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三個都挺精神的嘛,前幾天氣溫變化無常,我家裏很多人都病倒了,我還以為你們要吃些苦頭呢?”秀目在明欽三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沈荷裳訝然說道。


    “師姐也是嬌豔如昔呀。”明欽逗著月兒笑說。


    “我也沒那麽嬌貴了。”沈荷裳略感羞澀。富貴人家的生活自有講究,熱的時候有冰塊袪暑,冷的時候有各種毛裘禦寒,她身旁又有丫鬟服侍,遠非江湖中人可比。


    “月兒這丫頭記性還真好,大老遠便看到你了吵著要過來,這會兒倒不好意思起來了。小小年紀都懂得害羞呢。”


    明欽哈哈一笑,打趣道:“月兒可是名門淑媛,矜貴得很呢。”


    這時,通天柱的艙門打開,商道清擺弄著拂塵走了出來,輕咳道:“各位稍安毋躁。魚龍舞雖是出了一些狀況,尚幸我們並無危險。貧道正在設法認明方向,渡越銀河便是欲界之天,希望大家克製一些,不要自亂陣腳。”


    “咣——”鐃鈸聲突兀響起,唬的眾人微微一愕,四壁都是金屬打製,回響聲在耳畔回環往複,震的人兩耳生疼,幾個女眷都驚地叫出聲%→,來,月兒嘴巴一撅,淚珠淨在眼眶裏打轉。


    “這個瘋和尚。”沈荷裳嫌惡的緊了緊秀眉,伸手幫月兒掩起耳朵。


    笑我和尚性情急躁,若是心有疑難,便會忍不住將手中的鐃鈸拍上兩聲,也算是先聲奪人。見眾人紛紛側目,他靦著肚皮叫道:“事到如今,咱們也不能聽天由命,坐以待斃。商道長你就實說了吧,魚龍舞還有沒有可能起飛?”


    商道搖了搖拂塵,冷哼道:“仙人得道,哪個不是曆經千辛萬苦,眼下小小挫折,雖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貧道所為殫精竭慮,也隻能盡人事而聽天命。大和尚若想一蹴而就,還是另請高明吧。”


    “仙師切勿多心。”古公亶拱手笑道:“陵川八友既然上得魚龍舞來,便是以生死相托,豈有信不過仙師的道理。隻是事出倉猝,我等皆臨事而懼,我二弟出語莽撞,還望仙師海涵。”


    “好說。”商道清還了一禮,慨然道:“天路凶險比凡間何隻百倍。以貧道的微末道行實在難保萬全,隻是貧道學道半生,甘願以身試道,即便身為土灰,也絕不後悔。此番心誌好叫眾位知曉,如今我們同舟共濟,若是相互猜忌,無異於自取滅亡。古兄以為然否?”


    “道兄所言甚是。古某欽佩。”古公亶輕輕點頭,沉思著道:“以古某的微末之學,原本不敢為道兄建言獻策。隻是眼下情勢危急,關係到各人生死,古某不得不妄言之。”


    “古兄但講無妨。”商道清微微一笑,陵川八友這時提些要求也是意料當中的事。


    “九天銀河素有天墊之名,我在凡間時,也聽說此河鵝毛不浮,寸草不生,乃是極為凶險的所在。”古公亶目光閃爍,歎口氣道:“我們留滯在這片未知的絕域當中,不能不有所防備。以古某之見,從此刻起,艙中所有的武人都輪留把守艙門要道,道兄坐鎮通天室,此事便由古某從中調度如何?”


    “古兄此議絕非過慮。”商道清肯定的道:“我等雖煉氣多年,卻未能突破生死玄關,置身茫茫太空中,實是柔脆之極,全賴魚龍舞庇護才得以周全。現下我們困守絕地須得力保仙車無故,才能無性命之憂呀。”


    “就是這話。”古公亶拊掌讚同。


    陵川八友在陵州聲名赫赫,絕非任人操縱之輩。隻是沒人懂得駕馭仙車之法,不得不冷眼旁觀。這一路行來也還平順,除了劉、雷兩人的死雙方有些齟齬外,和沈家倒也算賓至如歸,這回魚龍舞出了事故,幾個可就有些不甘寂寞了。


    這派人分守艙門,陵川八友兄妹八人,修為都在伯仲之間,沈家能拿的出手的八駿卻隻剩下五個,沈修能的作用又遠不及商道清,這樣一來,便有些主客易勢的味道了。


    沈修能在官場混跡多年,倒是個城府很深的人,當即便把麾下五駿交給古公亶調派,倒有幾分推心置腹的樣子。


    古公亶也大手一揮,派了兩個上天艙把守,兩個到地艙巡弋,陵川兄妹則兩人一組,分別守衛人艙的四個艙門,接著又邀請燕秋晴和明欽姊弟往來巡視,以備不時之需。如此分派停當,眾人才各懷鬼胎,四散離去。


    …………


    “本指望跟隨沈大人飛升天界,誰知這魚龍舞連銀河都渡不過去,看來此番沈大人是氣數已盡了。”


    “這魚龍仙花費了數年時間,無數金銀,打造出來的絕世仙車,我隻道是什麽宇宙奇寶,原來也不如此。”


    地艙中,兩個精悍漢子繞著通天柱邊走邊聊,正是被古公亶分派來把守地艙的八駿中人。


    一個禿頭無須,身軀雄壯,扛一把鬼頭刀,喚作“萬人敵”廉彪,一個麵孔狹長,短小精悍,腰間插一支判官筆,人稱“草上飛”陸踐。兩人本來負責保護沈修能,也算盡心盡力,莫名其妙的被派到地艙防守,難免心生怨言。


    “娘的,這姓古的倒會消遣老子,地艙裏都是大人的家私,這銅牆鐵壁的連隻老鼠都鑽不進來,卻叫老子防守個屁。”廉彪啐了一口,心頭直窩火。


    “大人現在也是仰人鼻息,比不了人間富貴時了。”陸踐搖著頭感歎。


    “我看也是。”廉彪沉著臉道:“雷開和劉進死的時候,大人連個屁都不敢放。我看他是怕了陵川八友這幾個崽崽了。”


    “老彪,你說這魚龍舞還能飛得起來嗎?”陸踐舔了舔嘴唇問。


    “我看難。”廉彪嘿然道:“咱雖然不懂得仙車,也知道這銀河的厲害。鵝毛不浮,寸草不生,難道是唬人的?這麽漂下去,任你黃金赤金早晚被銀河水給揉碎咯。可惜老子這一身氣力居然落個活活淹死,你說冤不冤?”


    陸踐嗤笑道:“要說冤,雷開、劉進也算是響當當的兩條漢子,死的才叫一個窩囊。”


    “你倆亂嚼什麽舌頭呢?”旁邊一扇房門突然打了開來,文竹扶著纖細的腰肢盈盈而立,臉蛋冷的好像結了層冰。


    “文小姐——。”兩人唬了一跳,料不到文竹躲在房間裏,方才的對話也不知她聽到多少,心頭大感忐忑,連忙躬身行禮。


    “你們都是沈家的老人了,大人待你們何等恩厚,如今沈家有難,你們不但不思量著盡忠報恩,反而暗地裏編排主人的不是,真是豈有此理。”


    文竹氣鼓鼓的嬌聲叱責,這數日顛簸,沈家有不少女眷都染病在身,沈懷馨被丈夫休棄,本就心有鬱結,再經這一番折騰也奄然不起,沈家人手不夠,文竹便從旁照顧一些,誰讓她是沈懷璧的未婚妻呢,這照看大姑姐也算份內之事。她本來到地艙取一些衣食之用,未成想剛好聽到廉、陸兩人背後議論,驚覺沈家上下已經離心離德到了這種地步。


    陸踐幹笑道:“我倆也是關心大人的安危,有些口不擇言,純屬無心之舉,還望文小姐莫要見怪。”


    文竹冷冷的看著兩人,她若是個聰明的女子便知道好生安撫一番,兩人縱然不會感恩戴德,說不定還能生出幾分愧疚之意。不過文竹顯然過於單純了些,包好東西一甩衣袖昂然走出門去,嘴上還說道:“看我不把這事兒告訴懷璧,有你倆的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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