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一點,舒夜婉拒了在座諸位男式要送她回家的殷勤好意,一個人走出了聚海樓。


    這個鍾點,對於商場的男人們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然而,舒夜卻要趕著回家,不管是在學生時代還是工作時分,她都要做老爸老媽的乖乖女。


    從舒夜外表看,無法看出她已醉得七七八八,她這是強忍著,怎麽也得支撐到上了的士,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窘態落到他人眼中。


    舒夜在聚海樓門口站了站,身子輕微晃了晃,頭被夾雜著大海氣息有些腥味的風一吹,清醒了不少,可胃中的物件,卻加速的翻騰起來。


    舒夜有些忍不住,手下意識地往口袋裏掏去,那有她準備好的塑料袋,就在這時,她看到了林曉,就站在馬路的對麵,“可惡”的,“微笑”的望著她。


    舒夜再忍不住,來不及抽出塑料袋,迅速蹲下身子,大吐起來。


    林曉嚇了一跳,趕緊跑了過來,輕輕拍打著舒夜的肩膀。


    舒夜搜腸刮肚地吐了一陣,吐得淚花在眼眶裏打滾。


    林曉手足無措地站在舒夜旁邊,他沒想到:舒夜竟醉成這樣!


    林曉心裏一陣扯疼:這小妮子,這麽拚命幹什麽?!


    終於,把宴席上吃的山珍海味吐了一個幹幹淨淨,舒夜慢慢直起腰來,接過林曉遞過來的紙巾,擦淨了嘴,這時,站在門口的侍應生已早拿過拖把來擦幹淨了地,他沒有出言抱怨,顯示其良好的職業修養,林曉掏出一張百元的鈔票,當是小費塞給了侍應生。


    舒夜有些不好意思,讓林曉看到她的醜態。


    原來,林曉叮囑張德生到杭城去轉一轉,一是想了解一下杭城的情況;二是對舒夜不太放心。


    張德生告訴林曉,晚上舒夜要與宋玉他們在聚海樓會麵,林曉思前想後,還是不太放心,就坐火車趕來,站在聚海樓門口等舒夜。林曉正等得有些心急,準備再不出來就打舒夜手機的,舒夜出來了。


    林曉小心翼翼攙著舒夜,既要撐著她,又不敢讓她太靠近自己,就這樣下了台階,林曉攔了一輛的士。


    上車之後,舒夜徹底的被酒精控製了。本來,舒夜還可以支持一段時間,隻是看到林曉,人這一放鬆,就迷糊了。


    林曉看舒夜醉眼朦朧,不能言語,看來醉得著實不輕,林曉對司機報了一個地名,車即在杭城裏燈光璀璨的街道上緩緩穿行。


    舒夜依在林曉的肩膀上,嘴裏嘟囔道:“林、林曉,你怎麽來了?”


    “哦,我來杭城有些事要辦。”


    “…………”


    車突然在前麵一個十字路口一停,舒夜身子頓往前傾,林曉趕緊雙手去拉舒夜,沒想到這一拉,舒夜的身子帶轉了回來,往林曉懷裏撞,紅潤的雙唇瞬間碰了一下林曉的嘴。


    “林曉,你?!”舒夜連忙“掙紮”著離開林曉的懷抱,坐一邊,挨著車窗。


    林曉大窘,訕訕說道:“舒夜,我、我不是故意的。”


    舒夜沒有說話,剛才一掙紮,酒精又翻騰起來,暈得很,無暇去申斥林曉。


    林曉見舒夜不說話,以為她生氣了,心裏惴惴不安,嘴唇上同時還殘留一些滋味,當然,這主要是酒精的味道,但林曉心裏卻有一絲異樣。


    過了好一陣,舒夜好了一些,輕聲問道:“這、這是去哪啊?”


    林曉說道:“送你回家。”


    舒夜“哦”了一句,就沒再做聲了。


    半個多小時後,司機停在一個街口,說到了。


    林曉把舒夜扶下車,這時候,風有些大了,呼呼作響。


    林曉來之前看了天氣預報,說淩晨兩點會起大風,有七到八級,在杭城,大風天氣是非常平常的。


    林曉查了舒夜的履曆表,知道舒夜的家就在這附近一帶,但具體在哪,他是不知道,沒辦法,他隻得問舒夜,可舒夜沉醉如泥,林曉試著去按摩她的太陽穴,讓她清醒一些:“舒夜!舒夜!你醒一醒!你看你家往哪走啊?”


    舒夜好不容易睜開雙眼,一看,不是這!


    舒夜嚇了一跳,林曉把自己帶到這個地方想做什麽?!


    酒醒了一半!


    舒夜仔細一看,哭笑不得地說道:“林曉,這是我爸媽過去住的地方,他們搬了,你沒看到這到處都在搞拆遷嗎?”


    “什麽?!”林曉傻了,說道:“舒夜,我看你的履曆表留的地址,就是這。”


    舒夜嗔道:“你這人,那是一年前啊!今年暑假我爸媽剛搬的新房子。”


    林曉不禁也笑道:“看我這人,太自以為是了。”說完,林曉就要去攔的士,舒夜攔住,卻說道:“不要了,我想在這走走,你陪我!”


    林曉有些不解,說道:“太晚了,你父母會擔心的,而且,有大風。”


    “沒事,我想到這走一走,我是在這長大,過不了多久,這裏要建起高樓,我的記憶,也許,就找不到任何可以依托的東西了。”


    林曉雖不太能夠體會舒夜此時的感受,但人對兒時,少時居住過的地方留戀,也是人之常情,林曉也就答應了。


    其實,舒夜心裏有她的計算,在這裏走一走,一來讓身上的酒味借風散掉一些,回去大致不會讓爸媽發覺,上次“練酒”,讓老媽幾乎察出,拷問了她半天才放過;二來,舒夜腦袋還沒轉過來,林曉突然出現,這意味著什麽?舒夜腦袋現在好亂,分析不出所以然,走一走,讓大腦更清晰一些。


    於是,夜黑無月,兩人在破敗的舒夜曾經一路玩耍著上課下課的街道走著、走著。


    慶幸的是,兩邊的路燈還保留著,發出昏黃的光,把兩個人的身影拉得一會長,一會短,風是有些獵獵作響了,舒夜依尋著殘磚破瓦,饒有興致地向林曉講述著自己小時候的故事。


    林曉聽得有趣,舒夜這樣一個女孩的成長曆程,他也是微微有些好奇的。


    同時,林曉心裏又有些惴惴,一個女孩,願意向你講述著她的過去,純真的童年,美好的少女時代,懵懵懂懂的戀情,這意味著什麽?


    林曉想到這,不禁啞然失笑了,還用猜測嗎,舒夜暗暗寫給他的信不是白紙黑字的寫了喜歡他嗎?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啊,怎麽就喜歡上他呢?


    林曉的眼神在舒夜看來是一會是喜悅,一會是憂愁,一會卻是憐惜,這讓舒夜的心忽然“砰砰”的跳,比喝了酒還要跳得慌。舒夜,很想,很想伸手去牽林曉的手,不管過去,不管將來,這一夜,她和林曉在一起,這已足夠溫馨。


    舒夜不敢,但半醒了的她恢複了些許智慧。路上的磚頭多,舒夜一個不小心,一個踉蹌,林曉迅速抓住舒夜,舒夜的手指順勢繞著林曉的手指,緊緊的抓住,不肯鬆手。


    就這樣,轉了大概一個小時,兩個人牽著手回到街口。


    林曉心裏慌得緊,雖然,他現在已不再回避命運,但他真的站在舒夜左近時,卻是近人情怯,他不知道該怎麽去辦,過去的戀情太過深刻,可眼前的舒夜,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可能是他唯一的救命草!?


    啊,救命草,愛情的救命草!


    林曉雖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但是,他知道,這樣一直下去,他心裏可能真的,真的會愛上舒夜,可這愛原本是聖潔的啊,林曉不想有一種背叛感。


    等待,等待吧。


    等待大風過去,等待風淡月清的時候吧。


    林曉鬆開手,讓舒夜站在背風的地方,自己則走到道上去攔的士,可是,站了一陣,一輛的士也沒看見。


    風,似乎比天氣預報要提前兩個小時就刮起來了,也許,正是這個原因讓的士司機們早早收工了。


    林曉心裏有些著急,回頭看了一眼雖然披上了自己衣服但有些在作冷的舒夜,掏出了手機,撥通張德生的的電話,要讓開車過來接他們。


    舒夜看著林曉一個人街上攔著車,心裏突然想歪了,想到他不會把自己帶回酒店睡?舒夜想得滿臉通紅,更勝剛才醉酒時。


    半個小時後,張德生開車過來,舒夜放下心,同時,有些失落。


    上了車,按照舒夜說的新地址開去。


    林曉是不想其他人知道自己與舒夜有更近的一層關係,但風大又沒車,無奈之下才叫了張德生過來。


    果然,張德生見到林曉和漂亮的舒夜在一起的時,眼神詭異,林曉欲辯無言,隻好任他胡思亂想了。作為司機的張德生自然不會出聲幹擾坐在後麵的兩位,而林曉與舒夜都因為尷尬,不知道說什麽,所以,車一開動,車內馬上是一片奇怪的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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