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兵穀是禁軍的屯糧之所,有重兵防守。洛詠言等人雖然不是為了燒糧而來,霹靂車是禁軍的攻戰利器,重要性不亞於糧食,這個任務難度極高,否則也無須組建一支敢死隊。


    大股禁軍從穀中衝出來,火力強猛,敢死隊頓時陷入絕境。再鬥下去恐怕就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眼看著敢死隊員一個接著一個倒地身亡,魔血熊熊不熄,霹靂車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洛令使,咱們撤吧。”


    此戰雖然算不得圓滿,敢死隊員手中的魔血幾乎都投擲了出去,燒毀了不少霹靂車,目的已經達到。


    明欽覺得可以見好就收,敢死隊堪稱是金烏教的精銳,有三分之二則是蜃龍會的幫眾,明欽當然不希望他們白白送死。


    洛詠言剛要答話,忽然瞟見冷鋒的影蹤。冷鋒作為藏兵穀的主將,雖然被削斷手腕,傷勢不輕,仍然堅持指揮作戰。


    洛詠言深知冷鋒地位關要,又是路北熊的義子,殺掉他不但可以趁機燒毀藏兵穀的屯糧,又能翦除路北熊的臂膀,打擊禁軍的氣焰,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洛詠言穿越火海,悄悄向冷鋒逼近。明欽怔了一怔,旋即明白洛詠言的意圖,猶豫了一下,飛身追了上去。


    洛詠言是金烏教金箭令使,又是衛振衣的夫人,敢死隊的主帥。如果她有個閃失,今晚的行動便前功盡棄。


    洛詠言手持絕仙劍,威風凜凜,冷鋒身邊的護衛發現了她的影蹤,連忙掉轉槍口阻擊。洛詠言有備而來,長劍一掃,暗運幽沉氣,耳聽的陰風呼嘯,眾護衛登時覺得遍體生寒,雙臂僵固,動彈不得。


    洛詠言一擊得手,侵身而至,落到冷鋒身邊,冷笑道:“看你往哪跑?”


    冷鋒一臂尚在,還能揮劍。洛詠言心想你雙臂俱全都不是我的對手,剩下一條手臂還能有何作為?


    冷鋒擅使雙劍,單劍的威力自然下降欠多,缺少許多神妙變化。洛詠言氣勢如虹,一心要斬殺冷鋒,建一奇功。


    再鬥數合,洛詠言振臂疾削,冷鋒的長劍不如絕仙劍銛利,不敢和她硬碰,哪知絕仙劍變化無方,劍身蜿蜒如靈蛇,陡然一長,將冷鋒手腕刺個通透。


    冷鋒悶哼一聲,拿捏不住長劍。誅仙四劍各有長處,絕仙劍形製如流泉,最是變幻莫測。就算不懂劍術的人拿到絕仙劍也能施展出精妙的招式。


    冷鋒雙臂被廢,似乎已經沒有再戰之力。


    “冷鋒,今晚便是你的死期。”


    洛詠言想要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剛要斬下冷鋒的頭顱。不料他的斷臂忽然噴濺出一片血雨,洛詠言避閃不及,登時被汙血濺到臉上,睜目難視。


    洛詠言大吃一驚,想不到冷鋒使出如此手段。一般人受傷之後都是盡快止血,以免失血過多,丟了性命。冷鋒居然反其道而行,用真氣將傷處的汙血逼出,化作一場血雨。


    這種‘自損一千,傷敵八百’的做法和宣眉的血祭頗有異曲同工之妙。看起來卻更為慘烈。冷鋒兩臂皆傷,失去再戰之力,若不鋌而走險,死中求全,隻有死路一條。他行險一搏,卻給自己爭取到反敗為勝的機會。


    事實上冷鋒的血脈異於常人,自愈能力極強。他知洛詠言修為極強,又有絕仙劍助力,勝她非常困難。所以才接二連三使用苦肉計,製造一種狼狽不堪的假象。


    洛詠言中了一計,還未能識破冷鋒的用心,這回被血雨噴到臉上,血汙滿臉,極為猙獰可怖。


    禁軍兵卒緩緩圍攏上前,想要將洛詠言生擒活捉。洛詠言兩眼雖盲,靈識尚在,手中又有絕仙劍這等厲害,禁軍一時也難以靠近。但她身陷重圍,冷鋒下令禁軍端槍瞄準,眼看是命在頃刻。


    洛詠言雖然對明欽頗為不滿,但她身份特殊,又是明欽的頂頭上司,自不能見死不救。


    明欽掠到高阜處觀戰,眼見洛詠言危在旦夕,才鼓蕩金翅撲落下來,掀起一陣惡風,帶起熊熊火光,向著穀中蔓延。藏兵穀是禁軍屯糧之所,最是怕火。冷鋒見此情景,自然要組織人手救火,明欽救走洛詠言也顧不得了。


    明欽一口氣飛出藏兵穀才斂翼降落下來,洛詠言有過被救的經驗,不難察覺出救她的是誰。洛詠言再戰不勝,也知冷鋒不是等閑之輩,明欽不願犯險未嚐沒有道理。


    “洛令使,你怎麽樣?”


    明欽見洛詠言臉上布滿血汙,情狀甚是可怖,血雨是冷鋒用真氣逼出,殺傷力頗強,若不及時清理,恐怕會留下後遺症。


    “死不了。我們的人怎麽樣?”


    洛詠言想起敢死隊的命運,她的注意全在冷鋒身上,一心要擒賊擒王,卻疏忽了敢死隊的撤離,方才的情景下,多耽擱一會兒,敢死隊定然死傷極重,對於金烏教自是極大的損失。


    “你放心吧。我已經下令讓他們撤退了。”


    明欽見禁軍人多,兵械又頗為精利,再戰下去對敢死隊不利,目的已達應該見好就收。便傳令黑蟹讓他帶人撤退。


    洛詠言默然無語,無心再追究明欽擅作主張之罪。


    “咱們先回城吧,我現在看不見。你幫我認一下路。”


    洛詠言畢竟是道術高手,靈識敏銳,不過眼睛突然不能視物自然不太習慣。


    明欽微一點頭,正想送洛詠言返回海市城。忽聽得風聲颯然,黑暗中多了幾個人影。


    洛詠言心頭微凜,“什麽人?”


    那人嗤聲笑道:“洛令使,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上次多虧你幫我拿到比目玉,說起來我還要多謝你呢?”


    “蘭心?”


    洛詠言怒哼一聲,來人正是修羅教天地合的女兒蘭心。她身邊不消說是修羅教的神使。


    三教聯盟進攻七星礁,明欽陣斬五大神使之首的天地合馮闊海,蘭心本是上任天地合的女兒,順理成章繼承了神使之位。


    修羅教是天界三大教派之一,和後起的金烏教積不相能。金烏教幫助蜃龍會擊敗三教聯盟,蘭心則奪去洛玄音的半片比目玉,雙方關係更加惡化。


    金烏教控製了海市城,原本是修羅教神廟的結海樓又被蜃龍會奪去。修羅教神使深恨蜃龍會和金烏教,而今路北熊提大軍前來圍剿,三教聯盟才敢出來活動,伺機對付金烏教和蜃龍會。


    海暴是傾覆修羅教勢力的罪魁禍首,他不但害死蘭心的父親,囚禁修羅教一幹神師,又殺死繼任天首使馮闊海,對修羅教來說可謂是仇深似海。


    蘭心繼任天首使之後,一直嚴密監視金烏教的動向。洛詠言組建敢死隊,夜襲霹靂車,雖是金烏教的機密,修羅教信徒極多,不難打聽出來。


    蘭心樂得讓金烏教和禁軍鬥個你死我活,直到洛詠言被冷鋒所傷,落荒而逃,才現身出來打算坐收漁人之利。


    “海暴,沒想到吧。我們又見麵了。今晚你是插翅難飛。”


    蘭心身邊跟著山無陵、江水竭、雷震冬、夏雨雪,修羅教五大神使傾巢出動,陣容不可謂不強。


    修羅教是上邪教的前身,正如西方教是佛教前身。有些地方確實一脈相承,但也有不同之處。五大神使作為修羅教的護法尊者,向來由修羅教的頂尖高手擔任。


    五大神使中任何一個都不會比洛詠言遜色太多。


    洛詠言雙目已盲,戰力大打折扣,否則兩人還有逃走的機會。現在動起手來,明欽也難以回護洛詠言,看來是在劫難逃。


    “天首使,不必跟他們哆嗦。海暴是本教叛逆,須受天焚之苦。”


    雷震冬性情急躁,大喝一聲,掌心放出兩道電光,氣勢懾人。


    明欽和五大神使交過手,馮海闊修煉光明神力,論起功力深厚還在蘭心之上。幸好陽燧鏡是光明神力的克星,馮海闊被陽燧鏡一照,控製不住光明神力,作法自斃。


    五大神使修煉的神力質性不同,陽燧鏡對於其他神使便沒有立竿見影的克製效果。


    五大神使中馮闊海年紀最長,其他四人修為在伯仲之間,蘭心遭遇大變之後,返回修羅教潛心修煉多年,修為不在四位神使之下。


    雷震冬率先動手,其餘幾人也不閑著,山無陵掌力如刀,江水竭勁氣熾熱,夏雨雪則剛好相反,修煉的是冰寒之氣。


    明欽識得五大神使的厲害,當機立斷,挾住洛詠言的腰肢閃身躲避。雷震冬的雷電劈空,打到兩人身後的參天大樹上,登時斷為數截。其他幾人也時勁氣豐沛,當者披靡。


    修羅教的修行法門和佛、道兩家頗不相同。但是天地生靈稟受陰陽兩氣,陽者為魄,陰者為魂,淬煉肉身為煉體,修煉神魂為煉氣。世間修行者大抵離不開這兩種途徑,隻是說法和具體方法各不相同罷了。


    佛家號稱八萬四千法門,實際其法相和道家的元神並無太大不同。


    修羅教和西方教同為天界三大教派之一,且淵源頗深。西方教是浩瀚宇宙中一大教派,相傳宇宙中有五方佛國,為人熟知的則為西方阿彌陀佛,地曜佛徒多為西方世界阿彌陀佛的信徒,因此號稱西方教。


    修羅、夜叉則是天界族類,同為西方教八部天龍之一。盤古歸化之後,神族在昆侖山建立神庭。天界尚是荒蠻化外之地,直到西方教進入天界傳教,一些族類靈智漸開,崇信西方教,號為八部天龍。也就是天界八大族類。


    天為天族,龍為龍族。此外還有修羅、夜叉、乾闥婆、緊那羅、迦樓羅漢名金翅鳥,摩矅羅伽漢名地行龍。


    後來修羅、夜叉各有聖人,創為修羅教和夜叉教。天界遂出現三教並立的局麵。


    至於羅刹也是天界一大勢力,但羅刹建立龐大帝國時間較晚,羅刹是修羅和夜叉的後裔,羅為修羅,刹為夜叉,金翅鳥和地行龍皆曾盛極一時。至於天族和龍族成為西方教信徒的時間更晚。


    修羅教和西方教淵源甚深,在修行法門上也和佛教頗有相通之處。


    明欽心知眾寡不敵,何況身邊還有一個受傷的洛詠言。他有鳳凰金翅,神飛之能少有其比。


    可惜五大神使也能上天入地,想甩掉他們可不容易。


    “小子休走。”


    五大神使眼見明欽振翼而飛,奪路而走,自不肯善罷幹休,一個個躍起半空,奮起直追。


    五大神使施展的雖非騰雲駕霧,但修羅教神通有獨到之處,比起道家法門似乎也無多遜色。


    明欽是中夏之人,對於儒、釋、道三教所知稍多,對於修羅教、夜叉教知之甚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人固有一死,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


    ‘誌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行道之人當然不應該貪生怕死,但也要死得其所,明欽本來跟海暴沒什麽關係,借用他的身份雖然有一些好處,修羅教的對頭要算這個身份的負麵影響了,但是明欽也無法跟他們解釋,他跟海暴毫無關係。


    五大神使截住前往海市城的去路,明欽想逃往海市城尋求庇護非常困難。五神使窮追不舍,一副誌在必得的架式,看來此番真是生死難卜了。


    “你想逃到哪裏去?修羅教五大神使個個法力高強,就算逃上三天三夜也休想甩脫他們。現在隻有設法分散他們,逐個擊破,方有機會。”


    洛詠言兩眼雖盲,靈識反而更加敏銳。她到底是金烏教的金箭令使,臨敵經驗豐富。雖然有時候也貪功冒進,至少比明欽單槍匹馬強一些。


    明欽居高下視,找到一片雲霧蒼茫的雪山,收斂金翅降落下來。


    “你說得也有道理。我幫你找個山洞躲起來,我把他們引開。如果我沒死在他們手上,再回來接你。”


    “不行。”


    明欽沒有丟下她獨自逃走,洛詠言不覺心生感激。但是人心隔肚皮,生死關頭,誰知道明欽會不會一去不返,她和五大神使雖無大仇,但身份使然落到他們手裏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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