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韓劭剛轉頭看季曼沂,他從剛才就感受到她那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著他,活像他剛長出另一顆腦袋。


    “你居然會西班牙語!”她的語氣充滿控訴。“你到底還會什麽?一次說出來吧,免得將來我又要驚訝好幾次。”


    “沒了。”韓劭剛嗬嗬低笑。“我會的真的就這些東西,你要我變也變不出來了。”


    他承認自己是很喜歡學習新知的人,不過他的人生至今也隻學了這些東西,想要再多也沒了。


    “說吧!你沒事學西班牙語做什麽?”季曼沂的語氣像拷問犯人,沒事東學西學,他還真有閑情逸致。


    “理由說起來其實也很現實,就隻是為了將來工作方便。在美國普及度僅次於美語的語言,就是西班牙文,會說西班牙文的人很多,為了商業需要,我才會在大二那年開始選修西班牙文……”


    兩人閑聊著繼續往城裏的方向走去,原本杏無人跡的荒涼土地,開始出現泥土道路,路旁也開始有房屋及行人出現。


    不過他們愈走,卻愈覺得不對勁。


    因為出現在四周的房子,並不是他們出海之前所見,現代化又新穎的鋼筋水泥房屋。大部分的房子都是木造的,矮小簡陋,一棟一棟坐立在道路旁,許多人家在門前架起竹竿,晾曬衣物。


    而且他們看見的人,身上的衣著也不像時下一般人所穿的衣物,所有的景物看起來,就像二、三十年前的陳舊相片。


    這和他們幾天前所見的世界截然不同,他們對看一眼,心中的不安更深了。


    這裏真的是百慕達群島的天使島嗎?


    走進所謂的“城裏”,他們的詫異更深了。這裏沒有摩天大樓,所謂的大廈隻是四方型的醜陋長盒子,房屋普遍老舊,馬路窄小稀疏,偶爾駛過幾輛毫不新穎的舊型汽車。幾棟掛著手寫“飯館”的西班牙文手工布旗,在晚風中飄揚著。


    “這是城裏?”季曼沂錯愕地眨眼看著這座“城”。“這是哪部老電影的拍片現場吧?”


    二十一世紀的人見了,沒有一個會相信這是現代的度假島嶼。


    “或許有哪裏弄錯了,我再找人問問看。”韓劭剛隨意拉了一個路人,客氣地用西班牙語詢問:“請問這是哪裏?”


    “天使島啊!”那人好奇地打量他們身上的衣著,以及他們的東方麵孔。這一帶不是沒有東方人,但是很少,況且沒有如此英俊出色、嬌豔美麗的東方人。


    “天使島?”知道這裏的確是天使島,並沒有讓韓劭剛安心,他反而更加迷惑不安。“但是這裏完全不像我印象中的天使島啊!為什麽海邊沒有觀光客?度假飯店呢?還有大街上林立的餐廳到哪去了?”


    “觀光客?度假飯店?餐廳?你在開玩笑嗎?”那人嗤地大笑。“這裏是天使島耶,一個住滿漁夫的偏僻小島,哪有什麽觀光客和度假飯店?你在作夢嗎?”


    “等等……”一個韓劭剛萬般不願假設的念頭浮現腦海,他麵色蒼白,語氣顫抖地問:“現在是西元幾年?”


    “你連現在是哪一年都搞不清楚啊?”那人用同情的眼神看他。“西元一九八○年啊,你想起來了嗎?”


    那人沒再理他,嘲諷地笑著離去了,而韓劭剛所受的打擊太大,連聲謝謝都說不出口,隻是不斷地發愣。


    季曼沂聽不懂西班牙文,但是看得出他不對勁。


    他臉色蒼白、神態驚惶,嘴裏不斷呢喃:“不可能……不可能……”


    “怎麽了?”她不解地問。剛才那個人說了很可怕的話嗎?


    “我們……真的穿越時空了。”他茫然失神的雙眼,悚然看著她。


    “你說什麽?”他腦子撞壞了嗎?季曼沂蹙眉心想。


    “我問剛才那個人現在是西元幾年,他告訴我是……西元一九八○年。”


    “西元一九八○年?他搞錯了吧,現在明明是西元二○○五年啊!”季曼沂直覺回答。


    “是我們搞錯了!曼沂,我們所見到的景物,還不足以讓你明白嗎?現在不是二○○五年,那道神奇的引力改變了一切,我們已經穿越時空,來到西元一九八○年——也就是二十五年前。”


    這會兒季曼沂終於聽懂他所說的意思了,但她依然難以置信。


    “騙人,我不相信!”他們怎麽可能穿越時空?那是科幻電影中騙人的題材,世界上根本沒有穿越時空這回事!


    “是真的!接受事實吧,曼沂!”他指著四周,沉痛地告訴她。“我們真的回到過去了,這裏確實是天使島沒錯,卻是二十五年前的天使島。那時候這座島尚未開發成度假勝地,所以我們看到的景象才會如此蒼涼。”


    這裏的確不是二○○五年那個熱鬧繁華的天使島,難道他們真的回到二十幾年前的過去?季曼沂隻覺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騙人……這不是真的……”


    “曼沂?”韓劭剛麵色擔憂地蹲下來,想攙扶起她。


    “這一定是幻覺!”她坐在地上動也不動,豆大的淚毫無預警地落了下來。


    她不相信自己被那道詭異的引力吸到這個時空,她怎麽也無法相信,然而四周不符時代的景物殘酷地告訴她,那是事實。


    “你別哭嘛!”見她落淚,韓劭剛比什麽都心疼。“不要擔心,或許有辦法可以回去——”


    “回不去的!”緊繃的情緒瞬間爆發,季曼沂激動地哭著高嚷。“你幾時曾看見過穿越時空的人來來去去?那些人失蹤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曼沂!”韓劭剛試著安撫她,但她卻隻是掩麵痛哭,情緒全然崩潰。


    “別哭了!曼沂,至少我在這裏。”他緊抱著她,焦急地安慰:“無論在哪個時空,至少有我陪著你,你別難過了好嗎?乖,別哭了……”


    他的安撫逐漸產生效用,季曼沂雖然停止痛哭,眼淚依然不斷墜落,隻不過卻是因為深深的自責而難過。


    “我好抱歉!”她揉著眼睛嗚咽啜泣,哽咽地道歉。“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麽頑固,堅持要在晚上趕回飯店,如果我們留在島上,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都是我不好……我連累了你,害你也回不去——不,當初我們根本不該相遇的……”


    “你在胡說什麽?”見她愈說愈荒唐,儼然已經陷入自責自怨的狀態,韓劭剛當下竄起怒火。


    “誰準你這樣胡亂怪罪自己了?季曼沂,你聽清楚!你沒有連累我,陪你出海找你父親是我心甘情願的,你沒有逼我,更沒有拿槍脅迫我,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即使必須永遠留置在這個時空,再也回不去,我也永遠不會怪你!聽懂了嗎?”


    她感動得再度落淚,哽咽地回答:“我懂!可是……”她還是歉疚不安啊!


    “沒有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懊惱追悔就能改變現狀嗎?如果不能,那麽何必浪費時間做這些無意義的事?站起來,別再追悔過去!我們現在隻能往前看,不能回頭了,你明白嗎?”


    “明……明白。”被他的氣勢深深撼動,季曼沂不由自主點點頭,忘了哭泣。


    “那好,起來吧!”他語調轉柔,伸手拉起她道:“即使來到不同的時代,日子依然得過,我們先去找個住的地方,然後去吃點東西。你一定餓了吧?”


    “嗯!”她毫不害羞地用力點頭。


    遭遇這些不可思議的事,又大哭了一場,她真的餓壞了呢!


    “那我們馬上去找旅館和餐廳,嗯?”他朝她伸出手,而她也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掌。


    現在這隻淺褐色的男性大掌,可是她全部的依靠了。


    他們手牽著手,走在充滿淳樸氣息的小城鎮裏,路過的人不時對他們這兩個少見的東方人投以好奇眼光,這讓季曼沂感到不好意思,想掙脫他的手,但他不肯。


    她說:“或許在這個地方,男女隨便在外頭牽手是犯法的。”所以大家才會用那種奇怪的眼光看他們。


    “那我就告訴他們,我們是夫妻不就行了?”他不在乎地道。


    握在手心裏的愛情,要他放手,可沒那麽容易。


    ***bb***bb***bb***


    韓劭剛拉著她的手,又問了兩個人,終於找到一間可以住宿的小旅館。


    問題是——


    “你有錢嗎?”她拉拉他的袖子,小聲地問。


    如果他們回到二十五年前,那麽現代的錢應該不能用吧?


    “這點我早想到了。”隻見他拔下手中同時擁有多功能電子液晶麵板輿指針的手表,它融合了傳統與現代科技的優點,是八○年代絕對沒有的產物。


    他得意地揚揚手表,笑著說道:“這個東西對他們而言應該很稀奇,我想可以換得好一段時間的免費住宿和食物。”


    “你一定很喜歡這支表,賣了它,你不會舍不得嗎?”她都替他舍不得了。


    “反正它隻是一支電池表,等到電池用盡,也就沒有用處了。”他狡詐地朝她眨眼,逗笑了原本深感過意不去的季曼沂。


    他沒有說實話,其實那是一支半太陽能、精密且高價的萬年自動表,隻要有陽光、而且持續戴著,震動時提供的電力就能讓手表持續行走,永遠也不會停止。


    這是他兩年前獲得一筆大訂單時,犒賞自己的禮物,賣了它他當然心疼,不過若是它能換取一張舒適的床相熱騰騰的食物給曼沂,他就認為值得了。


    韓劭剛沒料錯,當他把那支稀奇的手表給旅館老板瞧的時候,他的綠豆眼瞪得奇大,貪婪的表情完全寫在臉上。


    “你真的要用這支手表來換房間和食物?”旅館老板舍不得放下那支表,緊緊抓在手心裏,一雙賊溜溜的眼,不斷上下打探眼前這對年輕的東方男女。


    “我隻能讓你們住一個禮拜!”他故意裝出為難的表情,答應交換這支手表。“說不定這支表很快就壞了,我可不能冒險。”他可是天使島上最惡名昭彰、視錢如命的奸商哪,非得海賺這一票不可。嘿嘿!


    “兩個禮拜!”韓劭剛穩住氣息和他討價還價。


    “唔……好吧,算我吃虧好了!”旅館老板拈著唇上的八字胡,表麵上答應得不情不願,其實心裏快樂翻了。


    兩個禮拜的食宿換取一個稀世珍寶,真是太劃算啦!


    他得了便宜還賣乖,這讓韓劭剛火大了,他俊眉一擰,作勢拿回手表——


    “既然吃虧,那麽不用交換了!我相信還有很多人願意——”


    “不!不吃虧、不吃虧!”旅館老板趕緊將手表往懷裏揣,不敢再說廢話。


    “哼!”韓劭剛很清楚那支手表的價值絕對不隻這樣,不過虎落平陽被犬欺,為了讓曼沂能盡早休息,他也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便宜那個奸商了。


    因為不想再度激怒韓劭剛,旅館老板忍痛給了他們最好的一間房,空間寬敞,舒適寧靜,不過-隻有一張床!


    季曼沂望著那張床,粉腮逐漸染紅。


    季曼沂,你臉紅什麽?她問自己。


    以前在奧蘭多,還有在島上那段期間,兩人不是一直睡在同一張床上的嗎?有什麽好害羞的?


    可是,那不一樣啊!她自我辯駁。那時候他們還在二十一世紀,她對他也比較沒那麽的……


    而在這個世界,她隻有他一個熟識的人,她對他的感覺不隻是依賴,除了依賴之外,對於他的嗬護,她也愈來愈沒有抗拒力,她真的好怕,怕自己是愛上他了。


    父親薄幸的陰影始終橫亙在她心裏,她想忘也忘不了,所以她還不敢打開心房接納他,隻是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一旦愛了,隻怕會像潰堤的潮水,想擋都擋不住,她沒有勇氣承受那後果,隻好繼續縮在自己的殼中,牢牢地封鎖已逐漸動搖的心……


    “……曼沂,你覺得呢?”


    韓劭剛不知說了什麽,正胡思亂想的她隻聽到最後那句話。


    “我覺得……就一起也沒關係啊!”她很自然地脫口道。反正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她信得過他的為人,相信他不會做出什麽無恥的事來。


    “你說什麽?!”韓劭剛震驚地看著她。“你——確定?”


    不會吧?她這麽豪邁開放?


    “對啊,這樣比較方便。”不然每次他都睡在地上或椅子上,她也不忍心啊!


    “可……可是男女授受不親……”像是受到太大的刺激,口齒伶俐的韓劭剛變成大結巴。


    “我想你會舒服一點嘛,這是我給你的一點回報。”她認真地道。


    “曼沂,有些話不能亂說。”他苦笑不已,不安地變換舒適的姿勢。


    他以為自己疲累得不會有任何遐想,沒想到聽了她純真又誘人的話語,竟被挑起遐思,產生不該有的反應。


    “我說錯了什麽?你不是問我晚上要怎麽睡嗎?”她納悶他的苦笑,那是什麽表情?好像她說了什麽驚世駭俗的話。


    “我是問你等會兒誰要先洗澡。”知道是她聽錯了,韓劭剛不給麵子地爆出大笑。真是才差兩個字,意思就差好多。“如果真要一起洗我是無所謂啦,就怕你會不好意思——”


    “你好討厭!”季曼沂又窘又氣,順手抓起床上的枕頭扔他,他身手敏捷地接住枕頭,繼續取笑她。


    “而且如果要讓我舒服,還有更好的方法——”


    “不要再說了!”季曼沂跳起來,氣呼呼地抓起另一顆枕頭追打他,韓劭剛繼續沒禮貌地大笑著,一邊俐落閃躲枕頭彈的攻擊。


    “咳咳!”


    房門口傳來矯揉造作的咳嗽聲,他們同時轉頭一看,隻見一位身材臃腫的胖婦人端著餐盤站在那裏,正用不以為然的眼神瞪著嘻鬧的他們。


    “噢,請放在那張桌子上!”季曼沂趕緊扔開手中的凶器,朝婦人露出和善的笑容。


    胖婦人聽不太懂她說的英文,不過她看得懂季曼沂比的手勢,她麵無表情地將整盤餐點放在茶幾上,轉頭用西班牙語問韓劭剛:“請問等會兒需要洗澡嗎?”


    她不但眼神刻薄,說話的語氣也很冷漠。


    “好的,麻煩你送熱水上——”


    “請自行到樓下澡堂去洗!”-婦人毫不親切地說完,隨即搖著胖-的臀部,踩著木製樓梯哆咚咚下樓去了。


    “真是的!我打賭她和那個貪婪的旅館老板鐵定是親戚。”韓劭剛氣憤地嘀咕著。


    難得經曆一場時空之旅,回到二十幾年前,卻淨是遇到這種人,真是“遇人不淑”啊!


    不過還好,餐點還算不錯,至少是熱的,他們確實填飽了肚子,至於飯後的沐浴,就得親自到澡堂去。為了保險起見,韓劭剛還特地守在澡堂外頭,免得心愛女人曼妙的身材被人偷窺了去。


    等兩人都洗過澡,倦意已然來襲,也不管明天會發生什麽事,他們現在隻想睡覺。


    韓劭剛接受季曼沂的提議,一起同睡那張床,連續夜宿荒島好幾夜,再加上經曆時空轉換的疲累,他幾乎是頭一沾枕就睡著了。


    季曼沂很累很累,但卻睡不著。可能是陌生的時空讓她沒有安全感,也或許是經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她輾轉反側,努力讓自己入睡,偏偏就是睡不著。


    身旁持續傳來深長而平穩的呼吸聲,讓她稍微安心了些,因為那讓她知道,他還在這裏,一直在她身邊,始終沒有離開。


    望著床另一側的身影,她舔舔唇,咽了下口水,悄悄挪動身體,往他的身邊靠近。


    見他始終酣睡未醒,她又放大膽子,繼續靠近。直到貼近他帶給她安全感的溫暖身軀,她才露出滿足的笑容,輕喟一聲,雙手抱著他的手臂,臉頰依偎著他,安心地閉上眼,墜入甜美的夢鄉。


    ***bb***bb***bb***


    來到一九八o年三天之後,很快摸熟環境的韓劭剛決定去找份工作。


    他的那隻手表,隻換到了兩個禮拜的食宿,再過一個多禮拜,他們就會被趕出去——他毫不懷疑那個小氣、貪婪又刻薄的旅館老板會這麽做。所以他必須未雨綢繆,先去找份工作,賺取生活費安頓季曼沂。


    “我也去!”季曼沂也立即表示要去工作。


    她明白自己不是他的責任,他沒義務照料她全部的生活。


    “曼沂,那太危險了,你別擔心,乖乖在家好嗎?我會照顧你的。”


    “你瞧不起我,認為我沒有養活自己的能力嗎?”季曼沂非常不高興,認為自己被他瞧扁了。


    “我不是瞧不起你,我是擔心你,曼沂。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是這個年代不比我們生活的二十一世紀那般自由開放,我觀察過,這個時代民風還很淳樸——尤其是這座島。女人或許能夠出去工作,但幾乎全是紅燈區或女侍的工作,我怕你被人欺負或被騷擾!”


    他的曼沂這麽漂亮,擁有南美女性所沒有的白皙肌膚和優雅氣質,他早就注意到,有許多男人總愛趁著她和他外出時偷瞧她,甚至意圖接近她搭訕,幸好他在她身邊,板著臉趕走那些饑渴的無聊份子。


    他無法想像如果自己不在身旁,遇到那些男人的騷擾,她該怎麽辦才好?


    “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我懂得保護自己!”她氣惱他把她當成無法照顧自己的孩童。“再說,無論再怎麽淳樸保守,人民終究是遵守法律的,隻要有人肯雇用我,就不會有人敢來騷擾我。”


    “曼沂,你把人性想得太好了。”他不得不沉重提醒。


    他暗中觀察過,這座島距離美國或是其他大城市都有段距離,而且人口不是很多,生活水準又還很落後。所謂天高皇帝遠,這種不受注目的小島,闖了禍,隻要有錢很容易就能擺平,到時他們該上哪裏討回公道?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


    “是你把人性想得太黑暗了,我相信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是好人。”她噘著小嘴回答。


    “這句話我認同,不過那並不包括為你癡迷的男人。”


    “你別說得這麽誇張啦,我沒那麽受歡迎好嗎?別說得好像我是什麽絕世大美女!”她提出抗議。


    “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最美的。”


    他突然冒出這句甜言蜜語,讓季曼沂臉紅心跳,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麽。


    不過這招很快就失效,她不是聽了讚美就飄飄然忘了一切的女孩,隨即想起自己原先的堅持。“你少灌我迷湯!這招沒用,我要去工作!”發現自己差點中計,她氣嘟嘟地大喊。


    “唉!”韓劭剛惋惜地搖頭歎息。她能不能笨一點,不要那麽精明呢?


    他們為了工作之事僵持不下,季曼沂用無言的抗議來表達她的憤慨,不和他說話,不搭理他,隻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會趁他睡著之後偷偷抱著他的手臂入眠,其他時候,一概當他是透明的隱形人。


    不過兩天後,偶然發生的一件事,完全改變了季曼沂的想法。


    那天,韓劭剛前往一間小商行應征,他在辦公室裏頭和商行的老板麵談,而她則坐在長板凳上,嘟著小嘴生悶氣。


    哼!韓劭剛真壞,自己到處找工作,卻不準她去應微,分明是瞧不起女人,真是過分!


    這時從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出一個年輕男人,穿上外套本來正要外出,不經意看到季曼沂坐在那兒,嘴巴立刻張成○字型,眼睛裏冒出獵豔的興味。


    “@#$%^&……”他一坐下來就是滿嘴西班牙文,她半句都聽不懂,隻能勉強維持禮貌的笑容,等逮到他換氣的空檔才用英文告訴他。“我不懂西班牙文,對不起!”


    “你說英文?”那男人立刻改用略為生澀的英文告訴她:“我也會說英文,我在佛羅裏達念過大學。”他沒說,他隻念了一個學期就被退學了。


    “真的?”回到二十世紀之後,季曼沂還是第一次遇到會說英文的人,感覺好熟悉喔,雖然他說得不是很好,不過她一點也不介意。


    交談後她才知道,他叫保羅,是這間商行老板的兒子。


    “曼,你來這裏做什麽?”保羅問道。


    “陪人來找工作。”說到這個,季曼沂還有氣,偷偷地嘀咕:“為什麽隻有他能來應徽,我卻不能去找工作?”


    “你想工作?”保羅偷聽到她的喃喃自語,眼睛一眯,笑得有點賊。“你可以來這裏工作啊,我請你來上班,你可以擔任我的助理。”


    “真的嗎?”季曼沂驚喜地問。


    沒想到找工作這麽容易!因為這裏的人不信任華人的工作能力,連韓劭剛都碰了幾次釘子呢!


    太棒了!她想像著韓劭剛聽到她找到工作時驚訝的表情,心裏暗自偷笑。


    “那麽明天下午你過來,我在這裏等你。”保羅逕自敲定日期。


    “明天下午開始上班嗎?”季曼沂的欣喜退了幾分,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


    “呃……其實也不是,隻是了解環境與工作內容。”其實理由很簡單,因為明天下午他父親不在家。


    因為太想得到這份工作,季曼沂平常精明的腦子停擺了,對人的防備之心也鬆懈了,她沒告訴韓劭剛這件事,怕他破壞她剛找到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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