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雖然晦暗,姬元蘇是仙道高手,目力頗佳,很快就注意到角落中的黑布,方才她隻顧聽姬蒼髯和楊雪心商議丹穴之事,端木漪心知處境尷尬,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姬元蘇也沒有注意及此,等到兩人一走,端木漪心頭大石落定,不覺露出馬腳。


    姬元蘇不知道黑布下麵是什麽東西,悄然取出千牛刀,小心上前。


    明欽生怕姬元蘇不由分說砍上兩刀,忙道:“姬姑娘,是我。”


    “誰?”


    姬元蘇微吃一驚,料不到黑布下麵果真有人,而且能叫出她的名姓,隔著黑布,她也沒能聽出明欽的聲音。心頭疑雲未釋,探手把黑緞披風扯落下來。


    “啊——呀——”


    姬元蘇和端木漪齊齊發出一聲驚呼,端木漪是自覺裸裎於人前,羞憤難當。姬元蘇則沒料到黑布下麵如此光景,一男一女赤身相擁,不由麵紅耳赤。


    “是你。”


    姬元蘇退了一步,認出明欽來。她和端木漪沒怎麽見過,端木漪又藏在明欽胸前,不敢抬頭。不過看得出她身段窈窕、膚光如雪,八成是個美人。


    明欽幹咳一聲,硬著頭皮道:“我們是被那姓楊的女魔頭抓來的。”


    姬元蘇輕哦了一聲,奇道:“她為何抓你們?”


    “自然是打聽丹穴之事。”


    明欽訕笑道:“你能不能先幫我們解開?”


    姬元蘇仔細一瞧,發覺兩人身上纏著綿韌的絲線,輕哼道:“難道你們的衣裳也是楊姨脫掉的?”


    明欽老臉一紅,支吾道:“這個說來話長。你爹給我的驪珠是龍涎所化,含有淫毒,漪姐不小心中了淫毒,所以就出了一點意外。”


    姬元蘇輕啐了一口,將手中的披風扔到兩人身上,酸溜溜道:“我可救不了你們,你就這般呆著吧。美人在抱,我看你也樂意地很。”


    明欽化身光影不是逃不出去,但是端木漪卻無法脫身。


    “蘇蘇姐,你刀法精妙,人所難及。勞煩你斬斷絲網,救我們出去吧。”


    姬元蘇領悟神遇法門,刀法妙到毫巔,再加上千牛刀的銛利,斬斷絲網應該不成問題。


    姬元蘇抿著紅唇想了一會兒,勉強道:“我可以試一試,萬一傷了你們,可不要怨我。”


    “怎麽會呢?蘇蘇姐的刀法我信得過。”


    明欽急於脫身,自然不敢表露絲毫猶豫,端木漪自覺顏麵盡失,伏在明欽身上一言不發,隻盼姬元蘇快點動手。


    姬元蘇揭開兩人身上的披風,眼眸微闔,揮刀如風,耳聽得琤琮一響,銀絲應手而斷。


    這些銀絲縱橫交錯,結成一麵綿密的絲網,根本掙之不開,姬元蘇一刀劃落,兩人身上壓力頓減,明欽潛運金剛法相,將絲網撕破,脫身而出。


    姬元蘇看他光著身體,不由麵頰微燙,轉過身去。


    明欽從靈氣袋中取出兩套袍服,分與端木漪穿上。


    “這不是秦姐姐的姑姑嗎?”


    姬元蘇和端木漪見過麵,知道她是明欽找來照顧秦素徽的,想不到兩人還有這層關係。


    “多謝姬姑娘相救。”


    端木漪換上衣裳,心神稍定,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遮掩的。仙界風氣清通,隻要兩情相悅,也無須在意旁人說三道四。


    “蘇蘇姐,我們先回神飛莊了,等醫好了素姨,再去錦繡宮看你。”


    明欽擔心楊雪心回來,到時可難以脫身。


    姬元蘇輕嗯了一聲,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說什麽好。


    “走吧,漪姐。”


    明欽握住端木漪的玉手,別過姬元蘇,摸黑走出山洞一看,洞口開在懸崖峭壁上,飛鳥罕至,若非有絕頂輕功,可是上不來,下不去。外間繁星滿天,崖壁上林木陰森,一眼望去,烏壓壓一片。


    “漪姐,我帶你下去。”


    明欽伸手攬住端木漪柔滑的細腰,她隻罩了一件鬆軟的袍服,觸手處溫軟滑膩,不由心頭微蕩。


    端木漪秀頰微紅,先前和明欽肌膚相貼,都是情勢所迫,不得不然。現在危險解除,她本想矜持一些,保持一點距離,但以她的身手,可下不去這百丈懸崖。


    明欽並未多想,幻化出鳳凰金翅,縱身一躍,羽翅橫張,飛旋直下。


    空中夜風甚大,端木漪秀發飛舞,遍體生寒,整個嬌軀藤蔓一般纏在明欽身上。


    明欽飛到高阜處觀察神飛莊的方向,忽聽得下方傳來一聲轟隆巨響,好似晴空震雷,毫無征兆,端木漪身軀一震,茫然不知所措。


    “這是什麽動靜?”


    明欽抬眼四望,隻見一隊人馬飛馳而來,一個個勁裝疾服,步履輕健,顯然是武道好手。


    明欽心知好奇,收斂羽翅落到崖間的枝杈上,靜觀其變。


    “快點,後麵跟上。”


    眾人飛身上崖,來到一處山洞外麵,為首是一個錦衣青年,濃眉大眼,麵目黧黑,透著股剛毅之氣。


    “是這裏嗎?”


    錦衣青年朝洞口指了指,身邊的瘦小漢子忙點頭,“沒錯。就是這兒。”


    “弟兄們,操家夥。”


    錦衣青年一聲令下,眾武士紛紛探手入懷,掏出鋥亮的連珠槍。


    錦衣青年一馬當先,衝進山洞。身邊的武士生怕有個閃失,忙拿著霰光燈在旁邊護衛。


    “什麽人?”


    洞腹中甚是開闊,亦有武士在暗處放哨,狹路相逢,也不知是哪邊先開的槍,雙方劈哩啪啦火石亂射,如同炒豆一般。


    對方明顯人手不足,見錦衣青年來勢洶洶,邊戰邊退往裏洞。


    錦衣青年帶人緊隨其後,半點不肯放鬆。


    這輪交火驚動了裏洞的人,為首的胖子正是龍象大師的弟子歐陽智。他和江赫連夜在洞中發掘,已經找到了一些線索,料不到有人突然殺上門來。


    “是不是剛才動靜太大了。”


    丹穴入口由堅石封堵,歐陽智動用了雷石,鬧出很大動靜,方圓數裏都聽得見,不過旁人隻聽到聲響,未必知道所為何故。


    歐陽智讓兩個師弟在裏麵督工,和江赫回轉出來。正迎著錦衣青年,江赫認得他是齊雲莊祁家子弟,喚作祁桐。


    齊雲莊也是檀江強豪,爪牙甚多。四聖門則是綠林魁首,兩家雖有扞格,明麵上也還過得去。


    “原來是祁少爺,你來我這裏有何貴幹?”


    江赫拱了拱手,麵上一團和氣。


    祁桐冷笑道:“江舵主,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聽說你有一筆五十億的大買賣,兄弟不才,想湊個數,一起發財。”


    江赫臉色一黑,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鳳凰山藏丹穴的傳聞在檀江流傳甚廣,一直有人或明或暗的找尋,江赫和歐陽智雖然格外小心,極力封鎖消息,齊雲莊是檀江強豪,怕是很難逃過他們的耳目。


    “祁少爺說笑了。我要有能耐賺上幾十億,早就辭了這舵主,買坐海島享清福去了。”


    江赫矢口否認,他有龍象大師作靠山,齊雲莊勢力雖強,也並不如何擔心。


    祁桐哈哈一笑,拽過身邊的瘦小男子,質問道:“江兄可還記得此人?”


    江赫心頭咯噔一跳,皺著眉頭打量了那人一眼,漠然道:“不認識。”


    “你自己說。”


    祁桐不以為意,胸有成竹的道。


    那人訕然一笑,恭身道:“小人名叫樊山,本是時爺手下兄弟,時爺叫小人在附近找了許多石匠,說是要開挖丹穴,還說這是碣石宮的國士親自主持,是一筆幾十億的大買賣。”


    “住口,一派胡言。”


    不等樊山說完,江赫忍不住破口大罵,這些話也不知是哪個泄露出去。尋找丹穴,總需要一些慣會挖礦的工人,幫派中人大多遊手好閑,品性惡劣,難以濟事。其實這事本就容易引起聯想,或許隻是些流言蜚語,不幸言中罷了。


    祁桐話風一轉,客氣道:“江舵主,丹穴本是無主之物,見者有份。不如你我聯手,五五均分,免得傷了兩家和氣。”


    江赫心頭暗罵,現在丹穴沒找著,反而招來一個爭食的。但是齊雲莊不比別家,江赫是私自動作,未有上報四聖門,若讓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長老知道了,縱有幾十億的財寶也不夠他們分的。


    “祁少爺,你也不知從哪裏聽到得謠傳。鳳凰山若有丹穴豈不早讓人挖了去。江某找的是丹砂,不是丹穴。你八成是弄錯了,倘若信不過江某,隻管來看就是了。”


    丹砂又叫朱砂,於修行者用處很大。尤其製作符籙,更是不可或缺。


    但是丹穴究非丹砂可比,丹穴、龍宮是鳳皇、龍王所居,珍寶無數,價值幾十億絕非虛言。


    “祁某正想開開眼界。”


    祁桐自然不信江赫所言,他興師動眾而來,早已將此事打聽清楚。江赫自以為做得機密,齊雲莊的勢力也在向神飛島延伸,四聖門便是他們的主要對手,對於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暗中監視。


    江赫朝歐陽智遞了個眼色,讓他見機行事。方才兩人用雷石炸開洞門,還沒來得及看個仔細。究竟是不是丹穴,有沒有財寶還不得而知。


    山洞曲折窈深,又經歐陽智督工開挖,深入地底數十丈,花費了不少力氣。


    江赫在前麵引路,到了地下甬道的入口,嘿然道:“真的是丹砂,祁少爺何必不信,這丹砂可是有毒之物,你跟著下去,萬一出了事,江某可沒辦法跟祁老英雄交待。”


    祁老英雄指的是齊雲莊莊主祁萬城,也是祁桐的堂伯。


    “江舵主多慮了。我祁桐不是弱不禁風之人,想要我的命,就怕閻王爺不肯收。”


    祁桐在神飛島獨當一麵,也算齊雲莊年輕一輩的翹楚,他率眾前來,自是有了萬全的打算。


    但是地洞深可數十丈,下麵凶險萬分,的確要冒些風險。


    洞口放著一個銅鼎,重達千金,鼎足上拴著幾條繩索,懸垂而下,方便眾人抓著繩索下到洞中。


    “阿劍,你先下。”


    祁桐喚過一個手下,是個身形高瘦的青年,其貌不揚,目光閃爍,有種悍戾之氣。


    “是。”


    狄劍抓住繩索,身如猿猱,眨眼間和地洞融為一體,看不見身影。


    江赫、歐陽智和祁桐接連下到洞中,沒找到丹穴之前,雙方應該不至於自相火並。


    明欽在洞中觀察了一會兒,知道是江赫的藏身之處,姬蒼髯和楊雪心前來打探消息,不知道躲在何處。


    明欽有心看個究竟,帶著端木漪諸多不便,隻好輕手輕腳退了出來,先返回神飛莊再說。


    端木漪也害怕明欽輕舉妄動,小聲道:“這些人都有火槍呢?”


    明欽輕嗯了一聲,撫著她的粉背安慰道:“咱們先回神飛莊再說。”


    明欽展動金翅,遨遊八極,瞬息千裏,並非虛語,隻是尋找神飛莊的位置費了點功夫。


    回到神飛莊,天色還未大亮,阮錦香來看端木漪,發覺她和明欽不知所蹤,已經知會了酈飛白,一起商議對策。


    屋裏亮著燈盞,光照四壁,明欽和端木漪推門而入,看到諸女都在,略微有些意外。


    “姑姑,你可回來了。”


    阮錦香看到端木漪,喜動顏色,連忙上前噓寒問暖。


    閻鳴箏發現端木漪穿著一件男子袍服,鬢發散亂,有些不倫不類。眸光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心中暗暗揣測。


    “你倆到哪兒去了,也不和阮姑娘說一聲,倒讓我們在這裏著急。”


    薛冰打量著兩人,臉上似笑非笑,端木漪領口微敞,裏麵明顯沒穿衣服,她隻道兩人偷歡去了,也不點破。


    明欽輕咳一聲,招呼阮錦香道:“阮姑娘,你姑姑受了點驚嚇,你先陪她去休息吧。”


    端木漪被諸女異樣的目光看來看去,早就羞愧難禁,聞言如蒙大赦,道一聲:“失陪了。”快步走進臥房梳洗換衣去了。


    “到底怎麽回事?”


    酈飛白熟悉端木漪的為人,倒不覺得她和明欽之間會有暗昧瓜葛。


    明欽歎口氣道:“別提了。今晚有一個姓楊的妖女潛入莊中,將我和段夫人捉了去,逼問丹穴之事。我們好容易才逃了回來。”


    “竟有此事?姓楊?”


    酈飛白娥眉微挑,追問道:“此人是何模樣,有多大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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