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族的兵力十分猛銳,不到幾個月便席卷天下,占據了半壁江山。世間已經沒有清淨樂土,天人族屢戰屢蹶、岌岌可危,蘇籬洛對博浪椎寄予了莫大希望,是以三人連夜趕路,也好躲避一些修羅武士的廝擾。


    小孤山四麵環水,宛如白銀盤中一青螺聳立江心,風景奇麗秀美,俗說的中流砥柱大約便是如此了。


    三人趕到江邊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亮,兩條破舊的漁船的橫在水麵上,蘇籬洛招喚了兩聲,卻沒人應答。


    “我上去看看。”明欽使個輕身術一掠數丈躍到漁船上,一股血腥氣傳入鼻際,當即便皺了皺眉。


    “怎麽樣?”蘇籬洛不耐枯等,也從後趕至。兩人掀簾闖入艙中,一眼望去,不由微微變色。艙中一男一女都年過半百,相貌淳厚,倒在甲板上已死去多時。


    “不好,看來有人已搶先一步,怕是要對黃先生不利。”


    蘇籬洛驚覺過來,臉色頗不好看。


    明欽暗暗點頭,博浪椎既是如此關要,修羅族的人怎麽會掉以輕心,多半要派出高手伺機攘奪。


    兩人將漁船36,搖到岸邊捎上顏舜華返向小孤山劃去。好在三人都是江南人士,行船代步是常有的事,撐篙搖櫓也算駕輕就熟,雖然顏舜華懷有身孕多少有些不便,明、蘇兩人都是武道好手,臂上有千斤之力,兼之江上順風順水,施為起來烏篷船恰似一支疾箭,不過半個時辰便在小孤山下靠了岸。


    “舜華,累了吧。”


    眼見顏舜華光潔的額頭汗漬隱隱,明欽心頭大感不忍,很多時候他也分不清是真是幻,蜃龍也是第七感超常的半聖,他的幻境幻力廣大,牢籠堅實,明欽若不是修煉了《神遊經》,神識異於常人,隻怕比蘇梨落還要不如。


    自打見了船上的死屍,他才明白此行遠不如預想的那般容易,有心讓顏舜華找個地方躲避一時,又說不準哪裏才是安全的所在。


    顏舜華握著明欽的手掌輕柔一笑,搖搖頭道:“相公不必擔心我,盡快拿到博浪椎才是要緊事。隻是這小家夥來的太不是時候,否則我也可以助相公一臂之力。”說著輕撫隆起的小腹,臉容上滿是溫柔的神色。


    明欽暗自一歎,覺得說什麽都有些多餘,不管是蘇籬洛還是顏舜華,她們情懷真摯,迥異常人,若是作些俗態,倒被人家小瞧了。


    “相公,你為他取個名字吧。”似乎感覺到未來不可逆料,顏舜華神情有些黯然。


    “哦?”明欽心中茫然,“舜華可有好的計議?”


    顏舜華嫣然一笑,沉思著道:“相公名字帶個奇字,為人也高傲倔強,不肯讓人。我隻希望孩兒將來能謙和溫順,恭謹識禮就好了。隻是沒想到用哪一個字。”


    明欽呆了一呆,苦笑道:“原來我在舜華心中是這樣的人麽?”


    蘇籬洛插口笑道:“不如叫欽字吧,嫂嫂若是擔心他心高氣傲,可以讓他拜入我顏李學派,我師祖顏丕然兼采儒、墨之長,道行以實學、致用並重,假以時日定可放一異彩。”


    “甚好、甚好。”顏舜華拊掌道:“籬洛妹妹如此盛情,我便代未出生的孩兒先定下師徒名份了。將來定讓他投在門下恭聆教益。”


    明欽見兩人一唱一和,愕然半晌,隻覺得冥冥中有人和他開了個玩笑,顏舜華肚裏的孩子叫明欽,又拜了蘇籬洛為師,豈不是說現在投生的明奇便是他父親,顏舜華便是他媽媽嗎?亞祭酒又是他媽媽的後身,可是他又怎麽被黎山狐仙收為弟子了呢?


    兩女又來詢問他的意思,明欽正心亂如麻,哪裏有什麽異議。況且兩女因為胎兒的關係更親近了幾分,說說笑笑的好不熱絡。


    小孤山上竹木蓊鬱,晨曦照射進來,驅散夜間的霧露,飛鳥棲止樹梢,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一陣竹風颯然吹拂,陡然的寒意讓人毛骨悚然。明欽微吃一驚,心頭警兆大起,飛身搶上將兩女擋在身後。一麵銀絲羅網迎麵罩下,上麵掛著蒺藜、倒刺,寒芒幽幽滲人肌骨。


    明欽冷哼一聲,腰間長劍一聲龍吟‘嗆啷’出鞘,行雲流水般劍花連挽挑的羅網上蒺藜倏倏倒射出去,打入密林中,隻聽的‘哎呀’連聲,幾個玄甲武士從竹枝上倒撞下來,浮光掠影般在四周竄高伏低,隱隱布成陣勢將三人圍在核心。


    “你們是什麽人,來小孤山有何貴幹?”玄甲武士都頭戴鐵麵罩,聲音帶著金石之聲,冷板的腔調不帶絲毫情感。


    “明大哥,他們是大修羅王內衛血滴子。”蘇籬洛掣劍在手,小聲提醒道。


    據說大修羅王獨斷專行,麾下內衛隻聽從他一人指令,權力之大儼然還在皇族議事會之上,生殺予奪悉憑他一人而決。


    血滴子原是一種神秘的法寶,可以千裏之外取人首級,自從這種法寶被大修羅掌握並授予了內衛首領,不論敵友人人自危,再多的血雨腥風也不過給嗜血的修羅增添幾分酷烈罷了。


    “聽他們的話頭,好像並沒有得到博浪椎。”


    明欽暗暗忖思,血滴子此來無疑是為了拿到博浪椎,好使修羅王的祭天金人施展魔力。若是目的達到,以他們的殘酷作風,恐怕不會向陌不相幹的人言語試探,漁船上死難的漁翁夫婦就是最好的證據。


    “知道我們是血滴子,還不束手就擒。”


    為首的血滴子頭領頤指氣使的道,一手拿著一個黑色的包裹背在身後,其餘的內衛也都拿著銀絲羅網虎視眈眈。


    “鷹煞,且慢動手。”


    幾個衣飾華貴的男女引著一隊內衛步履匆匆的趕來,為首的男子近過五旬,麵白無須,慈眉善目,頗有幾分富貴之相。


    一左一右跟著兩個須眉斑白的老者,倒是精神矍鑠,神完氣足,尤其那左邊的老者胳膊上還親昵的挽著一個相貌清秀的婦人,不時的眉目傳情,看似關係大不尋常,若是單看年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爺孫呢。


    “洪經略,黎國師,楊先生。——”鷹煞和三人一一見過。


    蘇籬洛和明欽耳語幾句,道出這三人的來曆。明欽微微恍然,敢情這三人都是大修羅王跟前大有分量的人物。


    那洪經略原是天人族大將,被帝釋委以重任,寄以厚望,誰知他戰敗投敵,又引得修羅鐵騎鯨吞邦國,不過是個欲利之徒。


    國師黎漢章在天人處不甚得誌,便教唆修羅曉習兵法、文事,因此有從龍之功,許多修羅貴族都出自門下。此君為了巴結修羅貴族不遺餘力,據說他家中廝養了許多小老婆專門設宴款待修羅族的達官貴人,供其淫*樂,人送諢號‘送妻狂魔’。


    近來修羅族吞並了六道許多土地,黎漢章揣摩上意,每日在朝堂上煽風點火,鼓動修羅王在關卡、漁鹽、地稅等處加收重稅,謀取厚利,因此人們根據他名字的諧音背地裏都喚作‘黎喊漲’,頗不恥於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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