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林清不得不將跑步的地方改在外麵。雖說在外麵跑步,會讓從未見過跑步這種體育鍛煉的大唐人好奇,進而把自己視為怪人,但在家中的院子裏跑,會產生一些不利的心理因素。


    在家中的院子裏,跑半個小時要饒上幾十個圈子,他的心裏就會不斷地產生單調、貧乏的感覺,做一件事,心裏如果不停地有單調、貧乏的感覺,那這件事是做不長久的。作為一個心理學家,他自然知道在做事時要避免不利的心理因素。


    在外麵的大街上跑步,每時每刻都能看到不同的景物,這種新鮮感產生的刺激是家中的院子不能給自己的。雖說街上人會覺得奇怪,但隻要自己有合理的解釋,別人就不會將自己看作怪物。人就是這樣,隻要你有理由,你做任何怪事別人都不會覺得奇怪。在這一心理上,大唐的人和現代的人是沒有區別的。


    當然,一個一個地解釋很麻煩,所以林清總是選擇天剛蒙蒙亮時出去。這時大街上幾乎沒什麽人。


    這天一大早,他繞著自己住的普救坊跑了一圈後,天已快大亮,他正準備回去洗冷水澡,路過大街時,忽然聽到有人喊自己:“姓林的小子,過來!”口氣很不友善。


    林清轉身一瞧,隻見一個身材魁梧、大約三十幾歲的男人正對自己招手,看得出,他對自己甚是不屑,雖然在對自己招手,眼睛卻看著旁邊的店鋪。他身上穿著官差的衣裳,腰上掛著一把刀,後麵還跟著兩個穿著官差衣裳的人。林清隻好過去。


    這個身材魁梧的官差看著林清,皺著眉頭問道:“姓林的,我已經注意你好幾天了。你每天天不亮就在大街上發足狂奔、不停地暴走,究竟想幹什麽?”


    當然是鍛煉身體了,可這樣對他說,這個官差肯定不懂,古代人養生講究的是靜養,對跑步什麽體育鍛煉活動卻十分不屑,覺得那樣出力,是下等人做的事。林清隻好道:“在下心情煩悶,睡不著覺,故而上街走走,散散心。”


    這個官差立即嘲笑道:“喲,看不出,林小官人還會煩悶!為什麽煩悶?是因為以前太不肖了?這麽說,林小官人是準備學好了。”他身後的兩個官差不禁哈哈大笑。


    林清隻好道:“未請教大人名號?”


    這個官差繼續嘲笑道:“喲,林小官人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我雷大風雷捕頭也不記得了。上次你打架,還是我將你抓進衙門裏的。哼,要不是你姑父來保你,上次我就讓你嚐嚐我雷大風的辣手。隻怕嚐過我雷大風的辣手後,你就不會忘記我了。你個敗家子。”雷大風捕頭不但身材魁梧,嗓門也大,他說“你個敗家子”時,故意提高了聲音,故而傳出去很遠。他身後的兩個捕快這時又是大笑。


    雷捕頭眼睛緊盯著林清,一字一句道:“我看你不是散心。聽說你姑父已將你趕出了家門,你是手頭緊,想趁著天黑出來做雞鳴狗盜的事吧?”


    林清冷冷地道:“自古捉賊見贓,雷捕頭沒有證據,怎可汙我清白?”他不想糾纏,於是拱手道:“雷捕頭既然沒什麽事,在下就告辭了。”說完掉頭就走。


    雷捕頭卻在他身後大聲道:“你最好沒什麽事,不然落到我手上,我一定讓你這個敗家子知道什麽叫官法如爐!”說完又叮囑身後的兩個捕快:“以後給我盯緊他!”


    林清一邊往回走一邊苦笑:這個林清,給自己惹的麻煩真不小。


    下午時,沒什麽事,林清就去街上閑逛。大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林清正在一家樂器鋪前看工匠做樂器時,忽聽鑼響,然後就有人喊道:“大家快來看啊!官差押妖人遊街了!”


    不一會兒,一匹騾子拖著一隻木籠過來,木籠中囚禁著一個人,木籠旁邊則有四個官差,其中的兩個自己早上看過。走在木籠後麵的正是雷大風雷捕頭。雷捕頭一邊走一邊還朝大家大喊:“這個妖人仗著會點妖術,用妖術蠱惑人心,騙人錢財。刺史劉大人判他做苦役三年。還望房州的各位鄉親父老以後睜大眼睛,不要再被妖術騙了。到時別說我雷大風沒有提醒各位。”


    囚車走後,林清站在街邊不禁憂慮起來。自己的催眠術以後不會被別人說成是妖術吧?催眠術因為神奇,很容易被人誤會。不要說是在大唐,就是在自己的那個年代,了解催眠術的人也不怎麽多。


    他自然知道在古代妖術和法術是有區別的。不過別人就是不將自己的催眠術誤會成妖術,也會把它看成法術的。雖說被別人認為會法術很威風,但從此後別人一定會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一想到那樣的目光,林清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他要的是常人的生活感覺。


    不行。以後自己用催眠術時,得找個法子掩飾,讓別人不知道自己用的是催眠術才好。那該用什麽法子掩飾呢?林清無意間看到街對麵的一家針灸館裏,一個大夫正在給一個躺在床上的人針灸,那個病人好像睡著了一般,身上紮著十幾根針。


    林清忽然想到:自己以後要用心理療法給人治病,病人也要躺在床上。有了,就用針灸做掩飾吧!可自己不懂針灸啊,那就學吧。自己的身體好後,天天在家賦閑,據姑姑說,姑父害怕自己又和英義社的人混在一起,已開始為自己煩心了,他們要是知道自己想學東西,一定高興,肯定會為自己請師傅的。對,就這麽辦!


    解開了一個心結,林清心境為之一鬆。他又想,用針灸掩飾催眠術,隻怕更加好玩,不禁一笑。


    沒想到今天好事多多,去普救寺唱歌給鶯鶯聽時,才唱了一首,秋菊就笑著走了出來,輕啟櫻桃小口道:“林公子,我家小姐派我過來詢問,公子可願進內院與我家小姐相談?我家小姐有事請教。”


    林清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走進去,走到鶯鶯小姐身邊,和她說話,可因為害怕鶯鶯覺得自己唐突,一直不敢隨便進。沒想到盼了多日,今天終於美夢成真!難道今天就是自己和鶯鶯小姐的關係突破的日子?可事前為什麽沒有一點征兆?


    林清都有點不敢相信,他害怕失態,趕緊理了理心神,然後文縐縐地應道:“鶯鶯小姐有請,林某怎敢不從?”立即起身跟著秋菊進去。誰知走得太快,一抬腿就走到秋菊前麵去了。他趕緊退回到秋菊身後,秋菊抿嘴一笑。


    鶯鶯小姐正坐在內院的石凳上等候,見林清進來,想到這是自己第一次和他麵對麵說話,臉上不禁一紅。她害怕林清發現,趕緊低下頭。


    林清和鶯鶯小姐見完禮,就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了。第一次和鶯鶯靠得這麽近,他的心跳忽然加快。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鶯鶯,隻見她風姿綽約地坐在那裏,體態輕盈、曲線誘人,脖子白膩柔嫩,秀美的臉龐上有一層紅暈。林清的心中不禁一蕩,誰知這時他的心中忽然想到:鶯鶯毫無來由地請自己進來說話,會不會是為了叫自己以後別再來糾纏她?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如果不是,她怎麽會毫無征兆地請自己進來說話?想到這裏,一顆心頓時掉進了冰窟,他止不住悲從中來:原來自己今天和鶯鶯小姐的關係有突破,是這樣的突破啊。


    鶯鶯小姐這時輕啟朱唇,說道:“林公子,鶯鶯有一事相求。”正想接著說下去,林清卻擺擺手道:“鶯鶯小姐,不用說了,在下已經知道了。”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鶯鶯,他的聲音有點哽咽。


    聽他說已經知道自己求他的事了,鶯鶯小姐不禁大驚,難不成他能未卜先知?見他忽然又顯得十分傷心,鶯鶯不禁又是大奇。


    隻聽林清接著道:“在下知道唱的歌難聽,這段時間讓鶯鶯小姐受累了。在下,在下,”說到這裏,不禁黯然。


    秋菊這時在旁邊有點摸不著頭腦:“林公子,我們小姐不過是想請你教她唱歌。這,你也傷心?真是不明白你。”


    林清一楞:“什麽?教、教唱歌?不是叫我離得遠遠的?”頓時回過味來,想到教鶯鶯唱歌,就可以一直坐在她身邊,不禁歡喜。


    秋菊笑罵道:“什麽離得遠遠的?離得遠遠的怎麽教我家小姐唱歌?你個傻角,怎麽一會兒傷心一會兒高興的?”


    鶯鶯這時卻明白了一切,想到他一想到要離開自己就那麽傷心,心中一甜。同時又在心中嗔道:冤家,既然你對我有情,為何以前要做那些讓人非議的事?害得我進是不敢進,退又舍不得。


    這段時間鶯鶯一直在暗中打聽林清的情況,可每個人提到他都是搖頭,鶯鶯聽了秀眉緊鎖。雖然秋菊不停地在她耳邊嘀咕:“林公子絕不是那樣的人!”可鶯鶯還是左右為難:我何嚐不知道他雅意非常,不是那樣的人?可我對他表露了情意後,將來爹爹那邊怎麽說?爹爹要是知道我將終身托付給他,一定會犯愁,替我擔心。唉。


    林清這時卻全不知鶯鶯小姐的心意,隻是在心中暗笑自己自作聰明,他靜了靜心神,然後問道:“不知鶯鶯小姐想學什麽歌?”


    鶯鶯正了正神色,才道:“我爹雅好詩書,猶喜《詩經》與李太白之詩。前段時間他得罪權貴,被免了官職,賦閑在家時,更是誦讀《詩經》與太白之詩不倦。再過幾日就是他的壽辰,我聽公子唱《蒹葭》與太白之詩時頗有韻味,就想學了給他祝壽。不知公子能否賜教。”說完她卻在心裏歎了口氣:但願我爹聽了你的歌後,會改變對你的成見。


    林清哪裏知道鶯鶯的用意?他雖是頂級的心理學家,但也猜不透女人全部的心思。他聽鶯鶯的話全是正式場合下的用語,不禁感歎:鶯鶯小姐對我還是以禮相持,唉,難道她真的對我沒有半點情意?


    不過教鶯鶯唱歌,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當即就答應了。於是先教她唱《蒹葭蒼蒼》。鶯鶯小姐的聲音恰如燕語鶯聲,聽得林清差點醉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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