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宮,諸人嚴格把守,陳太後親自坐鎮產房,司徒昀在外屋來回踱步。[]


    “男的!男的!必須是男的!”司徒昀心中焦急,隻要生下男丁,自己後繼有人再不用顧忌其他。太上皇也不會輕易對他進行廢黜。


    衛芊本來不想過來,但因為她和陳太後在一起,陳太後拉著她過來照看。於是衛芊抱著白雲貂,撫摸著貂毛,輕聲對司徒昀道:“太後娘娘照看皇後娘娘,陛下有什麽不放心的?不如坐下來好好喝一杯茶。”


    衛芊養氣功夫一流,還有心思對旁邊太極閣派來的宦官說話:“上午的時候見太上皇身子不適,如今可好了?”


    “稟寧妃娘娘的話,下午上皇吃了藥,睡了兩個時辰,發發汗便好。”宦官小心翼翼對話,看到司徒昀心急火燎,下意識縮了縮身子。


    司徒昀渾身煞氣,周圍人誰敢靠近?


    “罷了,你先回去給太上皇回話,就說娘娘還沒生。他老人家身子不好,先歇息。回頭事情定了,本宮親自去給他道喜。”


    衛芊慢條斯理,這半年多沒有插手後宮之事,一直保持超然的地位。每月司徒昀在她宮中歇息兩日,二人保持著一副相敬如賓的態度。既不寵愛,也不疏離。


    但因為陳太後那邊成天帶著衛芊,所以衛芊在後宮中並沒被人乒,過得滋潤有佳。


    “是。”宦官看了司徒昀一眼,見司徒昀沒說話,一溜小跑離開。


    “哼!你倒是不著急!”


    “急什麽?你我再著急也沒用不是?陛下轉悠半天,難道不渴?”衛芊給司徒昀倒茶,司徒昀嘴巴一幹,坐下來一口飲盡。


    敲桌子跺腳,總之是一刻也停不下來。


    “陛下這般模樣,倒嚇壞不少宮人。”衛芊嗔笑:“慢慢等,這次有八個穩婆還有諸位太醫候著,豈會出事?”


    產房裏麵有八個穩婆,外加陳太後以及貼身宮女。親眼監督,根本不會讓皇後出事。那些穩婆來曆查的清清楚楚,還事先說明。如果皇後出事,連誅三族。


    再者,偏殿有一群太醫熬藥,更不會有事情。


    宮外還有人帶兵把守,這次皇後誕子牽動多少人心弦?


    生下兒子,立為東宮,帝係就傳承了。就算司徒昀有個三長兩短,那些個兄弟的繼承權也沒有這個兒子近。


    前世明朝建文帝,不就是從皇爺爺手中傳承皇位?


    到時候太上皇出來繼續把持朝政,可以說是絕了諸王一輩子的希望。想要出一個明成祖一樣的人物,就憑這幾個王爺?


    依照衛芊的看法,這些王爺唯一的出路,就是今夜連同太上皇一起做了,然後扶持剛剛出生的皇太子登基,最後再來一個攝政王輔佐。


    再過幾年皇子夭折,攝政王就可以名正言順登基。


    但前提是,這是一個男孩。


    “要不要在這個時候拚一把?”三王爺在家中沉思,遲疑不絕。如果是女兒,豈非多此一舉?


    “如果是男兒,雖然有威脅,但應該還不用到兵變這一步?未來來日方長,想要一個孩子早夭,或許更方便?”


    兵變,不論如何,未來忤逆罵名是背定了。三王爺愛惜羽毛,不肯效仿唐太宗來這一超變。


    “宮中對此肯定早有準備,丹鳳門靠近內城,嚴兵把守。東門和西門又有地利天險,唯一的辦法就是北方玄武門。<strong></strong>繞過蓬萊湖直入太極閣和清寧宮,應該能夠一網打盡?”


    玄武門?想到這個名字,三王爺一陣苦笑,前車之鑒就在眼前。至今那位天可汗身上也洗不掉這份冤罪。


    “難啊!”正因為難以抉擇,而且還不一定能夠成功,這種大風險的事情不能馬上下決定。


    四王爺在家中敲木魚靜心,這段時間修身養性,竟有幾分看破紅塵之意。雖然圖謀龍椅的念頭猶在,但他更懂得一個忍字。


    “先下手必輸,不如等我那些兄弟們下手,回頭再來一場撥亂反正,可名正言順登基。”


    三王爺和四王爺心中盤算,但五王爺就有幾分無奈。


    “本王兵力都在江南,這邊實在沒人。九門提督是父皇的人,早上就下了緊閉令。城郊大營還有禁軍是司徒昀的人,憑本王之力隻能拉攏兩千人,根本不夠衝宮門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雖然五王爺知道今天是天賜良機,但也隻能眼睜睜看著機會錯失。


    三位手握實權的王爺尚且如此,更別說下麵的九王爺,區區一個郡王更算不上什麽。


    “如果,如果有這個皇子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話,我能不能來一場垂簾?”衛芊把玩茶盞,腦子不知想到哪裏去了。


    “不行,別說一個小小充儀,就親生母親都很難玩轉朝廷。如果那幾位王爺真的發動宮變,兩敗俱傷之下我又哪裏有信心扶植皇子上位?手無兵權,又沒有朝廷之人幫忙。就算是皇後也辦不成。”


    “寧妃?寧妃?”司徒昀喊了好幾聲,衛芊才醒悟:“怎麽?陛下剛剛在說話?”


    “你還說朕心急,你不是也在走神?”司徒昀氣道:“剛剛太醫說,音樂可以平複心神,或許能夠安撫皇後讓其順產。”


    “所以呢?陛下讓妾身彈琴?”別到時候皇後睡著,直接難產了。


    “就當你我二人打發時間了。”司徒昀命人去珍寶殿取來一麵琴。


    此琴以梧桐為身,上有七弦,而琴尾的部分有一段燒焦的痕跡。


    衛芊看到此琴,麵帶喜色,試了試音律,開始撫琴。


    悅耳琴聲從外殿響起,裏麵陳太後耳朵一動,奇道:“這是寧妃的琴聲?怎麽突然開始彈琴了?”


    衛芊對琴樂之道頗有心得,不然的話她的本命法寶也不會是一麵九弦之琴。


    琴聲如泉水流淌人心,司徒昀麵色緩和,閉目專心聽琴。


    用七弦琴安撫,掙紮難產的皇後心神一鬆,在穩婆們的安撫下不斷下身使力。


    “出來了!頭出來了!”穩婆們大喜,趕緊鼓勵皇後繼續努力。


    白雲貂在桌上搖著尾巴,隨著節拍而動。突然當一位宮女拿水盆進來時,白雲貂略微異動。


    琴聲戛然而止,衛芊心中警兆升起:“等等!”衛芊叫住準備送熱水的宮女。白雲貂吱吱叫了幾聲,衛芊眯著眼:“紅椿,你去檢查下這盆水。”


    然後把宮女叫到身邊:“這水是你燒得?”


    “不……不是……”宮女見衛芊表情一陣驚慌:“是奴婢從水房提的。是皇後娘娘宮中的人燒得。”這位宮女是陳太後身邊的人,奉太後之名去拿水盆。


    “路上都碰到什麽人,這盆水有誰接觸過?”


    宮女一聽,頓時嚇得癱軟在地。“奴……奴婢……不清楚。”


    司徒昀哪裏還不知道怎麽回事,上前一巴掌抽過去:“賤人,說!怎麽回事!”


    衛芊皺皺眉,沒吭聲。吩咐香菱:“你再去備水,皇後娘娘宮裏的人也信不過。你和小祥子親自去燒水。”


    小祥子,是司徒昀身邊的貼身太監。


    衛芊發話,小祥子還有些猶豫,看向司徒昀:“還愣著幹什麽9不快去辦!”


    小祥子和香菱匆匆去燒水。


    衛芊望著二人背影:“皇後娘娘治宮兩年多,沒想到宮中竟然還有別人的內應。”又看了地上宮女一眼,衛芊道:“太後娘娘的人,自然有娘娘處置。不過想來也是被人騙了。陛下讓人將水房諸人拘禁,回頭慢慢查。”


    “來人!去把水房的人抓去掖庭,回頭一個個給朕審問。若有人勾連外人,朕要滅他們九族”


    衛芊皺了皺眉,嫌棄司徒昀暴虐,但沒反駁,而是道:“妾身這邊琪雲等人不敢相信,隻有香菱和紅椿。陛下呢?讓您身邊人去監督,每一盆水,每一塊布必須經過太醫檢查後才能送進去。”


    司徒昀一聽,頓覺心中悲涼。偌大皇宮,能夠真正信任的人有多少呢?


    怒火一衝,將桌子推翻,命心腹去監管。


    二人心腹親自看守,接下來總算沒有出錯。在幾次送水送藥後,裏麵終於傳來一聲啼哭。


    衛芊和司徒昀心神一鬆,冥冥中衛芊能感覺到司徒昀身上的龍氣更加凝實了。


    “恭喜陛下,是個皇子。”裏麵穩婆抱著一個男嬰出來,司徒昀仰天長笑,笑聲在清寧宮回蕩。


    “寧妃,你看看,這是朕的太子!”司徒昀抱著哭啼的皇子到衛芊身邊。


    剛剛出生皺皺巴巴,衛芊才懶得看他樣子,專心盯著嬰兒腦門。


    “紫氣盤旋,果然是貴不可言。”


    “娘娘!”紅椿從外麵進來,驚道:“娘娘,剛剛屋內有紅光冒出,娘娘和陛下可有事?”


    “紅光?”衛芊和司徒昀訝然,招來外麵的人詢問。在剛剛皇子降生時,外麵諸人都看到屋頂冒出的紅光。


    “此乃真龍轉世。陛下,妾身說的可對?前有鸞鳳引路,後有真龍降世,這麟兒承天命而出,此乃司徒江山吉兆。上蒼承認陛下乃天子正統。”


    司徒昀驚喜非常,這件事操作得當,自己的龍位再不用擔心。“來人,傳召下去,朕要冊封太子!”


    眾人一驚,起居舍人進來領命。這也是情理之中,畢竟是皇後之子,是嫡子也是長子,誰能跟他搶呢?


    “陛下,皇後娘娘誕生龍子,這月宮中所有人的例錢翻倍,你看可好?”衛芊在旁邊建議。順便讓紅椿去給太上皇報喜。


    “可以。”司徒昀抱著兒子,哪裏還想得到其他?隨口應下,讓衛芊去操持、


    不過馬上有一件事將眾人的喜悅打滅。


    “陛下,那水房的幾個宮女自殺了。”


    “自殺!”司徒昀臉色一沉,一腳踹過去:“沒用的東西!區區幾個宮女,你們居然也看不住?”


    “來人,去把這幾天跟這些宮女接觸過的人統統送去掖庭,這件事朕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陛下!”衛芊臉色一驚,慌忙攔住司徒昀:“太子誕生,為其祈福,不宜見血。”使勁給他遞眼色,司徒昀咬咬牙,強忍著怒火和衛芊離開。


    陳太後出來時,穩婆將嬰兒給她。“皇帝和寧妃呢?”


    “陛下剛剛發怒,被寧妃娘娘攔下,兩人暫時離開。寧妃娘娘說,請太後娘娘暫時照顧皇後娘娘,她和陛下去給太上皇報喜。”


    “哦?”陳太後在裏麵也聽到剛剛的動靜:“算了,寧妃勸著總不會出事。”


    衛芊強行拉著司徒昀來到永福宮,關上門:“陛下何其不智,這件事若真鬧開了?碰到那幾位王爺,您真準備殺人?”


    “哼!這種事情,想必父皇也不敢保下他們吧!”


    後宮之中被陳太後看得死死的,還能夠在皇後這邊下手,隻可能是那幾位太妃和幾位王爺的人脈。


    他們在宮中經營多年,比司徒昀母子當年的勢力還大。目前雖然被陳太後打壓削弱,但誰知道這些宮中老人昔年受到過誰的恩惠?到底背後站的是誰?


    “證據呢?您想對哪位王爺下手?朝廷裏麵悠悠之口,您又準備怎麽辦?”


    “證據!證據!朕的兒子差點被人殺了!這時候你還對朕講證據?”司徒昀對衛芊咆哮,衛芊皺了皺眉,坐在椅子上:“不然呢?”


    衛芊道:“您想怎麽做?直接下旨命王爺們自殺?信不信到時候第二天您自己就病逝了?誰都知道,這些王爺這些年在宮中還有勢力,但誰知道哪位宮人背後是誰?即便是掖庭重組,這些人也揪不出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陛下請三思。”


    司徒昀聽罷,冷靜下來,坐在椅子上,吞了口茶水,仍然沒忍住,一把將茶盞摔了。


    “該死的畜生!”


    “行了!”衛芊見司徒昀在清寧宮沒摔夠,又在自己永福宮撒氣,忍不住道:“妾身這些茶盞有些年頭了,陛下若是不解氣,回頭妾身專門把後頭那套木製茶具給您摔。摔完了之後我們去找太上皇告狀去!”


    “告狀?”司徒昀若有所思:“是啊,自己不能查,但可以讓太上皇來辦。他總不好意思為了其他兒子對自己和未來的太子進行薄待吧?”


    怒氣一消,又恢複常態,腦子過了一圈,麵色赫然:“天降麟兒,朕有些失態。你說得對,如果真是太妃們下手,這件事讓父皇出麵。最差也要讓母親拿走太妃們的管製之權,以免未來再出波瀾。”


    削去那些太妃們的權利,這是最底線最底線的。如果太上皇連這一點都不肯,那麽兩帝矛盾由太上皇徹底激化,他絕對不肯。


    司徒昀想明白這點,和衛芊對視。


    二人刻意打扮,眼圈通紅,衣裳狼狽,司徒昀麵帶悲色,衛芊麵目垂淚,帝妃二人前去太極閣告狀。


    一個影帝,一個影後,即便是太上皇見了也不由頭疼。兩人態度堅決,非要太上皇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衛芊雨帶梨花,嬌滴滴道:“陛下明鑒,非是妾身膽小。今日能夠對皇後娘娘下手,難保他日不對妾身以及皇上下手。若是有朝一日,這人伸手入太極閣……”


    “啪――”太上皇手中茶杯從衛芊耳畔擦過。“閉嘴!”


    司徒昀見狀,立馬把帽子擱下,大悲道:“父皇,明人不說暗話。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兒臣心中也清楚。兒臣這幾年一忍再忍,若是這次再讓兒臣忍,不如父皇您再出來主政,也省的那些兄弟們天天盯著兒臣子嗣,準備讓兒臣斷子絕孫。”


    二人一唱一和,衛芊低聲啜泣:“上皇陛下,那幾位王爺是您的兒子,難道陛下和太子殿下就不是您的兒孫。你天天照顧那些兒子,可曾想過你這位兒子的處境?”


    太上皇臉色忽青忽白,突然從邊上提了一把劍對準衛芊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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