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婉微微一怔,忙道:“嬸子,你不要這樣說,你的病會好起來的,你不會死的……”


    徐春英苦澀道:“若可以,我也不想死,我還想看著祐兒高中的那一天……可我的身子自個兒知道。[.超多好看小說]如今我是一日不如一日,不知何時便會撒手西去了啊。”


    薑婉紅著眼眶道:“嬸子,我再去找找大夫,肯定有醫術高的大夫能治好你的!”


    徐春英道:“大夫是治病不治命,我這身子虧空得厲害,還能堅持到這會兒已是不易,我也不會奢求太多。婉婉,人各有命,你莫太強求……應了嬸子,可好?”


    徐春英的聲音十分蒼老,平穩的語調裏滿是歲月浸潤的滄桑,薑婉聽得心酸不已,忍不住有些哽咽。她確實不恨徐春英的,雖說徐春英不讓她和裴祐在一起她也會覺得難過,可她能理解徐春英,而且除了不肯鬆口她和裴祐的事,平日裏徐春英對她還算客氣的了。此刻見徐春英那行將就木的蒼老模樣,她隻覺得難過,甚至連過去對徐春英的些許怨懟都一並煙消雲散了。


    或許徐春英這回真的撐不下去了吧……而在死之前,徐春英最惦記的人還是她的兒子。就像是在現代,萬一家中有考生,高考前夕家裏若有喪事發生,必定是要瞞著孩子的,為人家長的,總希望孩子能不受影響應對人生中這極為重要的,甚至可以說是改變一生的考試。所以,薑婉很能理解徐春英最後會提這樣的要求。古代的科舉比現代的高考還難,又是三年才一次,錯過一次便要等那麽久,而裴祐上一個三年已經因為徐春英而白白等待了,這次她定不願又因為她而導致裴祐沒能參加科舉。


    然而,薑婉發現自己無法輕易應下這事。這個時代,百善孝為先,而裴祐又是個極為孝順之人,雖說他為了她與他娘抗爭,但畢竟沒有超過太大限度,他還是希望他娘能接受她的。她很清楚,若她此刻隱瞞下此事,得知自己的娘在他考試期間去世,下葬,而他卻沒能趕回來,他必定痛不欲生,幾乎可以肯定會遷怒到她身上。她不想那樣,她寧願裴祐這次考不上科舉,也不想他恨自己。


    “嬸子,裴祐他最重孝道,若無法見你最後一麵,他必定要傷心的。”薑婉低聲道。


    徐春英道:“這最後一麵見與不見又有何差別?我總歸要死的,我不想他還要因為我而耽誤三年。”


    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摸索著握住了薑婉的,粗糙的掌心是如砂紙般的觸感。


    “婉婉,算我求你了。你便幫我瞞下來吧,這是我死前最後一個心願!”徐春英說著,突然咳嗽起來。


    薑婉忙替她順氣,又拿了水喂她喝下,好一會兒徐春英才緩過氣來,再開口時已經有氣無力:“婉婉,你就那麽狠心,竟不肯幫我最後一次?”


    薑婉被逼得沒辦法,隻得說道:“嬸子……我若幫了你,裴祐他必定會恨我。”


    徐春英道:“這你無需擔心,我說,你來寫字,我會在信中說明一切。你若應了我,無論他這回是否高中,我都同意他娶你為妻。”


    薑婉咬著牙,卻不敢輕易應下。她所祈求的事就在眼前,隻要她應下,徐春英便會鬆口同意她和裴祐的親事。可那時候徐春英也死了啊,她如今應下真的能改變什麽嗎?裴祐會恨她的……


    而且,若徐春英真的要死了,薑婉也希望裴祐還能見到他娘最後一麵,最後再在她床前盡孝。否則,他必定要悔恨終生的。


    “嬸子,我真的不能應你……”薑婉道,“我不願見到裴祐因此而悔恨一生。”


    徐春英雙眼對著薑婉的方向,渾濁的眼睛裏似乎什麽都沒有,卻又好像飽含了她這一生的風霜:“婉婉,我這將死之人的最後心願,你竟也不肯應下麽?”


    薑婉沉默,這事她是真的不能應。


    徐春英見她不說話,半晌突然說道:“婉婉,你若不應,我便讓裏正替我傳話,祐兒這一輩子都不得娶你!”


    薑婉心中一顫,她知道徐春英做得出來,她也知道,一旦裴祐得知了徐春英死前留下的遺言,不管他多痛苦,多喜歡她,也一定會遵照他娘的話,那她和他這輩子都沒有可能了。


    不能娶她,還是恨她?


    這道二選一的題,對薑婉來說太困難了,她哪一個都不想選擇。[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可如果非要選,她或許還是會選擇第一個吧。她寧願讓裴祐因他娘的遺願而不能娶她,也不願意他恨她。因為前者,他至少還是喜歡著她的。


    “嬸子,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應你。”薑婉低聲道,相反,她還應該立刻讓人傳信去京城,讓裴祐盡快回來,如此他還能趕上他娘的最後時日。


    徐春英一直覺得薑婉為了嫁給裴祐會做出不少妥協,她萬萬沒想到自己說了那樣的威脅薑婉都不為所動。


    她突然哽咽著說道:“婉婉,嬸子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你不願意祐兒傷心難過。可你也要為祐兒的前程著想啊!我這輩子沒別的指望,就想著他高中……婉婉,你就應了我吧,嬸子給你跪下了!”


    徐春英掙紮著要從床上下去,被薑婉死死攔住:“嬸子,嬸子,你不要這樣,嬸子……”


    徐春英沒什麽力氣,很快便被薑婉抱住,她哭求道:“婉婉,嬸子求你,嬸子求你了啊!”


    薑婉聽得心酸不已,眼淚洶湧而出,抱著徐春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太清楚了,徐春英這般懇求下去,她會心軟的,她如今的眼淚,是為她將來被裴祐所恨而提前流的。


    薑婉沒應,徐春英便不聽,邊哭邊求薑婉,終於,薑婉頂不住了,哭著說道:“嬸子,我……我應了……我幫你瞞著,我幫你瞞著他……”


    得了薑婉的應承,徐春英麵上總算漸漸止了哭泣。她如今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哭了這樣一場,若不是憋著一口氣,怕早就虛脫了。如今薑婉應了,她也沒力氣再多說什麽,被薑婉扶著躺回床上,斷斷續續地說:“婉婉……嬸子……嬸子曉得你是個好姑娘……”


    薑婉卻隻是哭,半點停不下來。她知道她不該應的,可這種時候她又能如何呢?眼睜睜地看著徐春英在她麵前哭死過去?


    徐春英累極,很快便昏睡了過去,薑婉擦幹眼淚,為徐春英掖好被角,出門去叫裴玉蓮過來替一下,她先回了自己家。


    薑婉哭得雙眼紅腫,因此特意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回了屋子,沒讓她爹娘發現。


    後來徐鳳姑去照料徐春英,薑婉也就沒再過去。


    第二日,自知逃避最不可取的薑婉還是去了徐春英那兒,卻剛巧碰到從徐春英屋子裏出來的裏正徐廣海。徐廣海沒薑婉那麽多顧忌,得了徐春英的囑托,不會於此刻給裴祐去信。


    薑婉客套的跟徐廣海打了聲招呼,便進去看徐春英。


    “婉婉,你來了。”徐春英認得薑婉的腳步聲,聽出她來了,麵上便帶了一絲笑,“正好,今日你便替我寫信吧。”


    “好的,嬸子。”


    薑婉應了一聲,便去隔壁裴祐的房間,取了他不用的一套筆墨硯台,磨好墨。


    徐春英口述,薑婉將信件內容寫下。


    “祐兒親啟:娘自知不久於人世,特意寫下這封書信,也算是給你留個念想。自你小時起,娘便對你十分嚴格,別人家的孩子在玩耍時,娘卻逼著你讀書,寫字,不知你是否會怨恨娘。就算會恨,娘也還是要如此。娘想看到你高中當官,娶妻生子,娘曾經無數次夢回時看到過,可人終究鬥不過天,這幾十年來,娘早已油盡燈枯,終究還是支撐不住了。


    “你這會兒正是考科舉最緊要的時候,娘不願因娘而讓你錯失良機。三年前也是因為娘,你才沒能參加那一年的春闈,同樣的錯事,娘不會再犯。是娘不讓村裏人和婉婉將娘病重的消息傳給你的,你莫要怪他們。特別是婉婉,你不在的日子,都是她在盡心盡力地照料我。等你回來,無論考了個什麽成績,娘都同意你娶她了。娘走後,你要照料好玉蓮和婉婉,今生不可辜負婉婉。


    “祐兒,娘也沒什麽要再與你多說的了,你且記住,你是你爹和你娘最為驕傲的兒子,你爹與我都盼望著你出人頭地,無論如何,你都莫要辜負我與你爹的期望。


    娘親絕筆。”


    寫完信,徐春英又讓薑婉讀了一遍給她聽,之後她按上了自己的手印,說要一個人靜一靜,讓薑婉先離開。


    薑婉沒說什麽,起身離去。


    徐春英躺了會兒,忽然摸索著起了床,雙手摸著來到桌子旁,將一張宣紙攤開,又拿起毛筆,小心地沾了些墨,摸到宣紙地最右邊,空出些距離,下筆。


    等薑婉再來的時候,徐春英已經將信封入信封之中,交給薑婉要她到時候給裴祐。薑婉接過信封,卻覺得手感不止一封信,便聽徐春英道:“裏頭除了信,還有些房契地契……都勞煩你交給祐兒。”


    薑婉道:“我會的。”


    之後徐春英又讓薑婉把她娘和裏正都請來,說道:“我自知命不久矣,我的身後事就麻煩你們了。千萬莫要知會祐兒。”


    徐廣海和徐鳳姑都一一應下,徐鳳姑眼眶已是紅了,擦著眼角哽咽道:“春英姐,你莫要說這些喪氣話,放寬了心,你身子總能好起來的,等裴先生高中回來,你就能享清福了。”


    徐春英隻是淡淡一笑:“我的身子我自個兒清楚,生死有命,我早看開了。”


    徐鳳姑便愈發難過起來。


    徐廣海道:“你且安心靜養,裴先生定當高中歸來的,到時候你也是官家夫人了。”


    徐春英隻是一笑,像是累極的模樣。


    徐鳳姑便拉著薑婉和徐廣海先行出來了,徐春英又叫了裴玉蓮過去,拉著她的手道:“玉蓮,今後娘不在了,你要好好聽你哥哥和你婉姐姐的話,曉得嗎?”


    裴玉蓮這幾日早暗地裏哭了許多場,麵容憔悴,雙目紅腫,她緊握住她娘的手,連聲應道:“我會的,娘,我會聽哥哥和婉姐姐話的!”


    徐春英歎息了一聲,揉了揉裴玉蓮的發頂道:“玉蓮,娘前頭虧欠了你,是娘對不起你……”


    “娘沒有對不起玉蓮,娘對玉蓮很好。”裴玉蓮忙說道。


    徐春英沉默片刻,掙紮著起身,抱了抱裴玉蓮,溫聲道:“玉蓮,今後等你大了,許會明白娘當初為何如此……或許到那時你會愈發怨恨娘,娘也隻得趁著自己還有口氣在,向你道一聲對不住了。”


    裴玉蓮聽得一知半解,小小的臉上又露了悲痛之色,隻強忍著沒再哭出來。


    之後幾日,薑婉和徐鳳姑便時常輪換著來照料徐春英,跟她講些村裏頭的趣事。比如說夏百靈近來懷孕了,從前常跟她有矛盾的李金翠如今變得跟孫子似的被她使喚,徐大牛也不管,典型的有了媳婦忘了娘,把夏百靈捧在手心裏怕摔了。村裏人權當看熱鬧,每日裏嘮叨著徐大牛家的那點兒醃臢事,當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徐春英有時聽得專注,有時又顯出疲態,而那時薑婉便會住口,讓她歇息。


    見徐春英氣色看著還好,薑婉心中便生了期望,如今已經一月底了,隻盼望著徐春英至少撐到裴祐回來,可她心裏卻知道那希望很是渺茫。二月裴祐參加會試,若榜上有名,就將參加四月的殿試,等他回來,已經是五月的事了。四個多月的時間,徐春英如何撐得住?


    薑婉心中難過,她不想就此放棄,有一回去縣城時就請了縣城裏有名的一位大夫,雇了馬車將他請回村子,讓他給徐春英看病。徐春英倒也配合,然而大夫看過之後卻搖頭歎息,隻說讓她準備後事,不出一個月了。


    薑婉就恨他們沒能活在現代,大夫說得含糊,隻說徐春英是油盡燈枯了,再多的什麽氣血經絡之類的話說了也是白說,換了現代醫學,就算是老死,也能說出死因是多器官衰竭,徐春英這樣虛弱,好歹能有個大致的病名,也能有個對應的療法。


    怨恨難過之後,薑婉也隻能盡心盡力地照料徐春英,平日裏注意衛生情況,多通風多幫她擦洗身子,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徐春英是某天夜裏去的,早上薑婉過來開門通風,嘴上說著昨日李金翠和夏百靈又鬧上了,說得極為有趣,可卻半天聽不到回應。她心生不好預感,到床邊一查看,便癱坐在地,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哭了幾聲,薑婉起身去叫裴玉蓮,告訴了她這事,裴玉蓮當即便淚流滿麵,跑她娘床邊跪下,痛哭失聲。


    薑婉心中悲痛,卻還是要堅強下去,把徐春英的身後事辦好。徐鳳姑得知徐春英已經去了的事,急匆匆趕到徐春英屋子裏,哭了好一會兒。薑婉在一旁陪著,靜靜地流淚。


    徐春英之前就拿出了些銀錢,說是要辦身後事用的,暫時由徐廣海保管。她去了,徐廣海便和徐鳳姑一道開始操辦她的喪事。薑婉什麽也不懂,隻跟在後頭幫忙,她娘讓她幫著做什麽,她就做什麽。


    畢竟裴祐這個兒子不在,徐春英的喪事是簡單辦了的,村裏來的人卻也多,大家都曉得是徐春英不肯讓人告知她兒子回來,一時間隻覺唏噓,可憐天下父母心。


    徐春英的喪事辦完後,薑婉征得徐鳳姑的同意之後把裴玉蓮接到自己家照料,與自己同住,裴祐家則用一把大鎖鎖了。自從她娘死後,裴玉蓮愈發乖巧沉默,有時候一整天下來都不說一句話,薑婉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真的不擅長處理親人離世的事,便時常同她說說話,開解她。漸漸的,裴玉蓮麵上也時常有了笑模樣,偶爾還能跟薑婉撒撒嬌,看得出來,她已把薑婉當做最值得信賴的依靠。


    年後因要照料徐春英,薑婉去縣城的次數便少了,謝夫人曉得原因後,來找她的次數便少了些,不想讓她太費神。


    因此,直到這一天謝承疇難得以謝夫人的名義邀請她去說要商量事,在約定的茶樓看到了羅納,薑婉才知道羅納竟然已經回來了。


    如今已是三月中旬,距離羅納離開還不到半年,他卻帶回來了好消息。除了找到記憶中的棉花產地,他還多找了好幾個地方,將當地早已經收割存儲下來的棉花各自買了一批回來,準備試驗看看哪種更好。


    這個好消息著實衝散了一些薑婉心頭的陰雲,他們當即找了幾個女工,用新買的棉花織布,出來後又跟市麵上的棉布比較質量,如此一對比,幾人臉上便笑開了花。羅納找回來的棉花中,兩個產地的品質很好,織出來的棉布品質大大高於市售棉布,任誰都能看到成品之後分辨出優劣來。


    試驗成功後,羅納隻在昌平縣待了不到十天,又再次啟程離開。如今他的中文已經很順溜,英文又是母語,玩進出口還真是如魚得水。


    而昌平縣這邊,開辦工廠的事便可以正式著手去做了。薑婉時常將薑穀帶在身邊,跑工廠,找工匠,做織機等等一應事體都沒有瞞著薑穀,薑穀如今已經十三歲,在現代或許才是個小學生初中生而已,但在這個時代,十三歲的孩子早已可以當家了,因此薑婉便一直鍛煉著他,有時候一些事也會放手讓他去做。


    工廠選址在昌平縣城不遠的一座院子裏,原先這院子是一戶人家蓋了自己住的,可後來這戶人家準備搬走,這院子便在找買主,因為地處有些偏,乏人問津,薑婉這邊一直留意著,等羅納那兒一確定下來,她就跟謝承疇商量著買下了這個地方。不遠處是一條小河,河的下遊並無村落,水源問題也解決了。


    先是找了些工匠對院子進行改造,分為生活區和生產區。生產區又分為兩個部分,倉庫和車間,倉庫用來存放棉花等原料以及成品,而車間則如同現代工廠一般擺放織機和提花機。生活區有廚房,飯廳,以及員工宿舍,工廠正式開辦起來後,總要找人日夜看廠。而女工也可以選擇住在那兒或者回家住,住宿和一日兩餐都是免費的。


    原先招募好的木匠按照要求開始趕製織機和提花機,於此同時,昌平縣城裏也貼了招收紡織女工的告示,又讓附近各村的裏正將此事回村宣傳,家中勞動力有富餘的都可以過來試試。


    謝承疇出錢開辦工廠的事,謝正滄自然不會不知道。而他對此事,也是十分讚同。一是從前他這兒子不務正業,他覺得煩透了又管不住,隻得任由他去,別闖下大禍就行,如今有個正經事業,他自然覺得欣慰。其二,這開辦工廠可是大大增加了縣中百姓的收入,百姓富了,他這個知縣自然就當得穩。他一生沒什麽大的追求,隻想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當個土皇帝逍遙就行了,要是鑽營進了京城,每個官都比他大,他行禮揣測對方心思都會累死,還不如如今這般逍遙。因此之前的政績考核,他往上塞錢時隻求上頭給他評個不功不過,讓他不用升遷,可以繼續留任。他是指望著在昌平縣幹到致仕為止的。


    女工的招聘,薑婉自然是親自插手的。有些事謝承疇出麵輕鬆辦了,但有些事她覺得自己必須出麵。她不想隻能躲在幕後,她要出現在人前,讓工廠的人都知道她才是說話管用的那個。因此之前找工匠和木匠時她都帶著薑穀親自去的,久而久之他們也知道工廠是她這位薑姑娘說了算的,雖覺得她一個未婚姑娘出來拋頭露麵有些不妥,可大宋民風沒有保守到那麽極端,再加上有銀子賺,時間一久自然就習慣了。


    薑婉將工廠生活區的飯廳當做臨時麵試地,讓薑穀陪在身邊,麵試從各個地方趕來的女工。麵試正式開始,排在第一個的女工在已提前招到的工廠護衛示意下拘謹地進了屋子。


    薑婉本正在跟薑穀低聲說著招人的一些原則,薑穀聽到動靜往外一看,頓時臉色一變,薑婉這才抬眸看過去,這一看就發現竟然是個熟人,這第一個人竟然是李金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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