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左飛櫻猛然回頭,一眼便辨識出來人。


    但見雲層之上,兩個黑點由遠而近,風馳電掣而來,正是慕紫軒和紀鳳鳴。


    “師兄,你沒事吧!”二道人影剛從天而落,腳步還沒站穩,左飛櫻已經黏了上去。


    “自然沒事,這不是好手好腳的回來了。”紀鳳鳴麵上猶然帶著疲憊,卻溫和笑著,攤開手任左飛櫻查驗。


    左飛櫻繞著紀鳳鳴來回審視三圈,蹙眉道:“師兄,你的假身……沒了?”


    紀鳳鳴毫不在意道:“嗯,沒了便沒了,不用在意。”


    左飛櫻登時默然,麵上有些怏怏不樂,紀鳳鳴不在乎,她卻替自家師兄心疼。


    應飛揚耐不住,問道:“不知此去昆侖,可有收獲?”


    慕紫軒笑著替紀鳳鳴應聲道:“開元之後第一人親自出手,豈有空手而回的道理?紀兄,讓他們開開眼界吧!”


    紀鳳鳴笑了笑,眉宇間也有幾分遮掩不住興奮,攤開了自己的手掌。


    便見手掌之上,一滴漆黑血液被凝成了冰,宛若黑曜石一般,散發著魅惑的光彩。


    “五衰之氣?”修習過天人五衰功的應飛揚,一眼就認出這血滴中蘊藏的氣息。


    左飛櫻更是掩唇輕呼,驚喜道:“真的到手了,那師傅有救了?”


    “這,還需見過神醫再說……走吧,一起去見楚神醫。”紀鳳鳴也不耽擱,一行人便直往楚白牛的居所而去。


    楚白牛來到青城山後,就理所當然的占據了青城山的藥閣,此時正攤開著一本醫書,手中持著筆,如先生審閱功課一般,時而讚賞幾句,時而搖頭,沾滿墨劃著叉,罵咧著:“胡言亂語,狗屁不通!”


    “楚神醫?楚神醫?”應飛揚喚了幾聲,也不見他有反應,索性上前直接把書一合。


    楚白牛這才如夢初醒,罵道:“你這混小子,瞎鬧騰什麽!”


    應飛揚指了指紀鳳鳴,道:“楚神醫,你要的東西,紀師兄可給你拿回來了!”


    楚白牛眼睛頓時一亮,連忙道:“給我看看!”說著,不由分說的將血滴一般抓來,埋下頭研究。


    楚白牛一潛心於此,便進入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境地,喚了幾聲也未見他反應。


    其他人枯等許久,應飛揚便趁機問道:“紀師兄,你是如何得來的這滴血?”


    紀鳳鳴此時心思全係在楚白牛的研究結果上,也無多少心思應答,好在還有慕紫軒在。


    慕紫軒添油加醋的將紀鳳鳴獨闖萬象天宮,迎戰帝淩天,取得五衰之血,最後全身而退的事講出。還順手送了紀鳳鳴幾頂高帽。


    一番驚心動魄的經曆被慕紫軒娓娓講出,左飛櫻這姑娘早已雙手捧心,一臉癡迷的模樣。連應飛揚也是一時神馳意蕩,熱血沸騰。擊節讚道:


    “一人之力,獨挑六道,紀師兄好膽魄,好本事!”


    紀鳳鳴謙遜笑笑道:“不過逞一時奮勇而已,應師弟將畜生道攪得天翻地覆,那才是真讓六道傷筋動骨!”


    正當二人互讚之際,楚白牛忽然道:“給我拿紙來!”


    左飛櫻一聽,忙從迷妹形態恢複,找出一堆藥箋紙來。


    但見楚白牛抓過紙來運筆如飛,大書特書,不一會,將寫滿字的紙張塞回給他們,道:“紙張的東西,都給我找來,另外再給我準備個密閉的居所,讓人別來打擾!”


    眾人拿著紙一看,所需既有藥材、醫典,也有諸多器皿,甚至鳥獸魚蟲也都赫然在列,可謂雜駁至極。


    紀鳳鳴抓著紙張,麵帶期冀問道:“楚神醫,師尊的情況……”


    不等他說完,楚白牛就知曉他要問什麽,翻翻眼皮道:“天人五衰功何等詭異,千年來無人能解,你當我看一眼就能解決?”


    紀鳳鳴麵色微微一黯,卻聽楚白牛話鋒一轉,“不過,你師尊都當了兩年石頭,也不急於一時,我心中有幾個設想,還需耗些時日研究確認,若是一切順利的話……”


    楚白牛頓了頓,謹慎道:“六成,嗯……大約有六成幾率,我能還你們一個活蹦亂跳的衛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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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天色已沉,一片靜謐。衛無雙又可能被醫治,雖然尚無定論,但消息傳出,對許多人來說注定是一場不眠之夜。


    慕紫軒所在客房之中,卻發生著一場不為人知的會談。


    慕紫軒對著黑暗中的陰影道:“你怎麽來了?人多眼雜,也不怕被人看到,暴露了身份。”


    “我為何而來,你心裏清楚,主上傳訊讓我問你,暗助紀鳳鳴脫困的那一掌,是你所為吧?”


    慕紫軒滿不在乎道:“哈,天道主慧眼如炬,果然瞞不過他。”


    那人登時大怒,戟指道:“你這是承認了,慕紫軒,你竟敢與天道主為敵!你……”


    話說一半,一隻手已從黑暗中探出按向了他的臉,他雖有心躲閃,但待他反應過來,那隻手已如鐵鉗一般扣住他的兩顎,將他剩餘的話扼在口中。


    一縷月光透窗而入,皎潔光線映照之下,慕紫軒的麵容更顯正邪莫辨,一手捏著他兩頰,一手豎指在唇間,“噓……安靜,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做事怎還這麽大吵大鬧。”說罷,手一鬆一推,將那人放開。


    那人踉蹌幾步穩住身形,心有餘悸的喘著大氣,卻是壓低聲音道:“你欠了一個解釋。”


    慕紫軒冷嗤一聲,道:“我所行之事,何須向你解釋?若非要解釋的話,那就是――你們是狗,我又不是!”


    “你!”那人又要發怒,但剛吐出一字便又收聲。


    而慕紫軒繼續冷道:“我與天道主是合作關係,若利益一致,自然會心有默契,互相配合,若利益不一致,那便各逞本事,看誰技高一籌,天道主都還沒說什麽,你倒先置喙起來!”


    那人道:“我倒是看不出來,衛無雙若複出,對你有什麽利益?”


    慕紫軒道:“我出手可不是為了衛無雙,也不必向你多說,不過衛無雙之事,未嚐不是一個機會……”


    那人神色一動,“嗯?你所言何意?”


    “衛無雙當石人,總不如當死人一般令人安心,破解他石封的瞬間,也是他最脆弱的瞬間,你近在他身側,又有充足時間準備,取他性命又不為人知的手段,那可多得是啊……”慕紫軒聲音中帶著蠱惑,拍拍他肩頭道:“那時,可就要看你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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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滿中庭,皎潔如水。卻又被劍光攪動,碎成片片爛銀。


    月光之下,應飛揚憑劍對月,揮灑自如。此番昆侖一行,雖是凶險難測,但與強敵交手,九死一生之境,也磨礪了他的心性和劍藝。


    如今事情暫告一段落,應飛揚舍下諸多掛心之事,隻覺心中空靈澄澈,有所明悟,登時也顧不得睡覺,便起身入庭中,練起了劍來。


    無招無式,純粹率性而為,長劍雖是舞動,卻沒激起一點波瀾,一股無形靜謐籠罩整個庭院,好似持劍的身影與夜色融為一體般自然,萬籟無聲,大音希聲。


    忽而,劍聲陡然尖銳,一道劍氣激射而出,向庭外而去。


    “是誰?”伴隨劍氣的,是應飛揚一聲責問。


    便見目光所及之處,傳來一聲失措的驚呼,一道人正心有餘悸的捂著被劍氣擦過的頭皮。


    “範道長?是你?”看清那人麵容,應飛揚便將劍收起,此人正是前幾日引他上山的範無疆,那是萬象天宮一脈,與衛無雙同輩的修者。


    “呼……是你,大半夜怎麽不睡覺?”範無疆喘出口氣道。


    應飛揚歉意一笑,道:“晚上睡不著,便練起了劍,一時入神,出手失了分寸,還請範道長莫怪。是了,範道長怎麽也沒睡?”


    範無疆笑了笑道:“已經睡下了,但年紀大了,晚上難免起夜,便又出去了一趟。”說罷,打了打哈欠道:“不妨礙應公子練劍了,我回去接著睡了……”


    範無疆擺擺手走遠,應飛揚卻皺起了眉頭,暗忖道:“上個茅房,有必要穿戴這麽整齊嗎?”


    疑惑間,他將目光投向了範無疆來的方向,視線盡頭,重重屋舍遮掩,慕紫軒的客房隱約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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