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隨著幾聲炮響,十餘枚炮彈眨眼間落下,數團黑色的濃煙伴隨著人體的殘肢騰空而起,爆飛的彈片和沙石成為了駐紮在蘇家屯一個日軍大隊的催命符。


    能夠在塹壕戰中保護士兵的頭盔還沒有誕生,日本人倉促應戰,挖掘的戰壕還不到膝蓋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炮彈落下,看著自己的同伴被炸死炸傷,那些日本兵臨死的哀嚎聲,成為了紮進其他日本兵心裏的一根利刺。


    轟!


    又是一陣炮擊,炮彈炸出的彈坑比剛剛足足大了一倍!


    “重炮!”一個軍曹大聲喊道:”避炮!”


    可是,他們又能避到哪裏?


    華夏人明顯是有備而來,最先三輪炮擊直接將附近幾處可以作為掩護的建築物夷為平地。日本人隻能祈禱下一顆炮彈不要落在自己附近,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辦法。他們不可能撤退,一旦撤退,就是將蘇家屯火車站直接交給華夏人,等待他們的將是被軍法處置,連國內的家人都可能受到牽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第五師團大木大隊的大隊長大木次郎趴在一個彈坑裏,小心翼翼的舉起望遠鏡看向對麵的獨立旅陣地。大木大隊不是唯一駐紮在蘇家屯的日本軍隊,還有一個鐵道守備大隊,可惜大部分人都在炮擊中被炸死了,就連鐵道守備大隊的大隊長都沒能幸免,華夏人發動的攻擊太過突然,他們一點防備都沒有。況且,從來都是日本人在華夏人麵前耀武揚威,什麽時候華夏人竟敢主動攻擊帝國軍人了?


    “卑鄙!”大木惡狠狠的咬著牙,“電報發出去了嗎?”


    “是!”趴在一旁的通訊兵滿臉煙塵,身上還染著血跡和白色的東西。就在幾分鍾前,另一個通訊兵在他眼前被炸飛,他很幸運,隻是被炸傷了胳膊。


    “太好了!”大木次郎握緊拳頭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等到我們的援軍趕到,一定要讓這些華夏人見識一下,挑釁大日本帝國陸軍是多麽愚蠢的行為!”


    轟轟轟!


    炮聲不斷響起,從七五山炮,七五野炮,到120mm榴彈炮,華夏人就像是在展示他們手中到底有多少種類的火炮一樣,不停的向日本兵藏身的地方傾斜炮火。這種炮擊密度,在歐洲強國眼中實在算不上什麽,在一戰中,德軍曾在七天時間裏向英法聯軍的陣地砸下了以百萬計的炮彈,而在剛剛的十幾分鍾內,從獨立旅炮兵陣地發射出去的炮彈還不到兩個基數。簡直就是打一炮,喘口氣歇一會,再打一炮,再歇一會,不是炮兵們不想擺開架勢痛快的打一場,實在是上峰有令,彈藥數量有限,省著點用。


    饒是如此,也足夠這些日本兵喝一壺的了。


    在獨立旅的臨時指揮所內,樓少帥正舉著望遠鏡看著日軍的防守陣地,卻也隻能看到一團團黑色的濃煙,連炸飛的殘肢斷臂都很少見,恐怕那裏也沒多少活人了。


    “少帥,是不是該發動攻擊了?”旅屬特務營營長周乾說道:“這麽轟下去,對麵的日本兵都要被轟成渣渣了,步兵上去隻能收拾破爛了。”


    樓少帥放下望遠鏡,目光掃了過來,周乾立刻腳跟一磕,雙膝並攏:“少帥,屬下請戰!”


    “再等等。”


    “可是……”


    周營長還想爭取一下,季副官突然大步走進來,“少帥,鞍山車站的日軍動了!”


    “多少?”樓少帥的表情未變,握住望遠鏡的手卻倏地用力。


    “足有一個聯隊!”季副官語帶興奮的說道:“現在那裏隻剩下一個中隊,趙團長向少帥請示,是不是馬上把鞍山站拿下來?”


    樓少帥幾步走到桌旁,地圖上標注了從寬城子到大連的每一個車站,幾個集中駐軍點都用紅筆圈了出來。樓少帥對蘇家屯的日軍發動攻擊,為的是將鞍山火車站的日軍都調動起來,趁機攻下鞍山車站,借此將從關北至鞍山一線的鐵路從日本人手裏搶過來!這就相當於從中間截斷了南滿鐵路,隻要獨立旅站穩了腳,日本人無論怎麽做都是投鼠忌器。就算他們拿出樸茨茅斯合約也照樣沒用,那是他們和俄國人簽的,同華夏人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至於在海城的兩個日軍大隊和一個鐵路守備大隊,樓少帥並不擔心,中間還隔著一個湯崗子,等到那裏的日軍趕到,鞍山火車站早就落進他手裏了。就算來了也不要緊,架上兩挺機槍,就當是給士兵練槍了。


    馬上發動和日軍的全麵戰爭並不現實,樓少帥的最終目的,就是像在滿洲裏對付俄國人時一樣,狠狠揍這群矬子一頓,給他放點血,也順便給他們提個醒,有些主意是不能打的,有些人也是不能動的,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命令,”樓少帥抬起頭,“獨立旅下屬第二十八團立刻向鞍山車站發起攻擊,務必在日落前占領車站。”


    “是!”


    “第二十九團配合二十八團,於中途截擊增援蘇家屯的日軍。”


    “是!”


    “下令停止炮擊,特務營作為主攻部隊,拿下蘇家屯火車站!”


    “另外,”樓少帥的聲音低沉中帶著滔天的殺意:“不要俘虜,一個不要!”


    “是!”


    季副官和周營長同時一凜,胸中卻湧起了一股興奮與難以抑製的激動。難怪少帥殺雞動牛刀,一次就動了兩個團,看來少帥是鐵了心的要給日本人一個教訓了。


    獨立旅的炮擊突然停了,殘存的日軍已經不到兩百人,分散在不同的彈坑內,有膽子大的,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朝對麵看去,下一刻,瞳孔驟然緊縮,一個個穿著淺褐色軍裝的華夏士兵,排開了散兵線,壓低身子朝他們壓了過來。


    他們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卻給這些日本兵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他們就是樓逍的部隊?”大木次郎幸運的從炮擊中活了下來,但此刻的樣子卻極其的狼狽,一身軍官服已經看不出原本的眼色,褲子被彈片撕開了一個破洞,幸運的沒有受傷,但破的卻很不是地方,隻要大木動作大一點,百分之百的要春-光-外-泄了。


    “是的!”趴在一旁的山本中隊長說道:“看他們身上的衣服,和北六省其他軍隊的不一樣。”


    大木次郎點點頭,沒時間再和山本討論獨立旅和其他北六省軍隊的不同,立刻下令殘餘的日軍拿起步槍反擊。


    現在的日本陸軍還很窮,並不是另一個曆史時空中,發動九一八事變搶占了東北,利用北方豐富的資源武裝起自己的侵略軍。日俄戰爭剛剛過去幾年,日本人雖然贏得了戰爭,從俄國人手中搶來了南滿鐵路,損失的元氣卻依舊沒有完全補充回來。


    大木大隊因為駐紮在蘇家屯,才特許配備了兩門七五山炮,也在勉強回擊之後被炸成了零碎。


    至於士兵手裏的擲彈筒……不說擲彈筒兵都被炸死了,就算沒死,難道要用擲彈筒和大炮對戰嗎?


    哪怕大木次郎祖上曾是旗本武士,他也不會幹出這種蠢事。


    現在,他隻能期望餘下的大日本帝國士兵能夠“超水平”發揮,抵擋住幾倍於他們的敵人,支撐到援軍抵達。


    特務營營長周乾親自端著一杆德製步槍,帶領手下的弟兄們衝鋒。在出發前,他就對特務營裏的弟兄們說了,是他和少帥主動請戰才得到了這次機會。


    “要想人前顯貴,光耍嘴皮子沒用!咱們當兵的,想要出人頭地就得靠戰功。戰功是什麽,懂嗎?”周營長把步槍扛在肩膀上,“就是比殺人!誰在戰場上殺的敵人多了,誰就是這個!”說著,翹起了一根大拇指,“誰要是聽到槍聲,見了血就慫了,那就不是個爺們!這些日本矬子在咱們北方這片地界幹了多少不是人的事?做了多少孽?別把他們當人,那都是些畜生!畜生是聽不懂人話的,往死裏揍才會老實!”


    聽到周乾的話,所有的士兵都眼睛發紅,如果現在有個日本兵站在他們麵前,恐怕得被生撕了。


    “少帥可是說了,不要俘虜。”周營長呲出一口白牙,“不過對麵剩下的矬子也是有數的,先到先得,後到的,可別怪我沒提醒啊。”


    在這番不倫不類的講話之後,特務營全體集合,發動了對殘餘日軍的首次進攻。


    啪勾!


    日軍年式步槍特有的槍聲響起,一個華夏士兵應聲而倒,幾人臥倒和槍聲傳來的方向對射,其他人腳步更快的衝向殘餘的日軍。


    就在這時,令人吃驚的一幕出現了,剛剛被擊中倒地的華夏士兵突然從地上坐了起來!晃晃腦袋,低頭看看自己受傷的地方,沒射中要害,子彈也沒留在體內,直接穿透了。


    早就等候在旁的醫務兵硬是把那個受傷的士兵給弄下了戰場,那個兵哥一路被架著走,一路罵:“你nnd日本矬子,老子和你們沒完!放開我,不就是一個窟窿嗎?堵上,老子還能打槍!”


    在進攻中,接連有幾個華夏兵被日軍射中,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那個兵哥一樣幸運,戰死的同袍刺激了兵哥們的血性,他們非但沒有因為死去的人而停下腳步,反而發出了吼聲,一邊問候著日本兵上溯十八代所有的親屬,一邊衝向了他們。


    猛虎下山!勢不可擋!


    槍聲漸漸密集起來,狡猾的日軍等到華夏兵靠近,才打響了機槍。瞬間又被掃倒了十幾個人。


    “手榴彈!”周營長大吼一聲,十幾枚冒煙的手榴彈同時朝機槍射擊的方向扔了過去,轟響之後,機槍頓時啞火。


    周營長罵了一聲:“這群敗家玩意,用得著這麽多嗎?給老子衝!”


    兵哥們終於衝到了殘餘日軍的陣地前,三個日本兵立刻站起身,背靠背,舉起刺刀,日本步兵的拚刺能力十分有名,在日俄戰爭中,北極熊就沒少吃虧。在他們大吼著衝向同樣舉著刺刀擺出攻擊架勢的華夏士兵時,幾聲槍響,端著刺刀的日本兵低頭看看胸前被子彈射出的傷口,瞪大雙眼,麵孔扭曲,隻來得及吐出一句:“卑鄙!”便接連倒在了地上。


    “這日本矬子說什麽呢?”


    “誰知道?”一個連長舉著盒子炮,“甭管了,繼續衝!慢點連湯都喝不著了!”


    “衝,殺啊!”


    不到兩百的日本兵,卻足足用了半個多小時才完全消滅幹淨,特務營也付出了二十三人戰死,三十九人負傷的代價。這個戰果和戰損,直接證明這些日本兵戰鬥力和意誌力都極強,並不是一群用刀就能砍成兩半的大白菜。


    在特務營打掃戰場時,遇到還剩一口氣的日本兵,不管對方是頑抗還是投降,全都一刀捅死了事。凡是四肢完好身上沒明顯傷口的,也都要再捅上一刀,還真發現了兩個裝死的,他們身上的手榴彈已經擰開了蓋子,隻等更多的華夏士兵靠近就要拉弦。


    幾個得到消息從關北城中趕來的記者看到這一幕,臉色都有些發白。其中一個記者咬著嘴唇,“太殘忍了!”


    見一個兵哥又舉起刺刀要紮死一個日本兵時,他立刻上前阻止,“這才殘忍了!你們違反了國際公約!他們不再是戰鬥人員!”


    兵哥被這個義正言辭的記者弄懵了,這哪冒出來的?


    樓少帥恰好在這時走來,剛剛第二十八團和二十九團都發來電報,他們已經占領了鞍山車站,並將日軍的增援部隊堵在了路上,樓少帥下令獨立旅第三十團派出一個營,配合其他兩個團的行動,對其進行三麵夾攻,凡是日軍,一個都不許放走!


    那個記者看到樓少帥,立刻大聲喊道:“你竟然讓手下的士兵做出這種事情,簡直是個屠夫!”


    “怎麽回事?”季副官皺眉叫來一個士兵,“這誰啊,亂嚷嚷什麽?”


    “記者。”被叫來的兵哥明顯也看那個叫嚷的記者很不順眼,他一個同村的弟兄,在剛剛的戰鬥中被一個日本兵用刺刀捅死了,他現在恨不得生撕了這群日本人,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的玩意還和他講什麽公約,屁!日本人殺華夏人時,怎麽不見有人講什麽公約?


    樓少帥問明是怎麽回事之後,對那個記者說道:“獨立旅不要俘虜。”


    “你怎麽能這麽做?”


    “為什麽不?”樓少帥冷冷的看著他,“日本人可以殺我國人,我為何不能殺他們?”


    “可他們都已經沒有反抗能力了!”


    “那麽,你告訴我,”樓少帥的聲音越來越冷,“在旅順被日軍屠殺的華夏人,他們有反抗能力嗎?他們甚至連士兵都不是!”


    “但……”


    那個記者還想爭辯,立刻被同行的另外兩個記者拉住了。


    樓少帥明顯不想再和他們廢話,直接轉身大步離開,季副官站在原地,輕蔑的看著那個被同伴拉住卻不服氣的記者,“你是哪個報社的?”


    “關北日報!”記者大聲說道:“我一定會向國人披露這件事的!你們這群草菅人命的屠夫!”


    “關北日報?”季副官哦了一聲,“我想起來了,那篇汙蔑言少爺草菅人命,不該把車裏的炸彈扔出去的報道就是你們寫的。”


    “是又怎麽樣?”


    “不怎麽樣。”季副官聳了聳肩膀,“你想報道就隨意,記著,別隻寫少帥,我把也寫上。被你這種人叫屠夫,還真是一種光榮。”


    周圍的兵哥看著那個記者的神色十分不善,其中一個娃娃臉的一等兵路過時,突然朝他呸了一口,“什麽東西!”


    關北城


    樓大帥看著送回的戰報,摸了摸光頭,忍不住笑罵道:“這混小子,還真和日本人動手了。他手下的兩個團什麽時候跑去的鞍山,我怎麽一點不知道?”


    “少帥行事縝密,如此才能瞞過日本人,也才取得這次大勝。”蕭有德說道:“已經查明之前刺殺言少爺的幕後主使和主要行動人,大部分都已經抓獲,隻是其中兩個人有些麻煩。”


    “麻煩什麽?”樓大帥一皺眉,“是日本人?日本人也照樣抓!仗都打了,怕個鳥!”


    “不是日本人。”蕭有德遲疑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是李家人,言少爺的親戚。”


    樓大帥的眼睛眯了起來,“你直接去找我兒媳婦,實話實說,抓不抓他說的算。”


    “是!”


    此刻的李謹言,正在文老板的報社中,看著報社中人加緊印刷剛寫好的報道。


    文老板拿起一張印好的小報,嘴邊的胡子抖了抖,小報上全都是關於樓少帥和南滿鐵路日本人打仗的消息。


    “日本人極端無禮,以追查失蹤士兵為借口衝-擊獨立旅駐地,並開槍打死一名華夏士兵,態度囂張,用心險惡……”


    “言少爺,”問老板揪了一下胡子,“這沒憑沒據的,發出去能有人相信嗎?”


    李謹言冷笑一聲,“反正日本人素行不良,什麽事幹不出來?”在另一個時空中,日本人在宛平城外不就幹過同樣的事嗎?


    就算戰端是樓少帥挑起的,李謹言也要想著法的推到日本人身上。等到大部分人都相信了,日本人就算跪在地上哭,也甭想翻身了。


    這幫矬子沒一個好東西,造日本人的謠,李三少表示毫無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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