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欽一時也想不到別的辦法,赤城是南方名城,阻擋著龍族南下的要道,是以江山門集結重兵防守赤城。


    天罡軍在海門合戰死傷慘重,這次防守赤城主要是地煞各軍。行軍總管是地煞星黃嶽。也是江山門一位名將。


    “司晨,你看這次赤城合戰,赤城能不能守得住?”


    江山門作戰雖然有種種不盡人意的地方,在龍族的對手中也算是難啃的骨頭了。這從天族和龍族的傷亡也能看出一二。天族傷亡雖然數倍於龍族,卻也拚掉龍族不少精銳,堪稱是精忠報國。


    “華陽軍不可大用。編入地煞也是濫竽充數。”


    因為劫持衛忠清的事,甘鳳芍對華陽軍印象大壞。這樣一支忠誠度有問題的兵馬自然不能再委以重任。


    “還有其他事嗎?”


    甘鳳芍見武司晨並無離去之意,不由娥眉微蹙,滿心不悅。


    武司晨點頭道:“殷夫人想求見大統製,說有要事商談。”


    甘鳳芍嗤之以鼻,“她能有什麽要事,左右不過是替殷璠開脫罷了。大統製日理萬機,哪有閑功夫見她?”


    武司晨提醒道:“大統製,夫人,殷夫人不但是殷重甲的遺孀,也是閬州桓家的人,如今南都淪陷,遷都閬州,桓家的地位舉足輕重,安撫一下殷夫人對我們沒有壞處。”


    甘鳳芍麵頰一熱,她自負聰明機警卻沒有想到這一層,桓氏兄弟是閬州之主,遷都閬州還須桓家輔佐。懲治殷璠確實得賣桓家幾分薄麵。


    “殷夫人就在天目山,山上景致頗佳,大統製可以上山調養幾日,順便見一見殷夫人。”


    武司晨也甚是好奇,殷夫人找明欽過去到底有什麽要緊之事。


    甘鳳芍要去金粟國搬取救兵,自然不能隨行。沒在甘鳳芍在身邊,明欽頓覺得輕鬆許多。也是兩人聚少離多,甘鳳芍才沒有發現什麽異樣,若是朝夕相處,以她的聰明機敏難保不看出破綻。


    送走了甘鳳芍,行轅護衛開始護送明欽和武司晨上天目山。


    天目山號稱天界之眼,自然是說此山極為高峻,登上山頂能看到天界的全豹。


    殷夫人母子隨同大軍撤離南都,雖然身邊有兵丁監視,能住在山上也是相當優待。


    天目山未遭到龍族攻擊,山上的別院都完好無損,清幽別致,是個靜養的好去處。


    一路上明欽也在猜測殷夫人執意見他到底所為何事。明欽現在的身份是衛忠清,自然不能輕易放過殷璠,縱然殷夫人求情也不能感情用事。


    明欽先在別院住下,才傳喚殷夫人覲見。


    殷璠被縶,從華陽軍統帥淪為階下囚,殷夫人的地位也跟著一落千丈。不過殷夫人並無憔悴之色,衣飾修潔,玉容恬淡,不愧是大家閨秀。


    “民婦參見大統製。”


    殷夫人來到麵前,矮身施了一禮。


    明欽和武司晨對視一眼,客氣道:“夫人請坐。”


    “多謝大統製。”


    殷夫人扭身在一旁坐下,不言不語,氣氛有些怪異。


    明欽幹咳了一聲,試探道:“夫人說有要事相商,不知所為何事?”


    殷夫人歉然道:“民婦管教無方,讓璠兒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論罪當誅。大統製念璠兒有功於國,法外開恩,免其死罪。民婦感激不盡,日後一定嚴加管教,以贖前愆。”


    明欽點頭道:“殷璠罔顧國家大計,劫持元首,本是死有餘辜。念他年輕識淺,也是受了奸人蠱惑,我已決定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夫人大可放心。”


    殷璠的所作所為已然激起公憤,能保住他的性命已屬不易。殷璠雖遭監禁,條件仍非一般囹圄可比。他們也該知足了。


    殷夫人又道:“民婦自知罪孽深重,隻求大統製放我們回閬州去,那是民婦桑梓之地,民婦願葉落歸根,老死閬州,萬望大統製恩準。”


    明欽沉吟不語,殷夫人是桓家的人,桓家則是閬州的世家大族,手握重兵,放殷璠母子去閬州,豈不是縱虎歸山。明欽雖然不是真正的衛忠清,做了這個位置,便要為天族抗擊龍族的大業考慮。


    “殷家已經交出華陽軍的兵權,難道大統製還不放心我們?”


    殷夫人是世家中人,熟悉權力之爭,對於明欽的心思一清二楚。她也在設法打消明欽的疑慮。其實她若無桓家的背景,可能明欽還放心一些。


    但是若無桓家做靠山,江山門會不會留殷璠的性命都很難說。這也是禍福相倚,沒有完完全全的好事。


    武司晨接口道:“夫人不要激動。殷璠犯了大錯,大統製也是在保護他。他可是華陽軍大總管,如今失了兵權,若有仇家前來尋仇,豈不有性命之憂。還是由我們派人保護萬無一失。”


    武司晨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殷重甲曾是六師都統製,他的對頭不在少數。如今殷璠又被削去兵權,殷家已無自保之力,仇家上門,也不可不防。


    殷夫人忿然道:“武姑娘,你也曾經是華陽軍的人,如今位高權重,難道往日恩義都忘得一幹二淨。大統製若準許我們返回閬州,就算不得善終,我也不會怪你們。”


    “夫人,此言差矣。”


    武司晨笑道:“大統製保護殷璠也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殷璠和大統製八拜為交,有兄弟之盟,他若有個三長兩短,外麵清議可不管什麽事情真相,必會集矢於大統製。不管是為了你們的性命著想,還是為了大統製自己的聲譽考慮,此事都應該三思而行。不可讓大統製有害弟之名。”


    武司晨考慮的十分周到,明欽暗暗點頭,這事看似簡單,實際卻非常複雜。思來想去,還是將殷璠攥在手心最為妥當。


    殷夫人本非伶牙俐齒之人,如何辯得過武司晨。她心中又氣又怒,“殷璠有罪。難道大統製還要株連親族,禍及家人不成?”


    殷夫人救不了殷璠,但是殷花露尚未婚配,她總不能讓殷花露跟著一起受罪,耽誤了她的終身大事。


    “夫人言重了。若夫人執意要回閬州,我可以派人護送。至於殷璠,他是戴罪之身,暫時還不能隨處走動。”


    明欽覺得關押殷璠已經足夠,劫持衛忠清之事,殷夫人和殷花露並不知情,沒有株連家人的道理。


    殷夫人聞言鬆了口氣,咬牙道:“好叫大統製得知,我家花露和華陽軍將領墨羽早有婚約,萬望大統製成人之美,讓他們早日完婚。”


    “什麽?”


    明欽大吃一驚,他和殷花露何曾有什麽婚約,不過殷花露對他甚有情意也是不可掩的事實。


    武司晨怔了一怔,啼笑皆非的道:“夫人,墨將軍何時和殷小姐訂下婚約,為何我沒有聽說過?”


    武司晨在華陽軍中一直是明欽的行軍參謀,明欽若和殷花露有婚約,她不會毫無所知。


    殷夫人神色自若,瞄了武司晨一眼,冷淡道:“武姑娘來我華陽軍未久,不知道這件事也不奇怪。這段婚事是先夫在時親口許下,華陽軍許多將領都可作見證,大統製向白問天、孫博明、劉耀祖這些舊將一問便知。”


    明欽眉頭大皺,白問天去世已久,劉耀祖早就脫離了華陽軍,孫博明倒是華陽軍舊將,他遠在西州,也不可能召來問話。殷夫人或許覺得衛忠清不熟悉華陽軍的將領,說得煞有其事,倘若不知根細還真被她唬住了。


    殷重甲有沒有將殷花露許配給明欽的打算不得而知,但當時明欽初到封天,無分寸之功,殷重甲身為華陽軍大總管,玄州三郡之主,豈會招他為婿?


    也許白問天、孫博明揣測殷重甲的心思,對他甚是提攜。但殷重甲已死多年,這事更是死無對證。


    殷夫人不知眼前的衛忠清是明欽假扮,她提起明欽和殷花露的事,一是怕殷花露受殷璠牽連,誤了終身大事。二來墨羽統兵在外,雙方沒有絲毫接觸的機會,殷夫人母女對墨羽都極為信任,當此危難之際自然希望墨羽能幫她們拿個主意,救她們脫困。


    “大統製,墨羽若非我的女婿,他豈能升遷如此之快?大統製若是不信,將墨羽召來一問便知。”


    明欽本來已經答應送殷夫人回閬州,現在又扯出墨羽和殷花露的婚事。墨羽是顧盼假扮,自然不能和殷花露成婚。最好也不要和殷夫人母女見麵。


    明欽笑道:“這是夫人的家事。衛某人不便幹涉。墨將軍正在和龍族作戰,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和夫人相見。成婚之事,還是夫人將來見到墨將軍自己跟他商議吧。”


    明欽心想這莫非就是殷夫人所說的大事?終身大計,的確不能算小事,但他現在焦頭爛額,哪有心思和殷花露成親。


    “民婦若能回到閬州,必向兩位兄長諫言,請他們率師東向,抗擊龍族。”


    殷夫人的兄長桓深、桓淵皆是閬州名將,帶甲百萬,聲勢不在華陽軍之下。殷重甲是草莽出身,妾婦眾多,之所以將殷夫人扶為正室,自然是看中桓家的聲名,可以遙相呼應。


    “桓氏昆仲若能揮師東向,衛某先替黎民蒼生謝過夫人。”


    話雖如此,明欽對殷夫人卻不抱太大希望。當初殷夫人被龍族劫持,殷重甲都不肯派兵相救。桓深、桓淵隻是她的堂兄,殷璠出了這樣的事,殷夫人地位怕是一落千丈,她說話還能有多少份量?


    “大統製言重了。民婦愧不敢當。”


    不管怎麽說,殷夫人能有這份心思亦屬難能可貴,大敵當前,自然要調動一切力量抵禦龍族入侵。


    殷夫人告辭出去,明欽頓覺得如釋重負,他在華陽軍能夠順風順水,節節高升,正如殷夫人所說,乃是殷花露芳心暗許,殷夫人早將他視為乘龍快婿的緣故。


    若非殷璠誤信龍煙霏挾持衛忠清,華陽軍也不會落得一個分崩離析的結局。龍族進攻天族,華陽軍首當其衝,殷璠為了保存實力撤離三郡,雖是私心作祟,華陽軍也未始沒有翻身的機會。


    可歎殷璠是一步錯,步步錯,他抗拒軍令,挾持衛忠清,又被龍煙霏所賣,坐實了通敵的罪名,實在是可悲可憐。


    明欽在華陽軍積累的家底也跟著一掃而空。雖然顧盼手中還有幾萬人馬,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華陽軍失去了玄州三郡,沒了物產和給養,戰力跟著一落千丈。不但無法和天罡軍相比,比起地煞軍的精銳兵馬也大見遜色。


    江山門在兵械配給上自然不會照顧一個反複無常的華陽軍,日後華陽軍也很難恢複到往時地位。


    有破綻,江山門是天族第一道派,高手眾多,指不定哪天便被人瞧出破綻。


    “這個殷夫人是生怕自己女兒嫁不出去。事,殷花露的臉麵可往哪擱?”


    武司晨對殷夫人的心思也能猜到幾分,但殷夫人不知道明欽假扮衛忠清,墨羽則是顧盼變化,不管明欽還是顧盼都不可能迎娶殷花露。


    殷花露被殷夫人教導的知書達禮,又生得美貌動人,這樣的妙齡少女恐怕沒有多少男人能夠拒絕。


    不過明欽身上秘密太多,不想招惹這種純潔少女。明欽也怕殷花露臉麵過不去,是以要阻止顧盼和她相見。


    “顧盼來信說,她的變化越來越不穩定,隻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原形畢露,問你該怎麽辦?”


    明欽在顧盼身上用了鏡相伽持,鏡相是光影所化,時間一長會漸漸潛消無跡,顧盼遇到的就是這種情況。算算日子,顧盼假扮墨羽已有數月,現在才露出本相已經殊為難得。如果她要繼續偽裝下去的話,明欽隻需要再伽持一遍就可以了。


    問題是顧盼統帥華陽軍,遠在千裏之外,如果能見得到她。


    “墨羽一部編入地煞軍,正好抽調過來防守赤城。介時你就見她一麵,幫她施展變化吧。”


    武司晨覺得這個墨羽顧盼還得裝下去,最好是明欽也繼續假扮衛忠清,這樣天族盡在掌握,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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