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在做什麽呢?按照話本子裏說的此刻應該是冰釋前嫌了,應該是嵐曄把她抵在牆上,梨落反抗,然後嵐曄低頭吻她,然後梨落就妥協了……


    我一邊想一邊自言自語,被鬼月聽見了忍不住扶額,“你能不能少看些話本子。[]”


    我一驚猛地坐起來牽扯到傷口,齜牙咧嘴的怒瞪他,“你來幹嗎?”


    他雙手一攤,很無辜,“魔尊提前出關了,他要見你。


    魔尊提前出關,嵐曄不在,由我代表神族去談判。去的路上我小腿一直在打顫,鬼月在邊上見了一直嘲笑,“你就隻有這點本事,之前在酆都可不是這樣的。”


    我不說話,懶得和這人計較,以免顯得我不夠大度。我們做神仙的最是講究德行,萬不能叫這等人看輕了我們西海!


    “你說說你要是一開始不弄那麽多小心思,直接同我說了,興許就不會這麽麻煩了。”鬼月明顯是在說風涼話。


    我嗤之以鼻,“我若實話說了你便會找來水澤珠給我嗎?”


    “當然不會啊!你以為是路上的石頭啊,說給就給!”


    那你還大言不慚!餘下的的路程我緊閉嘴再不跟他說一個字,起先我其實還好,可越到後頭我心情就越焦慮。


    這個魔尊和天君都是不能隨隨便便就見到的。這800年我統共也就見過2回,這兩回還是隔著老遠連長相都沒能瞧清楚。想來也是,天君威嚴,誰沒事願意去見他?


    魔尊是統領妖界的大頭目,這就好比人界的帝王,一般人是難以見到。一般見了都是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出一聲,生怕一個字說錯就被砍頭。雖說我不歸魔尊管,可這人來頭卻是不小,800年前可不就是他們妖界發動戰亂的嘛!


    雖說當時的魔尊是死的透透的,且這麽些年妖林也是很太平。可是挨不住新魔尊是個不顯山露水的主,據說他的修為法力可是比上一任的那個死鬼魔尊要高出一倍


    如今我們神族和他們還算不上握手言和,萬一魔尊一個遷怒當時就了結了我可怎麽是好?


    鬼月把我帶到一個洞口,“進去吧!”


    我手指洞,滿臉不自信,“你開什麽玩笑!鬼月,你忒是不厚道!”


    “我騙你作甚?魔尊因為這件事提前出關,等解決了還是要繼續閉關的。”鬼月一本正經,“進去吧!這也是你的福氣,還從沒有人能得到宣召進入這宣華洞。”


    老子寧可不要這樣的福氣!我哆嗦著雙腿慢慢回頭,這什麽狗屁的宣華洞在雲光嘴裏常說的後山中,處處充滿危機不說,說不定還真的遇到狼!


    我內心崩潰的往洞裏走,走一步回一頭,“你千萬記得告訴嵐曄,叫他來給我收屍。我好歹是神仙,不能客死他鄉。”


    鬼月什麽都沒跟我說,抬腳將磨蹭的我踹進去,“你若死了我必定抬口上好的棺材給你備著。”


    我以為洞裏必定是陰森恐怖,一片黑暗。沒想到真的進去了發現裏頭比外頭還亮堂,牆上安著無數的夜明珠,走五步就會有個火把,這些光明驅走了我內心的恐慌。<strong>.</strong>


    魔尊大人閉關其實和九重天上一些帝君神仙沒什麽兩樣,都會挑一個大洞,夠安靜也夠隱蔽。還是住在海裏好,若是真是想閉關了,帶著一床被子直接滾到思過海,保證無人來打擾!


    “既然來了,為何還磨磨蹭蹭。”


    如此這般年輕且又輕快的音調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書上一直說妖界的人個個心狠手辣,尤其是魔尊,曆任魔尊都是殺人不眨眼、罔顧蒼生黎明的大魔頭。


    先前的恐懼已逐漸被好奇所取代,我循著聲音往裏走。在洞深處發現了一間密室,推開石門進去就瞧見一個黑衣男子仰躺在石床上……吃葡萄?


    “你可真慢!”男子一手指著角落裏的酒桶,“給我打點酒來。”


    我站在原地覺得自己一定是走錯了。眼前這個衣衫淩亂、吃著葡萄喝著酒的年輕男子一定不是什麽魔尊!


    “你別傻站呀!”


    我艱難的抬起頭,語氣澀然,“魔尊大人?”我從來沒想過魔尊大人會是一個年輕的美男子,不過他有可能隻是看上去年輕。


    “我聽說你想要問我借水澤珠?”


    說到正事上麵我就收起了所有心思,嚴肅的站好,“我父君受了重傷,唯有水澤珠才能救他一命。還望魔尊大人將水澤珠借予我。”


    “唔……倒是挺有孝心的啊!”魔尊大人點著頭開始思考,“東西借給你也不是不行。”


    我立即精神抖擻,這情形是有戲?我狗腿的上前,抓了酒壺就跑的飛快,給他灌上滿滿一壺,再屁顛屁顛送過去,“大人您喝,不夠我再去!”


    魔尊大人好看的鳳眼瞧了我一眼,笑道:“小丫頭還挺會做人!”


    我摸著腦袋傻笑,片刻後顫巍巍的伸出手,“還請大人借水澤珠給我一用,此番大恩大德碧落來日必定報答!”


    魔尊喝了一口酒,神情似乎沒有剛才那麽吊兒郎當,“借你東西不難,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是被踹著出來的。我摸著屁股罵罵咧咧的站起來,伸長了腿想著要不要也一腳踹上去。後頸突然被人一把揪住,我忍不住嗆咳,“誰?給老子出來!”


    “你喊誰老子?”雲光氣勢如虹,聲音響亮。


    我瑟縮了一把想起他臨走前對我的囑咐,不由得在他麵前矮了一截,“雲光你回來啊!這幾天你不在我吃飯都不香,你看我都瘦了!”


    雲光不吃我這套,鼻子哼哼,“我怎麽聽說我離開幾日,你反而過得極為滋潤。我倒是才知道你身份來頭竟不一般,西海九公主?”


    我硬著頭皮對上他的目光,瞞著他並非是我本意,隻是當時那種情況若我說出自己的身份反而不利。雲光雖是妖林的人,但他卻很講義氣,偶爾也會罵我,但我知道他內心並不是討厭我。


    “雲光,我不是有意要騙你,更何況我是誰並不是決定我們是否能成為朋友的因素。”我扯扯他的袖子。


    雲光很傲嬌,揚著頭不看我,不過燦爛的陽光底下他的耳垂卻可疑的紅了,“誰跟你是朋友了!我們妖林向來和你們神族不共戴天。”


    可我知道他是個善良的人。


    來的時候我無限害怕,總覺得會一去不回。如今出來了看著這滿山景色倒覺得怡人,雲光帶著我走得很慢,時不時的指著一處給我介紹,“你看那種紫色的花了嗎?你看它美,可它卻是要血來澆灌。”


    “那是守護魔宮的靈獸,你別看小小的一團,凶狠起來能一口咬斷敵人的脖子。”


    這是我認識雲光一來他說話最多的一次。可我也不覺得他嘮叨,魔宮是個危險的地方,這後山遍處生機,鮮花嬌豔卻充斥了無數的陷阱。可是這樣看著心裏卻仍是滿足自在,天邊的黃昏照得周邊白雲都變了色彩,晚霞萬丈,叫人看的癡迷。


    這是我心裏向往的生活,找一處僻靜的山穀,蓋一座小屋子。漫山遍野都是豔的花、綠的草,最好門前要有一個水塘,然後小屋後頭還繞著一條小溪。每日裏看日出日落,安安靜靜的隱居。


    我其實不喜歡西海的。海裏深處總有無法驅逐的黑暗,哪怕陽光是能穿透海麵的,可那溫暖永遠照不進心裏。


    我想要能自由自在的呼吸在天地之間。我更希望自己不是個神仙,最好還能有一個深愛的男子,能陪我一起終老。


    可是我最想要的男子,有著他心愛的姑娘。窮其一生他的眼裏都不會有我的存在,他身份高貴,他會是九重天最高貴的存在。


    然而,他永遠不會和我在一起。


    很久之後我想起這一日,都會深深地的懷念這時候的寧靜與安然。這將是我最後享受的寧靜,從此之後我的人生乃至整個四海八荒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和雲光一路打打鬧鬧,回到院子裏的時候我還跳到他背上。他試圖把我甩下來,我緊緊箍住他的脖子,他翻著白眼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一切看上去都很和諧,如果嵐曄沒有在院子裏等著我。我側頭去看的時候他正麵無表情的看著我們,那個模樣就像我第一次見他那樣,冷冰的像雪魄幻境的天氣一樣。


    我從雲光背上跳下來,恭敬的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他看上去更糟糕了。我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雲光似乎並不是很在意他的身份,一點要謙卑的意思都沒有,“素聞九重天上太子嵐曄驍勇無比,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嵐曄不回應他的話,反而看著我,“九公主,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現在身處於何地。你的父君還等著水澤珠救命,但並不意味著你可以在這裏逍遙度日。”


    他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的離開。我不甚明白的捅捅雲光,“他為什麽生氣?”


    同樣迷茫的雲光表示愛莫能助,他伸伸懶腰拽著我的後頸往前拖,“到飯點了了,該吃飯了。”


    所以我說永遠不要試圖從一個飯桶嘴裏得到什麽有利的消息。盡管這個飯桶修為極高,法力也極高,也掩蓋不了他中看不中用的事實。


    雲光又吃了兩隻烤雞,順帶便我們還一人喝了一壇子酒。那酒聞著香氣略淡,後勁卻十足。我一壇子喝下去後神智已經不清了,雲光更是丟人的直接趴到。


    “叫你總欺負我!”我手裏舉著酒壺,東倒西歪的在原地轉圈,滿口都是胡話,“老子喝酒那會兒你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裏睡覺呢!老子喝過的酒比你喝過的水都多!”


    我也沒好到哪裏去,轉了幾圈後就倒在樹下醉的不省人事。時不時的有微風吹過,我覺得有些冷,正打算抱緊了自己的時候身後有溫暖襲來。


    我當時什麽都不知道,隻是本能的朝那兒靠過去。有很淡的梨花香氣縈繞在鼻尖,我依稀以為還是在夢裏,便放縱自己沉淪,“為什麽……你和她走了……我摔倒了你也沒看見……”


    那溫暖像是被放大,溫熱的貼在我後背。我被風吹得發抖自然而然的轉過身抱住那溫暖的來源,“嵐……曄……你心裏……可曾有我?”


    那夜寂靜,風不大,卻吹得樹上的葉子緩緩落下。那個溫暖的懷裏有溫暖的聲音,“我隻愛你一個。”


    一夜好眠,夢裏梨花滿天,這回我終於看清了夢裏的那個人。我是在床上醒來的,摸著還有些痛的腦袋跳下床,昨晚的事情我已記不太清,但是我記得我和雲光一同倒在樹下了啊!


    我不覺得雲光會有那麽好的心還記得把爛醉的我送回床上,但除了他還會有誰?推開窗,今日裏的陽光尤其好,廊簷下掛著的鳥籠也隨風蕩,我放眼望去隻看見院子裏站著的那個人。


    很多的時候,我都覺得嵐曄和我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哪怕我們同為神族,他於我來說還是遙不可及的遠。就像此刻,我站在窗前,他在院子裏,其實很近,可是我伸出手也覺得是永遠夠不到。


    我怕極了這種疏離,轉身就朝院子裏跑。在離他幾步開外的地方停下,“殿下。”


    他轉過頭,依舊麵無表情。他總是這樣,不苟言笑,他的眼裏有濃的化不開的寂寥,我知道原因。


    他愛著梨落,但是不能和她在一起。


    “清晨還是有些涼,你該多穿些。”他隻看了我一眼就別過頭去。他今日裏穿了一身白色的長衫,褪去天族太子的尊貴,倒是很有一番白麵書生的儒雅。


    “殿下。”我隻有遇見他才會變得不像自己,才會害羞,“殿下,如果你有很愛的人,你會不會遺忘她、再也不見她?”


    他不曾想我會問他這種問題,但也隻是遲疑了小會兒。那天風和日麗,陽光無限好,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時刻。


    他轉過頭,白衣黑發,眉眼俊朗,背著陽光對我揚起了一抹很淡的笑容。他告訴我,“若是我愛著一個人,我生生世世都會記得她。就算她忘了我,我也會愛她。”


    我低下頭,眼睛很酸。我想大抵我是真的沒有機會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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