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新是程博衍的表弟,他大姨的兒子,小時候他倆特別好,不過程博衍上大學之後胡新就工作了,工作換了一份又一份,接著就是來回談戀愛談個沒完,兩人關係就不如從前那麽鐵了。


    “他問你大姨要錢,說開個什麽動漫店,他向來不靠譜,你大姨沒給他錢,”老媽皺皺眉,“怕他問你借。”


    “我哪有錢借他,我房貸還兩年呢,”程博衍笑笑,胡新的確不是做生意的料,之前替同學的小廠子賣牛肉幹都能幹賠本了,“而且我剛被偷了……”


    項西!居然忘了問他錢的事!


    “對了,還沒問你呢,錢夠用嗎?”老媽喝了一口湯。


    “夠,我也沒用錢的地兒,有時間都睡覺了,上哪兒花錢去。”程博衍說。


    吃完飯休息了一會兒,老媽老爸出門散步,程博衍跟著他們一塊兒出了門,準備回自己那兒。


    散步是老爸老媽幾十年的習慣,雷打不動,每周老爸還要去遊泳。


    這方麵程博衍真不是對手,他就在家玩玩跑步機,別的時間他坐著都差不多能睡著了。


    今天回到家他連跑步機都不想玩,洗完澡就坐到了電腦前,點開了名字叫asmr的文件夾,隨便打開一個戴上了耳機,靠著椅背把腿搭到桌上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照例是在潑潑們慘絕人寰的叫聲裏醒來的,程博衍發現這麽兩三個月下來,他居然已經習慣了這群潑皮的叫聲。


    有些東西一開始都無法忍受,慢慢卻也不知不覺就適應了。


    比如失去了的人。


    比如一想就痛苦的回憶。


    比如單身。


    比如每天一睜眼就忙忙碌碌的日子。


    比如……雜豆粥。


    項西沒有再來過醫院,也沒再出現在他麵前。


    程博衍也沒再在街上碰上過碰瓷的,醫院裏也沒再來過碰瓷的。


    偶爾他還會想起自己那四千塊錢,還有項西眼角的小熊創可貼……和他讓自己失態的腿疼。


    饅頭失蹤了。


    算算時間,跟項西一塊兒去醫院體檢那天,肯定就有計劃了,那天他比項西先走,半夜才回了大窪裏。


    之後再也沒跟項西一塊兒出去過,都是單獨行動。


    一個月之後,他失蹤了。


    跟饅頭一塊兒失蹤的還有二盤的三萬塊錢。


    這幾天天氣不錯,太陽很暖,項西每天中午都會坐在17號門口曬太陽,看貓。


    前幾天曬太陽的時候他就聽到了二盤在隔壁屋裏震怒的吼聲。


    項西的第一反應是饅頭要完蛋。


    但饅頭跑了好幾天了,卻一直沒有傳來他完蛋的消息。


    項西盯著對麵牆頭的貓,這小子躲哪兒去了呢?


    什麽火車站、汽車站盤根錯節的都是相互認識的人,別說想從那些地方走,就是經過一次,平叔和二盤都會知道。


    除非是……走出去。


    項西莫名其妙地覺得很好笑,對著貓一通樂,貓坐在牆頭上抱著尾巴舔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饅頭這一走,最慘的可能不是饅頭,是李慧。


    一天一次地挨揍,今天早上被二盤從屋裏一腳踢出來的時候在滿是冰碴的牆根下半天都沒爬起來。


    項西費了半天勁才把她拉起來,她抓著項西的手不鬆,指甲都掐進了他手上的皮膚裏。


    “幫幫我,”李慧眼裏全是淚水,聲音很低地顫抖著,“小展,你幫幫我……我會死的……”


    太陽很暖,項西伸了個懶腰,靠在椅背上把手舉了起來,迎著光。


    手上被掐出的傷口挺疼的,但在強烈的陽光下卻什麽也看不見。


    李慧要是一直待在這裏會是什麽樣的結局,所有人都清楚,小姑娘長得不好看,還死強,但總還是能物盡其用的。


    幹點兒力所能及的事嘛,平叔說的。


    還是笑著說的,項西看著平叔的笑容,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會在平叔的笑容裏告別這種別人眼裏的不一樣的人生。


    悄無聲息的。


    下午平叔買了隻活鴨子回來,扔給項西讓做。


    項西不會做飯,以前平叔也不讓他做,跑腿幹活兒的人挺多的,做個飯也容易,但這兩年讓項西做飯的次數變多了。


    項西拎著鴨子在廚房裏琢磨了半天,最後還是拿到旁邊菜市場花了十塊錢找人給處理了。


    回去當當當一通亂剁,一塊兒塞進了高壓鍋。


    吃飯的時候二盤過來了,給平叔拿了兩瓶茅台,平叔不太喝酒,相比端著酒杯,他大概還是覺得捧著茶壺更有範兒。


    二盤自己一個人喝了大半瓶,最後把瓶子裏的酒都倒進杯子裏,哐一下放在了項西麵前。


    “喝了!”二盤盯著他。


    “胃疼。”項西說。


    “放屁,”二盤的筷子都快指到他鼻尖上了,“十歲就能喝三兩了!”


    “那會兒不胃疼。”項西夾了一塊被剁成了花的鴨子放到二盤的筷子上。


    二盤愣了愣,下意識小心地保持平衡,把鴨子放進了嘴裏。


    平叔在一邊突然笑了起來,邊喝湯邊笑得停不下來。


    二盤回過神來一筷子抽在了項西手上:“敢耍我!”


    項西疼得差點兒把碗扣到桌上,看了二盤一眼沒出聲。


    “現在真是越來越囂張了,”二盤一摔杯子站了起來,把椅子踢到一邊,一把揪著項西的衣領把他拽了起來,“我今兒要不好好教育一下你,你還真以為你是平叔親兒子呢!”


    “幹什麽!”平叔一拍桌子。


    二盤揚起來的拳頭停在了空中,轉過頭看著平叔:“平叔!你不能再這麽慣著他了,你心眼兒好,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燈!饅頭走的事肯定跟他……”


    “這是我帶大的孩子,”平叔打斷了二盤的話,盯著他,“要打要罵,要死要活,都是我的事。”


    平叔已經說出這樣的話,二盤不敢當著他的麵再對項西動手,憋了一肚子火,他也隻能是把項西狠狠地往椅子上一摜,罵了一句:“活該沒人要的玩意!平叔就該讓你凍死在野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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