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營帳的周廷昱,用過了膳食,在書案上執筆,開始寫下來到邊城之後的第一封家書。


    “吾妻華兒


    展信安好。


    寫下這封家書的時候,是三月十四日,七日大軍出發,急行軍六天,我們抵達了邊城。


    怕晚了一點,會延誤了戰機,也會讓邊城的守軍損失眾多,一路上我們都不敢停留歇息,每天就隻是和衣就地睡覺,馬不停蹄的趕路。


    繞是我皮粗肉厚,大腿兩邊也有些破皮,給你寫完這封家信之後,我要上點藥,還要去軍營裏看看其他的軍士,我都如此,想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更有半數的步兵,可能他們的腳底都磨出水泡了。我今早起來,與他們一起早訓,卻沒有聽他們抱怨一句,我們大夏的兒郎們,都是好樣的。


    我很慶幸能跟這樣的好漢子同一個軍營,在同一個戰場上並肩作戰。


    然而突厥狗著實可惡!


    我們抵達的那一天,去往軍營的時候,經過城門,就聽到城門外有突厥狗叫囂,那些話不堪入耳,我不能複述出來,汙了你的耳朵。


    當時是,明明我們急行軍已經疲憊到極點,卻被這叫囂弄得蓬勃的怒氣溢滿了全身。


    後來安頓之後,經過邊城守將陳元建將軍的介紹,我知道了那個叫囂突厥狗叫紮庫克。


    此人,正是偷襲三村莊之人。從我知道這畜生之後,此人就必須死。


    今天我們上城樓仔細的觀察突厥那邊的情況,曾經在軍情裏說過的,三村莊被砍下頭顱,用以鑄成京觀的人頭,已經不見了。


    據陳將軍說,是因為那京觀被高飛的禿鷲吃的差不多了,突厥狗一把火將它燒得幹幹淨淨的。


    據說是突厥狗怕久了,那腐爛的頭顱會引起時疫,一把火燒的精光,可以防止時疫的發生。


    很悲慟,屍首分離本就是罪大惡極之人才會遭受的下場,那些青壯漢紙們呀,禍從天上來,被殘忍的殺害,最後連屍首都不能入土為安。


    據說不能入土為安的人,連地府都不能去,他們這麽好,閻王爺應該會明辨是非,會讓他們重新投胎轉世的對不對?


    我想著,等我們打贏了這場戰,將突厥狗打怕了,打殘了,一定要給那些死去的漢子們、婦孺老弱們做一場水陸道場,讓他們好好安息,讓他們能早日投胎轉世,下輩子,一定要過得幸福美滿。


    我隨著主帥他們一起上城樓,又遇見了那個叫囂的紮庫克。


    這個畜生,應當是知道我大夏的援軍到來,所以故意來挑釁我們。


    那叫囂的言語,比昨天的更加難聽,連我們所有人的父母都給捎帶上了,真是氣人呀!


    百行以孝為先,為人子女,聽著一個畜生竟然辱罵爹娘,當真是氣怒到無以複加。


    每當我以為突厥狗的畜生行徑已經到一個地步的時候,他們又一次刷新了我對畜生的認識。


    蠻夷者,畜生也。


    紮庫克竟然在兩軍陣前,當著我們的麵,淩辱我們大夏的婦人!其他突厥狗言行之間全是各種侮辱的話語,從他們的隻言片語透露出,他們連八九歲的小姑娘也不放過!


    可恨!可殺!


    我無法再忍下去,眼睜睜的看著我們的百姓遭受這樣慘無人道的淩辱,如果再無一點作為,那我們的救援又有何意義?


    我們又何必千裏迢迢去邊城?又何談為那些死去的百姓們報仇雪恨?


    就在我舉弓要把紮庫克射殺之時,場麵上又發生了變化。


    那個被塞住了嘴的婦人,在紮庫克淩辱她的時候,將嘴裏的東西給弄出來了。


    她說過的話,她做過的舉動,至今沒有忘記,一直在我腦海裏反複的重現。


    嘴裏的東西不見,她第一句話就是高呼,跟我們說――大夏的軍爺們,突厥狗雜種那裏還有五個孩子,求你們將他們救出來!


    這是她可以說話的第一句話,在她心裏,自己身上遭受的淩辱與那些還在遭受虐待的孩子們相比,根本不重要。


    這就是母愛吧,如大海般寬廣,時時刻刻都把孩子們放在心上,哪怕那些還存活的孩子們裏或許可能已經沒有了她的孩子。


    華兒,你我初為父母,我們的小閨女一頓吃得少了都掛心,當我聽到這婦人這話的時候,身同感受。


    我想到了遠在京城的你,想到了我們剛剛出生不久的小閨女,無法想象我們的閨女要是也遭受虐待,我會心疼成什麽樣。


    我想,我會發瘋的,我一定會把傷害她的人碎屍萬段。


    天下父母皆一心,我為人父是如此,那婦人為人母也是如此,所以她希望我們能把孩子們救出來。


    而她的第二句,跟我們說――還有,記得為我們所有死去的人報仇雪恨!


    她的心中,此時身上遭受的淩辱,與那些死去的手足們相比,依然微不足道。


    她希望我們能為那些人報仇,她希望我們可以讓突厥狗血債血還,她希望我們不要忘記那些慘遭毒手的百姓們。


    不敢忘,不能忘,不會忘。


    忘了,就是我們豬狗不如了。我很想跟她說,不管他們在哪裏,遭受了什麽,大夏都不會忘記他們,都會為他們遮風擋雨。


    欠了我們的,都要還,十倍、百倍的還。


    然而我們還沒有讓突厥狗十倍、百倍的還,那個婦人就先收了一點紅利。


    她高呼著喊了那兩句,趁著紮庫克一個不妨,把紮庫克的耳朵給撕咬下來了!


    你無法想象,一個遭受過虐打、正在被淩辱的婦人,竟然先我們一步讓紮庫克付出了代價。


    那耳朵帶著血,在空中飛落,看得我們大快人心。


    那婦人還說――‘我大夏,不僅男兒們有血性,我們女子也不差!


    狗雜種,你們終究會在我們大夏腳下匍匐求饒的!


    我在天上等著看你們的下場!’


    而這幾句話,成了她的絕響。


    這是個烈性的女子,寧願死,也不願苟延殘喘的活著被突厥畜生淩辱。


    巾幗不讓須眉,可敬!


    可那些突厥狗,竟然將她的屍體五馬分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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