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巴蜀之地,地形險要,與世隔絕,窮山惡水不外如是。祖祖輩輩被困守在此地,少於外人接觸,鄉人多以打獵為生,民風質樸悍然。


    司馬奕在□□的莊園裏開辟了一小塊菜地,每日裏澆澆水施施肥,日子過得到還算愜意,比起在長安時,這裏監視他的人也少了許多,他也能騰出手,暗暗中招攬了些巴地的勇士。銀錢都是他早早準備好的,為的就是擔心這一天,倒是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平靜的巴蜀這幾日熱鬧了起來,遠道而來的貴賓打破了此間的安寧,對於這些從長安城裏出來的貴人,當地百姓眼神裏不免多了幾分異色。


    穆澤臉色肅穆,臉上掩飾不住的疲倦之色,身後將近數百人,都是一身的風塵。從長安到巴蜀,快馬加鞭也走了一個多月,何況越是接近蜀地,這地形也越是複雜,有時甚至不得不棄馬步行趕路。


    每到一個驛站,他們隻能稍稍停下來歇歇腳,然後就得馬不停蹄地趕路,直到進入到蜀中他們才稍稍鬆了口氣。


    司馬奕今早一起就覺得左眼皮跳動的厲害,等到了中午時分,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急促而有規律。


    司馬奕意外的看著站在麵前的人,手裏還拿著李治的印信和聖旨。他心裏隱隱激動,隻是眼中懷疑之色未曾淡去。這是他期待已久的結果,但是發生在他眼前卻讓他有些難以相信。


    司馬奕伸手接過,將書信和聖旨攤了開來,臉色由最初的凝重轉為了傷感。筆跡都是李治親手寫下的,略帶倉促的筆劃無不透露出當時李治心中的焦急。自他被廢以後,盡管李治強撐局麵,但是已經失去了力挽狂瀾的機會,這次李治急召他會長安,隻怕也是想壓上籌碼賭上這最後一局,甚至敢冒大不違重新捧他這個擔上謀逆之名的廢太子,隻怕這前朝後宮已是武氏的天下了,但即便情況如此糟糕,司馬奕還是準備爭取這最後一把。


    “殿下,臣等這一路上已經耗費了許多時間,還請您盡快動身,同我們前去長安”


    盡管司馬奕如今已不再是太子身份,更被貶為庶人流放巴蜀,但是皇家血液不斷絕,他缺少的就隻是一個封號而已,所以殿下的稱呼未嚐不可。


    “好,我們立即動身!”


    司馬奕看了一眼明黃的聖旨,知道越晚到長安越容易出現變故,所以立刻答應了下來,隻是吩咐下人好好照料好府裏的家眷,另外帶著貼身的侍從就趕緊出發了。


    一路上風餐露宿,司馬奕也咬著牙挺了過來,連日的趕路也讓他的臉上布滿了疲憊之色,越接近長安,司馬奕的心情也開始慢慢緊張起來,近鄉情怯便是如此的心情了,何況這一路上太平的超乎他的想象。


    “殿下,這夜色漸深,趕路隻怕有些危險,不過這方圓五裏之內也找不到客棧驛館,今晚怕是要委屈您在這林子裏歇一晚了”


    處於躲避武氏耳目的原因,這一路上為了趕時間都是走的小道,很少出現在平坦的官道上。司馬奕點點頭,望著夕陽漸落,林間已經帶著幾分昏暗陰沉的森冷,四麵都是看不到邊的樹木,交錯掩映。


    見司馬奕麵無異色,穆澤鬆了一口氣,立刻吩咐人將位置清理出來,燃起了篝火,淡淡的烤肉香彌漫開來。


    林子裏一片寂靜漆黑,火光閃爍,熏染的每個人臉色都帶著潮紅,眼神裏躍動著火光,夜色越是深沉林子裏的溫度也漸漸低了下來,司馬奕的位置最是靠近火堆的地方,他閉著眼,呼吸均勻,神態平和。守夜的侍衛不斷添柴加火,其他人靠坐在相近的樹幹上眯著眼,似睡非醒。


    火花劈裏啪啦迸濺,穆澤第一個睜開了眼,眼神凝重,很快其他人也迅速醒過來,目光四處打量,眼神裏透著戒備。穆澤使了一個眼色,眾人紛紛站起來,圍在司馬奕的周圍。響動聲也驚醒了淺眠的司馬奕,看著眾人嚴陣以待的陣容,司馬奕迅速清醒了過來。


    “發生什麽事了?”


    司馬奕的聲音還帶著剛醒過來的沙啞。


    “有不少人在往我們這邊靠近”


    司馬奕臉色一變,握緊了藏在袖子裏的匕首。


    一聲清嘯過後,夜色裏竄出了不少黑影,朝著他們攻擊過來,鋒銳的匕首在火光照耀下透著幽幽的白光,一身黑袍很好的隱藏了他們的身影,讓人防不勝防,眾人的臉色凝重,對方人不少而且還是有備而來。幽幽的冷箭從林子裏射出來,密密麻麻讓人難以招架,司馬奕被眾人護在身後,不斷後退。


    對方步步緊逼著,他們已經難以招架,司馬奕看到己方的傷亡越來越多。


    “殿下快走,臣等攔住這些賊人”


    穆澤臉上還沾著血跡,手臂上的刀傷還在流血,他擋在司馬奕的身前,對著身後的同袍吩咐道,每個人的眼眶透著濕潤酸澀,但是沒有一個人開口阻止,而是不斷護著司馬奕退後,看著穆澤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他們眼前。司馬奕心裏也有些酸澀,但是他能做的隻有讓穆澤還有這些侍衛的犧牲變得值得。


    司馬奕借著夜色不斷在林子裏逃竄躲避,現在守衛著他的侍衛已經寥寥無幾了,他手握著匕首,眼神狠戾,殺意無限。慢慢地他放慢了腳步,喘息聲平複了下去,似乎已經沒有人再跟上來了,司馬奕的眼神裏閃過一道喜色。


    馬上天就要亮了,這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他將要安全不少,這群穿著黑衣人怕是不敢跟他衝到官道上,司馬奕決定冒險借官道回長安了。


    “還有人嗎?”


    司馬奕問著還緊跟在他身後的侍衛們。


    “殿下,已經沒有了”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意和輕鬆。


    “殿下,喝點水吧……”


    聽人這麽一說,司馬奕覺得自己是有些口渴,他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坐下來,就等著從侍衛手裏接過水壺。


    異變突生,司馬奕心中頓時警覺,隻是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胸口正插著一柄鋒利的匕首,而他自己的匕首還緊緊地握在手裏,眾人臉色大變。


    #************


    長安


    英王李顯焦急地在殿中踱步,神色裏透著隱隱的不安和焦躁。


    一個小太監突然衝進來,交給他一封急信,然後緊跟著退了出去。


    李顯手裏緊緊捏著這封信,表情掙紮,手心裏滲出汗水,拆開信封的手微微的顫抖著,他小心的掀開信紙,一字一句地看的極為清楚,表情由最初的狂喜震□□到悵然若失,最後再是迷茫。


    他砰的一聲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呼吸急促,目光隱隱透著呆滯。


    “殿下?”


    一個秀麗的身影不知不覺站在了他的身後,語氣裏滿含擔憂。


    “婉兒,你來了”


    李顯反應過來,仿佛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二哥、二哥他死了……”


    李顯語氣有著明顯的不相信還有害怕,最後是深深的迷茫。


    上官婉兒身子一僵,隨機恢複了平靜。


    “是我害死二哥的!”


    他的語氣開始變得激動起來,上官婉兒皺了皺眉,握緊了李顯的手。


    “殿下,成大事者必然有所犧牲,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您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好皇帝的”


    上官婉兒溫柔的安撫讓李顯平靜了下來。


    “你說的對,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顯呆呆地看著上官婉兒,嘴裏反複呢喃,仿佛是在說服著自己,最後他的臉上露出了釋懷的笑意。


    “謝謝你,婉兒,多虧你本王才能下定決心,你放心,本王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


    李賢神情款款的握著上官婉兒的手,將這個美麗的人兒擁在了懷裏,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


    上官婉兒一臉順從,靠在李顯懷裏的臉上勾起嘲諷的冷笑,眼底盡是瘋狂。


    另外一邊,收到消息的武媚娘大發雷霆。


    “你們是怎麽做事的,本宮隻是讓你們安全帶回賢兒,為什麽會出這樣的意外,廢物!廢物!”


    武媚娘鳳目含淚,眼底滔天怒火,底下人紛紛噤言,麵色慘白。


    “母後?!”


    門外突然闖進了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五官清麗無雙,相貌上隱隱和武媚娘十分想象,此刻她一臉緊張的看著武媚娘。


    看著少女怯怯的樣子,武媚娘眼裏的殺意微斂,憤怒的心境稍稍平和下來。


    “都給本宮滾!”


    眾人心中一喜,忙不迭地逃了出來。


    “你怎麽來了?!”


    武媚娘的語氣仍帶著幾分冷意,可是表情卻緩和了下來。


    “我聽見母後很生氣,所以很擔心過來看看,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太平目光隱隱透著擔憂,一臉緊張的看著武媚娘,讓武媚娘冰冷的心境稍稍感覺到了溫暖。


    “……不是什麽大事,太平,到母後這裏來”


    武媚娘猶豫了數刻,將太子的死訊隱瞞了下來,招手讓太平做到她身邊,太平很聽話的坐了過去,一臉好奇的看著她。


    “你啊,要乖乖地,不要向你幾個皇兄一樣,傷母後的心知道嗎?”


    “好,太平不學皇兄們,一定會好好孝敬母後的,母後不要傷心了”


    “好……母後的好太平”


    武媚娘眼眶濕潤,摸著太平的鬢角,語氣裏透著從未有過的疲倦和傷懷。


    數日之後,當司馬奕的死訊送到李治麵前的時候,李治滿目含淚,雙手顫抖,吐血昏迷了數日。


    公元684年,高宗駕崩,中宗繼位不久即被武後廢黜改立幼子睿宗,睿宗柔弱形同傀儡,武後自此完全把持皇唐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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