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諸侯衰落,四靈爭雄。給道術帶來了極大的發展空間,可說是神道和仙道的一次消長。道術昌明,智能之士輩出,遊士朝秦暮楚,擇木而棲,便給神道帶來一些製約。


    仙道的銳進也波及到天界,天界有三大教派,西方教,修羅教,夜叉教皆有很大影響。神道氛圍比地界更為濃厚。天界諸族,天族、修羅、夜叉、地行龍、金翅鳥之流比起地界四靈也不遑多讓。其中又以修羅族最為強大,建立起龐大仙國,推翻了本國的神道統治。


    天界仙道之風越刮越盛,對羅刹國也造成了很大影響。一是金烏教發展極快,使得羅刹國成為金烏教勢力最強的國度。二來朝臣宿將如孟奇、辛同、白波之流,也想仿效修羅人建立仙國。


    景深帝沉默了片刻,緩緩道:“寡人也知道仙道立國是大勢所趨,寡人已經答應了朝臣,以三年為限,發展仙道,介時自會退位為民與萬民更始。將軍莫非不相信寡人?”


    孟奇微微哂笑,天界仙道空氣濃厚,各國皇族都有自危之心,但是民心不可違,一些皇族為了維護自身利益,打擊本國的仙道勢力,弄巧成拙的不在少數。


    景深帝要算乖覺一些的,但要說他會主動退位,也隻能欺瞞無知小民罷了。孟奇是羅刹國大將,久經戰陣,對於朝廷中事頗為熟悉,豈會不知景深帝的腹心。如果景深帝真能信守然諾,三將軍何至於冒著生命危險發動變亂。


    有資格進入密室的都是金烏教的精銳之士。此番由新文禮親自帶隊,打算從密道殺入皇宮,活捉羅刹皇帝。


    明欽初來乍到,對於金烏教的一眾首領也不認識許多。洛詠言是金箭令使,又是衛振衣的夫人,地位頗高。


    新文禮喚了幾個頭領的名諱,分派停當,讓他們各自準備。回頭招呼洛詠言道:“詠言,你們趕路辛苦。此次行動就不必參與了。如果此戰不勝,你就帶領弟兄火速出城,讓振衣接掌教主之位。”


    當初新文禮被羅刹皇帝流放,授命衛振衣代掌教主之位。這次行動可說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新文禮親自上陣,也做好了失手的準備。


    洛詠言急道:“振衣命我前來協助教主起事,弟子怎可畏葸不前,懇求教主以我前為前鋒,弟子願為我教肝腦塗地,再所不辭。”


    “詠言忠勇可嘉,我心甚慰。”


    新文禮點頭微笑,“不過此次行動我已部署停當,臨陣換將太過兒戲,你還是留下來負責接應吧。”


    “教主,此戰關係到我教的生死成敗,前鋒之任自當慎之又慎。弟子自問教中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還望教主三思。”


    洛詠言匆忙趕回,一是為了澄清海市城失守的原因,幫衛振衣推掉責任。二來就是想在大舉中建立功勳,新文禮讓她留守神廟,自然大違本誌。


    “既然你如此堅持,我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新文禮將洛詠言提拔到金箭令使的位置,又傳授他幽沉掌,對於她的能力自然了若指掌。


    洛詠言怔了一怔,咬牙道:“教主所命,弟子誓死完成。”


    新文禮擺了擺手,正色道:“此戰隻許成功,不許失敗。更不可言死,你是本教的金箭令使,大業未成,豈能一死了之。”


    “是,弟子定然竭盡所能,不負使命。”


    洛詠言不是愚直之人,自然不會賠上自己性命,她不知新文禮要交托何事,新文禮不肯臨陣換將,這已是她惟一的機會。


    “很好。”


    新文禮滿意地點點頭,“我們隻知道三將軍囚禁了羅刹皇帝,正與禁軍對峙。但皇宮麵積太大,羅刹皇帝一家到底被關在何處,還不得而知。你可以先行潛入皇宮,打探羅刹皇帝的位置,若有所獲,立即報知於我。”


    “遵命。”


    洛詠言精神一振,這個任務雖然危險,卻是此次大舉的重中之重。若能找到羅刹皇帝一家,定然是首功一件。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一個時辰之後,不管你有沒有找到羅刹皇帝,我教都會展開進攻,你去吧。”


    新文禮派洛詠言前去,也是有備無患。其實隻要攻滅三將軍和禁軍,羅刹皇帝也不至於插翅而飛。


    “是。弟子告退。”


    洛詠言鬆了口氣,喚上明欽一起退出密室。


    出了大殿,帶他們進來的頭領還等在外頭。此人是新文禮的書佐黃尚,位次雖不高,身份卻頗為特殊。


    洛詠言上前詢問道:“黃書佐,密道在何處?”


    “兩位請跟我來。”


    黃尚也不多問,引著洛、明二人來到一間幹淨的禪室。掀開禪床上的被褥,密道的出口便在床板下麵。


    “多謝。”


    洛詠言動手揭開木板,現出黑洞洞的密道。明欽是洛詠言的副手,自然應該衝鋒在前,不待洛詠言吩咐,知機的跳了下去。洛詠言本來就修為精強,再有明欽助力,不覺信心倍增。而且她覺得明欽簡直就是他的福將,攻打梅園,夜襲藏兵穀,是明欽皆不可沒。尤其在藏兵穀,要不是明欽沉著淨靜,她很可能葬身於彼。


    神廟是皇家修建,密道也是舊有之物。牆壁砌以磚石,頗為平整,甬道開闊,絲毫沒有氣悶之感。皇宮距離神廟雖然不是太遠,能修建這樣一條密道又要做到不為人知,顯然並非易事。


    兩人足落實地,發現甬道中遍置燈燭,十分亮堂。道邊的燈檠皆是銅製,樣式古舊,燈油則是金烏教新添的,為的是通過密道攻打皇宮。


    “皇宮和神廟之間竟然有這麽一條密道,堪稱鬼斧神工。也不知是何人修建,原由何在?隻怕當時之人做夢都想不到這條密道會為本教派上用場。”


    洛詠言感慨不已,雖說沒有這條密道金烏教也會自己發掘,肯定無此便利。密道如此開闊,能由數人並行,足可埋伏千人。


    兩人熟悉了地形之後,行動頗快。新文禮和洛詠言約定一個時辰之後便會展開進攻,時間有限,自然馬虎不得。密道已由金烏教派人清理過,裏麵又沒有什麽曲折,過不多久,便到了盡頭。


    “不知密道出口開在什麽地方?”


    密道離地數丈,出口已經被封死,金烏教為了保密起見,也不敢貿然開啟。明欽幻化出鳳凰金翅,騰身而起,潛運金剛法相,十指如鉤,將封堵出口的鐵板揭開一條縫隙。


    明欽不知出口開在何處,是否足夠隱蔽。默運神識傾聽了片刻,發覺沒有什麽異動,才將鐵板緩緩揭開。


    出口同樣在一張床榻下麵,移開床榻,入目是一所宮殿,隻是無人居住,顯得甚是冷清。幽淡的月光從窗間流瀉進來,室內的陳設依稀可見。


    “怎麽樣?”


    洛詠言隨後從密道中躍出,展動身法落到明欽身邊。


    “這個地方好像很長時間沒人住了。”


    皇宮也是饕餮大帝修建,已有數百年光景。這一代的羅刹皇帝喚作景深,皇後是他的表妹,兩人夫妻恩愛,育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子。


    景深帝並非昏庸無能之人,但是氣運使然,到了王朝末季,就好像一個人上了年紀,百病叢生,雖然方方麵麵都不健康,還能夠苟延殘喘。如果動手醫治,反而會要了性命。


    景深帝雖然禁止金烏教在國中蔓延,對於教主新文禮也算網開一麵,隻將他流放冰雪積川了事。出乎意外的是他的將領居然會鋌而走險,借著入宮覲見的機會發動變亂。


    “出去看看。”


    洛詠言的任務是打探景深帝一家關在何處,皇宮麵積雖大,樓宇雖多,隻要細心查找,總會有所收獲。


    兩人剛要開門,外間忽然傳來叱喝之聲。一隊人馬衝進宮院,火把高張,氣氛凝重。


    羅刹兵擴散開來,四處警戒,迅速將宮院占領。一輛飛電車飛馳而入,停到門前的空地上。


    一個羅刹兵上前拉開車門,裏麵走下一個戎裝將領,他身形高大,須髯滿麵,腰懸長劍,氣度威嚴。在車門立定,大剌剌道:“陛下,可以下車了。”


    這時,另一輛飛電車駛進宮院,車子停定,裏麵走下一個氣度雍容的婦人,她摟著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兒,身後則是幾個花枝招展的妙齡少女。


    這是景深帝的皇後和他的幾個兒女。三將軍對景深帝一家倒還客氣,不過皇後和太子、公主陡然從萬人之上的地位淪落為階下囚,自然落差很大,如同驚弓之鳥。


    景深帝害怕皇後和兒女受到傷害,歎了口氣,從車中鑽了出來。他身量不高,臉上帶著一絲倦容。


    “請——”


    戎裝將領是三將軍之一的孟奇。三將軍地位相當,這次兵變也是三人共同計議的結果。


    這座宮殿久已無人居住,孟奇將景深帝一家送到這裏關押,也是為了萬全起見。


    孟奇監視著景深帝一家進入正殿,宮院廢棄多年,自然也無人清掃,羅刹國本就氣候寒冷,又值深冬,皇後和太子、公主都是金枝玉枝,如何礙得了這種境遇。


    景深帝和聲道:“孟將軍,天氣寒冷,能不能為皇後和太子他們添幾床鋪蓋。”


    孟奇微哂道:“陛下,您連年動兵,國力空虛,誰的日子都不好過。末將在邊關的時候,到了這個時候,被子冷的跟冰塊一樣,不也礙過來了。”


    景深帝麵孔漲紅,忿然道:“孟奇,寡人待你不薄,皇宮中有現成的鋪蓋,你隻需派人取來便是。她們婦人孺子又不曾得罪你。”


    孟奇笑道:“陛下有命,末將豈敢不聽。隻是忍不住抱怨幾句罷了。擱在往日,末將哪敢把這些話說與陛下。陛下的家人可不是平常的婦人孺子,陛下如今落難,主辱臣死,她們跟著吃點苦可不也是理所應當。”


    孟奇知道景深帝對妻子兒女頗為疼愛,如果真的凍壞了她們,景深帝必不會跟他好好合作。當即命令手下兵士去取些禦寒之物。


    景深帝鬆了口氣,緩和了語氣道:“孟將軍,寡人實在想不通,你和辛、白兩位將軍都是寡人的股肱之臣。而今金烏教造反,正是建功立業,扶保社稷之時,你們怎可反噬君上,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景深帝若不是對孟、辛、白三位將軍毫無防備之心,也不至於被生擒活捉,落到這步田地。


    “陛下真的不明白?你的江山社稷已是千瘡百孔,末將微弱之力,豈能保得你磐石之安。你屢次敦促我們征剿叛亂。我等自知出兵是死,不出兵也是死,惟有鋌而走險,搏一條生路了。”


    孟奇三將統兵在外,是國力的體現,‘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心向背,國力強弱,都是決定戰爭勝敗的重要因素。景深帝繼位以來,積極對外擴張,卻又屢戰不勝,已經是民窮財盡。


    戰爭無非是攻或守。攻以掠奪為目的,獲勝則可得到給養,守以自衛為目的,保障生命財產,乃是不得已而戰。古往今來,不乏以掠奪盛強的族類,一旦失去掠奪對象,也就是兵力衰退的開始。秦始皇統一六國,將六國積蓄輦送秦國,因此越戰越強。之後征逐匈奴,設立三郡,卻為亡國埋下禍根。因為後者隻是消耗,功不補患。漢武帝也是一樣,抗擊匈奴,可以說是自衛,經營西域,通西南夷,靡費無算,實是得不償失。開疆拓土雖然不是壞事,得利往往在數十上百年以後。至於宣威異域,更是統治者虛榮心作祟。隋煬帝開鑿運河,對後世未始沒有好處,然後他那種虜使其民的做法注定不得人心。


    孟子說王道仁民,‘樂以天下,憂以天下’。‘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暴君虐政則是反其道而行之,為了一己的私欲奴役天下百姓。對人民犯下嚴重罪行,所謂‘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月老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斯在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斯在下並收藏月老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