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雲夢澤


    回想起昔日拜師的往事,謝清華就不禁要對自己的年幼無知深表痛心。當年覺得有個像元一尊者這樣的師尊也不錯的自己真是太甜了。


    元一尊者實力高強,知識淵博,按理說,謝清華應該對他十分滿意,但一切的好處,都抵不過元一尊者,他是個精分啊!謝清華自從拜了師,一般不做夢,一做夢就附贈一個元一尊者,蠢萌、高冷、陽光、憂鬱…各款各式的元一尊者任君選擇,總有一款讓你滿意。也虧得謝清華心智不同常人,不然在精分的元一尊者十幾年如一日的摧殘下,遲早要成第二個精分。


    例如此刻,麵對把自己轉的頭暈腦脹的棉花雲師尊,謝清華還能風輕雲淡的指出他它跳的是什麽舞,少繞了半個圈。


    棉花雲汕笑著蹭了蹭謝清華,明顯是服軟的姿態,謝清華可以想象,如果它這時是人的形態,一定又會滿眼無辜的摸摸鼻子,然後轉移話題。


    果不其然,“徒兒,為師這是為你的成績欣慰噠,”棉花雲的萌噠噠聲音十分純潔,讓人愈發心軟,“再說,為師也是為你的生命安全著想噠,很快你就要和天劍老兒的徒弟對上,現在不加強加強承受力,萬一輸給那小子怎麽辦?”越說到後麵,口氣裏的心虛沒了,更加理直氣壯。


    謝清華按捺住被萌噠噠的棉花雲弄得蠢蠢欲動的少女心,告誡自己不想夢境崩潰就千萬不能再揪棉花雲,完全沒有理解棉花雲口中的話。


    直到半響過後,才遲緩的反應過來,元一尊者竟然擅自給她定了個對手,問題是她這個當事人到現在才知道。


    謝清華心中怒火高漲,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燦爛。她不緊不慢的問道:“師尊,天劍老兒的徒弟是誰,還有什麽叫輸給那小子?”話說到後麵,尾音上揚,大有你不給我解釋清楚我就罷工之意。


    棉花雲這才想起,它還沒告訴謝清華關於它和天劍尊者立下賭約的事。


    “徒兒啊,這都怪為師嘴太快,上了天劍老兒的當。”


    原來這天劍尊者出身歸墟大世界,也是一尊合道尊者,元一尊者初合道時和他不打不相識,成了極好的朋友。


    歸墟大世界同元一大世界一樣,都是以修道為主流的大世界,不過不同於元一大世界的各個道統兼並包容的狀況,歸墟大世界以劍道為正統,天劍尊者所合之道即是劍之大道。


    元一尊者和天劍尊者雖同為合道尊者與摯交好友,但對收徒的態度卻截然不同。元一尊者講究寧缺毋濫,所以直到時至今日才收了謝清華這一個弟子;天劍尊者卻講究物競天擇,所以收記名弟子三千,任憑他們內部鬥爭,最後一個勝利者,就是他天劍尊者的真正弟子,而元一尊者口中的那小子就是這三千記名弟子中最後的勝利者,也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


    當年元一尊者收到謝清華這個合心意的弟子後,心情十分激動,就打著喝酒的旗號,去找天劍尊者炫耀他的新弟子,卻不小心為天劍尊者所激,立下賭約,讓兩人的弟子以十年為期,用玄天界的天下作局比一場,誰輔佐的國家最後統一天下,誰就是勝者。


    “事情就是這樣噠,因為你出身謝家,所以大晉就是你要扶持的國家,而天劍老兒的徒弟,輔佐的就是你們大晉的敵國北周。”


    謝清華默然無聲,因為已經被元一尊者的坑徒能力驚呆了。


    天劍尊者是一尊合道大能,合道大能教出來的弟子絕非平庸之輩,更何況她所要對上的敵人,是踏著天劍尊者其它弟子的屍骨走出來的,其心智手段,資質能力定是堪稱驚才絕豔。而且她還有最大的劣勢——年紀,即使她悟性絕頂,對方定也不差,卻比她多上那麽多年的閱曆眼界積累,這樣的敵人,簡直是無懈可擊,要她怎麽下手


    “其實徒兒你還是有優勢噠,”看來棉花雲師尊也知道自己的不靠譜,連忙幫徒兒點出她優勢,為她樹立信心,“徒兒你生於玄天界,又是先天道胎,而他是依靠天劍老兒的遮掩進入玄天界,玄天界的天道自然會更眷顧你噠。”


    棉花雲堅定語氣,“而且雖然徒兒你是練氣十二層,那小子是化神期,但他其實也才兩百歲出頭,不是什麽年紀以千為單位的老怪物,所以徒兒你也不是沒有獲勝幾率噠。”完全沒自己就是年紀以千為單位的老怪物的自覺。


    謝清華瞥了棉花雲一眼,又問道:“那萬一他直接用修為碾壓怎麽辦?”


    “嗬嗬噠,徒兒你這就要感激你英明神武的師尊啦,為了讓這次賭鬥有看點,哦不,是公平性,我要求你和他都得封印修為十年。”棉花雲趾高氣揚的說道。


    謝清華垂眸,又彎又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兩片齊刷刷的陰影,神情淺淡,語氣肯定“師尊你看出來了吧。”


    “看出來什麽噠,”棉花雲滿臉茫然,“人家隻是一朵單純的雲噠。”


    謝清華心中感激,對元一尊者坑徒的怨念突然全部消失了。憑元一尊者的眼界,一定能看出她心有掛礙,難以水到渠成的築基。這十年封印,不僅為了賭鬥,也是讓她得以侍奉耶娘終老,盡兒女之心,還親緣之果,去除心結。元一尊者雖然是個精分,但他對徒弟的確實是極盡心力。


    “不過徒兒你真的舍得噠,”“單純”的雲突然發問:“諸天萬界,五十歲下成就築基可稱天才,像天劍家的那小子,是二十歲成就築基,就可稱絕頂天才,徒兒你要是十八歲就築基,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是何等的榮耀。”


    “當然舍得,”謝清華音聲清冷,語氣鏗鏘“心有掛礙強行築基,隻會損毀我的道基。我想要的是長遠的道途,而非一時的風光。”


    棉花雲的兩隻大眼睛閃閃發光,口氣驚歎,“徒兒你長大啦,為師對你贏得賭局更有信心噠。”


    雲夢澤像鏡麵一樣開始碎裂,謝清華的身影開始扭曲消逝,她定住身子,慌忙喊到:“師尊您還沒告訴我那小子叫什麽呢?”


    “越—瑾—意。”元一尊者的聲音遙遠而空茫,讓這個名字也顯得無比縹緲。


    “越—瑾—意。”謝清華猛然從夢中驚醒,回想起夢中的一切,淡然的語氣下藏著無盡的自信,“我會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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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墟大世界,天劍尊者道場,劍峰


    越瑾意用靈力催動輪椅從天劍尊者居住的執劍閣出來,三月的春風柔和,拂過他烏黑的鬢間,春光濃豔,男子抬起的眼眸卻瀲灩得壓下了這濃豔春光,唇角上揚,笑意流轉而出,世間的美景便黯然失色。他的姿態寫意風流,分明是坐於輪椅的窘迫狀態,由他做來,卻好似去赴春日之宴的翩翩公子,優雅而美好。看見他,就無端令人想起了詩經裏“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之類的精致詞句。


    越美好的東西,有缺憾之處就越讓人痛心,這句話於越瑾意而言也適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奈何,卻不良於行。


    按常理論,修道之人即便斷了腿腳,也能輕易再生,所謂“生死人,肉白骨”並不是一句空話。越瑾意本身就是化神真君,又背靠天劍尊者這樣的大能,什麽天材地寶得不到,卻治不好自己的病。因為與其說越瑾意這是病,還不如說是天罰,他身具這諸天萬界唯一能與先天道體並列的天運道體,所說即成真,所看即未來。天機不容泄露,也不容輕易擾亂,像天運道體這樣破壞天機的能力自然遭天之罰,所以越瑾意一出生,生命力就極其微弱,要不是得遇天劍尊者,恐怕活不過三天。


    到如今,越瑾意已經能夠控製住作為天運道體的能力,想用時才會出現,不會不自覺的泄露和擾亂天機,卻還是不良於行。


    “封印修為,十年賭鬥,”越瑾意笑意淺淺,眸光璀璨,清朗的聲音輕輕念道:“謝—清—華。”含著無限繾綣與溫柔語聲留在三月的春風中,人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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