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馬如意頓時笑了起來,“這有何難?區區賣身契,還能難倒我馬某人不成?不就是贖金嗎?我馬某人掏了!”


    一張賣身契才能值多少銀子?


    就溫陳剛剛念的那首詩,如果能拍賣,恐怕天京城裏那些沽名釣譽的文人墨客就算傾家蕩產也得據為己有,說一句一字千金也不為過!


    說罷,故意裝作不悅的模樣,來到薛氏麵前,昂著腦袋睥睨母子二人,伸出了胖胖的手掌:


    “我溫兄的賣身契呢?拿來!”


    薛氏一愣,“馬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馬如意冷哼一聲,“我馬某人兒時最要好的玩伴,如今在你譚家受苦受難,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不得讓外人背地裏戳我馬某人的脊梁骨,說我馬如意是個無情無義的偽君子?”


    "今兒個,溫兄的身,我馬如意贖定了!"


    這幾句話說的情真意切大義凜然,要不是溫陳早已洞悉這胖子的小算盤,差點就信了!


    一旁母子二人對視一眼,麵麵相覷。


    譚飛飛到底還是有幾分自以為是的小聰明,急忙奉承道:


    “馬兄說得好!”


    “俗話說,狗富貴,勿相忘,連狗都如此有情有義,馬公子難道還能輸給狗不成?”


    馬如意嘴角抽搐,要不是正事兒要緊,他恨不得上去給這蠢貨一巴掌,馬屁都不會拍!


    “廢話少說,我溫兄當年賣了多少銀子,說個數!”


    譚飛飛心頭一動,溫陳現在好歹也是他譚府的人,自己剛折了三千兩銀子,要不就趁這個機會找補回來?


    伸出三個手指剛要說話,身邊站著的老母親趕忙把他拉在身後,卑微道,“馬公子這是哪裏的話,您能看上我譚府的下人,乃是我譚府的福氣,哪能和您要銀子呢……”


    “溫陳的賣身契,奴家這就給您去取!”


    馬如意餘光掃了溫陳一眼,挺了挺胸膛,“胡鬧,你拿我溫兄當什麽人?白送既折了溫兄的身價,還打了我馬如意的臉!”


    “這銀子你必須收!而且要收雙倍!”


    這話完完全全是說給溫陳聽的。


    薛氏點頭哈腰,絲毫不敢反駁,正要拉著兒子去取賣身契的時候,一直笑著看戲的溫陳忽然開口:


    “譚飛飛,你等一下。”


    譚飛飛眉頭微皺,被一個向來跟在身後吃屁的下人直呼姓名,心裏還是非常不爽的,奈何對方今天走了狗屎運,抱上了馬如意這條大腿,他也隻好賠笑轉身。


    “溫陳呐,你說少爺我以前也沒虧待你吧?你可不要……”


    溫陳擺了擺手,打斷他說話,從一旁檀木櫃子上拿起一個一尺多高的青花瓷瓶,帶著玩味的笑容走了過來。


    “少爺,你說這花瓶保真嗎?”


    譚飛飛弓著身子卑微道,“溫陳,你說笑了,我們譚家的實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府裏的哪樣東西是假的?”


    “是嗎?”溫陳忽然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色,猛地抬手將手裏的花瓶正正甩在譚飛飛頭上!


    哢嚓!


    原本精美的青花瓶,頓時四分五裂散落開來,譚飛飛天靈蓋上的血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疼得叫不出聲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譚府的其他下人們一臉驚恐的看著溫陳,像是見鬼了一般!


    這還是之前那個唯唯諾諾跟在少爺身後背黑鍋的狗腿子溫陳嗎?


    他難道是瘋了不成,還敢打少爺?!


    薛氏如同發瘋般撲了上來,抓著溫陳的衣領來回撕扯,“溫陳,你要當著馬公子的麵殺人不成?!”


    就連馬如意臉上也閃過一抹驚訝,幹咳了兩聲緩解尷尬,“這個……”


    剛要開口,卻被溫陳冷聲打斷,隻見他一把將薛氏推開,“譚飛飛,這是還你之前敲我那一棍子的帳,讓你長長記性,再有下次,我手裏的就不是這麽不經造的玩意兒了!”


    說罷,朝著馬胖子抱了抱拳,“如意,我去辦一些私事,一會兒在府門口等你。”


    然後便在眾人的注視下揚長而去。


    馬如意看著倒在地上被幹成血頭狼的譚飛飛,心裏無比暢快,嘴角也不自覺勾了起來,但礙於之前拿了譚家三千兩銀子,還是沒好意思笑出聲來。


    感受到薛氏投來憤慨的目光,前期做了那麽多鋪墊的胖子這時候自然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想要徹底收服溫陳,就要做全套的戲!


    “姑母,你看我也沒用,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事兒就算是告到縣衙,也是我溫兄有理,你還是別沒事找事了!”


    唉……


    薛氏自然知道,今天在維護溫陳的馬飛飛麵前,再糾纏下去,自己是絕對討不了好的,隻好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馬公子稍後,奴家這就給你去取姓溫的賣身契!”


    譚嫋嫋臥房門口,負責看守的下人早已靠坐在一旁的柱子上沉沉睡去,對於溫陳的到來絲毫沒有察覺。


    溫陳透過木門,還能隱約聽到屋子裏傳來啜泣聲,默默歎了口氣,輕輕敲了敲門。


    噔噔噔——


    “二小姐,我沒事,別擔心了。”


    果然,屋裏馬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房門打開,譚嫋嫋眼圈紅腫。


    譚嫋嫋向溫陳身後張望了兩眼,急忙問道,“大哥他們人呢?你不是要被拉去充軍嗎?怎麽又回來了?”


    一連串的問題讓溫陳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看著來到這個世界後,唯一擔心自己安危的女子,溫陳心中還是流淌過一絲暖意。


    “放心,已經沒事了,馬如意已經為我贖了身,我馬上就要離開譚府了,過來和二小姐道個別。”


    說著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小聲敘述了一遍。


    “你……”


    譚嫋嫋雖然聽得一知半解,不明白為什麽一首詩就能讓得理不饒人的馬公子和溫陳稱兄道弟,但望著溫陳輕鬆的表情,看來他確實已經脫離了困境,一時不知該祝他好運,還是開口挽留,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走了也好……”


    溫陳灑脫笑笑,從懷裏摸出一塊玉佩,拉起譚嫋嫋的手拍在她的掌心,“二小姐,這是當初我進譚府時,身上帶著唯一值錢的東西,這些年多謝你的照顧,留著當個紀念吧。”


    玉佩乃是十幾年前溫陳在這裏的父母留下的,說是方便日後相認,但這麽久都沒出現,恐怕也隻是一張空頭支票,不如送出去當個人情來得實在!


    譚嫋嫋望著掌心的圓形玉佩,不由咬了咬嘴唇,她記得以前溫陳可是把這東西看得很重要,說要當傳家寶留給兒子,今天竟然會送給自己,真是奇怪的很……


    “你要去幹什麽?”


    溫陳見她收下玉佩,臉上浮現輕鬆的笑容。


    轉身揮了揮手,“前麵那十幾年活得太窩囊了,我決定下半生一定要把之前虧欠自己的東西,都補回來!”


    “我還會留在青城,二小姐如果閑來沒事的話,可以隨時找我來玩!”


    譚嫋嫋一時有些失神,望著溫陳的背影急忙問道,“我該去哪找你?”


    “不用找,再過幾天,我溫陳的名字,自然會傳遍大街小巷,到時候去哪都能找到我!”


    哼哼,白手起家?


    還算有點挑戰性……


    好不容易送走了馬如意,剛剛包紮好的譚飛飛委屈的靠在薛氏的懷裏忍不住哭出聲來,“娘,他打我,他敢打我!”


    “他一條譚府的狗,憑什麽打我?”


    薛氏用力哼了一聲,小心撫了撫兒子頭上滲血的紗布,“飛飛,你放心,你爹認得太守大人,我們得罪不起馬公子,難不成還收拾不了一個奴才?!”


    “他快活不了幾天,等馬公子的新鮮感過去了,娘一定要他連本帶利把溫陳欠你的,都討回來!”


    “對!一個狗奴才也敢在對本少爺動粗,我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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