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重甲點頭道:“孫滿江病了這麽久,確實應該登門探望一下。至於用他不用,還是等我們見過麵之後再說吧。”


    孫滿江雖然名滿天下,殷重甲也沒有和他見過麵,論出身兩人頗有相似之處,論地位殷重甲如今是六師都統製,和監國大統製隻有一步之遙。


    “白老,你先派人帶上禮物去碧雲寺探訪一下這個孫滿江,帶上我的名帖。本帥擇日再去見他。”


    明欽回到城防營,發現兵馬正在迅速調動之中,李二彪找不到明欽,又不敢向孫博明說明,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長官,你可回來了。將軍正急著找你呢?”


    李二彪一眼瞧見明欽,不由大喜過望,長長鬆了口氣。


    “發生了什麽事?”


    看營中的情形,明欽感覺到事情不太尋常。


    李二彪搖了搖頭,他隻是孫博明手下一個侍衛,還接觸不到軍機要務。


    明欽大步走進正廳,就見孫博明和幾個將領正在商議兵馬調動之事。


    “墨兄弟,你來得正好。這位就是二營的統領劉耀祖,華陽軍將會有所行動,你這就歸隊吧。”


    孫博明指著旁邊一個身材矮胖的將領介紹道。


    “見過劉統領。”


    明欽不知華陽軍會有什麽行動,看這陣仗似乎不是小事情。


    “墨統領客氣了。將來同營共事,兄弟之間自然應該相互提攜。”


    劉耀祖看起來一團和氣,孫博明安排明欽做他的副手,事先應該打過招呼。明欽也不知道孫博明會如何介紹他。


    “好,大家回營待命,切不可誤了大事。”


    孫博明一臉鄭重,明欽卻是滿頭霧水,跟著劉耀祖一起離開,到了營地,二營人馬已經集合完畢。


    劉耀祖用金鼓號令演練了一遍,神氣十足的道:“全營開拔。”


    隊伍出了城防營,直奔城外,明欽忍不住問道:“統領,咱們這是要上哪呀?”


    劉耀祖笑道:“兄弟有所不知。玉京的當國和首輔爭權奪利,鬧得不可開交。通信請大統製進京調解,孫將軍信得過咱們,才讓咱們充當前部。兄弟,這可是立功的大好機會呀。”


    “原來如此。”


    明欽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事,當國和首輔都是和殷重甲齊名的大將,手握重兵,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兩人把持朝政,各不相讓,現在居然兵戎相見,釀成變亂。殷重甲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明欽分身乏術,此次行動居然要到玉京去,卻是他始料未及。他對玉京也不算陌生,不過時間提早了百十年,玉京城也是另外一番麵目,自從和甘婀荷離開之後,再沒有機會回去過。想不到來了龍域倒有機會再回玉京。


    就怕是人非物是,觸景傷情。事實上百十年間的變化不說是滄海桑田,卻也另是一番麵貌。至於洛玄音和顧盼還留在客棧,想來她們和吳鶯會合之後安全應該不成問題。


    天界道術水準不輸地界,郡城之間都有雲橋馳道,供傳車奔走,十分迅捷。


    隊伍在城外坐上傳車,馳往玉京。殷重甲此次進京調動的當然不隻孫博明的城防營,不過孫博明和殷重甲是結義兄弟,又有姻親關係,對於他的人馬自然格外看重。


    當國和首輔爭奪朝廷大權,得知殷重甲率眾而來,以調解為名,實則有取而代之的意圖。


    無須殷重甲出麵調解,兩家倒先行達成了和解,緊閉城門,傳書給殷重甲,讓他收兵返回江州。


    殷重甲勞師動眾,率領十萬兵甲進京,自然不會輕易退兵,當晚便下令攻城,華陽軍用霹靂車轟開城門,首輔得了消息,已經率領親信逃出城去。


    華陽軍占領了閣府,殷重甲和當國會麵,自領六師都統製一職,成為玉京的實際掌控者。


    戰場之上,兵械的作用越來越突顯出來。仙道三大法門,煉體、煉氣、煉器,煉器法門的優點早就是有目共睹的。


    殷重甲兵強馬壯,首輔的兵馬不能抵抗,當國雖頗有人望,也沒有強有力的藩鎮支持。


    殷重甲也沒想到此行如此順利,他這個六師都統製已經是玉京城的最高統帥,和當國無異,隻是沒有當國之名罷了。


    殷重甲誌得意滿,在閣府中置酒高會,召集手下的親信將領過府議事。


    這回進京,孫博明的城防營是先鋒主力,劉耀祖和明欽的二營當先打進玉京城,立下首功。盡管以他們的位次原本沒有資格參加這場宴會,孫博明帶著他倆前來,除了他們頗有功勞之外,自然是看殷重甲的麵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孫博明不無擔憂的道:“大帥,黃首輔可是六大藩鎮之首,門生故吏極多。他逃出玉京城,肯定不會善罷幹休。咱們可不能掉以輕心。需得早作準備,防著他卷土重來。”


    殷重甲雖然是華陽軍都統製,江州三郡之主,但他是草寇出身,名望不高。這也是他不敢稱當國的原因。而黃首輔名叫瑞麒,據說是瑞獸麒麟之後,有神獸血統。


    “大帥,我有一計,可以讓黃瑞麒不得翻身。”


    殷重甲右首一個兩鬢斑白的幕僚胸有成竹的道。這人叫白問天,乃是殷重甲的軍師智囊,雖然衣著樸素,其貌不揚,卻也有些真材實料。


    殷重甲拊掌笑道:“白老,你有什麽妙計隻管講來。此間都是自家兄弟,無須避諱。”


    白問天捋著胡須道:“據老夫所知,江山門的門主孫滿江就在西山的碧雲寺。當初驅除金翅皇族,此人有首義之功,海內人望,方今天下無人能及。他來玉京,乃是酈當國和黃瑞麒多次力邀,扶病而來,如今正在碧雲寺養病。大帥若能請得此人出山,收拾人心,何愁大事不成?”


    殷重甲從一介草寇,做到如今的六師大統製,也可說是英雄莫問出沒,確有一些韜略。白問天所言有理有據,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殷重甲自知威望不足,和酈當國、黃瑞麒相比確實相形見絀,單靠手中的甲兵也難以壓服人心。


    “不可。”


    孫博明見殷重甲微微點頭,似要同意白問天的主張,連忙放下酒杯,站起來大聲反對。


    明欽早從吳鶯口中得知孫滿江和甘婀荷來了玉京,聽白問天提起孫滿江,不禁頗為思慕。他到仙界的時候,孫滿江亡故已久,不過甘婀荷把孫滿江留下的仁民三策送了給他,手澤尚存,想見其為人,不免生出一些思古幽情。


    至於甘婀荷認他為子,明欽一直不太深信,此事太過離奇,是真是假恐怕也隻有甘婀荷本人心知肚明。


    但甘婀荷確實視他如子,明欽對她也頗有感情,若有機緣相見,也是大好之事。


    白問天主張邀請孫滿山出山主持大局,以收人望,明欽得知有機會和孫滿江夫婦見麵,正在暗暗期待。


    哪知孫博明強烈反對,他是殷重甲的心腹大將,和白問天一文一武,素來就針鋒相對,雖中較勁。


    殷重甲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好整以暇的道:“博明,你又有何話說?”


    “大帥——”


    孫博明恭身一禮,神情嚴肅的道:“此事萬萬不可。這個孫滿江可不是酈監國之流,可以欺之以方,玩弄於鼓掌之上。孫滿江何許人也?早在同襄年以前,他就招兵買馬,四處演說,九度舉事,和金翅皇朝作對。同襄年,扳倒了金翅皇帝,孫滿江雖未親與其事,卻被推舉為監國大統製。後來因為六大藩鎮的掣肘,他才辭去大統製之職,布衣遊蕩江湖。但他的江山門仍在,這些年六大藩鎮都有帝製自為的野心,卻一個個遭到失敗,這都是江山門號令人心的結果。酈監國和黃瑞麒識得此人厲害,假借商討國事為名,邀他進京,其實不過是想加以軟禁,免得他到處生事。但是孫滿江居然真的敢來,酈、黃之流又能拿他怎麽樣?我聽說孫滿江暗中和金烏教勾結,江山門已經今非昔比,大帥若是請他出山,豈不是授人以柄,介時以孫滿江的威望,再有江山門的力量,大帥難道夢想能將他收為己用?”


    孫博明深知孫滿江的厲害,酈監國和黃瑞麒邀他進京,還不是作繭自縛,失信於天下萬民。殷重甲想利用孫滿江收拾人心,這收拾人心是真,但人心都歸了孫滿江和江山門,哪有他殷重甲什麽事?


    白問天冷哼道:“孫將軍,言過其實了吧。孫滿江人在玉京,大帥帶甲十萬,他又能掀起什麽風浪來。難道這時候還有比孫滿江更合適的人選不成?莫不請得此人,黃瑞麒聯合六大藩鎮鬧事,大帥如何彈壓得住?”


    孫滿江曾經是監國大統製,位次還在酈監國之上,他一出山,不但酈監國要拱手讓賢,黃瑞麒之流也無話可說。


    孫博明哂笑道:“龍性難馴,孫滿江可是敢和金翅皇朝為敵的人,難道大帥還比得上當年的金翅皇朝?請神容易送神難,孫滿江不會任由你擺布的。”


    孫博明說話頗不客氣,平心而論,卻也無可厚非。五百年前,金翅鳥趁著天族內亂,占領了天族河山,君臨天下。金翅鳥雖然和天族同為天界八部之一,天族是神族的後裔,道術承襲神族,遠非金翅鳥可比。但金翅鳥入主天族之後,積極學習天族道術,效法天族治術,經過幾代君王的努力,統治日漸穩固。神明之裔的天族居然在金翅鳥治下,淪落了五百年。


    若非孫滿江大聲疾呼,強聒不舍,金翅王朝的統治或許還將沿續下去。


    這樣一個人物,自然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


    孫博明和白問天唇槍舌劍,爭得不可開交。眾將議論紛紛,有的支持孫博明,有的左袒白問天,大家分成兩派,爭論不休。


    殷重甲靠在座位上,目光逡巡,將眾人的表情看在眼中。抓起酒杯在桌案上一磕,擺手道:“好了。”


    眾將聞言悚然一驚,漸漸安靜下來。方才借著酒勁,眼花耳熱,拔劍斫地,難免有不成體統的地方。


    殷重甲目光一掃,落到明欽身上,哈哈笑道:“墨兄弟,你近前來。”


    明欽對眾將的爭論無甚興趣,不管殷重甲做何打算,都跟他關係不大。


    殷重甲忽然點名叫他,明欽這才越眾而出,行禮道:“大帥有何吩咐?”


    殷重甲笑道:“墨兄弟,聽博明說,你們這一仗打得不錯,當居首功。來,本帥敬你一杯。”


    明欽忙道:“這都是劉統領調度有方,眾兄弟拚死敢戰,在下豈敢居功?”


    殷重甲開懷大笑,指著明欽道:“年輕人,難得的是不居功自傲。劉耀祖和二營的弟兄當然功不可沒,你也別太自謙,本帥向來賞罰分明,先喝了這杯酒再說話。”


    殷重甲親自斟酒,眾目睽睽之下,就算是毒酒明欽也得坦然不疑的飲下。


    殷重甲出身草莽,頗有些江湖習氣,他手下軍兄道弟,禮節上甚是簡略。但是他好惡上來,難免因喜而濫賞,以怒而濫刑,這也是眾將心存畏懼的原因。


    “謝大帥。”


    明欽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再將酒杯放還到桌案上。


    殷重甲滿意一笑,“墨兄弟,白軍師讓我邀請孫滿山出山,主持大局。博明則堅決反對,你倒是說說看,我應該聽誰的?”番,殷重甲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接著道:“你不必猶豫。既然你是江湖人,想必也聽過孫滿江的聲名,依你看來,本帥可能駕馭得了他?”


    明欽苦笑道:“在下和孫滿江素不相識,不敢遽下斷語。不過我看孫將軍和白軍師的議論,好像都有道理。孫滿江既然卓有人望,大帥不管用不用他,似乎都應該見上一見。一來孫滿江有功於國,又正在病中,大帥身為六師都統製,理當為國慰勞。二來大帥進京未久,應該樹立禮賢下士的形象。在下才識寡陋,信口胡說,也不知有無可取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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