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躍起地平線,中俄邊境的滿洲裏,再一次響起了炮聲。


    與以往不同,這一次,是華夏軍隊率先發動了攻擊。四門150mm榴彈炮,八門120mm榴彈炮,同時發出了怒吼。每一炮下去,都會留下一個直徑幾十米的大坑。俄軍炮兵陣地的一門七五山炮,直接被掀翻,炮管扭曲。趴在地上的俄國人,除了對上帝祈禱,沒有任何辦法。


    土地凍得太結實,根本沒有辦法挖戰壕躲避炮擊,就算有掩體,也抵擋不住重炮的轟擊。何況,俄國人從一開始打定的主意就是進攻,奪取滿洲裏,壓根沒想過自己會遭受如此猛烈的攻擊。


    俄國人幾乎被炸懵了,邊境軍隊指揮官米哈洛夫耳朵嗡嗡作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帝,這不可能!”


    俄羅斯是一個龐大的帝國,在一戰之前,能夠動員的軍隊數量達到六百萬!但俄國的武器生產能力卻極其落後,軍隊中的步槍,火炮,有一大半都是從各國進口。德國,英國,法國,丹麥,意大利甚至是比利時!


    凡是能能買到武器的國家,都能看到俄國盧布的影子。饒是如此,比起歐洲強國,俄國仍是差了一大截,最明顯的標誌就是,俄國擁有七千多門火炮,這其中卻幾乎沒有重炮!


    按照歐洲強國的標準,隻有口徑150以上的火炮,才能稱之為重炮。150mm口徑以下的,都是中型火炮和輕型火炮。


    以這個標準來衡量,俄國人,當真是“窮”得可憐。


    現在的俄國,和二戰時的華夏軍隊,處於類似的境地。人,有,武器,沒有!


    在一戰進入相持階段後,俄**隊武器更加匱乏,幾乎到了三至五人使用一杆步槍的程度。一個俄國士兵這樣對一名記者說:“先生,這不是戰爭,這是屠殺!”


    屠殺者,是和俄國對戰的同盟**隊,這些剛放下鋤頭走上戰場的俄國人,隻不過是一群等待被屠殺的牲口。


    華夏人的情況並不比俄國人好多少。南北對峙,軍閥混戰,清朝洋務運動留下的底子,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國內的輕工業有所發展,重工業卻止步不前。


    如果沒有李謹言送來的這批武器,在滿洲裏的一師和二師,也要“斷糧”了。


    不過,現在情況變了,之前耀武揚威的俄國人,終於嚐到了被報複的滋味。


    炮兵陣地上,鄧海山扯開了嗓子吼道:“都給我精神點!讓那群老毛子好好喝上一壺!”


    不用他說,炮兵們也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氣。零下幾十度的天氣,炮兵們卻是滿頭大汗,甚至脫下上衣,光著膀子,不停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裝彈,發射,繼續裝彈,繼續發射!


    許多炮兵雙手和胳膊都已經被燙得脫了皮,整個炮兵陣地上,連鄧海山在內,幾乎都被不同程度的燙傷,卻沒人在乎。


    這些華夏炮兵隻有一個念頭,轟死對麵那群俄國人!讓他們好好見識一下華夏爺們幹-炮的水平!


    步兵和騎兵們嚴陣以待,等待著攻擊命令下達的那一刻。這批軍火彈藥運到邊境後,滿洲裏軍事指揮部製定了一個大膽的計劃,反攻!


    幾千年前,漢武大帝可以說出“犯大漢者,雖遠必誅!”華夏男兒縱馬馳騁,戰旗獵獵,在同異族的戰場上,所向披靡!


    幾千年後,這片土地上的人,卻被滿清的奴化統治壓彎了脊梁,再沒了大漠彎弓的豪情,也沒了腳踏胡虜的壯誌,隻剩下被洋炮轟開國門的恥辱,百姓任人魚肉的慘景!


    百年來的恥辱,將從今天開始洗刷,華夏軍人將重拾祖先的榮耀!


    炮聲終於停了,前方的俄國人陣地,騰起的濃煙卻久久不散。一個撞了大運的炮兵,打中了俄國人的軍火庫!引起的殉爆,讓俄國人損失慘重。


    樓逍騎在馬上,就像是一匹正準備伏擊獵物的草原狼。他舉起手中的軍刀,雪白的手套,墨黑色的刀柄,雪亮的刀鋒,卻閃過一抹血光。


    終於,軍刀用力向前方一指:“殺!”


    隻是一個字,卻震耳欲聾。


    “殺!殺!殺!”


    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在俄國人尚未來得及對華夏軍隊的炮兵進行報複性攻擊之前,華夏的騎兵已經衝了上來。


    騎兵們毫不吝嗇的打光了騎槍中所有的子彈,揮起了渴血的戰刀。


    謝苗諾夫率領的哥薩克騎兵第九團,在之前的幾次戰鬥中,死傷近三分之一。聽到前方傳來的隆隆馬蹄聲,頓河的雄鷹們心頭一顫。


    看到那一片熟悉的鐵灰色,和在陽光下發出刺目光芒的馬刀,謝苗諾夫的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勇敢的迎上去戰鬥,而是調轉馬頭逃跑!


    俄國人也被華夏人突如其來的反攻嚇到了。軍隊中的底層指揮官們,甚至來不及組織有效的防守,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馬刀揮至近前,下一刻,脖頸一涼,頭顱脫離了頸項,滾落在西伯利亞蒼茫的大地上。


    鮮血從被斬斷的脖頸中噴湧而出,大地被凍得結實,滲不下去的血,將入目所及的土地,都染成了一片殷紅。


    終於,反應過來的俄國人開始反擊,他們用步槍,用刺刀,甚至徒手去攻擊華夏騎兵,可他們身上並沒有戍邊軍死了也要拽上一個的勇氣,終於,一個俄國人發出了一聲慘叫:“不!我再也受不了了!”


    他丟下手中的已經打光了子彈的步槍,轉身就跑!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


    俄國人仿佛受到了感染,哪怕軍官們用手槍,用手裏的馬鞭,也無法驅趕這些俄國兵重新回到戰場上。


    樓逍猛的一拽韁繩,戰馬嘶鳴,手中的馬刀每揮下一次,便能帶起一片血雨,“殺!”


    “殺!殺!殺!”


    所有的華夏軍人,都殺紅了眼。


    這是一場屠殺。


    毫無爭議。


    一個美國記者在發回國內的電報中這樣寫道:“華夏的軍人,像是驅趕成群的鴨子一樣,將俄國人一直趕回了他們的老家。俄國人的無能和怯懦,在這場戰鬥中暴露無遺。”


    可惜的是,出於一些原因,這篇報道並沒有被刊登出去。報社的主編甚至斥責他在胡說八道。


    “你以為你看到的是騎在馬上的凱撒?”


    如果這個記者知道,在幾年後,英國海軍大臣溫斯頓-丘吉爾也會和他說出同樣的話,並且得到大部分人的認同,不知會作何感想。


    俄國人一直沒有停下逃跑的腳步,他們手中的槍沒有了子彈,他們的炮也在華夏人的炮擊中損失大半,他們用刺刀和拳頭同華夏人拚命,可無濟於事。他們隻能逃跑。


    諷刺的是,就在不久之前,華夏人用刺刀和拳頭打退了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少帥,再往前,就進入俄國了!”


    “那又如何?”樓逍的聲音冷冷的傳來:“我說過,早晚,打過去!”


    騎兵營長愣了一下,隨即,胸腔裏一陣沸騰,打過去?打到老毛子那邊去?


    華夏人,在近百年來,被壓迫得太久了,祖先的榮耀,似乎已經離他們很遠,泱泱大國,甚至被一個彈丸小國欺負!簽下一個個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


    樓逍的一句話,給了這些華夏軍人一個宣泄憤怒的出口。


    打過去!


    所有的華夏軍人同時高呼:“打過去!”


    沒有人能再欺負他們,蔑視他們,侮辱他們,沒有人!


    做了錯事,就必須付出代價!


    步兵們正在打掃戰場,卻發現騎兵們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連帶著一些步兵也舉著槍跟在騎兵後邊衝了上去。一師的一個團長連忙向錢伯喜報告,錢伯喜當時就愣住了,轉向旁邊的二師師長杜豫章,說道:“老杜,少帥追著老毛子打進俄國去了……”


    “什麽?!”


    杜豫章驚得下巴掉在了地上。


    樓逍率領著騎兵一路追擊,前麵逃跑的俄國人壓根沒想到,這些華夏軍人竟然會一路追在他們身後,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就連邊境軍總指揮米哈洛夫也以為,回到國內就安全了,可誰能想到這群膽大包天的華夏人,竟然跨過了邊境,一直追到了俄國國內!


    馬蹄聲越來越近,米哈洛夫感到一陣絕望,跑在最後的俄國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倒下,終於,有人在馬刀揮下之前,跪倒在地上,舉著雙臂,大叫:“我投降!不要殺我!”


    或許華夏軍人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舉起雙手跪地投降的動作,卻再明白不過。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當俄國人發現這樣做的士兵都能逃過一劫時,紛紛跪倒在地,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米哈洛夫無暇去管這些投降的士兵,他不想死,更不想投降,作為伯爵家族的繼承人,如果被華夏人抓住,將是家族永遠無法洗刷的恥辱!


    謝苗諾夫對投降的俄國步兵十分鄙夷:“一群懦夫!”


    跑在他身旁的哥薩克騎兵,腦子裏同時閃過了一句話:“您不是也在逃跑嗎?”


    終於,在大部分俄國人跑過後貝加爾後,樓逍下令停止了追擊。


    騎兵們收攏隊伍,這才發現,一路上竟然俘虜了超過五百名俘虜!這些俄國人似乎被嚇破了膽,即便沒有人看守,也沒有一個逃跑。


    等樓少帥的騎兵將這些俄國俘虜押回滿洲裏之後,又一次引起了轟動。


    戍邊軍的團長廖習武撐著受傷的身子,不顧軍醫的阻攔,硬是跑到軍營前,看著一群舉著雙頭,蹲在地上的俄國人,這個東北漢子,忍不住嚎啕一聲,淚流滿麵,“兄弟啊,兄弟們啊!你們在天上可以閉眼了!”


    沒有一個人笑話他,周圍的許多人,都紅了眼眶。


    一千多戍邊軍,如今隻剩下包括廖習武在內的二十多人……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哭得就像是個孩子。


    樓逍下了馬,走到廖習武跟前,拍了拍廖習武的肩膀,沒有說話,廖習武卻撲通一聲,給樓逍跪下了,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少帥,這是我替死去的兄弟們給您磕的!從今天開始,我廖習武這一百多斤,就交給您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樓逍低頭看向廖習武:“起來。”


    “少帥,”廖習武眼眶發紅:“我廖習武是個粗人,我不會說話,我!”


    “起來。”樓逍的目光像是兩把利劍,刺在了廖習武的身上,也刺進了在場每個華夏軍人的心裏:“傷好了,去砍敵人的腦袋!”


    “是!”


    廖習武倏地從地上站起,啪的立正,敬了個軍禮。


    錢伯喜和杜豫章看到這一幕,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從今天開始,這廖習武和剩下的那二十幾個戍邊軍的命,都是少帥的了。


    隻要廖習武還在戍邊軍,隻要他不死,戍邊軍,就是樓少帥的。誰也撼動不了。


    事後,錢伯喜和杜豫章都說樓逍有些魯莽,不該孤軍深入,若是有個萬一,他們沒辦法和樓大帥交代。


    樓逍用馬鞭頂了一下軍帽,“要想盡早結束戰事,必須這麽做。”


    錢伯喜和杜豫章同時一愣:“少帥,你是說?”


    樓逍放下馬鞭,摘下染血的手套:“被打疼了,才知道挨揍的滋味。”


    “滿洲裏大捷!滿洲裏大捷!”


    打了勝仗的消息,就像是是長了翅膀一樣,傳回國內。


    國人聞聽消息,無不歡欣鼓舞,北方政府當即發下表彰,另撥付軍費二十萬元。南方政府也發了通電,對樓大帥和北六省的軍隊大加讚揚。


    樓大帥的聲望再一次水漲船高。不過,此刻的樓大帥卻笑不起來,看著站在他麵前的展長青,樓大帥的臉色有些發苦:“妹夫,真這麽嚴重?”


    展長青點點頭,將手中整理的報告放到樓大帥的麵前:“迄今為止,滿洲裏戰事軍費開支已經達到兩千萬銀圓,如果不能盡早結束戰事,軍政府的財政,會出現問題。”


    事實上,展長青的話已經算是客氣了,何止是出現問題,簡直就是“破產”。


    若不能盡早結束戰事,軍政府的財政赤字會高到一個可怕的程度,為了維持開支,隻能增加稅收或者是大量發行錢幣。這極有可能引起通貨膨脹,政局動蕩。


    樓大帥對經濟方麵了解的不多,但他卻知道,老百姓買不起糧,吃不飽飯,是要出事的。


    “我知道了。”樓大帥點點頭,想起樓少帥之前發來的那封電報,不得不感歎,自己到底是老了,這個天下,早晚是年輕人的。“妹夫,你再想想辦法,隻要能撐過這幾天,咱們就有錢了。”


    樓大帥話說到後來,已經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老毛子這回敢啪啪扇他樓盛豐巴掌,打滿洲裏的主意,也該他們出點血了。


    就在樓大帥和樓少帥通過電報商量,該如何盡早結束戰事,順便在老毛子身上割下幾塊肉時,李謹言已經和美國洋行談妥了購買縫紉機的事情。


    二十世紀初的縫紉機市場,幾乎被美國的勝家公司壟斷。李謹言要想買到質量好的縫紉機,就得和美國人打交道,價格,也是對方說了算。


    不過,哪怕他手裏現在有錢了,也不會隨便亂花。和洋行裏的大班你來我往,討價還價下來,終於定下了雙方都還算滿意的價位。


    “二十台腳踏縫紉機。”


    李謹言的第一筆單子並不大,洋行的人卻清楚他的身份,知道這筆生意做成了,今後還會有更大的生意等著他們。為了更大了利益,暫時少賺點,並不是問題。


    無商不奸。


    李謹言撇了撇嘴。


    在此之前,李謹言和李秉以及布莊的掌櫃們商量過,除了保留兩個布莊,繼續販賣土布以外,其他的布莊全部關停,布莊裏工作的師傅和夥計,如果願意,可以繼續在改營後的被服廠工作,薪資比照之前,增加一到兩個大洋。


    除了李秉,布莊掌櫃們並不是太樂意。但如今他們在三少爺手底下幹活,吃三少爺的飯,三少爺發話了,也隻能聽著。不是沒人起倚老賣老的心思,李謹言下手幹脆利落,直接給那位掌櫃發了兩百塊大洋,請他回家頤養天年。這之後,再沒一個掌櫃出聲了。


    “被服廠先期主要供應軍需。後期根據經營狀況,會增加其他的項目。”


    李謹言將擬好的章程交給李秉,分發給下邊的掌櫃們看,“諸位都是我的長輩,但在商言商,等到被服廠建成,我會根據能力安排職位。當然,我手下的工廠絕不會隻此一家,凡是有能力的,我李謹言絕對不會虧待。”


    換句話說,沒有能力的,就痛快點,拿上養老金,回家吧。


    李三少的算盤打得精,不是他不講人情,而是他已經沒時間講人情了。在薩拉熱窩的槍聲響起來之前,他必須積累足夠的資本。歐洲打成一團的那四年,才是他大展手腳,賺得盆滿盈缽的最佳時機!


    曆史上的美國和日本,不就是利用一戰大發橫財,一躍成為世界強國嗎?


    這樣的好時機錯過了,可就再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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