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吟是龍婆親信弟子,對於她的心思極為了解。龍婆委身於蒼鷹,也是為了憑借蒼鷹手中權力打壓地行龍的死敵金翅鳥。龍婆是地行龍之神,在她心中族人始終是第一位的,更別說金烏教和蜃龍會。


    金烏教被羅刹皇帝取締,教主新文禮被流放,他們在羅刹海市暴動如同狗急跳牆,孤注一擲。兩相權衡,龍婆自然要站到羅刹朝廷一邊,況且地行龍和羅刹人淵源頗深,向來積極擁護羅刹朝廷的統治。


    “所以我勸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摩吟歎了口氣,她也不願看到海市城血流成河的場景,但是箭在弦上,一觸即發,一場大戰恐怕在所難免。


    戲台上演著不知名的戲劇,湖邊聚滿了看客,行人如織,十分熱鬧。


    人人都知道今晚的重頭戲是聖女決選,對於台上的戲劇自然無甚興趣。


    不過這樣的盛會難得一見,與會的皆是羅刹海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倒是結交朋友的大好機會。


    “聖女決選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得盡快找到蔣大姐,不然就來不及了。”


    洛詠言決定讓洛綺和武司晨代替金烏教兩位女弟子進入決選,必須在決選開始之前把人替換出來。


    “那我們上哪去找這個蔣大姐?”


    梅園占地頗廣,賓客如雲,如果不熟悉路徑,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我去找找看。你們在這等我,不要到處亂跑。”


    一行人一起行動太過惹眼,洛詠言打算先找到蔣芳,再回來叫洛、武二女。


    洛詠言去後,四人站在梅樹下耐心等候。


    這次比賽眠鶴略過了複賽的環節直接進入決選。倒是讓金烏教和蜃龍會措手不及。可能眠鶴聽到風聲,知道有人要在聖女大選中對他不利,所以加快了進度。


    好在金烏教早有準備,雖說多少有些倉猝,大體上還能按原定計劃行事。


    梅樹上張燈結彩,樹下擺放著瓜果和酒水,來客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談天說地。


    洛綺、武司晨和童姣如雖然蒙著麵紗,一個個身段高挑,眉眼盈盈,引得不少賓客上前搭訕。


    洛、武兩女將要參加聖女決選,不欲太過招搖,童姣如則素性清冷,不耐敷衍生人。


    來客多是海市城的達官顯貴,自重身份,也不會過於糾纏。


    倒是有幾個油頭粉麵的青年徘徊不去,他們是富家子弟,見慣美女,眼光確實老辣。


    為首的青年公子錦衣繡袍,富貴氣十足。他快步上前,笑容可掬的道:“兩位姑娘來此可是觀看聖女決選的嗎?”


    武司晨見他相貌端正,臉色略顯蒼白,倒也不太討厭,隨口道:“今晚來梅園的哪個不是觀看聖女決選的。公子何必明知故問。”


    錦衣公子笑道:“我看兩位姑娘這般人才應該在台上參加決選,今卻在台下觀賽,豈不是滄海遺珠,殊為可惜。”


    武司晨怔了一怔,他這話雖是有心恭維,卻也歪打正著,說中了兩女的來意。


    “公子謬讚了。參加聖女決選要經過層層選拔,我們哪裏夠資格。”


    錦衣公子灑然一笑,反問道:“兩位姑娘以輕紗遮麵,莫非是夜叉族的人嗎?”


    天界八族風俗大不相同,夜叉族風氣保守,重紗遮掩是司空見慣。


    “不是。”


    武司晨搖了搖頭,她也知夜叉族有此習俗,拋頭露麵視作大罪,當然不可能參加聖女大選。


    錦衣青年身邊的同伴幫腔道:“兩位姑娘有所不知。這位馬公子便是此次聖女大選的東道主之一,兩位若想參加決選不過是馬公子一句話的事。”


    武司晨輕哦了一聲,眼眸流轉,露出懷疑之色。


    馬公子輕咳一聲,謙遜道:“池兄這話有些言過其實,未免讓兩位姑娘笑話。不過小可忝為此次大選的東道主,確實可以推薦人選進入比賽。”


    洛綺淡然道:“我們是前來遊玩的,不想參加什麽決選,失陪了。”


    說著一扯武司晨快步而去。


    明欽和童姣如故意和洛、武兩女隔著一段距離。眼見兩女落荒而逃,馬公子呆立當場,悵望良久,不由暗自發笑。


    “馬兄,人都已經走了。你可以還魂了。”


    姓池的同伴推了馬公子一把,笑著打趣。


    馬公子歎了口氣,搖頭晃腦的道:“佳人難得。”


    池鳳春不解的道:“馬兄,你連這兩個女子的真容都未見過,何以這般篤定她們就是美貌佳人呢?我看這世間女子,隻要青春嬌美,眉眼大抵都不會太差,但是整張麵孔卻鮮有完美無瑕的。”


    馬如龍笑道:“正是因為未見真容,所以才惹人遐思,虛幻之物才是最讓人心馳神往的。”


    池鳳春啞然失笑,“馬兄此說,小弟也無可反駁,隻怕這兩位姑娘並不如你所想。馬兄就不必枉費精神了。”


    馬如龍糾正道:“不是兩位,一人足矣。”


    池鳳春恍然道:“那黃衫姑娘音聲悅耳,一看就是心思慧黠之人,縱無十分容貌,情態體段也當增色不少。”


    “非也。”


    馬如龍搖頭道:“我說的是那位紫衣姑娘,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諸天神女不能過也。她不參加聖女決選,今晚之選便是徒有虛名。”


    “馬兄認識這位紫衣姑娘?”


    池鳳春見馬如龍對紫衣女評價如此之高,不由心生疑問。他也閱人甚多,在未見紫衣女真貌的情景下也不敢妄下定論。


    馬如龍微微苦笑,擺手道:“不提也罷。”


    明欽耳聰目敏,將兩人的談話聽在耳中,知道他們說的黃衫女是武司晨,紫衣女自是洛綺無疑。


    其實洛綺和武司晨容貌顏色不過在伯仲之間,馬如龍對洛綺如此曲譽確實耐人尋味。


    洛詠言讓洛綺和武司晨在這裏等候,兩女為躲避糾纏,走得蹤影全無,等到洛詠言回來可是找不到她們。


    明欽斟了一杯水酒,暗中觀察園中的兵力部署,忽然眼尾晃見一個熟悉的人影,不由怔了一怔。叮囑童姣如道:“你在這兒等候洛令使,我去去就來。”


    “你去哪兒?”


    童姣如急忙追問,她本是特立獨行的女子,極有膽魄,可是和明欽接觸之後對他依賴漸深,甚至一離開他便有些心神不定的感覺。


    明欽擺了擺手,顧不得和童姣如多說。蘭心在龍宮奪走洛玄音的比目玉,此後便下落不明。比目玉本是兩片,洛夫人去世的時候留給洛玄音、洛詠言姐妹。據說比目玉關係到佛國寶藏的下落。


    蘭心拿到一片比目玉自然也無甚用處。卻不知她出現在梅園有何圖謀。會不會和傳說中的佛國寶藏有關。


    梅園中行人太多,明欽追出數十步便不見蘭心的蹤影,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看花了眼。


    忽然一條人影來到背後,低聲道:“海少,你怎麽在這兒?”


    明欽回頭一看,居然是龍婆的弟子摩吟。明欽來到羅刹海市多虧摩吟的指引,故人相逢,頓時頗感親切。


    摩吟跟隨龍婆和金羽兄弟大戰。洛詠言和金羽交手兩敗俱傷,遂返回龍宮養傷,將龍婆師徒當作誘餌。等到三教聯軍大舉攻城,一直不見龍婆師徒的下落,想不到她們已經離開了七星礁。


    “你師傅龍婆可好?”


    明欽見到摩吟甚是意外。聖女大選是總督府主持,極具權威。看來三教八族果然不甘寂寞,都在密切關注此次盛會。


    金翅鳥金羽被洛詠言血霧所傷,被迫撤走。龍婆脫身之後,適逢三教聯軍大舉進攻七星礁,龍婆見聯軍勢大,料想蜃龍會必敗無疑,便和摩吟離島而去。


    摩吟見了明欽頗感不好意思,“聽說金烏教幫蜃龍會解了圍,我和師傅沒有幫上什麽忙,實在慚愧。”


    “過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你來梅園莫非也想參加聖女決選?”


    明欽知道龍婆在地行龍極有地位,不過龍婆和蒼鷹過從甚密,蒼鷹被抓之後,地行龍長老明哲保身,將她開革出去,而後和地行龍便沒什麽關係。


    摩吟苦笑道:“參加決選需要通過層層選拔,豈是容易?今晚決選更是美女如雲,我給人家提鞋都不配。我們得到消息,將有人在比賽中對總督不利,地行龍素來擁護羅刹總督,自然不能讓他有事。”


    明欽恍然大悟,天界八族,天、龍、修羅、夜叉、乾闥婆、緊那羅、金翅鳥和地行龍。原本皆信仰西方教。後來修羅教、夜叉教相繼興起,羅刹又為修羅和夜叉的後裔,羅即修羅之羅,刹即夜叉之叉。


    修羅、夜叉、羅刹成為天界實力最強的部族。其他各族相對弱小,隻能依附大族生存。


    地行龍和金翅鳥是死敵,也曾經盛極一時,建立過龐大帝國。地行龍盛強之時,一度征服天族、羅刹,侵占了夜叉和修羅的大片領土。


    地行龍類似於地界的鱷、鼉、蟒,戰力不容小視。


    地行龍曾在忉利天建立強大帝國,和羅刹、天族淵源頗深。


    羅刹海市這一支地行龍向來擁護羅刹總督,龍婆和蒼鷹便過從甚密。眠鶴是蒼鷹的繼任者,雖說蒼鷹的許多方略眠鶴都不以為然,兩人身為羅刹總督,自然代表著羅刹朝廷。


    蒼鷹因有金烏教的背景,遭到羅刹皇帝的罷黜。地行龍也革去龍婆之職,迅速向新督眠鶴靠攏。成為眠鶴麾下一支強大的力量。


    明欽得知摩吟是來保護眠鶴的,也感到世間緣遇果然怪誕離奇,難以言說。蒼鷹是金烏教的重要人物,龍婆和蒼鷹關係非同一般,和金烏教自然也有過接觸。


    這次要對付眠鶴的便是金烏教,龍婆不會毫不知情,地行龍要保護羅刹總督,不知龍婆作何取舍?


    “海少,你來梅園又是為何?”


    摩吟知道海暴是蜃龍會的人,和金烏教也有勾結。金烏教已被羅刹朝廷取締,抓捕了他們許多頭領,明欽出現在這裏自然讓她心生戒備。


    “聖女大選嗎?難得一見的盛事,我自然來觀賽了。”


    明欽和摩吟心照不宣,就算她知道明欽和金烏教大有關聯,甚至可能在會場動手,眼前無憑無據,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摩吟淡然一笑,走到明欽身邊壓低聲音道:“海少,聖女大選是總督府親自督辦,事關重大,不容有失,梅園布防的羅刹兵便有數千之眾,我們地行龍也派遣了大批高手,我勸你們不要輕舉妄勸,否則悔之晚矣。”


    “多謝姑娘坦誠相告。你知道我是不會輕易冒險的。”


    明欽並非此戰的主力,這個時候讓金烏教的人懸崖勒馬是不可能的。


    這時,隻見洛詠言引著一個婦人往梅樹下走來。那婦人年紀雖不甚輕,穿著卻極為幹淨,舉止優雅,頗有儀態。想必就是洛詠言口中的蔣大姐了。


    洛詠言和蔣芳回到梅樹下,卻不見洛、武兩女的蹤影。


    “人呢?”


    洛綺和武司晨倒並未走遠,手。


    洛詠言遊目四顧,看到兩女的身影才悄然鬆了口氣。


    摩吟注意到明欽目光有異,四處一打量便認出洛詠言來,不由娥眉緊擰,“是金烏教的洛令使?”


    摩吟在七星礁見過洛詠言,知道她是金烏教的金箭令使。蜃龍會和金烏教達成協議,這些都不是什麽機密。


    明欽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龍婆被地行龍革去神職,現在居然出入總督府,連她的徒弟都能就近保護總督。這裏麵必有蹊蹺。龍婆很可能將金烏教和蜃龍會合作的這才得以返回地行龍,恢複神職。


    如果明欽所料不差,金烏教的計劃已經泄露,行刺眠鶴、攻占總督府定然難上加難。


    明欽冷笑道:“龍婆是不是向眠鶴告發了金烏教的行動計劃。換來了自己的青雲之路?”


    摩吟微吃一驚,似是沒料到明欽能想明此節,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怪不得眠鶴突然去掉複賽的環節,直接進入決選,目的就是要打亂金烏教的步驟。


    “師傅終究是地行龍的人,為了族人的生存,她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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