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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軒辰拿出藥瓶,倒了一顆在手心裏,正欲服下。白金飛從門外走進來,見他動作,道:“且慢。”


    高軒辰不明所以,停下了動作。


    白金飛走上前來,看著他手中的丹藥,蹙眉:“這是什麽藥?”


    高軒辰腹中絞痛持續不減,與他往日發病時情況不同,他才意識到他或許並不僅僅是發病了,而是朔望斷腸丹發作了。


    這朔望斷腸丹是一種長期慢性的□□,原本紀清澤手裏有緩解一個月毒性的解藥,早已交到高軒辰手中了。因此他意識到自己毒發,便拿藥來服。


    高軒辰不欲告訴白金飛他在武林大會上服毒的事情,敷衍道:“沒什麽?”


    白金飛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從他手中把藥接過去。他看了片刻,看不出究竟,想了想,道:“這就是朔望斷腸丹的解藥?”


    ――魔教教主擅闖武林大會的事情早已鬧得沸沸揚揚,便是高軒辰不想說,白金飛自然也能從別處聽說。


    高軒辰癟癟嘴,默認了。


    白金飛什麽也不說,隻是冷冷地瞪著他看。


    片刻後,高軒辰無奈地開口:“飛叔叔……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已經二十了,我能自己做主。”


    白金飛捏住藥瓶:“這就是你自己做的主?”


    高軒辰悶悶不樂地歎氣。他親耳聽見杜儀和白青楊的談話,說他的病情恐怕難以治愈,為今之計隻能用藥吊著,然而找不到根治之法,也隻能是向閻王討價還價,拖得幾日算幾日了。


    他道:“飛叔叔,我知道你們疼我,對你們來說,你們寧願把我捆著、一直按在藥桶裏浸著,隻要能讓我再多活哪怕一個時辰都好。可我不一樣,能做些叫我自己高興的事,我寧願少活一個兩月。”


    白金飛頓時呼吸一緊。他們一直不敢在高軒辰麵前罔議生死,一直不肯告訴高軒辰他的病情,然而高軒辰還是知道了,並且就這樣平平靜靜地說了出來。白金飛一時間臉色異常難看,竟說不出話來。


    高軒辰伸手,想把朔望斷腸丹的解藥從他手裏拿回去:“飛叔叔,我把青雪劍給你,你讓我走吧。[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白金飛卻把手往邊上一讓,不讓他得藥。他把藥瓶裏的藥都倒出來,朔望斷腸丹的解藥他全都置之不理,反而是看見了聞人美給高軒辰的月神丹,拿起來聞了聞。


    高軒辰道:“月神丹,風華十二樓的殺手給的。”


    白金飛檢查過藥,把月神丹遞給他,卻把朔望斷腸丹的解藥收了起來:“你也真是天真,那些虛仁假義的偽君子給你的藥你也敢吃?還是先吃月神丹壓製毒性再說。”


    高軒辰:“……”


    就算武林正道是虛仁假義的偽君子,問題是,難道風華十二樓的殺手比偽君子更可信嗎?白金飛這樣的偏見就有些過分了吧。


    那月神丹高軒辰也檢查過,既然白金飛不肯讓他用解藥,他就隻好先服下月神丹。總算腹中絞痛緩解了幾分。


    白金飛在他身側坐下,為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目光深沉:“小辰,你可知道我們為什麽費盡心思都想為你續命嗎?別說一天,就是一個時辰,一刻,哪怕害你什麽都做不了,我們也想讓你多活一刻。因為你自己可以放棄,我們不能。隻要你再多活一刻,或許那一刻裏,我們就能找到根治你的辦法,讓你不必再忍受痛苦、擔驚受怕。”


    高軒辰怔住。若有希望,難道他自己就願意放棄嗎?他與白金飛的分歧點,就在於他們對“希望”的認知不同。長輩們可以賭上一切隻要他活下去,而他自己,他寧願放棄渺茫的存活希望,卻不想冒無法放縱人生最後一段日子的險。


    白金飛道:“我不會放你走的,我要帶你去萬艾穀。”


    高軒辰不滿:“飛叔叔!”


    白金飛摸摸他的頭發,溫和卻不容拒絕:“好好休息吧。”


    高軒辰氣鼓鼓地瞪著他看。


    他突然意識到,他從小到大,對於白青楊和白金飛這一對左右護法的印象,其實哪裏出了差錯。他一直以為白青楊嘮嘮叨叨管東管西,他要做什麽白青楊都有話可以說,大大限製了他的自由。而白金飛則隨和得多,總是寵著他慣著他,似乎無論他做什麽,白金飛都會成為他的支柱。


    可仔細想想,卻似乎並不是那麽回事。


    他小的時候曾經養過一隻狸花貓。小貓調皮,不服管束,總是亂跑。有一回他怎麽都找不到小貓,懷疑小貓溜出山去了,便吵著鬧著要下山去找貓。白青楊知道了,自然是好一通念叨,說貓丟了就丟了,何必為了一隻貓這樣大費周章地折騰。但他堅持要去找,找不到就不回來。白青楊拗不過他,花了一晚的時間調了許多人手來,準備陪他出山去找貓。


    然而高軒辰還沒來得及出去,白金飛就讓人送回來了大大小小幾十隻狸花貓。原來白金飛花了一晚的時間,讓人把方圓幾裏所有的狸花貓都抓回來了。


    那隻偷跑的小貓就在那幾十隻貓群裏,高軒辰找到了,自然歡天喜地,出山的事也就作罷了。


    那時候他覺得白金飛幫他找貓,是慣著他。可如今仔細想想,白青楊和白金飛那時候都是不同意他出山的,隻是兩人選擇了不同的做法。白青楊做好準備之後妥協了,白金飛卻用自己的方式徹底打消了他的念頭。


    他常常覺得白青楊管束他,他做什麽白青楊總是挑出毛病來。那些他原本就不怎麽堅持的事,被白青楊嘮叨不過,他便自己作罷了。可他真正堅持要做的事,最後從來都是白青楊向他妥協。


    白金飛則不然。他確實沒有那麽多在意的事,高軒辰調皮搗蛋炸房子塗秘笈,他都覺得不要緊。可倘若高軒辰做了他覺得要緊的事,那他才是真正強勢、不容忤逆的人!


    兩位護法與表象截然不同的一麵,高軒辰直到此時此刻才徹底明白。


    白金飛依然是那派溫和的模樣:“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們繼續趕路。”


    高軒辰道:“你非要帶我去萬艾穀,難道杜儀又研究出什麽新的法子來醫治我嗎?”


    白金飛眼神閃了閃,不語。


    高軒辰這就明白了。恐怕還是像先前那樣,杜儀沒有辦法根治他,隻能讓他整天泡在藥桶裏,吊著他的命,叫他能夠苟延殘喘,活像個人形藥罐子。


    這些苦楚倒還不算什麽,隻是萬艾穀路途遙遠,真要是能把病治好了那是萬幸,可萬一治不好,他本來已經命不久矣,在路上耽擱一陣,在萬艾穀折騰一陣,他還有時間再回來見紀清澤嗎?


    高軒辰道:“我不去!你非要讓杜儀治我,你就把他叫過來找我,幹什麽要讓我去萬艾穀?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白金飛道:“杜儀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但你還是要去,萬艾穀奇花異草眾多,你在那裏養病,或許會有進展。”


    高軒辰突然不說話了,皺著眉頭盯著白金飛看。


    白金飛道:“怎麽了?”


    高軒辰往後一靠,翹起二郎腿,打量著白金飛,緩緩道:“萬艾穀是個與外界隔絕的好地方。飛叔叔,你非要把我帶走,是想讓我治病,還是不想讓我和武林正道接觸?”


    白金飛瞳孔猛地收縮,顯然被人戳中了心事,一時無語。


    “果然如此!”高軒辰道:“你和武林正道到底有什麽關係?你和謝黎又有什麽關係?為什麽你警告過不要靠近我?”


    提到謝黎,白金飛眯了眯眼睛,出了一會兒神,旋即嘲弄一笑,卻不知道是在嘲諷謝黎還是自嘲:“你知道謝黎是誰?”


    “乾坤刀,謝景明。”


    “對。”白金飛道,“謝景明這個人啊……天底下有這麽多值得他恨的人,可他偏偏就恨我們天寧教,倒也是好笑。我讓他不要接近你,讓你離他遠一點,是怕他會傷害你。”


    “什麽意思?他為什麽恨我們天寧教?”


    “當年他在伐魔大戰中,被人狠狠碾斷了左臂的骨頭。”


    謝黎武功高強,若是等閑教徒,恐怕還傷不到他。高軒辰想了想,道:“難道是你幹的?”


    “我?”白金飛笑了,“不,不是,也不是我們天寧教的任何一個人幹的。是他們自相殘殺。”


    “自、自相殘殺?!”高軒辰驚呆了。他知道昔年的伐魔大戰極為慘烈,天寧教損失慘重,然而正道們付出的代價更為沉重,死傷無數。這十幾年來天寧教偏安一隅,似乎早已將當年的事拋諸腦後了。倒是正道們依然對此念念不忘,一提起當年往事就咬牙切齒。高軒辰以為他們技不如人所以心有不甘,怎麽還有自相殘殺的這一出?


    “誰幹的?”


    “蔣雲天。”


    高軒辰倒抽一口冷氣,語調都變了:“蔣雲天?!如星她爹?!鳳弋刀的蔣雲天?!”


    白金飛淡淡一笑:“這世上還有幾個蔣雲天。”


    “等等等等!”高軒辰又驚又糊塗,“這是怎麽回事?我問你和謝黎有什麽關係,怎麽又會扯出蔣雲天來?!”


    白金飛眯了眯眼,淺淺一笑。心思起起伏伏,又想起十五年前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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