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 但凡崔不去反應稍慢一些, 或者壓根沒有反應, 以玉秀的眼力,不難看出這兩人有古怪。


    但左月正使終究是左月正使,不管他在心裏罵了鳳霄多少遍, 在對方剛剛按著他的手往身上摸的時候, 他就已經順勢反握住鳳霄的手,壓了上去,另一隻手趁機捏住鳳霄的下巴, 作勢親吻。


    鳳霄隻覺渾身寒毛爭先恐後冒出來, 不是因為崔不去的動作,而是因為他的手。


    崔不去的手, 方才摸過屍身, 甚至還撬開屍體的嘴巴, 後來僅僅用胰子洗了一回。


    鳳霄隻要一想到自己與那些屍體親密接觸,中間隻隔了崔不去的手, 就禁不住渾身不自在。


    崔不去仿佛還覺得不夠, 另一隻手扶著鳳霄的後腰, 手掌流連不去。


    “適可而止。”鳳霄一字一頓從牙縫裏蹦出。


    “你坑我之時怎麽不知道適可而止?”崔不去微微笑道。


    鳳霄無聲道:“玉秀此人很聰明, 稍有不對就會被他看出來。”


    崔不去:“所以你忍住,千萬別露餡。”


    他們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 氣息交纏,鼻尖相對,在無意間闖入的玉秀看來, 這活脫脫就是一對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在此偷情尋刺激,非但毫無避諱,甚至還交頸呢喃,訴說情話。


    京城鮮少見到如此放蕩的女子,果然邊城風氣就是更加開放嗎?


    玉秀微微皺眉,看見兩人身形交疊,臉上閃過一抹厭惡,腳步一頓,生生沒有踏進來,直接頭也不回地走了。


    兩人很快走遠。


    崔不去立馬鬆開鳳霄,而且還往後退了兩步。


    鳳霄:……


    崔不去攤手:“為防你先推開我,鳳府主,畢竟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經不起你像上次那樣直接將我甩在牆上。”


    鳳霄不耐煩道:“少廢話,趕緊跟上他們!”


    白日裏人不少,玉秀二人離開暗巷之後,反而走了人最多的街道。


    崔不去被鳳霄抓著腰往前走,隻覺足下生風,幾乎不怎麽費勁,人就自然而然地移動,而且一路疾行,都沒撞上路人。


    遠遠的,玉秀他們在路邊一個麵攤坐下。


    四周人來人往,毫無遮擋,但正因如此,他們反而更容易觀察到可疑之人,說話也更加方便。


    “不能再往前了。”鳳霄道,也就近找了個茶寮入座。


    雙方隔著三五個攤子,距離固然足夠安全,但鳳霄的耳力就算再好,也不可能聽見他們在談什麽了。


    “玉秀的武功比你還高?”崔不去好奇道。


    “相差仿佛。”鳳霄拿出茶杯擺好,又要來一壺茶,卻不是忙著倒茶,而是開始洗杯子,將茶水倒入杯中,用來洗另外一個杯子,再把水倒掉,重新倒水洗,如此反複五次,才一臉嫌棄地停下來。“現在我們在暗,玉秀在明,這是優勢,在我們摸清他來此的目的之前,沒有必要讓他知道我們的存在。你別一直盯著他看,高手的感知非常敏銳,他有可能察覺。”


    崔不去慢吞吞收回目光:“我在看他們說了什麽。”


    鳳霄:“看?”


    他隨即領悟:“唇語?”


    崔不去:“嗯哼。”


    鳳霄絕不承認崔不去總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給自己驚喜。“那他們說了什麽?”


    崔不去:“另外一個人背對著我,看不見,周圍人太多,總有人擋住,我隻能分辨玉秀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段棲鵠會否赴宴。第二句是:做我讓你做的。”


    鳳霄朝玉秀的方向看了一眼,後者正好起身離開,很快淹沒在人群之中,不複去向。


    “你有什麽看法?”鳳霄問道。


    崔不去:“一、玉秀跟段棲鵠可能認識,但段棲鵠並不知道玉秀來了且末。二、他們可能會對段棲鵠不利。”


    鳳霄沉吟道:“玉秀此人,的確是夠神秘的,晉王更不可能與一個遠在千裏的馬賊頭子有什麽聯係。”


    崔不去知道他這是想交換情報,便道:“左月局也隻查到他跟著晉王之前,師從天台宗,而且像他這樣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武功,必定需要在師門之內潛心苦修數載,段棲鵠一直在邊陲活躍,從未去過江南,按理說,兩人之間應該素無瓜葛。”


    鳳霄道:“潛心苦修,也未必一直要在門派裏,你看,像我這般天資卓絕,年紀輕輕就成就旁人未有之成就,世間也是有的。”


    崔不去忽然咦了一聲,拍拍身上,又低頭尋找,像掉了什麽東西。


    “你有沒有看見?”崔不去疑惑道。


    鳳霄:“何物?”


    崔不去:“你的臉皮啊,怎麽不見了?”


    鳳霄:……


    損完對手,崔不去通體舒暢,便續道:“先不細究玉秀跟段棲鵠的恩怨,段棲鵠身邊高手環伺,他本人也是一流高手,就算玉秀親自出馬,也未必能一擊得手,更何況是別人。所以玉秀找的人,要如何才能有機會接近他?”


    鳳霄摸著下巴:“下毒?美人計?也不對,要真有那麽容易,段棲鵠這些年早就死上無數回了,恨他的人肯定很多。玉秀如果不自己出手,就得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最好是段棲鵠不設防,或者無法設防的時候……”


    說到這裏,他似想到什麽,抬眼望向崔不去。


    二人四目相對片刻,不約而同道:“壽宴!”


    話音方落,方才與玉秀同桌的那個人起身結賬,朝相反方向走去。


    鳳霄崔不去顧不上多說,跟著放下查錢,循跡而去。


    “那人武功如何?”崔不去依舊被帶著跑,但他發現這裏鳳霄與對方的距離明顯拉近很多,不像對待玉秀那樣謹慎。


    “還不錯,但沒到能發現我的地步。”鳳霄道。


    對方走得不緊不慢,似乎並不急著趕路,甚至還在路邊停下,買了兩個燒餅和一串點心,才繼續走。


    兩人跟了一陣,發現那人去的地方很尋常,周圍全是尋常百姓住的宅子,他進的那個院子,還有兩名孩童在門口玩耍,見了他便迎上去喊爹爹,他將吃食分給兩個孩子,一手一個抱起來,有說有笑入內。


    鳳霄和崔不去沒有再跟上去,而是分道揚鑣,分別前往解劍府和左月局在城中的據點,讓人去查方才這人的來曆,崔不去這邊的人,在且末城中已經住了五六年,對城中各處了如指掌,尤其對且末城內稍有名氣的人熟稔於心,隻稍將人派出去查到,很快就回來稟報。


    “郎君,那處宅子的男主人名叫童陽舒,乃是興茂身旁的三管家。”


    崔不去不動聲色問道:“興茂手下的管家很多。”


    對方恭敬道:“不錯,興茂家大業大,除了後院家眷之外,還有三位管家幫他掌管家事,據說大管家是心腹中的心腹,排場派頭也很大,尋常人輕易不得見,二管家則幫忙打理興茂的外務,三管家負責前院瑣事。”


    聽見最後一句話,崔不去心頭微震,似乎找到其中一些疑問的答案。


    “我聽說興茂的老母親,過幾日就要大辦壽辰,那麽這壽宴,該是由三管家來負責了?”


    手下人道:“若不出意外,的確是如此。”


    這下真有熱鬧看了,崔不去心道,他無意在此多逗留,匆匆便返回客棧內。


    鳳霄比他早回來一步,正在房間裏喝茶吃點心,表情悠閑,看見他推門而入,就笑道:“看來是查到什麽了?”


    崔不去狐疑道:“你為何這樣高興?你與段棲鵠有仇?他死了你很開心?”


    鳳霄:“我與段棲鵠沒仇,不過有人處心積慮要他死是真的。我高興的是,剛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了。”


    他抽出一張請帖放在桌上,朝崔不去的方向一推。


    崔不去拿起一看,麵露訝然。


    鳳霄得意道:“你說我該不該高興?”


    崔不去點點頭:“的確值得高興。”


    他這“龜茲王之侄”的身份剛暴露出去,興茂老母六十大壽的壽宴請柬就到了,可見興茂反應之快,手腕玲瓏,難怪能在且末城內雄踞那麽多年。


    鳳霄想必也已查到與玉秀聯絡之人的身份:“興茂府上的三管家,與晉王謀士,天台宗弟子勾結,有意思!我本來還想著如何設法弄到請帖,看來還是龜茲王的麵子大。”


    崔不去慢條斯理道:“夫人剛剛沒了孩子,身體大傷元氣,正該臥床休養,今日為了驗屍,已是讓你傷神,壽宴你就不必去了,我帶上喬仙即可。”


    鳳霄:“阿鳳為了郎主,別說區區一個孩子,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壽宴上必有變數,若我不在你身邊,又怎麽放心得下?”


    言下之意,休想撇開我獨占功勞。


    崔不去笑道:“出嫁從夫,你若學不會如何為人妻子,那我隻好將你休棄了。”


    鳳霄:“妾雖然沒了一個孩子,肚子裏可還有一個郎主的骨肉呢,郎主難道就這般薄情寡義?”


    兩人看似胡說八道,實則是崔不去不想讓鳳霄去赴宴,鳳霄則表示一定要去,如果對方不讓他去,他必然也要攪黃崔不去的好事不可。


    喬仙正好過來為崔不去例行把脈,剛走到外頭,就聽見崔不去在裏頭道:“你也不過是我生孩子的工具罷了,不要太過高看自己了。”


    喬仙:……


    她一臉茫然地站在門口,心說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標題就是一出狗血虐戀,進來一看……


    蟹蟹可愛們的霸王票和營養液,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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