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就是陰魂,肉身又叫陽魄,兩者有陰陽剛柔的不同,所以壽命也不甚一致,肉身死亡之後,陰魂從氣竅中溢散出來,還可以存在相當長一段時間。[]


    六道眾生普遍具有陰魂,陰魂是一種精神力,所以也不是個個都有的。佛家將六道分作三善道,三惡道,善道生靈靈智較高,容易成仙得道,惡道有畜生、餓鬼、地獄三類,屬於靈智很低的種類,靈智跟習性、閱曆有關係,世間道派大都有一些戒忌,注重修行,是以神魂強大,遠非凡夫俗子可比。


    肉身的死亡即是陰鬼的起點,有道是,新鬼大,舊鬼小。陰魂並不像肉身一樣增長,反而會隨著時間的延長不斷縮最終澌滅無餘。所以陰魂的狀貌通常都停留在肉身死亡時的模樣。


    如果不是壽終正寢的話,像溺水、縊死之類,樣貌往往比較難看,有的渾身浮腫,有的舌伸不能屈,給凡人留下十分可怕的印象。


    世人常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話自然不是經過詳密統計得出的結論。但也表露出一種司空見慣的現象和心理。人們總是希望好人活得長一些,惡人早遭報應。陰司雖號稱賞善罰惡,但將相神仙也由凡人作,是人就免不了徇私枉法,出現一些不公正的現象。


    但若通觀陰陽兩界的話,早死早超生,在陰間得個一官半職,主持公道,或者投生一個富厚殷實的人家,享受福報。也是常有的事。李賀文采瑰偉,隻活了二十多歲,死後給老太太托夢,說天上白玉樓成,召他去寫文章。


    古人說,書到今生讀已遲,人生下來,有的聰穎,有的魯鈍,聰穎的佛家稱作夙慧,就是前世修成的善業。


    綠雲鬼母和花含煙都是鬼道中人,綺年玉貌,死的時候年歲都不大。


    “金粉和銅頭鬼王要加害我,若非明公子搭救,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花含煙說起前事還後怕不已,扭頭望了明欽一眼,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豈有此理。金粉如此放肆,分明不把我這個鬼母放在眼裏。”


    金粉經常借著妖後的勢焰在綠雲鬼母麵前狐假虎威,綠雲鬼母念著妖後有授業之恩,不跟她一般見識,些許芥蒂是免不了的。


    “聽說芙蓉城和碧梧宮來了不少高手,你沒受傷吧。”


    花含煙聽明欽說了後崖的事,心知敵人勢大,單憑一個綠雲鬼母是一木難支大廈。


    綠雲鬼母臉蛋微紅,仰了仰下巴嬌哼道:“我能有什麽事,都是些烏合之眾罷了,什麽天南神尼,西陲霸主,恐怕也是有名無實,呶,這個丫頭就是碧梧宮的弟子,還不是被我輕而易舉抓了來。”


    綠雲鬼母指了指萎靡不振的沈荷裳,笑的甚是得意。其實也不說芙蓉城、碧梧宮的人無用,隻是綠雲鬼母的神通放眼炎方已是罕有敵手,石清歌、沈荷裳的份量還是差一些。


    “你敢辱我恩師……”


    沈荷裳勃然大怒,她修習忘情禪功進境極快,自問不在石清歌之下,可惜臨陣經驗太過缺乏,居然被綠雲鬼母生擒活捉,自是奇恥大辱。[.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沈荷裳自知不是綠雲鬼母的對手,但天南神尼對她恩重如山,容不得他人口出不遜之言語。


    “誰讓你們碧梧宮多管閑事,天南神尼若是敢來,本鬼母便一發拿了,你又能奈我何?”


    綠雲鬼母渾不在意,她早就聽說過天南神尼的名頭,兩人都是名蓋炎方的當世女傑,綠雲鬼母早就想會一會這位前輩高人,這次碧梧宮弟子找上門來,剛好給了她練手的機會。


    “你若真有本事,怎麽龜縮在山洞裏不敢露頭。我家神尼超凡入聖,豈會跟你一般見識。你也隻能欺負一下我這樣劈柴燒火的丫頭罷了。”


    沈荷裳本就伶牙俐齒,一席話說得綠雲鬼母杏眼圓瞪,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我要把你光著屁股掛到萬鬼窟外麵的旗杆上,看你們碧梧宮露不露臉。”


    綠雲鬼母混跡於一群鬼王煞主之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對七大鬼王恃強淩弱的法子也聽說過一些。


    “你敢……”


    沈荷裳吃了一驚,麵龐漲得通紅,忽然想到這可是惡名昭著的陰界鬼母,什麽樣的惡事做不出來。綠雲鬼母容貌嬌美,很容易讓人忽視她的身份,如果生得凶神惡煞,沈荷裳未必敢跟她唇槍舌劍逞口舌之利。


    “怕了吧。”


    綠雲鬼母露齒一笑,心想這法子果然管用。她年紀輕輕就魂歸幽冥,自然不是壽終正寢,生平遭遇了一樁大不幸,沒有仗著術法肆意報複,也算難能可貴。


    告子說,人性就像流水一樣,決之東則東流,決之西則西流。孟子說,水無非東西,但有上下。人性向善就像水往低處流一般。


    兩人的話其實都不錯,告子說的是自然性,孟子說的是社會性,人的自然性是可以善可以惡的。道德教化和世間律法約束著人性隻能朝善的方向發展。


    但社會環境不光有道德、法律這些善的方麵,也有惡的現象。如果不幸遭遇到惡的刺激,就會出現種種異樣。像孟子說的,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使之,可使在山。就是環境刺激的緣故。


    是以一個人傷害他人,危及社會,不能把過錯都諉之於環境,壞的環境和遭遇隻是一種誘因,不會導致必然的惡。人的本性是無善無惡,可善可惡的,人世間的罪惡,無非是殺人謀財,但鳥獸中恃強淩弱,攻殺奪食的現象比比皆是,又何來善惡之分呢?


    狼吃羊,虎搏兔,人們都以為是正常現象,當然之理。可見自然界沒有善惡,人的本性也是含識之類,和蟲魚鳥獸並沒有太大區別。


    自從人類有了聖人製作,製禮作樂,漸漸超然於萬類之上,人性的向善,是社會集聚的必然結果。


    人類向內求團結,向外競爭,隻能用善道,惡道則爭食奪財,跟鳥獸就沒什麽兩樣了。


    有些鳥獸也能群道,但範圍很沒有人類這樣龐大的國家、種族。人類提倡善道,禁止作惡,不過是為了維持社會的正常秩序。


    爭財奪食,殺傷人類,在人類是惡的,為律法所禁止,蟲魚鳥獸則無此禁令,是以隻有人能群,能組織社會,鳥獸永遠不可能有這麽強的組織能力。


    人類生長在道德教化的環境中,仁心善念與日俱增,為非作歹無非是教育不善,或者環境的激刺。


    江湖上有一個離群索居的女魔頭,因為一次失戀,就殺得情人全家雞犬不留,數十年耿耿於懷。還喜歡念什麽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這樣的人懂什麽世間真情,古人說,未學藝,先學禮,真是經驗之談。


    一個人所受的教育不善,必然善念不堅,人的氣質又有陰陽剛柔,遇到一點環境刺激,便像走火入魔一般,難以駕馭,放縱其偏至暴戾之氣,害人害己。


    這樣的人你就算照著他吐口痰都有可能刺激到他,招來殺身之禍,有人認為這是用情至深,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四大妖後挑選的弟子,一要資質上佳,二來多半是遭遇不幸,心狠手辣的不在少數。


    人想學好難,學壞就太容易了。古人說君子不欺暗室,在不受製裁的環境中還能保持仁心善念可說是極高的修養,常人一旦有點權勢,肆意妄為,踐踏律法的不在少數。


    士希賢,賢希聖,不同境界的人追求不一樣,常人喜歡富貴利達,孟子卻說,高堂美宅,怒馬鮮衣,佳人環侍,般樂飲酒,我得誌,不為也。


    人類可以輕易的捏死螻蟻,但也沒有人天天踩螞蟻玩,鬼道中人也有自己的誌趣,跟凡人的想像可能也不太一樣。


    花含煙怕綠雲鬼母的言談引起明欽誤會,幹咳一聲道:“綠兒不要亂講,咱們雖然是孤魂野鬼,可從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綠雲鬼母吐了吐小舌,訕訕笑道:“我就是嚇唬嚇唬她,誰讓她罵我是縮頭烏龜。”


    花含煙歎了口氣道:“芙蓉城和碧梧宮都是名震炎方的顯赫勢力,你神通雖強,可是雙拳難敵四手,七大鬼王又未必指望的上。依我之見,咱們還是在這裏躲上一段時間,等事情平息了再出去吧。”


    花含煙知道這些人都是衝著綠雲鬼母來的,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七大鬼王和她們貌合神離,隻是想借重陰界妖後的威勢,看他們躲在地底密室不敢露頭,還指望他們能戮力向前,抵擋外患嗎?


    “花姐姐,我聽你的。”


    綠雲鬼母微微點頭,遲疑道:“萬一妖後問起來,可該怎麽答複呢?”


    “你是西山鬼族的首領,自然要審時度勢,妖後遠在陰界,不明白此間的情勢,還能逼著你出去送死不成?金粉說到求告妖後增派援兵,你說這事可能嗎?”


    花含煙對陰界妖後並不容易,拿不準會不會有援兵到來。


    十大鬼母是妖後的得意弟子,此外還有不少陰兵妖將,十大鬼母獨當一麵,平時很少見麵,炎方地勢偏僻,不是妖後著意經營的地方,綠雲鬼母要算十大鬼母中資曆修為較淺的一位。


    “這不好說。”綠雲鬼母愁眉不展地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和妖後聯係過了。”


    除了金粉、玉屑兩個鬼使之外,妖後隔三岔五還會向鬼母發出指示,委派一些任務。辦的好自然寵信有加,辦的不好必會嚴辭切責。


    前段時間綠雲鬼母奉命打入十洲三島偷學術法,結果沒多久便露了馬腳,十洲三島派出許多門人銜尾直追,又召來芙蓉城、碧梧宮的人助戰,非要抓她回去治罪不可。


    綠雲鬼母藝成之後,仗著妖後的威名沒費多少氣力便招攬西山鬼族數十萬,一舉躋身鬼母的行列。


    躲在這裏也不是辦法,萬一七大鬼王一敗塗地,她也要跟著從十大鬼母中除名,妖後法度甚嚴,棄禮儀,尚首功,沒有西山鬼族的擁戴,她可就成了孤家寡人。哪還能逍遙自在下去。


    花含煙不想讓綠雲鬼母和妖後牽扯太深,但妖後神通廣大,背叛妖後是不可想像的事。


    “其實這裏也不太安全。如果七大鬼王失了手,他們早晚會找到這裏來。”


    芙蓉城和碧梧宮來的高手盡管都不是綠雲鬼母的對手,但兩家實力雄厚,這點人手隻是九牛一毛罷了。


    況且十洲三島有和天庭分頭抗禮的實力,世間道派一多半都淵源於此。十洲三島的人若想召人助戰,必然應者雲集,到時援軍源源不絕而來,綠雲鬼母縱有通天手段也抵擋不了。


    “不行的話,咱們就離開萬鬼窟躲一躲吧。”


    轉念即此,花含煙心下微感茫然,天下之大,她也不知能躲到哪裏去。


    “那枚蛟珠你試過了嗎,對你的傷勢有沒有用處?”


    花含煙潛到黑水河裏竊取蛟珠,雖然差點丟了性命,總算不虛此行,將蛟珠取了出來。


    “我正想試試。”


    綠雲鬼母剛才坐在石床上,就是想試試蛟珠的效力,哪知明欽和花含煙闖了進來。


    “咱們到裏麵去吧。”


    這溶洞極為深邃,兩人也沒能走到盡頭看過,行功療傷是很私密的事,人多眼雜總是不好。


    綠雲鬼母點頭答應,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回過頭來,在明欽和沈荷裳身上來回打量了兩眼,“你不會趁著我不在的時候把她偷走吧。”


    沈荷裳是綠雲鬼母抓來的人質,將來對付來敵大有用處,她和明欽雖然沒什麽仇怨,畢竟立場不同,可不怎麽放心。


    明欽來這裏本來就是為了找尋沈荷裳,趁著綠雲鬼母不在的時候溜之大吉,倒是不錯的主意。


    不想綠雲鬼母心眼挺多,並不打算放過沈荷裳。


    “你救過花姐姐兩次,我放了你和符雲鵠也算抵過了,這個丫頭剛才罵我,那是無論如何不能放的,你想也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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