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微微一笑,扶住她的頰,深深切切、如醇酒般的一個吻。可可閉上眼,讓他的唇舌盡情的和自己繾綣。


    “他們交合了。”


    天機的靈識站在無垠虛空中,觀視那億萬千百條命線聚集之所。每一條命有如水草般蠕動,有些互相糾纏,有些永遠分開,有些命線終期一生隻是靜靜獨立。


    忽地,一抹光點劃破虛空,命線的溫床受到震動,開始由慢而快,密密震動,到最後撼動了天地,無法隱匿。


    天機身子微微一晃,立時被震回凡間,一雙強壯的手立刻扶住她。


    她雙腿無力地軟倒,雪白的臉上滿是細小的汗珠。楊克急急將她抱起來,放到臥房的床上,交握的雙手為她渡氣穩住心脈。


    “我解不開。楊克,我解不開……”


    這是沉重的天劫,憑她一人之力,術法再精深,又怎麽檔得了?


    她長聲歎息,掩麵不語。


    可可進病房的時候,一位年輕到甚至讓人懷疑滿十八歲沒有的大男生已經站在裏麵,身上穿著實習醫生的綠色製服。


    坐在床上的荻荻看見她,對她眨眨眼。背對她的實習醫生沒發現身後有人,緊張得說話都打結了。


    “……總之大概是如此,更細節的情況等主治醫生巡房時,親自為你解答。”


    “謝謝你,親愛的。”荻荻拋個飛吻給他。


    那個大男孩的耳根都紅了。


    “嗯咳!”她實在太同情,決定出聲解救。


    實習醫生趕緊拿著病曆,含糊地告罪一聲,紅著臉出去。


    “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啃到未成年少年,到時候別怪我救不了你。”


    “相信嗎?他覺得我很迷人。”荻荻愉快地笑道。“唉,現在竟然還會有臉紅的男生,好可愛啊!年輕真好!”


    “是『年輕真好騙』吧?”可可把自己帶來的水果沙拉放在桌上吐槽。


    她找出餐具,兩人各自一盤沙拉,吃了起來。


    “對了,我再過三天就可以出院了。”荻荻宣布。


    “醫生說的?”


    “他說『差不多那個時間』,差不多就表示一定是了。”荻荻揮掉不重要的細節,“出院的第一件事,我要去全身spa按摩一下。住了九天的醫院,我已經快長香菇了。”


    可可在腦子裏算一下時間。


    “那天是星期四,我應該有空……ok,我這兩天會去你那裏收抬一點衣物,放到我家去。如果突然有工作的話,就得等星期四出院我們一起去整理了。”


    荻荻愣了一下。“為什麽衣服要放去你家?”


    “你不會以為我還會讓你回到那間公寓吧,朋友?”可可翻個白眼。“我的沙發雖然比不上幾萬塊的名床,讓你睡一陣子還是挺舒服的——除非你那麽殘忍,堅持跟我搶床睡。”


    荻荻一陣感動。


    其實這幾天她已經在擔心出院之後要去哪裏,她對那間公寓已經失去安全感,可是前途茫茫,又不曉得該如何安排。


    沒想到可可已經幫她想好了這些。


    “可可,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荻荻握住她的手,低聲道。


    可可笑著拍拍她,把吃完的沙拉盤往桌子一放。


    “希望羅伯森那裏有一點進展了。”


    “就算沒有我也不會太訝異,這種闖空門的案子是最難查的,又不是說歹徒有留下指紋什麽的……慢著!指紋,手,手套!荻荻突然坐直起來。


    “什麽?你想到了什麽?”可可連忙扶著她。


    “那張照片,他的手……可可,你可不可以聯絡一下羅伯森,讓我再看一眼那些照片?”


    “好,等我一下。”可可迅速掏出手機撥號。


    原本以為羅伯森不會為了荻荻沒頭沒腦的幾句話就趕來,沒想到他二話不說,一句“十五分鍾後見”,馬上趕過來。


    “我欣賞他。”放下手機的可可不得不說。即使羅伯森可能對她沒有相同的觀感。


    “我也是。”荻荻露齒一笑。


    她們雖然像傻大姊,個性率真,但對人的本質有一種直覺,很少出錯。


    十五分鍾後,羅伯森果然準時抵達,葛瑞絲一如以往跟在他身後,三個年輕女人互相打了招呼。


    羅伯森等她們招呼完,直接切入正題,“我今天也正她要過來,不過我們還是先來看看荻荻要的照片。”


    三個女人偷偷吐舌頭,好像上課聊天被老師抓到。


    荻荻接過他遞來的照片,然後抽出手部被放得最大的那張。


    “我這幾天一直覺得自己漏掉什麽,可是剛醒來的那天頭太痛了,沒有辦法好好想。”她指指他的手。“看,他的手套!”


    可可看向她指的地方。“那個手套……有什麽不對嗎?”


    羅伯森和葛瑞絲在床的另一邊,歪著頭一起打量。


    “這裏有一個菱形的陰影。”荻荻指了指手背的部分。因為照片的彩度很低,不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這是j&b的特殊品商標!”


    羅伯森眉心緊鎖,迎上她興奮的眼神,不是非常了解。可可又看了那個菱形陰影一會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被你這樣一講,確實有點像。”


    荻荻振奮地向兩個警察解釋,“j&b是一間男性飾品專賣店,專賣皮夾、皮帶、皮手套這些皮飾——”


    “我知道。”葛瑞絲幹幹地插口:“我上個月買了一條皮帶送我朋友當生日禮物,去掉我半個月薪水。”


    荻荻對她露齒一笑。


    “所以,這是j&b賣出的手套?”羅伯森皺眉。即使如此,範圍也太大了。


    “不隻如此。”可可接口道:“j&b有時會出現一些特殊商品,不會放在店裏販售。通常是他們的皮件設計師試做的樣本,等到製出成品之後發現成本太高或是尺寸不合,不適合量販,這時他們會把這些特殊商品打上一個獨特的商標,隻有同行識貨的人才會去找。”


    羅伯森頓時恍然,“這個手套是j&b的特殊商品之一。”


    “是的。”荻荻得意道:“j&b的老板通常會保留特殊商品的銷售記錄。雖然名單還是不少,起碼有個方向了。”


    除非那人的手套也是偷來的。不過可可把這個烏鴉嘴的想法放在心裏。


    進房至此,羅伯森終於露出笑容。


    “這一點幫助很大,謝謝你。”他轉頭向葛瑞絲示意一下,葛瑞絲立刻拿出一小台播放器。“我本來要來,是因為我們終於找到一段錄音。”


    “什麽錄音?”可可奇道。


    “那天有人打電話去取消荻荻的外賣訂單。”羅伯森看著她們。“為了避免客戶糾紛,金龍餐館對外賣來電都有錄音。可是他們的磁碟空間很小,後麵的錄音已經蓋掉前麵的。我們實驗室這幾天一直在過濾出沒有被蓋掉的部分。雖然聽起來斷斷續續的,有些部分的聲音有些失真,或許你們聽得出打電話的人是誰。”


    荻荻打個寒顫,可可立刻環住她的肩膀。


    羅伯森一點頭,錄音開始播放。


    “……是……街……對,取消……先生……什麽……”突然間,一句很清楚的話跳了出來:“——我隻是要取消,不必送了!我和我女朋友在吵架!”


    嘟——電話掛斷。


    可可和荻荻互望一眼,最清晰的那句話讓兩人陷入沉默。


    “你們認得出這個聲音嗎?”羅伯森緊緊盯著她們。


    兩人沉思半晌,荻荻先開口,“那個感覺很熟悉……”


    可可完全明白她的感覺。“老實說,音質本身聽不出來,他好像經過變音。


    “可是?”羅伯森看著她。


    可可和荻荻又互望一眼。


    “他講話的方式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是我又說不出來是哪裏。”荻荻深思道:“我總覺得,如果能恢複他正常的聲音,或許我會認得出說話的人是誰。”


    可可也跟著點頭。


    羅伯森想了一想:“好,我讓實驗室的人將聲音的頻率做不同程度的改變,看看有沒有辦法盡量接近原始聲音,到時候再讓你們聽聽看。”


    “麻煩你了。”可可對每次都讓他空手而回有些歉意。


    羅伯森隻是微微一笑。


    “這是我的工作。荻荻,你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醫生說三天後。”她起勁地道,可可對她挑一下眉,她吐了吐舌頭,自動糾正:“好吧!他是說『可能』三天以後,今天晚一點再做個檢查才能確認。但我相信一定不會差太多的。”


    羅伯森對她迫不及待想出院的心情微笑。以前幾次因公受傷,他也住院到很不耐煩過。


    “好,我會請員警這陣子到你家附近多巡邏一下。”


    “不用了,可可要我搬過去跟她一起住。”荻荻感激地看著朋友。


    羅伯森瞄她一眼,呃……為什麽他的眼光一副意味深長的樣子?


    “方小姐還是一個人住嗎?”羅伯森怪怪地說。


    “還是”是什麽意思?


    她開口正要回答,病房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可可順手接了起來。


    “哈囉?請問你找誰……啊?是你啊!”她突然半轉身去低語。“幹嘛?……好啦,晚點再說……病房現在有客人,bye-bye!”


    她飛快掛下話筒。現場三雙眼睛盯著她看,羅伯森最超然。


    “咳,沒事,一個朋友打來的。”她清清喉嚨,努力重抬話題。“對啊,荻獲要搬去我那裏住。”


    “打電話來的是誰?”荻荻好奇地道。


    “朋友。”


    “什麽朋友?怎麽是找你不是找我?”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耶你!可可用眼光謀殺她。


    “是南先生?”羅伯森微笑——太溫和了,很恐怖。


    “南先生!”荻荻驚天動地的叫起來。


    可可決定等四下無人就把她滅了。


    “咳,今天害兩位多跑了一趟,我們保持聯絡,bye-bye。”


    可可跳起來,把兩尊杆在那裏的門神請出去。


    羅伯森隻是看她一眼,領著葛瑞絲離開。


    她一關上門轉回來,荻荻猶不知死活的在那裏手舞足蹈。


    “你們兩個真的湊在一起了?你有沒有告訴他,他是你的夢中情人?你們上床了嗎?他的功夫如何?『配備』優嗎?別相信那些蠢話,尺寸絕對很重要!告訴我告訴我,所有細節統統告訴我!”


    既然警察離開了,可可開始打一個稱手的枕頭把她滅口——


    這種場麵不能說不詭異。


    咖啡座的一張小方桌,四邊各坐著一個人,身分分別是“前妻”、“前妻”、“狐狸精”,和“另一個前妻”。


    身為無辜路人甲的“另一個前妻”——成萸,慢慢享用她的柳橙汁,深深感謝上帝沒有讓自己扯進其他三人的混亂裏。


    這個超複雜關係鏈是這樣的:


    第一位前妻趙紫緩,金發狐狸精若妮曾經是她前夫的未婚妻。


    若妮對這段關係比較無所謂,因為當時紫緩已經跟她老公柏特離婚了,而她會跟柏特訂婚與其說是多深的感情,不如說自己當時年輕識淺,覺得愛情沒那麽重要,所以和他一段門當戶對、相敬如賓的婚姻也不錯。


    後來,柏特決定回到前妻身邊,她變成“前未婚妻”。自尊心雖然受傷,感情上倒沒有太大問題。


    第二位前妻,薑無慮。


    直到現在想到這一段,若妮心裏依然不是沒芥蒂——當然無慮對她的芥蒂可能更深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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