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日晚上十點,林曉從超市下班後去學校內中國電信IP營業廳,給在橫山的林強掛了個電話。


    電話中,林曉了解到橫山的許多好地段,都被任青的公司以極低廉的價格拿在了手上。這一切都是得自任青的老父任長庚——橫山市前任副市長所賜。


    正在這時,中國騰龍J省房地產公司總經理王誌剛,悄悄來到橫山市,出席了J省騰龍(橫山)房地產有限公司的掛牌儀式。


    騰龍是悄無聲息地進入,但其在業界的影響力無法忽略,任青非是孤陋寡聞之人,這著實嚇了他一跳,任青馬上轉告同學,一商量決定馬上派人打聽一下,一周過去,沒打聽出個所以然了,任青也親自去看過公司所在地,給他的感覺僅僅是個辦事處,之後觀察一段時間,也沒見到騰龍有什麽舉動,沒見騰龍對市政府有什麽意向,後來,他聽說,騰龍的進駐,完全是市委另一個領導的什麽什麽的親戚招的商。


    任青放心了,全市的招商任務分派到各個行政、事業單位,能招來商的就有獎勵,沒有的,會受到批評,橫山市在城北劃出片工業園區,有幾家入住工廠企業,但任青心裏最是清楚,那都是空殼子。


    那個什麽什麽親戚,任青是知根知底,很快他判斷,騰龍的進入,僅僅是為了照顧某位領導的麵子,而該領導的一個親戚正好在昌城市身居要職,把這些都聯係在一起,自然得出合理的結實,任青也就放心了。


    任青不知道,騰龍已經偷偷控股了林強的房地產公司,而林強,這個立足橫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強人,亦在發動他的當地關係無聲無息地買地,這個任青也注意到了,但他們買的地段並不是什麽好地段,往往在市郊,所以也就沒在意。再說,很快,他也沒時間注意這個了。老市長退下去,省裏會派一個叫李向前的同誌來主持橫山的經濟大局,任青這些天都在忙著收集李向前各方麵的資料,各方麵情況反映,這個新來的領導,似乎並不那麽好相與。


    橫山,在林曉的預計,結合省政府準備調整橫山領導班子,準備大搞的利好消息,今後幾年,橫山市城區會迅速地往外擴,現在問題是,市政府缺少一個明確有指導意義的城市發展規劃方案。林曉想,自己方案始終是要取得市政府的支持,而現在,以任青為首的任家勢力在橫山盤根錯節,於是,林曉把希望寄托在即將新上任的橫山市市長——李向前同誌。


    林曉並不急,以他的經驗,一個新市長下去,至少需要一年的適應過程,鞏固地位了之後才能大展拳腳。


    林曉出中國營業廳門,心情很是激動,他心頭一個龐大的改造,甚至是全心建造一座城市的念頭正在從醞釀到成熟過程的。是的,他原本是隱居在這大學裏,過去的一切都不再去管,不再想,可是,二十九歲才開始的大學生活,畢竟不同十八歲。有些事情,知道和不知道就是不一樣。任青要圈老百姓的錢,林曉知道了,就不能睜眼當閉眼。而更重要的是,他忽然獲得一種靈感,這種靈感使得對經營一座城市產生躍躍欲試的感覺的。是的,對於一個民營企業的老板,若能對一座城市的發展取到自己獨有的作用,這其中的自豪感,遠不是金錢的樹木所能衡量的。


    一個大型的房地產集團企業,再往上躍升,不是就是城市經營商嗎?騰龍公司,發展的道路商不就遇到這樣的瓶頸嗎?


    要跳出純經濟利益考慮的圈子,而是做到全盤考慮,與當地的生活、文化等做更深層次的契合,不但契合,更要做到引領,要以獨到的眼光挖掘城市的文化潛力,激發城市經濟動力,建立更好的市民生活模式。這不是沒可能實現的。以林曉現有的經濟實力,房地產專業高度和熟悉橫山的程度,如果要做這樣一件事,林曉是最合適不過的。這顯然不是一件工作了,而是一項事業,而是事業,林曉就沒理由不激動,然而,一切的一切,都還是一個念頭,真正要落實,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很多很多煩瑣的事情要去解決。激動的念頭在腦海打了一個轉,林曉漸漸平靜,一切靜待時機吧,沒有時機,一切都是妄談。


    林曉想得出神,身子拐到主幹道上,一下子撞到一個人,其實,準確說是這人撞他。


    這人渾身酒氣,撞了林曉後身子就軟塌塌地倒下去了。林曉趕緊扶住他,等看清楚這人的臉:秦大江!


    秦大江不知道這個白天是怎麽度過的?


    他堅持著爬起來去聽課,雖然一整天他都沒聽到老師在說什麽,他隻是一個人特孤獨地坐在後麵,把頭埋在桌子上,口裏一直嘟囔著:臭婊子,臭婊子,他媽的臭婊子!


    他偶爾抬起頭,看著同學一如既往裝模裝樣地記筆記,心裏罵著這幫王八:這幫孫子,你們可知道老子失戀。支撐了不多久,秦大江的手就受不了大腦的重量,又埋頭下去,現在,他的大腦裏裝著太多沉重的東西。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下課時分,秦大江掛電話叫女朋友出來,口氣很硬,電話裏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秦大江放下電話,想象著自己嬌媚的女朋友一定**裸的被那男人壓過,心裏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學校情人島其實就是青蘭湖中的一個小土堆,通過曲曲折折的橋可以走上去。


    女孩一來開口就說:“我們分手吧。”


    沒有任何緩衝的餘地。


    秦大江好象被嗆住,滿腹的話一句也沒說出來,過了一會,才憋出來:“為什麽?”


    “我們不合適。”女孩冷冷地說道。


    秦大江心裏忍不住用世界最惡毒的語言罵著眼前站立的這個俏美人,然而,到口中,立時化成最無骨氣的話來,可是,就算他男人的尊嚴被糟踐得一塌糊塗,無以複加的程度,都無法挽回女孩決然的心。


    女孩走了,女孩轉身走的時候,秦大江真想撲過去掐死她,可是他沒有,他不敢,他而蹲下來,哭了一個昏天黑地。


    可哭,能管什麽用呢?


    秦大江跌跌撞撞地跑到校外的一個酒館,悶頭一個勁地喝,直到被人趕了出來。


    於是,撞到林曉了。


    林曉一看就知道是什麽事,男人隻有在失戀之後,才喝成這樣。


    秦大江受不住了,開始劇烈地嘔吐,林曉忙把他扶到路邊,秦大江對著路邊的花花草草一陣狂吐。那個吐,真是扯肝扯肺啊,整個人彎成了一個蝦公狀,林曉知道現在做什麽對他都是無濟於事,一切,都隻能他酒醒了之後。


    秦大江吐幹淨了,吐得一丁點都不剩了,人也昏過去了,林曉摸了摸他的脈搏,無大礙,年輕就是沒什麽不可以,喝到胃出血都不怕。


    林曉把秦大江扶回寢室的時候,段天還在和他的雪丫頭聊天,他終於忍不住要雪丫頭寄一張照片回來,可是這位千金小姐總是不答應,難為的段天正抓耳撓勺的,段天看到林曉扶了一個醉漢回來,連忙和雪丫告別一聲,下了線。


    段天忙著上衛生間拿臉盆,怕這家夥再吐了。等到他回到屋裏,看到林曉已脫下秦大江的髒衣服,把他放倒在床上,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輕輕拍打著秦大江的身體。段天好奇地問道:“你在做什麽?”


    “哦,這是我們那一種解酒的辦法,按摩拍打一些穴位,有助於酒精的揮發。”


    “有沒有用?”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用,看村裏頭別人也是這樣弄的。”


    事實上,林曉正在用他的內力幫助秦大江驅逐酒氣。


    看來是有用,一直皺眉,頭搖來晃去,胡言亂語的秦大江終於安寧了。


    等到秦大江睜開眼來已經是第二天的十點,他看了看四周,不是他的寢室,他的頭還有些疼,掙紮地坐了起來,看著這個寢室裏有兩張床,都靠牆放著,床對麵是兩張書桌,書桌上的書櫃齊齊整整擺滿了書。


    秦大江眼睛掃及的是段天的書櫃,他看不出書的主人是什麽專業的背景,從最上麵的化學、物理、數學課程到下麵哲學、政治、經濟、教育課程;另一邊就容易判斷多了,是他們本係的,書差不多都是自己學過的。


    這時,秦大江的思維才漸漸聚攏在一起,幫助他判斷:這不是間本科生的宿舍,是研究生宿舍樓。


    他再次搖了搖頭,盡管這個時候是春日,說不定是一年中最好的,光柔柔地撒在他的臉上,可他心底,忽然冒起一個無比鋒利的尖刺,痛,鑽心的痛!秦大江捂住胸口,他想起:他失去了他的愛情。


    秦大江這樣痛苦地想著的時候,林曉推門進來,這天上午正好隻兩節課,他不放心這個年輕人,他的哥哥已經去了別的城市,自己有義務照顧這個失意的年輕人。


    秦大江看著林曉進來一楞,這個男人他曾見過,就是那個在食堂裏指出自己浪費的男人,秦大江心裏恨恨地想到:難道我這樣了,還要接受這個人的奚落嗎?


    林曉看出秦大江眼神中的戒備,這時候的他,渾身是刺,同時內心又十分脆弱的。


    林曉問道:“你醒了啊?覺得好了一點嗎?”


    秦大江已確認自己是在酒醉之後被這個男人抱回來的,沒有他,自己一定橫倒在馬路上,雖然他對這個男人並沒有好感,但為人的禮貌他是懂的,他點了點頭,冷冷地說道:“謝謝你!”


    林曉說道:“我認識你哥哥,是在工地認識的,聽他說起過你?”


    哥哥?!


    突然說起哥哥,一下子觸動秦大江心窩裏最溫暖的部分,他的鼻子不禁有些酸了。


    哥哥為了他和妹妹能夠繼續讀書而放棄了的學業,本來,以哥哥的聰明,考大學是不成問題的。然而,這個機會卻給了他和妹妹。


    他崇拜哥哥,覺得哥哥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在電視上看到那些拖欠民工工資的老板,他恨不得他們死!


    他多希望有一天哥哥能來到他讀書的城市啊,可是,哥哥真的來了,而且一來是這麽這麽的近,他又害怕了。


    那時,他剛剛處上這個女朋友,哥哥的到來就像要揭開他貧苦寒酸的過去,在這處處都是比較的大學裏,這是他無法忍受的。


    本來,考進大學,就是對從前境遇的一種擺脫,他好不容易來到這所中國著名的大學,隻要不刻意提及,沒人會知道你的過去,你各地各種背景的同學至少是表麵上的站在同等的地位了,可是,可敬的哥哥的存在,卻像一根芒刺一般,隨時提醒著他。


    哥哥很快理解了他,來找他的次數少了,到後來都是秦大江去找哥哥的。就是哥哥要離開這座城市,他都因為要為女朋友買一件禮物而顧不上見上哥哥一麵。哥哥是深深理解他的,秦大江低下頭,不讓林曉發現他已淚水滿眶了。


    林曉看見秦大江雙肩已在微微地顫抖,知道他現在非常難受。


    失戀,仿佛是人生必須承擔的苦。林曉並沒有失戀,他是主動放棄,到現在他還並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對還是錯。這一刻,他觸景生情,又深刻地想念起韓冰了,她現在應在美國的加州大學做訪問學者吧,已經結婚了,不知道她幸福不幸福?


    秦大江吸了幾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對方一定是已經知道自己在哭鼻子,否則不會站在那默不作聲。


    他摸了一下眼睛,抬起頭,說道:“我也聽我哥哥說起你,聽說你開學第一天就找到工地要打工。”


    林曉一攤手,說道:“沒辦法,學費生活費我得賺出來啊!”


    秦大江點點頭,想站起來,林曉連忙說道:“還是坐一會,我倒杯茶醒醒酒。”


    茶倒好了,端在秦大江麵前,秦大江有些感動,開始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像他的哥哥。


    林曉突然說道:“大丈夫,何患無妻呢?”


    林曉的話在秦大江耳邊響起,像暮鼓晨鍾一般,秦大江正好咽下一口熱茶,立時出了一通汗。


    林曉說道:“昨晚看到你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遇到感情上的問題。感情上的坎,每一個人都要過上一過的,沒什麽希奇的,嬌小姐,你追到了未必幸福。你想想,若是以後你的父母來到你家,你的妻子作踐你的父母,那時候你的痛苦要比現在還要大,這種事,現在多了。”


    人總是因為失去什麽而痛苦,那麽,治療痛苦人們的第一步就是要深信:不可能總是這樣痛苦下去,痛苦的日子總會過去。


    治療痛苦的第二步:這失去的原本並非自己所珍視的。


    第三步:將來會得到更好的。


    這雖然有些阿Q,卻是人的一般心理變化要遵循的過程。人隻有在這反複考驗的過程中,獲得對痛苦的一種認識,認識痛苦,才可能超越痛苦。


    秦大江休息了一天,就恢複了正常的學習工作秩序,雖然他心還時不時冒出尖銳的痛楚感,但他已開始感覺到陽光很明媚,鳥兒叫得很歡快,生命就是一場體驗,不單單是體驗快樂,也要體驗痛苦。如果孩童,少時體驗的多是來自**的痛苦的話,那麽現在他,更多是體驗來自心靈的痛苦,他必須要抵抗住,他不能讓全家人失望。他現在才知道,什麽山盟海誓,至愛的人都是狗屁,真正無條件支持你的隻有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他們是你最後的屏障,如果一個人被他的親人所拋棄,那就意味著被全世界拋棄。


    秦大江是幸運的,他失戀的季節撞上了春季,萬物朝氣蓬勃,這種外界的興旺喚醒了他身體中積極的,代表著生的力量。年輕的**和心靈,其實隻要相信自己,就能承受自己知性範圍內所不可想象的壓力和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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