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你笑話,我哭了,在她咬舌自盡的時候,我當時狠狠地閉上了眼,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現在不可以哭,哭的人,也不應該是我們。


    這樣可敬、充滿著勇氣的人,死的為什麽會是她?


    她又有什麽錯呢?明明,錯的不是她呀!


    上天對她、對那些百姓很不公,我想,老天爺瞌睡打盹的時間太長了。


    總說惡人會有惡報,可老天爺睡著了,我不想等老天爺來懲治那些畜生。


    在那個婦人自盡之後,我心中隻有一個信念――紮庫克必須死!


    而那些孩子們,也必須救回來,不管是為了那個婦人臨終前最後的心願,還是那些為了不讓我們大夏的孩子再飽受折磨,亦或是提升鼓舞我們邊城的將士,出兵都誌在必得。


    然而我提議讓虎賁軍出動二十騎突擊俘虜幾個突厥狗,以此來換取那些孩子們的交換,被陳將軍給否了。


    說我們出動騎兵,在突厥狗麵前就是死路一條。


    我當時很生氣,我堂堂大老爺們,竟然連一個婦人都比不過,難道真的要當突厥狗口中的王八羔子麽?要一輩子縮著頭挨打不還手嗎?


    如果見到那個臨死都要把紮庫克耳朵給咬下來的婦人英勇就義,而我們卻憋屈的隻能眼睜睜看著,索性我們打道回府算了,來邊疆是為了讓突厥狗對我們的嘲諷成真的麽?


    我與陳將軍發生了分歧,幸虧主帥同意了我的提議,在青雲帶著其他騎兵出擊的時候,我在城樓上為他們的突擊做騷擾。


    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紮庫克。他被我一箭爆頭,紮庫克死得突然,青雲他們衝擊也突然,我們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趁突厥狗的大軍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我們成功的俘虜了八個突厥狗。


    這個突擊,讓邊城軍士們的士氣重新振作起來,回到營帳的時候,陳將軍還當眾給我賠罪道歉,說是他不應該否決我的提議。


    按理來說,陳將軍是鎮守一方的三品大將,我頂著五皇子的身份,成了四品先鋒將軍,無論是從官階還是經曆,陳將軍都是我的前輩。


    在軍中,身份往往都是虛的,如果沒有真本事,想讓兵痞子們認可,是很難的事。


    陳將軍,完全沒有必要跟我道歉,畢竟他當時的擔心,也是人之常情。


    或許是我多心了,可能陳將軍的確是一個謙和的人。


    明天,或許我們就能把那些孩子們要回來了,總算沒有辜負那婦人對我們的厚望。


    我妻華兒,你這些日子過得如何?咱們家小寶貝兒呢?她長大多少了?她吃飯香嗎?是不是還如以往那樣粘著你?


    睡覺的時候,有沒有哭鬧?我想著應當是不會的,我們家小寶貝兒可乖著呢,不哭不鬧,看著人就笑的性子,日後長大了,一定是個沒有煩心事的小姑娘。


    離家已經七日了,都說小孩子耐長,一天一個樣,也不知道等我回去的時候,我們的小寶貝兒長成什麽樣子了。


    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忘記我這個做爹爹的,華兒,你記得天天在她麵前說我的好話,說我的樣子,我可不想我家閨女看到我就哭。


    華兒,母妃在宮中也寂寞著,你有空多帶閨女進宮看她,讓她不用擔心,我好著呢,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們呀,就等著我們凱旋而歸就是了。


    華兒,有事不要硬撐,解決不了的事,去找大舅哥,如果大舅哥也解決不了,那就去找大哥,連大哥都沒法子,你就進宮找父皇。


    不要覺得丟麵子,不要倔強,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也要照顧好我們的閨女。


    我一切安好,不必擔心。


    熙平三十七年三月十四日,旭留。”


    當周廷昱擱下筆的時候,他的書案上已經布滿了信紙。


    輕輕吹拂了一下紙上的墨跡,他又拿起信紙,開始奮筆疾書,這一次,是寫給他父皇的。


    當一個時辰後,硯台裏墨汁都換過三次,周廷昱才把所有信件給寫完。


    寫給華兒的、父皇的、太子大哥的、大舅哥的、母妃的,足足五封厚厚的信件。


    周廷昱把信件遞給青雲,吩咐他,“將這些信件打上火漆,拿去嚴家在邊城的鋪子,讓他們走急道,用最快的速度將這些信件送到大舅哥的手上,大舅哥看到這些信件,自然就會幫我把它們給皇子妃她們了。”


    臨行之前,華兒跟他說過,邊城這邊有嚴家的鋪子,如果有消息或者信件傳遞回京城的話,讓嚴家的鋪子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回去,不用擔心消息會走漏,因為邊城這邊的掌櫃,是嚴家的死忠,會安排妥當,絕不會有人敢擅自打開信件的。


    這個嚴家鋪子的掌櫃,並不是一直在邊城掌管生意,而是六年前,被嚴家老爺子親自調任過來的,祖上幾代都忠於嚴家,很得老爺子的信任。


    這個掌櫃在邊城恰好六年,他的調任,正是舒鴻煊當時要求,是在頭目上京之後,舒鴻煊才安排的。


    不管頭目嘴上說得多麽天花亂墜,舒鴻煊仍然習慣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及至後來周廷昱與妹妹的賜婚,讓舒鴻煊更加慶幸自己當時的安排,有自己人在邊城,周廷昱行事也方便很多。


    青雲領命而去,周廷昱脫下自己褲子,拿出了金瘡藥,在破損大腿處上了膏藥,又把褲子穿好,理了理衣服,才走出營帳。


    青凡一言不發的跟在他身後,隨著他步伐,去往了虎賁軍紮營之地。


    “哎,這麽快就不行啦?這麽快就倒下啦?”


    周廷昱掀開一個營帳,進去就看到炕上坐著諸多脫了鞋子的大漢,他們正拿著針挑著腳上的血泡。


    營帳裏一股讓人聞著就捂著鼻子的氣味,周廷昱仿若一點都沒有聞到一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帶著笑意的聲音嘲諷著營帳內的粗漢子們。


    “哎,我說小白子,你這話就不對,男人怎麽能說不行?來來來,我們很久沒有掰過手腕了,我看你是忘記你是我的手下敗將了。”


    豪邁的坐在營帳一頭的一個方臉漢子,大聲的叫道,臉上卻帶著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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