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話語聲,讓慕容傑心中駭然。


    他猛然回過頭去,想知道是誰在他身後說話。


    豈料突然之間,慕容傑隻覺得,雙腿軟弱無力,雙眼迷離恍惚,竟身不由己的坐倒在地。


    慕容傑感自己的身體,仿佛被凍結了一樣,就連體內的血液,也似乎停止了流淌。


    他全身僵硬,呼吸困難,頭暈目眩,強烈的痛楚,更是有增無減。


    “誰!是誰?”慕容傑驚懼萬分,極其艱難的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來。


    “你又是誰?”那蒼老而低沉的聲音緩緩問道。


    慕容傑想要再開口,可是他被凍僵的身體,早已嘖嘖發抖的,讓他無法自控,結霜的嘴唇始終無法說出一個字。


    【般若雪蓮印】!


    慕容傑體內的鳩摩羅什,意識到這是維摩羅什的絕技,被驚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沒能回過神來,沒想到這還真是冤家路窄。


    縱然四周火海滔天,慕容傑手中的【紅蓮刃】子刃,又是純陽無上的神兵。可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去駕馭神兵,如此下去隻怕慕容傑要被活活凍死。


    此情此景,鳩摩羅什怎麽可能會出手,可要是他還不出手相助,隻怕慕容傑此番必死無疑。


    萬般無奈之下,鳩摩羅什隻有強行施展【妙法蓮花身】,將維摩羅什的【般若雪蓮印】給逼退。


    就連鳩摩羅什也沒想到,倉促中的貿然出手,竟然能輕而易舉的,逼退【般若雪蓮印】。


    維摩羅什被困天柱山內,已有整整五百年之久,他的修為幾乎被鐵鎖紅蓮陣耗盡,如今雖然得以蘇醒過來,可尚未掙脫這鐵鎖紅蓮陣,自身的修為回複不到一成,自然是如此輕易的,便被鳩摩羅什將其真氣逼退。


    鳩摩羅什驅散慕容傑體內的寒氣,慕容傑的身體瞬間重新回複知覺。


    他急忙一個軲轆從地上爬將起來,赫然看到那具被鐵鏈封印的幹屍,正在一點點的逐漸回複血色。


    凹陷的肌肉變得飽滿起來,暗沉幹癟的皮膚也逐漸有了光澤,呆滯的麵頰更是有了幾分紅韻,整個人都煥發出勃勃生機。


    一轉眼的功夫,剛才那惡心恐怖的幹癟屍體,變成了麵若頑童,仙風道骨的老叟,頗有一派威風凜凜,玉樹臨風的瀟灑。


    慕容傑不經看的出神,這老叟看上去像是個出家的和尚。


    “娃娃,你是何人,為何打擾老夫清修,難不成你是瑤台妖女,派來暗中刺殺老衲的歹人?”維摩羅什麵沉似海的問道。


    盡管維摩羅什的修為恢複還不到一成,可他好歹也是得道已久的高僧。【般若雪蓮印】更是曠世神功,豈是一個半大娃娃,能夠輕易逼退。


    而這娃娃用來逼退【般若雪蓮印】的真氣,卻又偏巧同鳩摩羅什的【妙法蓮花身】,有著如出一轍的相似之處,這不讓維摩羅什感到十分不解。


    慕容傑也是大膽心細之人,剛才說者無心可聽者有意。僅憑維摩羅什稱呼瑤台妖女,而並非同天柱山內的苦役,那樣稱呼瑤台仙子,慕容傑就能從中猜出八九,眼前這起死回生的老叟,必定同瑤台那些女流之輩,或多或少素有不睦,若非如此也不至於將稱其為妖女。


    慕容傑當然不知道,眼前這人便是維摩羅什。就是他知道是維摩羅什,也不可能了解維摩羅什,又是個怎樣了不起的人物。


    畢竟當今天下,幾乎沒有人認識維摩羅什,況且他在五百年前就已經消聲遺跡,而在那個時代認識維摩羅什的人,如今也基本上早都全死光了,像鳩摩羅什這樣的人物,普天之下本來就沒有幾個。


    維摩羅什為了能夠更快回複被【鐵鎖紅蓮陣】耗損的修為,施展出【般若雪蓮印】以此來凝聚自身真氣,這同時也使得維摩羅什的身體上,很快便結出一層寒氣逼人的冰霜。


    在熊熊燃燒的熔岩環抱中,維摩羅什宛若永遠不會消融的堅冰,隻把慕容傑看得目瞪口呆,知道眼前這老叟,必定是世外的高人。


    說不定多講幾句拜年的好話,事情不但會有意想不到的轉機,還能夠順利逃離這天柱山,保不定眼前的老叟就是他的救星。


    慕容傑急忙拜倒在地,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朗聲對維摩羅什說道:“上仙有所不知,小子不是瑤台妖女的手下,而是被她們生擒活捉,被困在天柱山內的苦役。”


    “哈,哈!慢來,慢來!你說是被瑤台妖女所擒,他們擒你一個娃娃作甚?你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她們抓你來此做苦役豈不是在自找沒趣?”維摩羅什滿臉的不相信。


    “小子不敢撒歡,若有半句虛言,可謂天誅地滅。此時內有隱情,容小子娓娓道來。”慕容傑畢恭畢敬的說道


    “有話就說,被這般婆婆媽媽的。”


    “我家一心向佛,皆是練氣武修,樂善好施,斬妖除惡,為國為民。世世代代,皆是本分人家,從不做奸邪諂惡之事。豈料人在家中做,禍從天上來。家父被奸人所害,想不到瑤台妖女,更是趁火打劫,落進下石。她們滿口假仁假義,骨子裏卻是奸惡之徒。不僅搶走我家傳之寶,為了掩人耳目,不讓事情暴露,壞了她們的虛名,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把我給關到這天柱山來。她們說的好聽,出家人慈悲為懷,從不妄動殺念,可是把我關在這裏,讓我日夜勞苦工作,其目的還不是想要殺我。小人不敢妄言,還望上仙明察。”慕容傑哭哭啼啼的說道。


    慕容傑沒敢說出自己的家事,這種時候自報家門,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若是被旁人笑話,豈不是有辱家門。


    再者說,慕容傑見這老叟,很想是個出家的和尚,於是邊說自家一心向佛,以此來換取進一步的認同感,也算是極力套近乎。再說慕容傑也並非說的都是假話,雖讓慕容世家師出玄門,可是慕容傑的奶娘沈嫂,可是個不折不扣的佛門信徒,平日裏沒少聽奶娘頌讀佛經。


    維摩羅什聞聽此言,心中也有些不明所以。他被困在天柱山整整五百年,對外界的事情可謂一無所知。不過聽慕容傑這樣說,相比他不會是敦煌瑤台的弟子,否則也不會把瑤台的女子成為妖女,更何況敦煌瑤台從來不收男弟子。盡管如今已經過去了五百年,然而就這一點隻怕是至今未變。


    再有維摩羅什一眼便能看出,慕容傑根骨清奇,他日絕非池中之物。出生武修世家自是必然,若還是師出佛門,那豈不是師承一脈,就算彼此毫無瓜葛,至少祖師爺也還是親的。


    更何況剛才逼退【般若雪蓮印】的真氣,與他師兄鳩摩羅什的【妙法蓮花身】,似乎有極為相似之處,這讓維摩羅什不得不信,眼前這小子是佛門弟子。


    敦煌瑤台乃是截教的門戶,瑤台妖女搶了他家的祖傳寶貝,倒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維摩羅什當日不是也想搶奪瑤台的【玄冰劍】。


    隻是這小子家裏,有寶貝能讓瑤台妖女給看上,這就足以說明他的家人絕非泛泛之輩。


    或許這小子可以為他所用,何不先問個清楚以便從長計議。


    “我來問你,你說你一心向佛,都研習過那些經論?”維摩羅什問道。


    “不敢有瞞上仙,小人年歲尚幼,並未研習過什麽經論,隻聽家人時常誦讀一些【般若心經】、【楞嚴經】、【金剛經】、【妙法蓮華經】。”慕容傑說著頌讀了幾句時常聽奶娘念起的佛經。


    “【妙法蓮華經】?我來問你,你可認得鳩摩羅什?”維摩羅什萬沒想到,他的師兄鳩摩羅什,已將自身的絕學,著成經文,傳籍於世。


    “鳩摩羅什?那是什麽東西,小人從未聽說過。”慕容傑遲疑片刻說道,他的確從未聽說過鳩摩羅什,即便此刻鳩摩羅什就在他體內。


    維摩羅什沉思片刻,料想師兄將所學,著成經文,傳籍於世。這小子不認得師兄,卻又學到些皮毛,自然也不足為奇了。


    聽著慕容傑有模有樣的誦讀經文,盡管有許多的地方錯的一塌糊塗,令人啼笑皆非忍俊不禁,可是佛經本就難以牢記,更何況慕容傑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娃娃。


    維摩羅什被困天柱山五百年,可是他的腦子並未糊塗,他知道這慕容傑身邊,若非有人日夜頌讀經文,這孩子又豈能知道得如此多,他說自己師出佛門,想必其中不會有假。


    從一開始,維摩羅什對慕容傑,就沒有任何的惡意。隻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此地畢竟是瑤台妖女的地盤,這讓他行為做事不得不謹慎。


    畢竟是慕容傑,讓維摩羅什蘇醒過來,因此維摩羅什,還挺有些感激慕容傑。


    更何況維摩羅什想要逃出【鐵鎖紅蓮陣】,就必須要得到外人的幫助。正所謂“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被困在陣內的維摩羅什,自己是不可能去破陣的,盡管慕容傑拿走了【紅蓮刃】的子刃,折損了【鐵鎖紅蓮陣】的陣眼,可這並不意味著就徹底破解了【鐵鎖紅蓮陣】的陣法,想要徹底攻破【鐵鎖紅蓮陣】,可絕非是件信手得來的事情。


    維摩羅什轉念一想,他和不好言相勸,表麵上是幫助這小子,逃出瑤台天柱山,實際上這是利用這小子,幫自己破除【鐵鎖紅蓮陣】。


    這樣一來沒人會說,他被瑤台妖女困於天柱山五百年,也不必因為讓一個娃娃幫自己脫困,而讓自己英明掃地,顏麵盡失。


    如此兩全其美之事,維摩羅什何樂而不為,天下再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


    “小兄弟,佛家講求,一切所願,你我相逢於此,本就出於緣分。我來問你,瑤台妖女如此惡毒,你可想逃出天柱山,奪回被搶走的家傳之寶。”


    “小人做夢都想,隻是勢單力孤,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難,不難,這事倒也容易。”


    “還望上仙指點?”


    “那些瑤台妖女,攪擾老衲在此清修,本想教訓她們一番,隻礙於她們皆是女流之輩,老衲這才不便出手。如若你肯拜我為師,以你的聰慧天資,再又天柱山晶石相助,用不了三年五載,必能代替老衲,去教訓那些妖女一番,亦能大搖大擺的離開天柱山,你看怎樣?”


    慕容傑一聽,這事有門兒,隻是他也有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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