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警督戴維在犯罪偵查處裏踱過來踱過去,自己跟自己哼哼著什麽,這情形倒有點讓人想起大黃蜂來。大家都知道這是他所特有的舉動,所以並沒有特別注意,隻是有人發表這樣的看法:“‘老爹’又在潛行捕食了。”


    他最後踱到坎貝爾警督的辦公室,此時後者正帶著厭煩的表情坐在辦公桌的後麵。坎貝爾警督是個有誌氣的年輕人,他發現他的工作大都極為沉悶。然而對於分配給他的工作他都能夠應付,而且還取得了一定的成功。賞識他的上司們覺得他幹得不錯,總時不時他說些稱讚的話來鼓勵鼓勵他。


    “早上好,長官。”“老爹”走進他的領域時,坎貝爾警督恭恭敬敬地跟他打招呼。當然他在背後也和其他人一樣稱總警督戴維“老爹”,但他還沒有足夠的資格能當麵這樣稱呼他。


    “我能幫您幹點什麽,長官?”他問。


    “啦,啦,隆,隆。”總警督哼哼道,有點魂不守舍。“我的名字是吉布斯小姐,為什麽他們非得叫我瑪麗呢?”坎貝爾的問話意外地使他從對過去的一部音樂喜劇片的回憶中回到現實,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


    “很忙嗎?”他問道。


    “不太忙。”


    “有一件失蹤案是嗎,與什麽旅館有關吧。它是什麽名字來著?伯特倫。對嗎?”


    “對的,長官。伯特倫旅館。”


    “違背了禁酒令?招妓?”


    “哦,不是的,長官,”坎貝爾警督說道,聽到把伯特倫旅館與這樣的事情聯係在一起,他有些震驚,“非常不錯的安靜而老式的地方。”


    “它現在是嗎?”“老爹”說,“對,它現在是嗎?嗯,那可真有趣,真的。”


    坎貝爾警督不知道這為什麽有趣。他也不想問,因為誰都知道自從發生郵車搶劫案之後,上層的脾氣十分暴躁。而對那些罪犯而言,這次搶劫是個了不起的成功之作。他看著“老爹”龐大、肥胖而遲鈍笨拙的臉龐,不知道——他以前也幾次這樣懷疑過——總警督戴維是如何爬到現在的位置的,他在這個部門裏又是為什麽受到這麽高的評價。“我想,在他那個時代可能算不錯的,”坎貝爾警督想道,“一旦這根枯枝被清理,還有許多要求上進的家夥需要提升呢。”可是這根枯枝又開始了另一首歌,有一半是哼哼著的,這兒一句那兒一句。


    “告訴我,善良的陌生人,家裏還有像你一樣的人嗎?”“老爹”吟誦道,接著突然又用假聲,“一些,你從不認識的,善良的先生,以及更可愛的姑娘。哦,不對,我把性別搞錯了。《弗羅拉多拉》。那也是個不錯的節目。”


    “我想我聽說過它,長官。”坎貝爾警督說。


    “你躺在搖籃裏的時候,你媽媽唱著它使你入睡,我想是這樣的。”總警督戴維說道,“那麽說,伯特倫旅館出什麽事了?誰不見了?怎麽不見的,又是為什麽不見的?”


    “一個叫做卡農·彭尼的神父,長官。上了年紀的牧師。”


    “挺沒勁的案件,呃?”


    坎貝爾警督笑了笑。


    “是的,長官,從某種意義上講,確實相當沒勁。”


    “他長得什麽樣?”


    “卡農·彭尼神父?”


    “對。我想你有關於他的描述,是嗎?”


    “當然。”坎貝爾翻翻文件念道,“身高五英尺八英寸。亂糟糟的白發——駝背……”


    “他從伯特倫旅館消失了——什麽時候?”


    “大約一個星期前——十一月十九日。”


    “他們現在才剛剛報案。故意拖延時間,對嗎?”


    “嗯,我想大家普遍認為他會出現的。”


    “對此有什麽想法嗎?”“老爹”問,“這個體麵虔誠的人是不是與一個教會執事的老婆私奔了?要麽他偷偷地喝點酒,或者侵吞了教會的基金?要麽他是那種神不守舍的老東西,喜歡幹這樣的事情?”


    “嗯,從我所了解的情況,長官,我想是後者。他以前也做過這樣的事情。”


    “什麽?從一個體麵的西郊旅館消失?”


    “不,不是那樣,但他並不經常像人所預料地回到家裏。有時候,他某一天去和朋友呆在一起而那天他們並沒有邀請他,或者在他們的確請了他的那一天他又沒去。諸如此類的事情。”


    “對,”“老爹”說,“對。那聽上去很不錯,很自然,而且按照計劃行事的,不是嗎?你剛才說他確切地是哪一天消失的?”


    “星期四,十一月十九日。他本來應該參加一個會議,是在——”他彎下腰研究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哦,對了,在盧塞恩召開的,聖經曆史學會。那是英語譯法。我想實際上是個德國的學會。”


    “在盧塞恩召開的?這老夥計——我猜他是個老夥計?”


    “我得知,是六十三歲,長官。”


    “這老夥計沒有出席,是這樣的嗎?”


    坎貝爾警督把文件向麵前拉了拉,然後告訴“老爹”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經確定的可確定事實。


    “聽起來他好像不會是跟一個唱詩班的男童出走了。”總警督戴維評論說。


    “我想他肯定會出現的,”坎貝爾說,“但是我們當然得進行調查。您——呃——對這樁案子特別地感興趣嗎,長官?”他幾乎掩飾不住自己對這點的好奇。


    “不,”戴維若有所思他說,“不,我對這案子不感興趣。我看不出這案子裏頭有任何值得感興趣的東西。”


    接下來是一段時間的停頓,停頓裏包含著坎貝爾警督說的幾個字“那,又怎麽樣?”他對此精於訓練所以能聽得出其中的詢問語氣。


    “我真正感興趣的,”“老爹”說,“是那日期。當然,還有伯特倫旅館。”


    “它一直管理得非常不錯,長官。那兒沒問題。”


    “非常好,我敢肯定,”“老爹”說。他又若有所思地加上一句:“我倒想看一眼這個地方。”


    “當然可以,長官。”坎貝爾警督說,“您想什麽時候都可以。我剛才還想著親自去那兒一趟呢。”


    “我最好跟你一起去,”“老爹”說,“我不能冒昧前去,絕對不能那樣幹。但我隻想看看那個地方,而你這個失蹤的副主教——不管他是什麽——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借口。在那兒你用不著叫我‘長官’——你擺出自己的架子,我隻是你的隨從。”


    坎貝爾警督產生了興趣。


    “您是不是認為什麽事情可能與那兒有關係,長官?與其它事情可能有聯係的事情?”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理由這樣認為,”“老爹”說,“但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人們總有一種——我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奇怪的念頭,你這樣認為嗎,伯特倫旅館,不知為什麽,聽起來幾乎太好了而像是真實的。”


    他又開始模仿大黃蜂,哼哼著“讓我們一起去海邊”。


    兩位偵探一起動身了。坎貝爾穿著西服便裝顯得很精神(他的身材極好),而總警督戴維穿著花呢外衣,讓人感覺是從鄉下來的。他們倆相輔相成。隻有戈林奇小姐那精明的眼睛——她從登記簿上抬起頭來——認出來了並為他們這身打扮而感激。因為她親自報告了卡農·彭尼神父的失蹤而且已經和一個職位較低的警察談過了,她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事情。


    她向身邊不顯眼處的一個看起來很熱心的女助手低聲他說了些什麽,後者便走上前來處理一般性的詢問和服務,而戈林奇小姐則輕輕地沿櫃台向旁邊挪了一點抬頭看著這兩個人。坎貝爾警督把他的名片放在她麵前,她點了點頭。看著他身後那身材碩大穿著花呢外衣的人,她注意到他已稍稍地向旁邊側著身子,正在觀察著休息大廳和裏麵坐著的人。看到這麽一個活生生的有教養的上層世界,他的臉上明顯表露出一種天真的愉悅。


    “請到辦公室好嗎?”戈林奇小姐說,“我們在那兒談會更方便些。”


    “好的,我想那再好不過了。”


    “你們這地方真不錯,”那碩大肥胖長相笨拙的人扭回頭來跟她說,“舒適,”他讚賞地看著大火堆加上一句:“不錯的舊式舒適。”


    戈林奇小姐高興地笑了笑。


    “是的,的確是這樣。我們為能使我們的顧客感到舒適而感到自豪,”她說。她又向助手說:“你繼續下去好嗎,艾麗斯?登記漳在那兒。喬斯林夫人很快就要到了。她一看到她的房間肯定想換一間,但你必須向她解釋我們真的是住得太滿了。若有必要,你可以讓她看看三樓的340房間,把那問給她。那房間太糟糕了,我肯定她一看到那樣就會對現在的房間感到滿足。”


    “是的,戈林奇小姐。我會那樣做的,戈林奇小姐。”


    “另外,提醒莫蒂默上校,他的單筒望遠鏡在這兒。他今天早上讓我替他保管的。一定得讓他帶上出門。”


    “好的,戈林奇小姐。”


    這些工作完成之後,戈林奇小姐看看這兩個人,從櫃台後出來,然後向一扇紅木房門走去,這扇門看起來很普通,上麵什麽字也沒有。戈林奇小姐把門打開,然後他們走進一間狹小的看上去頗為寒酸的辦公室。三個人都坐了下來。


    “我聽說,失蹤的人是卡農·彭尼神父,”坎貝爾警督說。他看看記錄。“我這兒有沃德爾警佐的報告。也許你能用自己的話告訴我事情是怎麽發生的。”


    “我認為卡農·彭尼神父的失蹤並不是人們使用那個詞所表達的通常意義上的含義,”戈林奇小姐說,“我覺得,要知道,他是在什麽地方碰到了什麽人,某個老朋友或什麽的,然後也許跟著他到大陸去參加某種學術會議、團聚或者這一類的活動——他的行蹤是那樣地飄忽不定。”


    “你認識他很久了嗎?”


    “哦,是的。我想,他到這兒來住已經——讓我想想——哦,至少五六年了。”


    “你自己在這兒也有一段時間了吧,夫人。”總警督戴維突然插話。


    “我在這兒已經,我想想,十四年了。”戈林奇小姐說。


    “是個不錯的地方,”戴維重複道,“卡農·彭尼神父在倫敦時通常住在這兒?是這樣的嗎?”


    “是的。他經常來我們這兒。他早早地就寫信預訂房間。他在紙上比在實際生活中要清楚得多。他訂了十七日到二十二日的房間。在那期間他要出去一兩個晚上,但他解釋說他希望他不在的時候繼續保留他的房間,他經常那樣幹。”


    “你們是什麽時候開始為他擔心的?”坎貝爾問道。


    “嗯,我們實際上並不擔心。當然這很讓人為難。你要知道,他的房間從二十三日起讓出來,那時我意識到——開始並沒有——他還沒有從盧加諾回來……”


    “我這幾的記錄上說是盧塞恩。”坎貝爾說。


    “對,對,我想的確是盧塞恩。某個考古會議。不管怎樣,當我意識到他還沒有回到這兒來而他的行李卻在他的房間裏等著他,這樣就使得事情變得非常難辦。要知道,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們的房間總訂得滿滿的,有別的人要住進他的房間。住在萊姆裏吉斯的尊敬的桑德斯夫人,她總是住那個房間,然後他的女管家打來電話,她很擔心。”


    “女管家的名字叫麥克雷太太,我從西蒙斯副主教那兒聽說的。你認識她嗎?”


    “沒見過麵,隻是在電話裏和她談過幾次。我想,她是個非常值得信賴的婦女,跟卡農·彭尼神父已經有些年頭了。她自然感到不安。我想她和西蒙斯副主教與親近的朋友和親戚都聯係過,但他們對卡農·彭尼神父的行蹤也一無所知。因為他知道副主教要去拜訪他,卡農先生卻竟然沒有回家,這看起來當然非常奇怪——實際上,現在仍是這樣。”


    “這位卡農先生經常那樣地心不在焉嗎?”“老爹”問道。


    戈林奇小姐沒理睬他。這碩大的男人,很可能是隨從的警佐,在她看來是太急於表現自己了。


    “現在,”戈林奇小姐以一種厭煩的聲音繼續說,“現在,我從西蒙斯副主教那兒得知,卡農先生根本就沒去參加盧塞恩的會議。”


    “他發出任何說他不去的口信嗎?”


    “我想沒有——沒從這兒發。沒有電報之類的東西。我對盧塞恩確實是一無所知——我真正關心的隻是我們這一邊。我看到晚報上都登了——我是指他失蹤這件事,他們沒提到他是呆在這兒的。希望他們不要提。我們這兒不需要新聞界,我們的顧客會很不喜歡的。要是你們能使他們遠離我們,坎貝爾警督,我們將感激不盡。我的意思是,他好像不是從這兒失蹤的。”


    “他的行李仍在這兒嗎?”


    “是的。在行李間。如果他沒去盧塞恩,你們想沒想到他可能讓車給撞了?或其它這樣的事情?”


    “他沒發生那樣的事情。”


    “看起來這真的是非常非常奇怪,”戈林奇小姐說,她流露出些許興趣以取代厭煩的情緒,“我是說,這確實讓人想知道他可能去了哪裏?為什麽?”


    “老爹”理解地看著她。


    “當然,”他說,“你隻是從旅館的角度來考慮這個問題。很自然。”


    “我得知,”坎貝爾警督再次查看了一下他的記錄說,“卡農·彭尼神父於十九日星期四的晚上六點半離開這兒。他隨身帶著個過夜用的小旅行袋,坐著出租車離開這兒,還讓門衛告訴司機到‘雅典娜神廟’俱樂部。”


    戈林奇小姐點點頭。


    “對,他是在‘雅典娜神廟’俱樂部吃的飯——西蒙斯副主教告訴我那是人們最後見到他的地方。”


    當她把最後看到卡農先生的責任從伯特倫旅館轉移到“雅典娜神廟”俱樂部上時,她的語氣非常肯定。


    “嗯,把事實都弄清楚真不錯,”“老爹”用低沉的嗓音輕聲說道,“我們現在已經弄清楚了。他帶著他的藍色小b.o.a.c(英國海外航空公司)手提袋走的——不管他帶了些什麽——那的確是個藍色b.o.a.c.手提袋,對嗎?他出發後就沒回來,事情就是這樣。”


    “那你看,我真的幫不了你們什麽忙,”戈林奇小姐說,她打算站起來回去工作。


    “看起來你是不能幫助我們,”“老爹”說,“但是別的什麽人也許能。”他補充說道。


    “別的人?”


    “當然啦,是的,”“老爹”說,“也許一位職員。”


    “我並不認為會有任何人知道任何情況,否則他們肯定已經向我報告了。”


    “嗯,也許,他們可能這樣做了,也可能沒這樣做。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們清楚地知道什麽情況的話,他們肯定就告訴你了。但是我想得更多的是他可能說的什麽事情。”


    “什麽樣的事情?”戈林奇小姐說,她看上去有些困惑。


    “哦,隻是些可能給我們提供些線索的偶然說出的話。比方說‘我今晚打算去見一位老朋友,自從我們那次在阿利桑那州見麵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諸如此類的話。或者說,‘我下周打算去我侄女那兒呆上一星期,她女兒要舉行堅信禮。’要知道,對心不在焉的人而言,這樣的線索會很有幫助。它們表明這人的腦海裏在想些什麽。事情可能是這樣的,他在‘雅典娜神廟’吃完晚飯後,坐進出租車,然後想‘現在我去哪兒?’於是便到了——比方說,他腦海裏的堅信禮——他想他是要去那兒的。”


    “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戈林奇小姐懷疑地說,“這看起來不大可能。”


    “哦,人的運氣是不能預知的。”“老爹”愉快地說,“而且,這兒還有些客人。我估計卡農·彭尼神父認識他們中的一些人,因為他來這幾比較頻繁。”


    “哦,是的,”戈林奇小姐說,“讓我想一想。我曾看到他與——對,塞利納·哈茨夫人交談。另外還有諾威奇的主教。我想他們是老朋友。他們曾一起在牛津呆過。還有詹姆森太太和她的女兒們,他們是同鄉。哦,是的,很多很多人。”


    “要知道,”“老爹”說,“他可能與他們中的一個談過話。他可能隻是提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這些事卻會給我們一點線索。現在仍住在這兒的人裏還有對卡農先生比較了解的嗎?”


    戈林奇小姐皺著眉頭想了想。


    “嗯,我想拉德利將軍還在這兒。還有一位來自鄉下的老婦人——她告訴我,她還是個姑娘的時候曾在這兒住過。讓我想想,我一時想不起她的名字,但我能給你找出來。哦,對了,馬普爾小姐,這就是她的名字。我想她認識他。”


    “嗯,我們可以從這兩人著手。另外,我想還有一位女服務員。”


    “哦,是的,”戈林奇小姐說,“但沃德爾警佐已經問過她了。”


    “我知道。但也許不是從這個角度。在他的餐桌旁服務的侍者怎麽樣?或者領班?”


    “當然,那是亨利。”戈林奇小姐說。


    “誰是亨利?”“老爹”問。


    戈林奇小姐看上去幾乎震驚了。對她來說,還有誰不認識亨利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亨利不知道在這兒幹了多少年,”她說,“你進來的時候肯定注意到他為顧客上茶點。”


    “像個名人,”戴維說,“我記得是注意到了他。”


    “我不知道沒有了亨利我們該怎麽辦,”戈林奇小姐動情地說,“他真是太了不起了。要知道,他給這地方定下基調。”


    “也許他會願意為我上茶點的,”總警督戴維說,“鬆餅,我看到他那兒有。我想再吃一頓好的鬆餅。”


    “如果你喜歡,當然可以。”戈林奇小姐相當冷淡地說,“要我為你們在休息大廳裏要兩份茶嗎?”她轉向坎貝爾警督接著說。


    “那……”警督的話剛一開頭,門突然開了,漢弗萊斯先生像幽靈一樣地出現了。


    他看上去有些吃驚,接著狐疑地看著戈林奇小姐。戈林奇小姐作了解釋。


    “這兩位先生是從蘇格蘭場來的,漢弗萊斯先生。”她說。


    “坎貝爾警督。”坎貝爾說。


    “哦,是的。對了,我想你們肯定是,”漢弗萊斯先生說,“為了卡農·彭尼神父的事來的吧?非常不同尋常的事情。我希望他沒發生什麽意外,可憐的老夥計。”


    “我也是的,”戈林奇小姐說,“這麽一位受人尊敬的老人。”


    “一個守舊派。”漢弗萊斯先生讚同地說道。


    “看來你們這兒有相當多的守舊派。”總警督戴維發表評論。


    “我想我們是有,我想我們是有,”漢弗萊斯先生說,“是的,在許多方麵我們真的算是個幸存者。”


    “要知道,我們有自己的常客。”戈林奇小姐說,她的口氣十分自豪,“相同的人年複一年地回到這兒來。我們有許多美國人。波土頓人和華盛頓人。非常文靜,有教養。”


    “他們喜歡我們這兒的英國氣氛。”漢弗萊斯先生笑笑說,露出他那白花花的牙齒。


    “老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坎貝爾警督說道:


    “你非常確信這兒沒收到卡農先生的口信嗎?我的意思是,可能有人接到了卻忘了寫下來或者是忘了傳下去。”


    “電話口信總是被非常仔細地記錄下來,”戈林奇小姐冷冰冰地說,“我不能想象這種情況是可能的,竟然有口信沒有傳到我手上或者轉給合適的值班人。”


    她瞪眼看著他。


    看上去坎貝爾警督給嚇了一跳。


    “要知道,實際上我們以前已經回答了這些問題,”漢弗萊斯先生說,也冷冰冰地,“我們把所了解的情況都告訴給了你的警佐——我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來。”


    “老爹”動了動身子,以一種拉家常的方式說:


    “嗯,要知道,看起來情況已開始變得愈發嚴重了。看起來這不僅僅是心不在焉。所以,我想,我們最好能和你們開始提到的兩個人談上一兩句——拉德利將軍和馬普爾小姐。”


    “你們想讓我——給安排一次與他們的麵談嗎?”漢弗萊斯先生看上去頗為不悅,“拉德利將軍的耳朵很不好使。”


    “我覺得沒有必要把這弄得太正式,”總警督戴維說,“我們不想讓人們不安。你們盡可以放心地把這留給我們來辦。隻要指出那兩個你們提到的人就可以了。要知道,這隻是一次偶然的機會而已,萬一卡農·彭尼神父提及他的某個計劃,或者他打算在盧塞恩會見的某個人,或者誰將和他一起去盧塞恩。不管怎麽說,這值得一試。”


    看上去漢弗萊斯先生的情緒稍有放鬆。


    “沒別的我們能為你們做的事情了嗎?”他問道,“我能肯定,你們知道我們希望在任何方麵幫助你們,隻要你們真能理解我們對任何新聞報道的感受。”


    “非常理解。”坎貝爾警督說。


    “另外我還要和那女客房服務員談談。”“老爹”說。


    “當然可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很懷疑她是否能夠告訴你些什麽。”


    “很可能不會。但可能有些細節——卡農先生對一封信或一次約會所發表的看法。準也不知道。”


    漢弗萊斯先生瞥了一眼他的手表。


    “她六點才上班,”他說,“三樓。也許,在這段時間裏,你們先喝點茶怎麽樣?”


    “很好。”“老爹”馬上說。


    他們一起離開辦公室。


    戈林奇小姐說:“拉德利將軍會在吸煙室裏,那條通道的左手邊第一間屋子。他會坐在火爐旁看泰晤士報,我想,”她謹慎地加上一句,“他可能在睡覺,你真的不想讓我……”


    “不用,不用,我會見機行事的。”“老爹”說,“另外一人呢——那位老婦人?”


    “她正坐在那邊,壁爐旁。”戈林奇小姐說。


    “那個長著毛茸茸的白發正在編織的人?”“老爹”看了看,說道。“簡直像是在舞台上,不是嗎?大眾化的姨姥姥。”


    “如今的姨姥姥都不太像那樣了,”戈林奇小姐說,“連祖母、曾祖母都不是那樣了,要是談到她們的話。昨天我們這兒來了一個巴洛侯爵夫人,她是個曾祖母。老實說,當她進來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是她。剛從巴黎回來。她的臉上塗著厚厚的一層胭脂和白粉,像是戴著麵具,頭發染成淡銀灰色,我覺得那簡直就是個假人,但看上去倒是不錯。”


    “嗯,”“老爹”說,“就我自己而言,我更喜歡那種老式的。嗯,謝謝你,夫人。”他向坎貝爾扭過頭去,“我處理這件事,好嗎,長官?我知道你有一個重要的約會。”


    “好的,”坎貝爾說,他領會了他的意思,“我覺得不會有太大的收獲,但值得一試。”


    漢弗萊斯先生向他的密室走去,一邊說:


    “戈林奇小姐——請過來一下,就一會兒。”


    戈林奇小姐跟著他進去然後關上門。


    漢弗萊斯在屋裏走過來又走過去。他嚴厲地問道:


    “他們為什麽要見羅絲?該問的沃德爾都問過了。”


    “我想隻是例行公事而已。”戈林奇小姐滿腹狐疑地說。


    “你最好先跟她交待一下。”


    戈林奇小姐看上去有點吃驚。


    “但是,坎貝爾警督肯定……”


    “嗯,我並不擔心坎貝爾。是另外那個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想他沒說出自己的名字。我估計是個警佐,但看上去倒像個鄉巴佬。”


    “像鄉巴佬?鬼才信呢。”漢弗萊斯先生說,再也顧不上自己的風度。“那是總警督戴維,簡直就是隻老狐狸。警察局的人對他評價頗高。我倒想知道他在這兒幹什麽,伸著鼻子嗅來嗅去的,還裝成一個和藹慈祥的鄉下佬。我很不喜歡這樣。”


    “你不可以為……”


    “我不知道該怎麽以為,但我告訴你我不喜歡這樣。除羅絲之外,他向你要求見其他什麽人嗎?”


    “我想他打算和亨利談談。”


    漢弗萊斯先生大笑了起來。戈林奇小姐也笑了。


    “我們用不著擔心亨利。”


    “不用,根本用不著。”


    “還有認識卡農·彭尼神父的客人?”


    漢弗萊斯先生又笑了。


    “我希望他和老拉德利交談愉快。他將不得不喊破嗓子而不會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歡迎他去找拉德利和那隻可笑的老母雞,馬普爾小姐。不管怎麽樣,我不怎麽喜歡他在這兒嗅來嗅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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