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花了五分鍾走到富拉班,通往富拉班的斜坡上仔細栽滿了石楠。可以看出戈登-柯羅德為了使這棟屋子顯得富麗堂皇,就是花再多錢,再麻煩,他都不在乎。


    女傭來應門時,似乎覺得非常意外,也不敢肯定是否該讓他們見柯羅德太太,因為她還沒起床。不過她最後還是帶他們走進起居室,上樓通報去了。


    白羅看看四周,一邊在心裏和佛蘭西絲-柯羅德的起居室比較了一下——後者的特性非常強,一眼就可以看出女主人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是這間起居室卻毫無特色,隻看得出花了很多錢,買些高格調的東西。戈登-柯羅德很注意這一點——屋裏的每樣東西品質都很好,也有藝術氣質,但卻沒有經過仔細設計,一點也看不出女主人的喜好。看來,羅莎琳-柯羅德並沒有刻意修飾這地方。


    她隻是像外國來的旅客投宿在亞都大飯店一樣。


    白羅想:不知道另外那位……


    綾恩的話打斷了他的思想。她問他在想什麽,為什麽表情那麽嚴肅。


    “小姐,有人說罪惡的代價是死,可是有時候又似乎是奢侈。那樣難道比較受得了嗎。我很懷疑。跟自己的家庭生活完全斷絕關係,隻能……”


    他忽然住口。女傭原先的傲慢態度早已消失了,一臉驚惶,結巴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喔,馬區蒙小姐,喔,先生,太太……樓上……她很糟糕……她不會說……話了……我叫不醒她……她身上……好冰。”


    白羅猛然轉身路向樓梯,綾恩和女傭跟在他後麵。白羅跑上二樓,女傭指指樓梯口開著門的房間。


    這是間漂亮的大臥室,陽光從窗口照在淺色的美麗地毯羅莎琳躺在雕花床上——顯然是睡著了。她又長又黑的睫毛輕輕垂著,頭也自然地歪向一邊。她一隻手裏捏一條手帕,像個哭著入睡的傷心孩子。


    白羅拉起她的手,摸模脈膊。她的手冷冰冰的,仿佛是告訴白羅,他猜得沒錯。


    他平靜地對綾恩說:“她已經死了有-段時間了。是在睡夢中去世的。”


    “噢,先生……喔……我們該怎麽辦?”


    女傭放聲大哭。


    “她的醫生是誰?”


    “林尼爾舅舅。”綾恩說。


    白羅對女倔說:“打電話告訴柯羅德醫生。”她一邊哭一邊去了。白羅在房裏四處看著,床邊有個白色小盒子,上麵寫著“每晚睡前吃一粒”。他用手帕打開盒子,裏麵還剩三顆藥。他走到壁爐邊,又走到寫字台邊。寫字台前的搞子被報到一邊,記事簿圈開著,裏麵有張紙,上麵爬滿了不規則的孩子筆跡: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太壞了。我一定要


    告訴一個人,心裏才能得到平安……我本來並不想做得這麽壞,我不知道


    會演變成這種情形。我一定要寫下來……


    寫字的人就在破折號之後停住筆,鋼筆被甩在旁邊,白羅站著看這段文字,綾恩仍站在床邊看著死去的女孩。


    接著,門被用力推開,大衛-漢特氣喘籲籲地大步走進來。


    “大衛!”綾恩迎上前去,“他們釋放你了嗎?我好高興他沒有理會她的話,一把把她推到旁邊,然後俯身看著床上的白色身影。


    “羅莎!羅莎琳——”他摸摸她的手,然後猛然轉身看著綾恩,一臉盛怒的表情,用激昂的聲音說:


    “是你殺了她,對不對?你們終於除掉她了!你們先捏造罪名,把我送進牢裏,然後再殺掉她1是你們聯合起來想的點子?還是你一個人的?不管哪一種都一樣!你們殺了她,就是為了那些該死的錢——現在你們如願以償了嗎?她一死,你們就有錢了!你們這一群肮髒的殺人凶手兼小偷!我在的時候,你們沒辦法動她腦筋,因為我知道應該怎樣保護我的妹妹——她從來都不會保護自己。可是等我一走,你們就馬上抓住機會,”他喘口氣,輕輕顫抖了一下,用低沉戰栗的聲音說:“劊子手!”


    綾恩大聲地說:“不,大衛,你弄錯了。我們都不會殺她。我們絕對不會做那種事。”


    “反正是你們當中的一個人殺了她,綾恩-馬區蒙!你心裏跟我一樣清楚!”


    “我發誓沒有,大衛。我發誓我們沒做那種事。”


    他眼中的神氣稍微柔和了些。


    “也許不是你,綾恩……”


    “真的不是,大衛,我可以發誓……”


    赫邱裏-白羅上前一步,輕咳一聲。大衛忽然轉身看著他。


    “喔,”他說:“是你,你來幹什麽?”


    “我覺得,”白羅說,“你的假設未免太戲劇化了一點。你為什麽一口咬定令妹是被人謀殺的呢?”


    “難道你說她不是被謀殺的?難道這像是——”他指指床上的屍體,“自然死亡?不錯,羅莎琳的精神是比較緊張,可是她的身體一點毛病都沒有,心髒也健康得很。”


    “昨天晚上,”白羅說,“她上床之前曾經坐在這兒寫字……”


    大衛大步走到書桌前,俯身看著那張字條。


    “別摸。”白羅警告他。


    大衛把手收回來,靜靜站著看字條。


    然後,他猛然回頭,用疑問的眼光看著自羅。


    “你的意思是說她是自殺的?羅莎聰為什麽要自殺?”


    但是回答他問題的卻不是白羅的聲音——史班斯督察平靜的橡樹郡口音從打開的門口傳來。


    “要是上星期二晚上,柯羅德太太不在倫敦,而是在溫斯禮村,見了那個敲詐她的男人,又在盛怒之下殺了他的話,她有沒有可能自殺呢?”


    大衛轉身看著他,眼神堅定麵憤怒。


    “上禮拜二晚上我妹妹在家。我十一點到家的時候,她明明在房裏。”


    “不錯,”史班斯督察說,“你當然會這麽說,漢特先生,我也相信你會始終堅持這個故事。隻可借我沒有義務要相信。而且不管怎樣,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不是嗎?”他走向床邊,“這個案子無論如何都不會再上法庭審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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