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琴弦使出的劍氣,秦崢不是第一次見,師尊偶爾興致來了,亦會用琴施展劍法,這人劍氣雖然不錯,但比起師尊還差得不小的距離。


    秦崢從容應對身形一閃,宛如鬼魅般來到那人身後,長劍就要架上那道人脖子,不想秦崢眼前驟然一花,那道人便已消失不見,待秦崢再看時卻哭笑不得,隻見那仙風道骨的中年道士,推開麵前的琴案向前就地一滾,便脫離了秦崢的掌控範圍。


    發髻稍亂的道士此刻已看清了秦崢的長相,見他還欲攻來,一邊後退一邊大叫著擺手道:“秦小公子快住手!住手!哎呀,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


    “你認識我?”秦崢原本是來找那小道士的,但見這道人這般態度,便猜到這道觀中怕是所有人都是秦閔的人了,那他這句話便是句廢話,於是他還劍入鞘接著道:“我父可有何安排?”


    中年道士見秦崢收了劍,鬆了口氣,整了整衣物發髻,拱手正色道:“老道清卓,見過秦小公子。”


    “秦相吩咐,若事起之後秦公子尋來此處,便讓老道安排公子在此住下,此處偏遠隱秘,可保一時安康。”


    秦崢挑了挑眉問道,“那麽事起之前呢?”


    “這事起之前嘛~”老道士清卓攏了攏袖子,笑得宛如奸商,“公子不如去問秦三小姐吧!”


    “你是說阿姐?她在此處?”秦崢驚訝道,他還以為秦嵐早就離開長安了,沒想到竟是躲在這長安郊外的道觀中,這下他如何坐得住,立時便請老道士帶他前往秦嵐處。


    “這裏便是了,公子進去吧,老道就不去了。”到得一處院落,遠遠的老道士就不再往前,像是對那院落畏之如虎般。


    秦崢想起了秦嵐的愛好,便也沒有勉強,道了謝便往院落大門走去。


    “啊!你這個可惡的家夥,給我站住!”秦崢一隻腳才跨進院子,便聽到一聲女子的利喝,那熟悉的聲音令秦崢激動,他可是已經好幾個月沒見到秦嵐也沒有一點她的消息。


    隻是秦崢才剛開口叫了聲‘阿姐’,連院中情形都還未看清,一道才到他腰間的身影便從他麵前竄了過去,隨即他便被一股危機感包圍。


    他本能的抬手,兩根瑩白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夾,卻穩穩當當,如山嶽般無法撼動,那隻利箭便也再無寸進,牢牢的被夾在秦崢指尖。


    此時秦崢才聽到了破空之聲,以及秦嵐焦急的大叫。


    “麵團兒小心!”


    秦嵐從房頂上跳下,見他平安無事大鬆了口氣,拍著秦崢的胸脯笑罵道:“麵團兒你怎麽突然出現啦,也不打聲招呼,差點就被阿姐變成刺蝟啦!”


    秦崢抽了抽嘴角,將指尖的箭挽了個花捧在手上,遞還給秦嵐,“阿姐才是呢,弟弟聽說你在這兒,便立刻趕來相見,卻不想阿姐又在與誰戲耍麽?”


    秦崢說著便轉頭去看那院中第二人,隻是看見後卻是一愣,還是對方先點頭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


    秦崢眼神複雜的看著那個外表十歲上下的小道士,勉強扯了下嘴角拱手道:“見過道長。”


    “嗨,我在這待著無聊,你師兄那根木頭又隻知道睡覺,我隻好找清一陪我玩咯!”秦嵐聳了聳肩,秦嵐確實是一美人,就算身著男子勁裝,卻也不減風情,就連此時稍顯粗魯的動作也顯得她俏皮可愛。


    小道士眼神直楞的看著她,好似透過她看到了別的什麽人,不過片刻他便回過神來,如長輩般環視秦嵐秦崢兄妹以及剛剛聽見聲音而從二樓窗戶翻身而下的蘇木道:“既然人到齊了,那便開始那個計劃吧。”


    另一邊的長安城卻是一片風平浪靜,胡商酒肆熱鬧如常,康樂坊中歌舞升平,隻是其中卻少了一些身份高貴的公子哥兒,而原本幽靜的達官顯貴居住的豐樂坊和興寧坊此時卻是多了幾分肅穆,其中尤以相府的所在地最為明顯。


    隻見一排排的黑甲士兵手持長刀包圍了秦府,日夜守備,每三日會有人運送蔬菜瓜果柴米油鹽進去,除此之外不允許任何人出入。


    牆外森嚴戒備,牆內氣氛卻並不如何緊張,小花廳中,秦閔正與自家二弟端坐閑聊。


    “要我說啊,這樣的日子應該再久一點才好,難得有機會與大哥你對飲,真是痛快!”秦聞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酒碗重重往桌上一磕,“倒酒!”


    夷騂便捧著酒壺替他滿上,肉呼呼的小臉上滿是笑意。


    “你啊,就愛找借口喝酒,今時不同往日,你年歲也大了,還需注意才是。”秦閔無奈一笑,端起麵前的茶盞,吹了吹才小口抿下。


    秦聞雖然平常聽兄長的話,但他天生好酒,以前身有軍務不敢多飲,最近這段時日卻是猶如困獸不得出,他那性子哪裏忍得住,隻有天天喝酒才覺得痛快幾分。


    此時他喝得已有些多了,隨手扯開衣襟,端起酒碗就往嘴裏倒。


    一旁的秦峰皮笑肉不笑的哼哼道:“這話孩兒已說過多次,可父親偏偏不聽,如今更是連大伯的話也當耳邊風了,看來再過不久,可就沒人管得了父親了。”三人一個圓桌,秦閔居中,秦聞父子兩相對而坐,秦峰離父親遠,說這話時一點也不懼挨打,畢竟秦閔在這不是嗎?


    “要我說,大伯就應該按前幾年說的那樣,給父親討個續弦,以後也有人管不是?便是年老了也有人相伴,豈不妙哉?”


    “胡說什麽?!”秦聞卻突然就火起了,拍著桌子喝道:“老子養你這白眼狼是幹嘛的?不就是給老子扶靈摔盆,怎麽就老子老了沒人相伴了?你小子想撂挑子不幹還是咋滴?”


    “我又沒這麽說……”秦峰自知說錯了話,低頭掩飾的喝了口茶水,卻喝得急了不小心被嗆住,滿麵潮紅的猛咳起來,秦聞一驚,三步並作兩步的趕到他身旁替他拍打後背,伸手去拉他捂嘴的手,見那掌中赫然一片紅色,頓時大驚,抱起兒子就往後院跑,相府與另一頭的侍郎府一起被圍,秦聞嫌那邊待著冷清,便帶著兒子住到兄長家中。


    起初倒還好,隻是秦閔畢竟比秦聞心細,幾日接觸下來總覺得侄兒麵色不對,常常咳嗽,咳著咳著就要離座,再回來時要不是淨過麵就是換了衣裳,幾次之後秦閔就提了他身邊伺候的小廝詢問情況,才得知秦峰半年前便日日夜咳,到最近卻是越發嚴重,甚至開始咳血。


    秦閔大驚,連忙叫來府中大夫替他診治,一邊無視了秦峰想要隱瞞的請求,當場就告知了秦聞,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一出。


    “五郎怎麽樣?”秦峰在族裏排行第五,秦閔不像秦聞,對侄兒小嶽小巒的一通亂叫,他麵帶隱憂的看著麵前前來複命的醫者。


    “回老爺話,公子他……老夫想公子這病非名醫不可醫治啊!”


    “名醫?老先生難道不是京城中有名的名醫?”秦閔心口好似憋了股氣,他請進府的都是有多年行醫經驗的老大夫,行醫多年活人無數,此時卻麵露難色。


    “唉,老夫所說名醫卻是那能從閻王手中搶人的神醫啊!”老大夫搖頭歎了口氣,麵露惜色道:“公子早產出生,身子本就比旁人弱,這些年都是用名貴的好藥才能長到這麽大,如今……唉!”


    秦閔揮了揮手,讓大夫退下,一個人負手站在廳中,抬頭看著院中那一方藍天白雲。


    “京城還不夠亂,必須讓它更亂一點才好!”他聲音很輕,隻有他自己才聽得到。


    才說完這句話秦巒便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幾下縱躍來到秦閔麵前,拱手道:“父親!城外來信!”


    秦閔嚴肅的臉上此時也不禁勾起了嘴角,眼中有光彩迸出:“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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