兄你們兩個願意帶我去天下美人會。”


    謝周氏為了扭過女兒輕率的性子,給謝嵐定下的門禁十分的嚴格,倘若沒有兄長或是長輩們的帶領,謝嵐根本不要想著出門。


    何況,天下美人會也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沒有百曉溫家發來的邀請帖,頂多隻能在渡夢河邊看個熱鬧。


    自古不僅文人相輕,美人同樣也相輕,作為在《天下美人錄》這一名錄上的美人,謝嵐對於那些隻聞過名的美人更是有著無限的好奇心。


    “沒錯,百曉溫家既然給我們謝家發了邀請帖,我們怎麽能不去呢?不去的話,溫家還以為我們謝家人怕了他們溫家。”謝天賢微笑著肯定道。


    如果說王家和謝家是曾經的友家、現在的仇家,那無疑,百曉溫家和謝家就是真真正正的世仇,雖然現今已經極少有人知道謝家和溫家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結的仇,但仇恨卻是世世代代的流傳了下來。


    在族學三個月的相處共讀,讓本就投緣的謝天賜和謝天賢兩兄弟的默契更上一層樓,謝天賜眉眼一動,謝天賢就知道他打著什麽鬼主意。


    不過所謂好兄弟,就是有禍一起闖,有難一起扛,謝天賜既然想試探王雪兒,作為好兄弟,他怎麽可能不配合呢?


    所以說完這話,謝天賢又朝著王雪兒邀請道,“阿嵐來建康這麽久,難得和王娘子投緣,明日的天下美人會,王娘子不如與我們兄妹幾個一起去?”


    王雪兒本就想接近謝家人,即使明知道謝家兄弟是想試探自己,但此話也正中她的下懷,她淺笑著回複道,“雪兒豈有不願之理?”


    一場彼此皆知的試探,隻是不知將是誰輸誰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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