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雲市的一個老小區。


    “薑大姐,就麻煩你幫忙照顧半天。”周青把一個嬰兒用品包遞給薑大姐,“孩子的尿不濕,替換的衣服,奶瓶奶粉這裏邊都準備好了。”


    薑大姐接過包,笑著說:“都是多少年的老鄰居,說什麽麻煩不麻煩。互相幫助,這都是應該的。你就放心把小孫女交給我,去看演出吧。曉雯的丈夫有這麽大的出息,能在省城的藝術中心表演。咱們小區的人啊,都好奇的不行。你跟老胡回來可一定仔細的說說。”


    周青控製不住嘴角露出一個笑:“好,我今天晚上一定仔細認真的看。”


    “老婆子,快點下來!出租車來了!”打開的房門外就是走廊,遙遙地傳來聲音。


    “知道了,馬上就來!”周青略顯忙亂的拎起背包,跟薑大姐道個別,匆匆跑下樓去。


    關上出租車後門,司機開動汽車,抬起右手按下計價器。


    “曉雷他們那邊怎麽樣了?”周青整理因為動作而弄亂的衣服。


    坐在她旁邊的胡新民膝蓋上也有一個大包,他的手緊緊的按在上邊。


    “高琴已經去興趣班接上麵麵,一會兒就跟曉雷匯合。”


    胡新民皺了皺眉毛,眼睛在計價器上的時鍾看了一眼,見時間還很充足,這才放下心。


    這天是他們的女婿舉行演出的日子,一家人除了剛剛出生幾個月的小嬰兒,集體出動去觀看演出。


    當然,他們的票是克拉倫斯給的。要是讓他們自己買,光是那昂貴的價錢,就要讓周青卻步了。


    一會兒周青夫婦要和兒子一家在火車站匯合,坐上高鐵2個小時就能抵達省會。


    家裏邊拜托了多年的老鄰居薑大姐照顧,周青也比較放心。


    原本她的意思是這演出她跟胡新民帶著麵麵去見見世麵,高琴兩口子就留在家裏邊帶孩子。


    胡曉雷公司的事情一直很忙,難得的周末就不願意讓他再跑。


    可是高琴和胡曉雷兩個都表示沒有看過交響樂團的演出,再說還是妹夫的複出首演。這麽重要的一場演出,倆人都不想錯過。


    商量了之後,也隻能拜托熟識的鄰居幫忙帶半天。等到晚上演出結束,這兩口子再趕回來。


    五個人在火車站匯合,坐高鐵奔馳了幾百公裏,在下午的時候抵達了省城。


    胡曉雯給他們定了酒店房間,周青和胡新民決定去酒店休息。而胡曉雷一家則決定去省城最大的商場逛一逛。


    晚上去看演出,需要穿正裝。


    胡新民把西裝翻了出來,周青準備穿的則是女兒結婚的時候定做的旗袍。


    胡曉雷跟高琴決定一家人去買新衣服。


    周青對他們放著現成舊衣服不穿,非要花錢買新衣服內心頗有意見。不過兒女越發的獨立,經濟也越來越好,她就不再像幾年前那樣會直白的發表反對意見。


    小憩之後,五人在酒店的餐廳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接著乘坐酒店安排的車輛前往藝術中心。


    隨著人潮走進藝術中心,周青按照票麵上的數字找到了他們的位置。


    這位置不前不後,正是能夠觀看到整個舞台的最佳視角。


    “曉雯呢?怎麽還不來?”胡曉雷忍不住問。


    當時問了胡曉雯是要跟他們一家人坐在一起的。


    周青低聲說:“不知道,應該是跟女婿在一塊吧。”


    演出快要開始十分鍾前,穿著一件禮服裙的胡曉雯終於過來坐在了他們身邊的位置上。


    “你幹什麽去了?怎麽才過來?”周青仍不住輕聲埋怨,“表演都快開始了。”


    胡曉雯偷偷吐了下舌頭:“嘿嘿,我這不是對後台很好奇嘛,剛才跑到後邊去參觀了一下。”


    “你這個時候過去,也不怕影響他們工作。”胡新民批評道,“就算好奇,演出結束之後再看,也是一樣的。”


    胡曉雯趕忙說:“我沒打攪他們,就是在旁邊看了一眼。”


    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交響樂表演又不是戲劇演出,還能看到演員們上裝換戲服。胡曉雯去的時候,樂手們都已經畫好了妝,正提著自己的樂器進行最後的練習。


    亂糟糟的音符摻雜在一起,堪稱魔音穿腦。


    胡曉雯遠遠張望了一下,看見克拉倫斯一臉肅然的跟他那位鋼琴家朋友說話,沒有往裏邊走,就悄悄地退了回來。


    頭頂上的燈光被關閉了幾排,視線變得比剛才要暗一些。


    觀眾不再小聲說話,很快演藝廳裏就變得鴉雀無聲。


    這時兩個主持人走了上來,輪流用中文和英文感謝來賓們的到來。隨後又介紹了樂團簡單曆史,和鋼琴家的一些藝術成就,以及今天的重點之一,首次亮相的鋼琴“艾麗西亞”。


    播報完了第一個曲目的名稱之後,兩位主持人就直接下去了。


    舞台上垂掛的深紅色幕布緩緩拉開,樂手們都已經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他們的樂器也都被準備好,正用目光緊緊的注視著站在指揮台上的克拉倫斯。


    幕布拉開,克拉倫斯的身影出現的時候,胡曉雯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緊張的跳出來。


    她以前和克拉倫斯在美國聽過現場演出,可是那個時候的感覺和現在完全不同。


    克拉倫斯穿著一身黑色的燕尾禮服,他優雅的向觀眾們行禮之後就轉過身。胡曉雯腦子裏一片空白,還來不及思考什麽,就見他給了樂團一個手勢,原本靜止的樂手們就突然開始了演奏。


    因為提前知道節目單,胡曉雯曾經好奇的在網上搜過。作為開篇第一曲目,克拉倫斯選擇的是柴可夫斯基著名的第一鋼琴協奏曲。


    隻不過在網上聽的效果遠遠比不上聽現場的震撼。


    四支圓號作為引子過去,極其雄壯輝煌壯麗的主題響起,胡曉雯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站立了起來。


    起先胡曉雯還能專注的看著克拉倫斯揮斥方遒,瀟灑的動作花癡。隨著音樂的進程,她逐漸沉浸在鋼琴曲瑰麗的音色當中,再也想不起其他。


    第一曲目結束後,藝術廳內響起熱烈的掌聲。


    鋼琴家起身離開,把舞台交給交響樂團。


    第一曲目的順利開場,讓蒙馬利特的樂手們信心高漲。


    克拉倫斯嚴肅的掃了他們一眼,才讓他們沸騰的大腦冷靜了下來,不至於因為太過興奮而失去了對樂曲的控製。


    第二首曲目也是耳熟能詳,克拉倫斯為蒙馬利特選擇的是《藍色多瑙河》。


    悠揚舒緩的音樂讓觀眾從剛才熱烈激昂的演出當中沉靜下來。敘敘緩緩的樂章展開,人們陶醉在音符當中,隨著樂曲被帶入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越被人們熟悉的曲目,演出就越容易被人挑出毛病。


    不同於胡曉雯這些外行人,在場的樂評人正嚴肅認真的用耳朵挑剔每一個細節。


    幸好克拉倫斯對樂團的嚴格要求起了作用,所有人專注認真的完成自己的那一部分細節,讓這首樂曲堪稱完美的順利完成。


    第二首樂曲結束,主持人上台,用歡快的聲音宣布中場休息時間。


    而台上的交響樂團樂手們則動作輕盈的起身,盡量不發出聲響的離開舞台。


    等到中場休息過後,鋼琴家重新坐在的鋼琴前,手指翻飛地開始了令人炫目的獨奏《野蜂飛舞》。


    獨奏的兩首鋼琴曲,一個是單純炫技,另外一個則是曲調優美的《月光》。


    周青皺著眉還想問問胡曉雯,這曲子怎麽跟蚊蠅嗡嗡叫似得。結果這位鋼琴家演奏得激情澎湃,她目瞪口呆的看著對方簡直成了殘影的手指,把想要問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等到《野蜂飛舞》演奏完了,周青整個人都激動了:“這鋼琴家太不容易了,這手指不得抽筋?”


    胡曉雯旁邊聽著,差點笑出聲。


    音樂曲目的節奏安排的是一緊張,一舒緩。《月光》曲目結束之後,鋼琴家贏得了全場觀眾熱情的掌聲。有的觀眾隻是為了湊熱鬧而來,從這場演出開始,他們真正的喜歡上了音樂。


    主持人重新上台,用聲音頓挫的介紹最後一個曲目。


    樂手們安靜地按照秩序上台,台下的人眼尖的看到比起原先的那些人,又多出來一些,還都是些老外。這些人按照隊形排成三隊,站在樂隊後方的台子上。


    “怎麽又上這麽些人?”周青不解的問,還是一群空著手的。


    “最後這個曲目是合唱交響樂。”胡曉雯悄悄地在母親耳朵邊上說。


    原來是個合唱。周青這才明白。


    克拉倫斯站在指揮台上,他就像是一位王者,操控著整個舞台。他深褐色的目光深深的掃視他的臣民,用手中的指揮棒傳達他的意誌。


    《第九交響曲》這個曲目也許很多人不知道,可是一說到《歡樂頌》有些音樂常識的人都能哼出它的曲調。


    這是一首莊嚴輝煌,充滿宗教式神聖感的壯麗樂章。


    這一首樂曲,也是每年新年音樂會,蒙馬利特必定要在家鄉舉辦的跨年音樂會上演奏的曲目。


    身後的合唱團是曾經和蒙馬利特有過多次合作演出經驗的合唱團,這次他們為了蒙馬利特的複出專門從英國過來,著實讓那些老樂團心情激動。


    而新樂手們得知這個情況,心裏邊也很感到一股肅穆。這不亞於蒙馬利特的曆史傳承,正表明他們從老的蒙馬利特過渡到現在這個新的蒙馬利特。


    這另類的激勵,讓蒙馬利特上下一心,精神振奮。


    最後這個有著特殊背景的傳統經典曲目,在樂手和合唱團合作下毫無瑕疵的拉下了這一夜表演的帷幕。


    沉寂多年後,克拉倫斯攜重組過後的蒙馬利特強勢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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