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低垂,蒼茫的星空,泛起一絲幽幽漣漪。


    流星劃過天際,伶俜的夜色中,涼風徐徐。


    村莊裏冷冷清清,看上去格外淒涼,家家戶戶都在吊喪,仿佛村裏每家每戶,近些天都有人死去。


    慕容傑疑惑的看了看林仙兒,林仙兒不解的看了看慕容傑,難道說村子裏在鬧瘟疫,否則為何會有那麽多人死去。若是照此勢頭發展下去,恐怕最多不出半個月,村莊裏將不會再有活人。


    慕容傑和林仙兒想找村民問問,好知道村子裏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何會是如此哀哭的一片淒涼。


    在四照堂這些年,他們多少也學過一些,懸壺濟世的救人藥方,雖說遠談不上能做大夫,但應付普通的常見疫情,勉強還能算是綽綽有餘。


    四照堂的弟子,不僅要學習練氣修仙的功法,同時也要學習治病救人的良方。身為修道之人,行走江湖普度眾生,多積陰德總是好的,因此道家人或多或少,都懂那麽一點兒醫術。


    現在已經入夜,絕大多數人家,全都關門閉戶,想找人問一問,還真是不容易。


    一來二去兩人來到了磨場,在不到三畝的寬敞平地上,有五個排列整齊的石磨台,複雜的木結構延伸到河裏,將磨台同水車連接在一起。


    年近古稀的老叟,獨自坐在磨台上,抽著他的旱煙袋,神情略顯呆滯,目光黯然神傷。


    總算見到活人了,慕容傑和林仙兒,立刻就來了勁頭,想要跑上去問問,村裏出了什麽事。


    沒等他們跑上前去,又看到幾個拿著糞叉子的大漢,驚慌失措的狂奔到老叟麵前。


    也不知他們對老叟說了什麽,原本靜默安詳的老叟,突然間變得焦慮不安。


    隨後兩名大漢,如來時一樣,疾馳狂奔而去,其他幾名大漢,留在老叟身邊,似乎在等待什麽。


    慕容傑和林仙兒很是好奇,不知那些人是怎麽回事,想必是村裏又出了大亂子。


    由於吉凶難料,他們不敢貿然靠近,隻能憑借夜色和石磨的掩護,偷偷摸摸的朝那些村民靠近,或許還是先聽聽他們都在說些什麽,好知道這詭異的村莊是吉是凶。


    慕容傑和林仙兒躲在石磨後,以為能通過偷聽來弄清情況,豈料村民們全都一言不發,默不作聲的仿佛全都死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死寂的漆黑夜色中,幾點火光在慢慢靠近。隨後是清脆的馬蹄聲,夾雜著急促的腳步聲,還有金屬碰撞時,發出的尖銳脆響。


    “老保長,這麽晚找我們來,究竟所謂何事?”一行人馬來到磨場,為首之人端坐馬上,語氣平和的問道。


    顯然批盔掛甲的將軍,言語間所說的老保長,無疑是抽旱煙的老叟。


    看到眼前來了數十名軍兵,老保長依舊是沉默不語,他顫抖的嘴唇在不斷蠕動,卻始終沒能說出一句話來,恐懼牢牢封住了他的雙唇。


    馬上的將軍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沒人知道他此刻都在想些什麽。是意識到事態可能非常嚴重,還是認為老保長是在耍弄他。


    “王將軍……是死人……是死人那……王將軍……”手持糞叉的大漢倉惶的嚷道。


    “混蛋!,你這狗奴才,說誰死人。”


    幾名衛兵憤然舉起手中長槍,鋒利的槍尖寒光閃閃,對準了村民們的咽喉。


    “閉嘴,讓他把話說完,先聽聽他怎麽說。”騎在馬上的將軍,漠然沒有任何表情,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無動於衷的樣子,宛如什麽都沒聽到似的,絲毫不為所動。


    “草民該死,草民該死,一時不慎,得罪了各位軍爺。”大漢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謝罪。


    “有話講來,恕你無罪。”馬上的將軍說道。


    “王將軍……是死人……王將軍……”大漢一臉驚恐的樣子,連說話都變得語無倫次。


    “王將軍……你們還是去看看吧,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老保長終於開口說話了。


    “我要是不答應呢?”馬上的將軍問道。


    他不知道這些村民,半夜三更搞什麽鬼,打了這麽多天的戰,好容易才安穩幾天,本有心接受朝廷招安,卻遭到所有兄弟反對,滿腔怨氣沒出去,現如今又有村民惹事,王將軍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這位王將軍,姓王名仙芝,是山東濮州人,本是個私鹽販子,因不堪貪吏重負,揭竿而起,斬木為兵,率領義軍,問罪大唐。如今他已是五萬義軍的首領,先後攻陷了大唐數十處州郡。


    朝廷見他勢不可擋,便采取懷柔政策,打算封他個一官半職,不要再同大唐為敵。反叛必竟不是良謀,王仙芝有意接受朝廷招安,沒想到手下弟兄無一人答應,都說他隻知自己的榮華,完全不顧弟兄們的生死。


    王仙芝很清楚,若是失去了這些弟兄,朝廷又豈會招安於他,到頭來難免落個,眾叛親離,死無全屍。


    於是王仙芝不再提招安之事,繼續率領義軍問罪大唐,數日前正是在此地劫殺唐軍,取得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捷。


    “王將軍要是不去,我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老保長歎道。


    “那就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你們為何如此害怕,一個個全都六神無主。我們有堅固的防禦和勇猛的士兵,何須懼怕朝廷不堪一擊的飯桶軍隊,除了隻會吃飯和拉屎,他們那些散兵遊勇,什麽戰也打不贏。我們就是最好的保障,你們究竟在害怕什麽?”王仙芝氣宇軒然的說道。


    “是墳地,是棺材,是死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們定然全都化作了厲鬼。”老保長驚魂未定的說道,他全身都在不停的顫抖。


    “你說什麽?什麽厲鬼,你要對說過話的話負責,你可是村裏的保長,德高望重不該胡言論語。”王仙芝警示道。


    戰鬥才剛剛過去幾天,在這樣的時候人心未定,最怕惑眾謠言點火扇風。


    “王將軍,老朽已經一把年紀,恐怕也是時日無多之人,我的三個兒子都參加了您的義軍,老朽又豈敢在此胡言論語蠱惑軍心。”


    “那就把事情,說詳細一點,也好讓我知曉,究竟怎麽回事。”王仙芝問道。


    “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墳頭都被挖開了,棺材也被砸碎了,屍體全都不見了,說不清楚,說不清楚,還望將軍隨我們一看便知。”


    老保長搖頭晃腦抖似篩糠,畏縮之態如同即將行刑的死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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