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卓天龍被藍劍虹劈靈掌擊中,雖無生命之危,但內傷夠重,怒目奇張,瞪了藍劍虹一陣,正欲伸出其黑如漆、幹枯有若雞爪的九陰毒爪來抓襲劍虹。突然腹內五髒六腑一陣翻騰,似要湧出口腔,身子也隨著搖遙欲倒!他情知自己受傷已重,想要以九陰毒爪製對方於死地,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老魔頭心下一寒,趕忙運氣護傷,強自鎮定,陰惻惻一陣長笑道:“小狗,你雖不敢明言師門派別,你卓太爺豈能不知,峨嵋劈靈掌,獨步江湖,果然名不虛傳,為雪這一掌之仇,太爺留住殘身,後會有期!”語畢,晃身抓起飛落丈外的襲魂軟鞭,隨之身形暴起,淩空虛渡,帶一聲淒厲長嘯,騰起三丈高下,然後在一株五丈開外的矮鬆上一落,身形一晃,轉瞬不見。藍劍虹對卓天龍臨去時說的幾句話,頗感困惑,心想,這老魔頭他怎麽會知道我是峨嵋門中弟子?而且還識破了師門絕學劈靈掌?想至此,不自覺的劍眉微鎖,朗目低垂!易蘭芝與藍劍虹,同門共學十有餘年,何況她一顆芳心隨時隨地都縈繞在劍虹身上,所以小妮子對這位心愛的師兄之個性,了解的最為透徹!她一見劍虹神色黯然,忙細步上前,秀目含情脈脈,注視劍虹淺笑道:“老魔頭久曆江湖,劈發掌柔中裹鋼,沉傷後發,乃師門獨步武林絕技之一,他哪裏還會不知道的呢?其實,像卓天龍這佯的武功,又有什麽可憂的呢?快別難過啦!”易蘭芝說完話,藍劍虹足足過了一刻工夫,才睜大眼睛,望著易蘭芝搖搖頭,歎道:“前麵幾句話,師妹你倒是說對了,但卓天龍武功,你卻對他估計過低,想不到我下山不久,願未全成,卻樹下了大敵強仇!不過,事已至此,夫複何言!”說話中,師兄妹倆已走近藍曉霞身邊,藍劍虹倒身下拜,淒然說道:“孩兒輕舉妄動,樹下強仇將來恐要連累母親……”藍曉霞未等愛子的話說完,忙伸手扶起劍虹,截住他的話,道:“誅暴除強,本為俠義中人份內之事,我兒頗有父風,餘心甚慰,至於我麽?孩子,你盡管放心,一切我會自己照顧!”


    白蝶娘子話說完,郭昭民接口笑道:“紅日出山數丈,我們不宜久留此時,有話我看還是到了米靈鎮再說吧……”藍曉霞微笑點頭,藍劍虹正要哈腰背負母親,黑湖山怪張嘯天,一個如山身軀,倏然撲通跪倒劍虹跟前,急道:“嘯天臨危,蒙公子援手,恩同再造,若蒙不棄,草莽匹夫,願侍左右,執鞭墮蹬,一方麵略報救命宏恩,一方麵也好討教絕學,萬請憫情俯諾。”藍劍虹趕忙躬身還拜,雙手相扶道:“蒙張壯士雅愛,小弟銘感莫及,何況郭叔叔若非壯士響箭射斃周明,恐已遭賊人毒計所害,我等正應感謝壯士才對,不過,小弟初出茅蘆,學藝未精,豈敢辱承尊命?紅花白藕,本是一家,從此交個朋友,倒是可以。”張嘯天忙道:“如此高攀!”話聲中,又是一禮,隨著向藍曉霞、郭昭民、易蘭芝各人一揖。張嘯天武力不凡,且廿餘年江湖,經驗不少,藍劍虹若得他隨時照顧,藍曉霞、郭昭民自是歡喜,是以,雙雙還禮中,郭昭民笑道:“小弟蒙兄拯救,已感激不盡今後藍公子又要勞兄照顧,小弟與藍總鏢頭,則更感兄大德矣!”黑湖山怪,哈哈一笑,道:“若非公子援手,小弟早已成了九陰毒爪,鞭下之鬼,郭鏢頭若這樣說來,豈不折煞小弟了麽!”話說完,藍曉霞、郭昭民、藍劍虹同時嗬嗬一笑……。隻有易蘭芝,卻厥起小嘴,秀目流波,橫瞪了藍劍虹一眼,似在埋怨劍虹,不該收留張嘯天,隨侍左右……。本來嘛,師兄妹倆,情投意合,並劍江湖,一切言行嘻笑,都可以肆無忌憚,如今,有了張嘯天插足其間,任何事情都得隱諱三分,何況黑湖山怪那如山身軀,粗醜麵貌,都會使如花似玉的易蘭芝,視之倒胃!這也就難怪她要噘嘴瞪眼了!江湖中人,一言九鼎,藍天虹既已言出於口,自是難以收回,雖然已察出師妹對這事有些不滿,但要他毀去已應之諾,自然是事不可能!藍劍虹隻好以一雙惹人美目,深情的凝注易蘭芝一陣,似在以目說話道:“師妹……愚兄已言出於口,難以翻悔,還望你海涵,不要生氣才好……”十餘年來,二人心語目傳,是常有的事情,易蘭芝被劍虹這陣惹火目光一逼,隻好微微的點了兩下頭,別過麵去。藍劍虹見師妹已點首默許,這才一蕩微笑,哈腰背著母親,又吩咐張嘯天將鴻運鏢局帳房先生及鏢夥周明的屍體埋葬後,速趕來米靈鎮興隆客棧,自己背著娘親,與郭昭民、易蘭芝先走一步!此去米靈鎮,原本就隻有六七裏路程,何況幾個人又是急步行進,是以,不到頓飯工夫,已到了米靈鎮,直奔興隆客棧。店夥計見昨夜住店的兩位客人,留銀棄馬,不辭而去,今日又忽然重返,而且這女人似已受傷,由一位年輕俊美的公子背負著,公子後麵,還跟著一位嬌美少女,自是有些不解。但見他們都是武林中人,又不敢多問,隻好悶在心裏,妥為伺候。四人進店不到一個時辰,藍劍虹突聞街上起了一陣騷動,趕忙跑出一看,隻見黑湖山怪張嘯天,左臂血流如注,匆匆往興隆客棧奔來,張嘯天身後,跟著一大群小孩,他們都以奇異的目光,瞪著這位身高丈餘手臂負傷的巨人……。張哺天一到興隆客棧門口,藍劍虹趕忙迎上急道:“嘯天!你怎麽啦!”張嘯手雙目蘊淚,說聲:“公子!事生巨變,此地不宜說話,進去再講吧!”藍劍虹疑目一掃張嘯天,點點頭,轉身將黑湖山怪領入客棧後院。郭昭民、藍曉霞、易蘭芝一見張嘯天臂受重傷,也全都愕然!藍劍虹趕忙從懷中取出百步還生丹一粒,交與張嘯天服下,命他盡速說出事變經過,這當兒郭昭民也在用布為張嘯天縛傷。靈丹下腹,張嘯天頓覺巨痛稍輕,淒然一聲長歎道:“小的力弱技薄,險誤公子大事,我將事情經過說出來,尚望公子能立作決定,以對強敵!”張嘯天這幾句話,聽得藍劍虹等人,全呆睜雙目,怔怔地望著他,片刻劍虹才點點頭,說聲:“你快講吧!”黑湖山怪右手撫了一下左臂的傷口,在一張木椅上坐下,歎口氣說出下麵經過。原來藍劍虹等人走後不久,張嘯天已將周明及帳房先生屍體埋斃妥當,正要離去。突聞遠處發出一陣嬌笑之聲,音雖有如銀盤走珠,悅耳已極,但細聽之下,覺得笑聲中隱含著一種襲人魂魄的勁力。張嘯天心知來了武林高人,為避免替藍劍虹等人找麻煩,趕忙伏身地下,想避過來人。不料,他剛伏下身去,離自己不過三丈處的矮鬆林中,一前一後走來兩位妙齡少女。走在前麵的,年華雙十,生得麵若桃花,驚人靈秀,一雙如春山含翠的柳眉下,刻著一對秀美的明眸,燦爛有若晨空明星,玉管鼻,櫻桃嘴,配合得像一朵美麗芬芳的嬌花。一身白緞勁裝,緊束著豐潤玉體,一襲白緞滿繡紫燕的掃腳跟的鳳褸,被山風拂起,顯示出全身如峰巒起伏的無比曲線,腰挎鏢囊,背插長劍,風姿秀逸已極……。後麵一個年紀隻有十六七歲,穿勁裝背長劍,長的雖不於前麵的秀美,但麵貌頗甜,且已婷婷秀發,體態婀娜,目活眉靈,使人望而就知道是位稚氣未脫的淘氣姑娘!張嘯天正在疑惑二女的來路,二女已繞林來至自己跟前,相距伏身所在,不過丈許。突聞後麵那少女,笑道:“姑娘,這一氣又趕了不少的路程,雖有太陽照頂但地下積雪盈尺,天氣奇寒,加以腹中又有些饑餓了,我看還是暫時歇息一會,吃些幹糧再說吧!”那秀美少女,嫵媚笑道:“你這丫頭呀!就隻會貪吃,要歇息,就在這裏坐會吧!”話聲中,人已在一株矮鬆下雪地裏坐下,又一蕩淺笑繼道:“小紅,你看我們離崆峒,轉眼月餘,恩師的金沙奪魂八掌,算起來也該是功行圓滿的時候了,真虧他老人家,那大把年紀,躲在石洞裏,一住就是八個月不準任何人入見,這次不是我娘催我回來,我還真想在開封多住一個時期,等師父出了洞去接我,我才回來,也好氣氣他老人家。”少女說完話,那叫小紅的接道:“姑娘可不要這樣說,大觀主可說是最疼愛你這個關門弟子了,我聽二觀主說過,你才一歲不到的時候,大觀主就把你帶來崆峒山,親自教養,廿年歲月。他老人家不知費了多少心血,才使你練成一身超凡絕技,六年前還特別派人下山,替你找個丫頭,專門伺候你,也是我李小紅有這份福氣,被選中來崆峒伺候你姑娘。”“大觀主對你這位關門弟子,真是視若己出之掌上明珠,不要說別的,就拿我李小紅來說吧,大觀還不是看在姑娘你的麵上,沒把我當外人看,六易寒暑,我小紅也學了不少本領。”“再說,大觀主在觀後石洞中潛心苦練金沙奪魂八掌的主因,你姑娘也不是不知道,這是一種純陽工夫,最忌女孩家接近,所以,除每隔三天,命二觀主入洞一次,送點酒飯之外,不準任何人進去,我想,這也是他老人家不得已,才這樣做。”“你不記得去年你回開封省親,僅半月未歸,大觀主就親往把你接回來,隻怕荒廢了你的武功,尤其你說的話,他老人家總是百依百順,不忍拂你心意,你們同門師兄妹三人,那倆位師兄與你相比,那真是差得太遠啦,你要再說大觀主不疼你,姑娘你可真是橫著心兒說話了,連我小紅都抱不平。”小丫頭說話時,早已從行囊中拿出幹糧,與少女並肩坐著分食。小紅說完話,少女一邊吃著幹糧,一邊揚柳眉一蕩媚笑接道:“我不過說句氣話罷了,沒想你這丫頭卻說了這許多。”話至此略頓,一對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長睫毛中,靈活的轉了幾轉,忽現淚光,繼道:“說真的,這八個月未見他老人家的慈顏,可真把我想壞了,我幾次想入石洞去探望他老人家,都被二師叔擋住,說是怕我破壞了他老人家的苦功,隻好敗興而返,唉……這真是近在咫尺,如隔萬水千山,我幾次偷偷落淚,小紅,你哪裏知道啊……”說到此處,少女似有一種憂傷隱情,不能再忍,停住幹糧不食,一聲慘然長歎,落下幾顆淚珠兒,繼道:“自從我父親,廿年前遭人殺死之後,恩師對我們母女,可說是愛護的無微不至,幾次我請命欲報父仇,均被師父勸止。”“但有時候也使我覺得異常奇怪,每次到開封去接我,一見我母親,總是神色異於尋常,從不和我母親說一句話,也許是因我母親又聾又啞的關係吧!”“再說他老人家有這樣一身驚人本領,自己又是崆峒一代掌門,分布在江湖中的門人弟子,不計其數,那又為什麽不代我報了殺父之仇?我真怕再過幾年,仇人死了,我作女兒的不能手刃親仇,不但落個不孝之名,旦我紫飛燕沈靜容,也空負這身苦學了。”婢女小紅聽完紫飛燕沈靜容的這席話,也不禁目蘊同情淚光,道:“姑娘,我李小紅追隨你六年,就從未聽你談起過身世之事,今日一聽之下,也不禁使我心鼻交酸,不過,你可知道,殺害你父親的仇家是誰麽?你母親又怎麽會聾啞的?”俏了頭這兩句話,問得沈靜容,秀眉一鎖,明眸中又落下幾顆淚珠,歎道:“殺父仇人是誰?我曾問過恩師多次,但他老人家總是說,我年紀尚輕未到報雪父仇的時候,現在不必多問,而且我每次回到開封,娘一見到我,總是老淚縱橫,似有什麽話要告訴我,無奈,她老人家有話不能言,想起來真使人痛心極了。”沈靜容話至此突頓,從懷中取出一塊白色絹帕,擦了擦淚水,又道:“娘怎樣聾啞的,娘不能說,師父也沒有告訴過我,我也就不知道,不過,聽錢莫春說,現今武林中出現了一種天地間僅的奇物金龍參,功能起死回生,返老還童,醫治我娘的聾啞疾,自是也能有效,所以我有心想獲得此果替娘醫疾,略盡孝心。”李小紅聞言,柳眉微皺,道:“錢莫春,是不是那十五年前投附崆峒的黑海雙怪,錢氏兄弟之一……。”沈靜容點點頭,道:“正是錢老大。”李小紅打鼻子眼裏輕哼了一聲!一噘小嘴,道:“此人獐頭鼠目,險毒已極,他的話恐不能全信。姑娘!難道說我們這次下山,你就是聽了他的話嗎?”沈靜容搖搖頭,道:“十九株天地間靈氣孕育而成的靈果金龍參,出現武林未及一月,業已轟動天下奇人異士,無不欲奪為己有,師父雖潛洞苦修,但早已有人將這消息傳報了他老人家,師叔已奉恩師旨諭,用飛鴿傳令本派散布江湖中的首腦人物,要他們盡全力劫得神果。珍為崆峒派鎮山之寶。青陽峰紫霞觀中,也派出了不少高手,我就是奉師叔命渝,督導觀中高手,主持劫取金龍參的負責人,由於事關機密,在臨行時我沒有告訴你。”李小紅聽得柳眉一飛,雙睛直轉,驚笑道:“姑娘,使命重大,切不能有所疏忽,如果金龍參果真為姑娘所獲,那麽伯母之聾啞老疾,亦可有望了醫治!”沈靜容與李小紅,在名份上,雖有主仆之分,但兩人情同姊妹,無話不談,是以,小丫頭在靜容麵前,也就肆無忌憚了,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無論是靜容的什麽人,在情理之內,她高興怎樣稱呼,就怎樣稱呼,靜容從不曉以顏色。所以,小紅話說完,靜容不住的點頭微笑道:“若不是為了想順便以神果醫治我娘的病,我也就不會答應這艱險差事啦!”話至此略頓,秀目往四周一掃,繼道:“錢英春私下告訴我,半月前十九株金龍參已為他在太原府鴻運鏢局劫得,但半途中又為一武功奇高的俊俏少年搶去。但這少年是不是目前江湖中言傳的那位武學超群、俠肝義膽、俊美有若瑤池仙品的靈秀少年,就不得而知了!”李小紅見沈靜容說到這秀美少年時,麵透紅霞,禁不住噗哧一笑!沈靜容見她笑得奇突,這才想到自己言行過於露骨,隻好把粉麵一沉,喝聲:“你笑什麽?”這臉色,真還是李小紅追隨沈靜容六年來,第一次見到,小丫頭見姑娘真的發了脾氣,也就不敢再過於放肆,隻是把頭一垂,不再理采靜容!這樣一來,倒反使靜容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半晌,還是靜容先開口一聲啊喲……道:“這樣你就生氣啦……”小丫頭鬼怪刁鑽,聽姑娘這樣一說,忙偏偏頭,道:“我笑都不能笑,還敢生你的氣嗎?隻是我告訴你一件事,但被你這一凶,我竟忘記而說不出來了!”沈靜容聽得一怔,忙笑道:“鬼丫頭,你刁什麽!有話快快說吧!”李小紅目露俏光,向靜容一掃道:“這可是姑娘你要我說的,可不能再凶我啦!”小妮子真夠刁頑,話至此突頓,一雙秀目逼著靜容,似在等待她的答複。沈靜容無可奈何,隻好點點頭!李小紅這才一浮嬌笑,道:“姑娘,你隻知道武林中出了這麽一位美少年,我可知道的比你詳細,他的姓名、年齡、出身我全知道!”沈靜容哦了一聲!道:“你既知道,何不說出,也好使我們對金龍參的事情,有些眉目。”


    李小紅格格一笑,道:“姑娘,真是為了金龍參嗎?”沈靜容裝得很鄭重的點點頭。李小紅露齒一笑,道:“他姓藍、名劍虹,今年至多不過廿歲,出身峨嵋派悟玄子門下,不但武功絕倫,而且人也的確靈秀英俊得蓋世無雙,聽說這十九株金龍參與他有很深的淵源,若要獲得靈果,必需要找到此人……。”俏丫頭這席話,隻聽得沈靜容芳心怦怦,但她卻仍舊裝得滿麵正經,一聲輕歎,道:“這樣說來,從錢英春手中搶去金龍參的少年,必定就是他了,但茫茫人海,又到哪裏去找呢?不過,為了替娘醫那長年老疾,我一定要找到他,好在師父已經令諭散布江湖中本派門人,不難得到他的信息,何況紫霞觀的高手,現在雲集在此去不遠的米靈鎮上,隻要我令諭一下,這些人就是碰破了頭皮,也得替我把這人找到。”沈靜容的話,隻聽得伏身地上的張嘯天大吃一驚,心想,藍公子等人,現在在米靈鎮,若真被崆峒黑徒碰上,眾寡懸殊,公子再有超凡武功,也難敵過他們,這如何是好。想至此,他忘了強敵當前,再加上他性烈如火不自覺的失聲一歎!黑湖山怪這一失聲,早驚動了沈靜容、李小紅主仆二人!沈靜容麵色乍沉,一聲嬌叱:“何方鼠輩,竟敢竊聽本姑娘的談話……”話未住,玉腕一揚,嗤,嗤,兩點寒星,向張嘯天伏身處打去。張嘯天見對方出手既怒且急,哪敢怠慢,右手一掃麵前一株矮鬆,聽聞啪啪兩響,兩粒銀蓮子一線形,打入矮鬆樹身,入木一寸左右,差點就要洞穿鬆樹,靜容的腕力由此可知。張嘯天見自己既已為敵人發現,自是無需再隱伏躲藏,立即一挺身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陣震天哈哈大笑……。沈靜容、李小紅一見張嘯天衣不遮體,且身材高大得嚇人,虯須長發,麵貌猙獰,以為他是鬼怪,隻嚇得雙雙向後退了兩步。張嘯天見對方懼於自己的長像,哪肯放過這個機會,一按牛角弓中機簧,嗤的一聲!牛角變成了一根丈餘鋼鞭,抖手一鞭,“腕底翻雲”一片銀光橫掃過來……。沈靜容、李小紅雙雙一伏身,鞭鋒已掠頂而過,陡聞靜容一聲嬌喝,道:“小紅,快退下去,讓我來收拾這怪物!”話聲中忙翻手拔出背上背著的“紫羽劍”。此時李小紅雖被靜容喝開,但張嘯天卻乘她拔劍刹那揚鞭迫了近來。沈靜容一急,嬌軀一晃,躍進二三尺,手中長劍“樵夫指路”,一道寒光直取前胸,身形之快,出手之疾,全到好處。黑湖山怪做夢也沒想到,一個溫婉秀麗的少女,竟有這等好身手,為勢所迫,隻好向後連退數步,避過靜容利招……。沈靜容經崆峒派掌門人赤靈道人賈雲亭廿年培育,無論武功劍術,均得老魔頭的真傳十之七八,堪稱當今武林中一代女傑!且說張嘯天連退數步,讓過姑娘利劍,但靜容哪肯就此放過他,一聲怒叱道:“你人鬼不像,究係什麽怪物,何以要竊聽本姑娘談話,快快說來,免為劍下亡魂……”話聲中,右足尖微一點地,身似飄風,劍如長虹,又迫近了張嘯天跟前。黑湖山怪可真急了,猛然一聲厲吼!音若巨雷,震得地動天驚,手中丈餘鋼鞭,也隨著這聲大吼,展開師門絕學“神龍三現”,鞭光如電,橫斷靜容上盤,想把她逼退,再和她說話。哪知靜容武功已臻登峰造極之境,見張嘯天出招奇快,勢又迅猛,忙把嬌軀微向後倒,一聲冷笑,道:“來的好!”長鞭挾一縷寒風,在一張如花似玉的粉麵上,一掠而過!沈靜容雖避過張嘯天利招,但心中也在驚愕他的武功不弱,腕力雄渾。心在想,手中長劍一招“雁落平沙”銀鋒一閃,直取嘯天“幽門穴”。張嘯天滑右足,身形向右斜閃,想避過絕招。哪知,紫飛燕沈靜容,一雁落平沙乃是虛招,劍尖距幽門穴,尚差兩寸,隨沉玉腕,招化“高祖斬蛇”,但聞一聲厲吼!張嘯天左臂,被長劍劃條血口,長若五寸,血流如注,幸未傷及筋骨。黑湖山怪,臂受重傷,哪裏能耐,強忍巨痛,沉右腕一抖長鞭,“烏龍尋穴”鞭尾寒風電掣,向沈靜容咽喉掃去。眼見一位嬌美如花的少女,就要喪命鞭下,猛聞一陣銀鈴似的嬌笑,起自跟前,笑聲中似挾有一種襲魂奪魄的無比勁力,直入嘯天心腑,張嘯天心裏一寒,隨之打了個冷禁!再看時,紫飛燕沈靜容已嬌立兩丈開外,寶劍還鞘,偏頭嬌笑道:“微末之技,也敢妄炫,本姑娘暫饒你一命先去埋首苦習十年,再來與本姑娘較量,我一定隨時候教!”語畢,轉首向李小紅一笑,道:“我們走吧……”話的餘音未落,二女各施輕功絕技,但見縱躍如飛,衣袂飄舞,眨眼間已消失在矮鬆林中。黑湖山怪張嘯天,先被靜容劍傷右臂,臨去時又遭一頓奚落,自是將她恨入骨髓,本想追二女而去,一拚老命,但轉念一想,藍公子等人,正在米靈鎮,二賊女此去,與公子等人安危至大,不如先趕往米靈鎮,傳警藍公子,而後再看公子作何打算?再說自己雖在恩師赤發女魔門下苦學十餘年,獲得絕技一身,無奈江湖中,人上有人,自己和人家姑娘一比,實不能望其項背,就是追去,也是白送一死!想至此,趕忙一扣牛角巨鞭,斜背在背後,右手掌按著受傷左臂,加緊腳力,逕奔米靈鎮興隆客棧……。黑湖山怪張嘯天,把事情經過說完,隻聽得藍劍虹等人,個個臉上變色,全瞪著一雙呆目,相顧愕然……。房間中一陣死樣的沉寂!過了半晌,還是張嘯天一聲長歎道:“事急燃眉,說不定我們現在,全在崆峒賊黨監視之中,公子!你應該出個主意才是呀!”藍劍虹垂首沉思一陣,猛的一抬頭說道:“我在峨嵋學藝時,恩師時常向自己提及,當今武林中,以崆峒派野心最勃,該派為求光大門戶,大肆收羅弟子,凡稍具資質的男女,均收羅門下,傳以武技,勢及天下,掌門人赤靈道人賈雲亭,更是潛修苦練,大有想和天下武林各派一爭長短,獨霸江湖之勢!是以,門下弟子等人無惡不作,燒,殺,淫,劫視為家常。據恩師說,由於崆峒掀起魔障,江湖中已隱伏殺機,數年之內,必會發生一場殘酷劫難。”藍劍虹的話說至此突頓,走至藍曉霞麵前,雙膝拜倒,繼道:“廿年前殺害父親的仇人,黑海雙怪錢氏兄弟,十五年前就已投附崆峒,這消息孩子兒在師門學藝時,恩師早已向兒提示,崆峒黨徒今天就是不為這十九株金龍參來找我,孩兒為了這血海深仇,也要撞至崆峒山去,找得黑海雙怪手刃親仇,把赤靈道人消滅,以匡扶武林劫運……”“不過,母親!你老人家釘傷尚未痊愈,不宜多勞,孩兒意思,是想請郭叔叔伴護母親,先闖太原,讓孩兒領著師妹及嘯天,逕赴崆峒,刃親仇滅魔首追回金龍參,一來可慰父親在泉下之靈,二來不負恩師期望!”在藍劍虹說話時,白蝶娘子已雙目噙淚,待小俠這席話說完,她似乎再已無法矜持,一包久噙熱淚,奪眶而出,淒惋的叫聲:“孩兒……”以下的話,似被一陣悲傷阻住,再也說不出來。藍劍虹見母親,落淚如麻,哽咽難語,自是也心痛若割,淚灑胸前了!郭昭民、易蘭芝、張嘯天也都無不被這對母子的悲慟泣哭之情,引得目蘊淚水,奪眶欲出,頓刻間房間中繚繞著一層淒慘氣氛……。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藍曉霞才將愛子扶起,一聲輕歎,道:“我兒孝心可嘉,俠義可佩,做娘的決不拂你一番心意,不過據聞,崆峒派集十餘年之精力,羅致培育了不少人才,派中確擁了無數奇才異人,我兒此去務要小心才是。”話至此突頓,且射異光,向房中眾人一掃,繼道:“為娘的怕你非人敵手,這裏有信物一件,你攜此物,先到五台山天龍峰大佛寺去找主持方丈,法號天童禪師,他自會助兒一臂之力。”語畢,從自己貼身衣袋裏取出一個長僅三寸的白布小包,交給劍虹,又吩咐道:“此物必須珍藏,不得折閱,等見到天童禪師時,親交禪師手中。”藍劍虹倒身下拜,接過白布小包,藏入懷中道:“孩兒謹遵慈命就是!”話聲中站起身子。依劍虹的意思,當時就要拜別娘親,帶著易蘭芝、張嘯天先赴五台山,而後再至崆峒。但他這意思卻為白蝶娘子所阻。藍曉霞認為母子分別廿年,今日才得重聚,立即又要骨肉分離。有些不忍,雖然米靈鎮雲集了賊黨高手,但隻要自己幾人行蹤風聲未露,賊人不一定會知道他們就住在興隆客棧。再說自己幾人,全都有一身絕技,就是賊人探悉了住址,要來下手,更不一定會栽在他們手中,是以,她主張今夜在興隆客棧,設上一席,一方麵以示慶祝母子團圓,一方麵又為愛子、蘭芝、嘯天三人餞行。她這番心意,不但劍虹不敢有拂,就是郭昭民也不便多說什麽!是夜興隆客棧獨院正廳中,紅燭高燒,酒筵雲盛,黑湖山怪張嘯天,原來是個酒桶,但今天因臂傷未愈,不敢多喝,再加上今夜情勢異於尋常,更不敢因酒誤事,別看他粗野成性,但他卻粗中有細呢!郭昭民、藍劍虹、易蘭芝都因聽到張嘯天的傳警後,心懷戒心,不敢多飲,隻有白蝶娘子藍曉霞,因得與愛子團聚,興奮異常,多喝了兩杯,但由於她酒量不壞,雖飲了兩杯過量之酒,也不至於誤事。這頓酒飯直吃到二更過後,才盡興而散,郭昭民伴著張嘯天共住一室,因張嘯天臂傷沉重,故散席後二人逕自入房安歇。易蘭芝原本是與白蝶娘子共宿一房,但藍曉霞為了要與愛子盡情長談,這才又臨時問店夥計要了一間房子,給易蘭芝單獨安歇。易蘭芝向藍曉霞母子道過晚安之後,也就回房去了,易蘭芝走後,白蝶娘子母子二人,又在廳中談了一會兒,藍劍虹才扶著母親入房。母子們在房中,挑燈夜話,直談到三更過後,藍劍虹才拜別母親,回到自己臥室。他輕輕推開房門,月光從油紙窗格,透過來朦朧的銀輝,為了防避賊人偷探,他沒有點燃桌上燈光,借明月光華解下纏在腰際的青鋼寶劍和鏢囊放在床頭,和衣倒在床上想睡。可是,他哪裏能睡得著呢?心神淒惶,親愁萬裏,父仇不共戴天,元凶深藏崆峒賊巢,廿年前家逢慘變時,母子失散,天涯海角,上蒼憐惜孤子飄零廿年,昨夜得以回到慈母懷抱,誰又會想到,承歡膝下僅僅幾個時辰,又得要骨肉分離!還有那師妹易蘭芝,在師門十餘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幼種情苗,隨年齡壯大,到如今似已非我不嫁,但父仇未報,十九株金龍參未追回,又哪裏能讓自己先沉醉於愛河情海之中,忘卻師訓!藍小俠愈想愈愁,心如亂麻,他睜大了一雙俊目,仰臥床上,呆呆出神……。正當他愁情如焚的時候,忽聞窗外傳來一聲叱!聲雖不大,但在這萬籟俱寂的靜夜裏,卻清晰可辨,當他辨明這聲音是師妹易蘭芝所發時,慌忙一挺身,躍下床順手在床頭抓著青鋼長劍。右掌平推,單足點地,但聞哢嚓一聲!油紙格窗應聲而碎,隨著一個“巧燕穿簾”人已飄飄如風,穿窗而出,落在隊室窗外階台上。接著雙足微一點地,一騰身斜飛上獨院右邊的老梅樹上,注目往院中一搜,見西側紅磚圍牆上,一條人影離牆急馳而去!藍劍虹自離開母親臥室,回到自己房中後,就憋了滿肚子的愁火,正待發泄,苦無事因,如今見到這急馳人影,似被他找到了發泄的對象。但聞他冷笑一聲,飄身下樹,腳落實地尚未站穩,猛可裏一提真氣,身如箭發,直衝雲霄,全身拔起四丈來高,人在半空中,“野鶴盤雲”滴溜溜的打了個旋身,就在這盤旋之際,注目一搜,見那急馳黑影,正在貼著米靈鎮上的連雲積雪一片白茫的屋麵,向西北方如海燕掠波,電奔而去……。藍劍虹心中暗想,這家夥的輕功雖然不壞,但若自己要追他,決不難追上,然而客棧中尚有母親等人,再說,師妹一聲嬌叱之後,就再未見到她的蹤影,凶吉不明,自己若再急追賊蹤而去,恐中賊人調慮離山之計,不如先回客棧,找了師妹再說。心念一決,隨之氣沉丹田,人如巨鶴,斜著向下落,腳落屋麵,剛剛站穩,猛見對麵五丈開外的屋麵上,一條小巧身影,向自己奔來。藍劍虹內功精湛,眼神棄沛,借明月光華一望,已然看出來人正是自己的師妹易蘭芝,他這才放下了一顆為師妹安危而擔憂的心。易蘭芝輕功絕頂,眨眼之間,已到了藍劍虹跟前,低聲道:“賊人已走,這深夜你怎麽還沒入睡……”易蘭芝說完話,一雙妙目,在月光下,閃爍著含情脈脈的波光,深深的凝注在劍虹麵上,一動也不動……。藍劍虹似受不住她這熱情似火的眼光逼射,低頭笑道:“我被你一聲嬌喊驚起,出來時卻不見了你的影子。”易蘭芝一噘小嘴,道:“賊人來了好半天啦,我一直在盯著他,看樣子是探道而來的!”藍劍虹一震,道:“這樣說,你回房之後,根本就沒入睡?”易蘭芝悠然一聲輕歎,道:“崆峒高手,雲集米靈,我怎麽放心入睡呢!”話至此微笑而住,然後一雙黑白分明、淚水盈盈的明眸,在長睫毛中轉了兩轉,裝得餘興猶存的繼道:“我入房不久,無法安眠,見窗外月華似水,幹脆不睡,背著寶劍,出外散心,哪知一出廳門,就見客棧前進屋麵上一條人影,我本想出其不意,打他下房。但轉念一想,在沒有弄清人家的來路之前,不敢驟下辣手。後來賊人飄身落下,我才現身想問明他的來意,哪知來賊耳目極靈,輕功絕頂,見我身形一閃,他已騰身上屋,所以我才輕叱一聲,躍上屋麵,孰料,那家夥習頑已極,等我上到屋麵,卻已不見了他的蹤跡,我以為他往西麵逃去,所以向西方窮追!……哪知那刁賊……”話至此突頓。


    劍虹見她話至此,突然停住,而且秀麵透出愧疚之色,知道她已被賊人耍了花槍。趕忙笑道:“來賊輕功的確不凡,大概是師妹你躍上屋麵時,他又翻身從西側的屋角,避開你的視線,落到獨院紅磚圍牆上,是以愚兄躍出臥室時,見賊人正離牆頭,縱上瓦屋,向西方疾逃而去,若憑你我的輕功,追上賊人,自是有如反掌折枝,但賊人既是不戰而逃,又何必窮追,時候不早,我們快回房安歇去吧!”語畢,拉著易蘭芝一雙玉臂,雙雙飄身落在獨院中。剛走兩步,藍劍虹似有所悟,驟然停步,目露神光,對易蘭芝道:“師妹,逃走賊人身手不弱,不戰而退,定然另有陰謀算計……”話猶未了,一聲刺耳怪笑,起自獨院老梅樹下,音若梟獍狂鳴,襲人魂魄!藍劍虹、易蘭芝聞聲,大吃一驚,雙雙沉腕力運劍柄,蓄勢待敵,同時兩個人四隻目光盯住老梅樹下……。乍見梅樹下單立著一個七旬左右的裕裝老人,手持毒藤杖,須發如銀,一張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一點血色,瘦骨嶙峋,神情冷落,但雙目卻神光炯炯,旦兩太陽穴高高突出,一看就知道是位內功精湛的武林高人!藍劍虹看得心裏一震,正要開口問老者來意!那老者卻上前幾步,搶先說道:“藍小俠果然威鳳祥麟,塵間少有,武林中言傳不虛,老朽魏泰誠,令尊師可向小俠提起過麽?”藍劍虹一聽魏泰誠三字,不禁暗吃一驚,在師時經常聽恩師談及少華山掌門人毒杖君翁魏泰誠,不但心狠手辣,且個性怪僻,手上一根八尺毒藤杖,闖遍大江南北數十年未逢敵手,他今日能夠領袖少華派,也全憑這根揮動起來奇妙莫測的八尺毒藤。藍劍虹想至此,忙俊目流轉,滿臉笑容長揖到地,答道:“魏老前輩,一派宗師,晚輩慕名久矣!”毒杖君翁嗬嗬一笑,道:“蒙小俠過獎,老朽愧不敢當!不過,老朽生性爽直,從不兜著圈兒說話,聽說十九株稀世神果金龍參,又被小俠在黑海雙怪錢老大手中奪回。”藍小俠一聲清脆朗笑,道:“原來老前輩也是為十九株金龍參而來?”毒杖君翁仰一笑,道:“來者何止我老朽一人,除當今武林稱霸的崆峒派,已傾巢出動之外,尚有兩三位歸隱已有二三十年的異人,也都不惜重入江湖,誌得靈果,至於其他各派各幫,都派有高人,在追查這十九株金龍參下落的就不消說了,看起來這是武林中百餘年來空前盛會,不過好戲當在後頭。”藍劍虹拱手一揖,笑道:“十九株金龍參,十餘年前,確為晚輩在長白老嶺所獲,但為一怪僧在盛京永發參行,劫去之後,晚輩即隨家師峨嵋學習,從那時起,即不知神果下落。直至半月前,路過太原,才知道金龍參為贛南三傑老大龍鳳雙筆井振所獲,也許是他要避過江湖耳目,才托鴻運鏢局押送至黔西,誰知,貨未起鏢,當晚就被黑海雙怪殺死鏢夥,毀去井振雙腿,劫走金龍參,至掀起武林中滔天大波……”話未說完突頓,俊目流波,一掃魏泰誠的臉色,又道:“不過,近些日子來江湖中言傳十九株金龍參,又為晚輩從黑海雙怪手中奪回,此話乃是撲風捉影之談,因為黑海雙怪錢氏兄弟,乃晚輩廿年前之殺父仇人,父仇不共戴天,我豈不手刃親仇,殺了雙怪,以慰先父在天之靈,而去專奪金龍參之理,是以,今夜老前輩傳警報訊之恩,晚輩至死難忘,但十九棵金龍參既不在晚輩手中,當無法獻與老前輩!”藍劍虹的這席話,自是坦腹直陳,無一虛語,但聽在一個老奸陰狠的毒杖君翁的耳中,卻以為小俠在滿口胡言。是以,藍劍虹的話一說完,魏泰誠的麵色驟變,沉聲道:“老朽與令尊師雖非摯友,但我們在江湖也會過不少次的麵,再加上貴我兩派素無恩怨可言,老弟如肯賞個薄麵,將十九株金龍參分一半老朽,自當助老弟一臂之力,合拒當前各路強敵。”藍劍虹微微一笑,道:“老前輩盛情,晚輩心領,但靈果確不在手中,又怎能遵命?”魏泰誠哪裏能忍,將八尺毒藤杖,猛的在雪地一頓,但見碎雪四濺,月光下有如銀星亂飛。接著怒喝道:“藍劍虹,你這就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此說來老朽隻好領教你幾招絕學,峨嵋九宮太極劍法了……”話聲中,疾橫毒藤杖,一招“笑指天南”,當頭擊到。藍劍虹見他瘦麵變色,早已蓄勢,當他毒藤杖挾著一縷勁風擊來時,小俠閃身一讓,避過利招,右手長劍,“順水推舟”光如匹練,架開毒藤杖!毒杖君翁大喝一聲:“果然好劍法!”毒藤杖“秋風掃葉”,蕩開長劍。藍小俠避招中朗聲笑道:“藍劍虹技成不久,能與老前輩對招,且能目睹老前輩的神妙莫測毒杖絕技,埋骨米靈鎮,死而何憾!”說話中,長劍“白雲山岫”、“浪起無風”、“急雨灑荷”,刷刷刷,冷芒電閃,急攻三招……。魏泰誠見藍劍虹的劍招來的既淩且辣,銀芒閃閃,有如萬千條毒蛇纏身,哪敢怠慢,一聲厲吼,手中八尺毒藤立展平生絕技,“五鬼奪魂”,杖帶颯風,刷,刷,刷前三招架開小俠厲劍,接著刷,刷,兩招搶攻!五鬼奪魂,乃是毒杖君翁魏泰誠,百步追魂杖法中的絕招之一,狠毒五招,聯袂出手,其中變化神妙莫測,迅快絕倫……。果然,藍劍虹被這神奇招術,逼得連連後退數步,心中也隨之暗吃一驚道:“老魔頭八尺毒藤杖果然名不虛傳……”想著中,早已左手食中二指齊並,領了劍訣,右手長劍一閃,展開師絕學,內家峨嵋九宮太極劍法,劍若驚虹,銀光飛瀉,滾滾向魏泰誠攻來。藍劍虹初生之犢,再次出手搶攻,旨在洗雪適才被逼退後之恨!是以,他出手之迅快淩厲,自是又超過剛才數倍,何況九宮太極劍法,又是當今武林中奇技之一……。魏泰誠當然不敢大意,陰側惻的冷笑兩聲,氣聚丹田功行雙臂,八尺毒藤杖,又展開生平絕技八步追魂,和藍劍虹打在一起,月光下但見一片劍光杖影,如千百條迅電急閃,丈許內寒風襲人!這當兒站在一邊的易蘭芝,直看得心裏暗急,因為兩人全在以自身絕技,作生死一搏之拚,隻要誰略一失神,勝負即見,存亡立分,易姑娘當然在當心著他的師兄藍劍虹,怕他萬一失手,送命人家的杖下……。小妮子多癡!想到這裏,竟不自覺的滴下幾顆淚珠兒來!本來嘛!她愛藍劍虹,情深刻骨,萬一劍虹遭到不幸,她又怎麽能夠再活下去呢?她之落淚,自是理所當然了……。就在這時,猛然一聲銀鈴似的嬌笑,起自老梅樹下,笑音雖然甜嬌悅耳,有若銀盤走珠,但內中卻含著一股無比勁力,襲人魂魄!笑聲一落,隨著獨院四周紅磚圍牆上,發出無數聲厲嘯!有如無數梟獍,聚落牆頭。這突起巨變不要說是嚇壞了一旁站立的易蘭芝,就是正在作生死惡鬥的藍劍虹、魏泰誠二人,也都被這笑嘯之聲,驚得各收兵刃,極目四望!月光下,隻見獨院牆頭上,站滿了肥瘦不一,高矮不齊,但衣著青一色黑布勁裝漢子,各持兵刃,態極狂妄……。再看老梅樹下,卻站著兩位妙齡少女,藍劍虹、魏泰誠各一收招,兩位少女卻淺笑盈盈,細步淩波的向二人走來。走至相距藍劍虹若七八尺處停住腳步。藍劍虹借明月光華,向兩位少女一打量,不禁一愕!隻見前麵一位,全身白緞緊身勁裝背插長劍,白緞風披拖齊腳跟,上麵滿繡紫燕。晚風撩拂起風衣,不但顯示出全身如峰巒起伏的無比曲線,且紫燕飄舞,栩栩如生!一張秀麵,賽若三春桃花,端莊俏麗,儀態超群,白衣映著院中盈尺白雪,月光下恍是廣寒仙子……。後麵一位,雖不於前麵的靈秀嬌麗,但體態婀娜,亭亭秀發,一張甜稚的秀麵上,眉梢眼角,流露出幾分淘氣神色!藍劍虹似被前麵這位秀美少女的絕世風姿所吸引,望了半晌,沒有說一句話!這少女見藍劍虹,猿臂蜂腰,銀牙玉麵,劍眉朗目,個兒不高不矮,穿一身寶藍緊身勁裝,靈秀俊美中,另帶有一股逼人英氣,堪稱瑤池仙品!兩道冷電似的目光,直逼射著自己,像兩支無形的利劍,直刺入自己的心靈深處,不由得芳心突突,神魂有些飄蕩……也是癡癡繆望,良久說不出話來……。四目相對,默然無語,這情形引得易蘭芝有些心酸情忿,沉不住氣,一雙秀目,射出兩道嫉妒之光,深注著那秀美少女。猛聞獨院階台上,一聲洪鍾似的沉喝道:“藍公子,這兩個丫頭,前麵的就是崆峒掌門人赤靈道人賈雲亭的最小弟子,紫飛燕沈靜容,後麵那個是她的婢女李小紅……。”話聲未落,人已捷若飄風,到了藍劍虹跟前,沈靜容、李小紅一見來人,不禁雙雙一愕,暗道:“是他!這人鬼不像的巨怪!”她們的心語,似被來人識破,嗬嗬一笑道:“賤婢!一劍之賜,我黑湖山怪張嘯天至死難忘!正愁報雪無處,想不到你竟找上門來……。”藍劍虹機智過人,他知道目下滿院都是沈靜容率領的崆峒匪徒,看樣子個個身懷絕技,萬一和紫飛燕鬧翻,他們人多勢眾,情勢與自己非常不利,何況濃靜容率領派中高手來找我的目的,無非是為了那十九株金龍參,隻要能推腹直告,金龍參確非己奪,想她也不會硬逼著我,能不動刀揮劍是為上策……。他想至此,後麵乍沉喝道:“嘯天!荒坡之事,也許是事出誤會,休得無禮!”張嘯天聞喝,後退兩步,俯首無語!說也奇怪,黑湖山怪張嘯天性情粗暴,且驕橫無比,廿餘年前,除師父赤發魔女能製服他外,再無第二人能使他屈服!今天他卻能臣服於藍劍虹,這應該歸結於一個“緣”字。


    這當兒藍曉霞、郭昭民也都步下階台,走近藍劍虹身邊。劍虹一見曉霞,忙躬身叫了聲:“母親!”原來,藍劍虹,易蘭芝二人追趕那急馳黑影時,白蝶娘子、飛刀聖手及黑湖山怪全已入夢,就是毒杖君翁魏泰誠和藍小俠交手了好半天,他們也未知覺,直到紫飛燕沈靜容一聲嬌笑,和群賊不絕於耳的厲嘯,才把他們三人從夢中驚醒,各持兵刃出來看時,獨院中已是滿立賊人……。張嘯天在廳外階台上,借月光一看,來賊中兩個少女,正是在荒披所遇,劍傷自己左臂的沈靜容,另一個則是靜容的婢子李小紅。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張嘯天哪裏能忍,一個箭步,捷若飄風,竄到藍劍虹跟前,破口大罵沈靜容一頓,幸被藍小俠即時製止。且說藍劍虹喝止張嘯天,躬身向母親一揖之後,忙俊麵蕩笑向沈靜容走去。相距三四尺,劍虹停住步子,雙手抱拳一揖,道:“適才嘯天出言不遜,冒犯姑娘,藍某人這裏代為賠罪了!”話聲中又是一揖。張嘯天被人削了一劍,血債自是應該血還,如今嘯天的仇人,俏立麵前,藍劍虹不但不代他雪那一劍之仇,反而對沈靜容歉意深深,長揖賠罪,這不但把天性驕橫粗野的黑湖山怪氣得七竅生煙,就是在場的眾人,也覺得事出意外。且說沈靜容見藍小俠,出語彬彬,躬身歉罪,也就襝衽笑道:“藍相公雖下山行道不久,但威名已震武林,今夜幸會,妾深感榮幸!”藍劍虹忙抱拳答道:“承姑娘誇獎,慚愧殊深,藍某人初曆江湖,諸事不懂,蒙同道抬舉,更覺不安!聽嘯天回來談及姑娘武學已得令師真傳,劍術尤稱一絕,藍某人不勝敬佩,不過,姑娘率領貴派許多高手,夜入客棧找我藍劍虹,不知有什麽教言吩咐!”這番話,可真難為了紫飛燕沈靜容,隻見她粉麵上一陣紅一陣白,不勝嬌煩,想說話,欲言又止……。過了半晌,始結結巴巴的說道:“十九株金龍參,罕世奇寶,由於人人欲得,江湖中已掀起軒然之波,敝派雖避處荒峰草嶺,但也不能不來湊個熱鬧,是以,妾奉師命,來找相公的目的,就是欲借靈果金龍參……”沈靜容的話未說完,藍劍虹已仰麵嗬嗬一笑,聲若龍吟!截住她的話道:“藍劍虹護母返太原,路過米靈,投宿客棧,想不到竟會遇上兩位江湖中難得一睹風采的奇人來訪!”話至此突頓,一雙俊目頓射炯炯神光,向毒杖君翁魂泰誠,及紫飛燕沈靜容一掃,繼道:“隻可惜二位都是聽了江湖中一些撲風捉影之談,十九株金龍參,雖與我藍某淵源密切,但十五年前,即非我所有,這次在黑海雙怪手中奪去金龍參的人,也不是我藍劍虹,我確是推腹坦言,決無虛語,魏老前輩,沈姑娘你們二位能信更好,否則……”以下的話,藍劍虹雖不便啟齒,但魏泰誠豈有不問下文之理。陰惻惻的一笑,道:“藍小俠武學淵博,峨嵋九宮太極劍法,尤屬精妙絕倫,老朽適才雖已經領教過了絕學,但我千裏迢迢趕來,誌在必得金龍參,所以,小俠尊意,老朽決不有拂,隻好拚老命,一較高低了!”魏泰誠話說完,藍劍虹正待答話,卻被沈靜容搶先一聲嬌喝道:“崆峒派不坐冷板凳,魏老前輩,你身為一派宗師何至不明江湖規矩,也未免太不把我們崆峒派放在眼睛裏,既然如此,恕晚輩賣句狂,就算你殺得藍相公,奪到了金龍參,你也闖不過我!”毒杖君翁魏泰誠,對十九株金龍參,誌在必得,才不惜九華一派掌門之尊,深夜潛入客棧,和藍劍虹作勝負生死之分的一拚,無論勝敗,都得設法搶走金龍參,他自信內功精湛,再加上百步追魂杖法,武林無敵。心想勝多敗少……。哪知自己正在和藍劍虹作生死惡鬥之際,沈靜容卻不早不晚率有數十名派中高手趕米,魏泰誠心中一涼,知道縱然搶得金龍參,藍劍虹師兄妹,和沈靜容等,必將合力攔截,自己八尺毒藤杖所施的百步追魂杖波,雖稱武林一絕,對付藍劍虹師兄妹二人,也許尚可,若加上沈靜容和數十名高手聯攻,自是必敗無疑!是此。他早已把一腔怒火,發在沈靜容身上了,然而他之未對沈靜容暴發的原因,是見沈靜容和藍劍虹二人正在說話,但直待他們談的仍無結果,老魔頭似已無法忍耐,才乘藍小俠的絕話說完,接口一陣譏刺,並言要與藍小俠一拚老命!不知道沈靜容這小妮子確是為了毒杖君翁魏泰誠沒把她放在眼睛裏?還是怕這老魔頭真和劍虹拚命,恐劍虹不敵,傷在他的杖下……至使她大發嬌怒,痛斥魏泰誠!且說毒杖君翁魏泰誠,原本就恨她來的不是時候,如今又被靜容一頓怒斥,隻氣得這老魔頭,須眉俱張,麵若寒鐵,手橫八尺毒藤杖,緩步逼進沈姑娘。沈靜容心知魏泰誠來意不善,趕忙運氣凝神,暗中戒備,以自己嬌巧靈活的身法閃避毒藤杖……。魏泰誠看她靜如山嶽,凝神待敵,知她準備憑自己嬌健身法,和自己一拚,不禁暗自一驚,隨著一聲陰側惻的冷笑,正想發難,突聞背後一聲清叱!接著一陣金鐵交鳴之聲,毒杖君翁急把待發招式一收,轉身看去,不知何時又來了兩位裕裝老人,而且已和藍劍虹、易蘭芝二人分別動上了手!瀟湘書院圖檔,chzhjocr,瀟湘書院獨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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