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起走後,江逸和蘇家姐弟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養家糊口上。


    期間江逸和大山又跑了一趟鎮上,打算和李家人認真說說賣鞋的事。這次是那個叫王石的人接待的他們,幾個人在一個小酒館裏見的麵。


    王石是李家大少爺身邊跟著的,因為不是家生的奴才所以並不十分得李少爺的重視。這次涉及到李少奶奶的陪嫁鋪子,李少爺並沒拿著當回事兒,但是不管也不好,總不能讓李少奶奶一個女人去應付。他知道王石和香枝走得近,所以幹脆交給了他。


    王石卻很是上心,他是個有能力的,早先也跟著他爹跑過商。他想著能把這件事做好,沒準還是個翻身的機會。


    兩邊人都有足夠的誠意,所以談得十分順利。


    最後敲定了虎頭鞋由李少奶奶的成衣鋪代賣,說是代賣也不準確,鋪子裏二兩銀子一雙收上去,賣多少和江逸無關,他保證每個月能有三十雙的供貨就好。


    雖然可能不如收紅利賺得多,但江逸就圖個省事,況且虎頭鞋的做法雖然複雜,卻不可能永遠保密。雙方都是想到了這點。


    江逸從鎮上回來之後就直接去了江春材家,江春材連說這樣又保險又省心,以後也不會因為錢的事打嘴仗。


    他催著他媳婦英花四處走動,很快就把做活的媳婦們挑好了。


    作細活的找了三個,都是平日裏出了名心靈手巧的。其中就包括小杏她娘,這還是梅子特意說的,小杏沒爹,她娘一個人帶著她不容易。


    納鞋底的好說,有把子力氣針腳密實就行。一共找了五個,其中就包括英花自己。


    江春材為這個把她罵了一頓,可英花還是厚著臉皮沒改主意。


    她家兩個兒子,老大早結了親自己種著三畝地;老二在鎮上的糧油鋪子作夥計,眼瞅著就到了說親的年紀。她還生過兩個女兒,趕上災荒,沒留住。村裏這樣的事並不稀奇。但她不能再看著自己的孫子孫女餓死、凍死。


    江逸倒沒多想,反而因為英花的加入十分高興。


    他毫不避諱地對英花說:“原本我還擔心我們幾個年紀輕來村裏的時間短,和大家不好溝通。有大娘在中間忙活倒讓我鬆了口氣。”


    英花回家把這話跟江春材一說,江春材心裏的別扭倒是減少了很多。不過他還是板著臉教訓道:“小逸那麽說隻是為了讓你心裏高興,不管怎麽說咱們都是厚著臉皮賺了侄子家的錢,你以後得給我上心些!”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英花喜氣洋洋地應了。


    江逸初步定的方案是當天統一把活派下去,第二天再由做活的人自己交回來,做多交多、做少交少,這樣夏荷和梅子在家也能認認人。


    英花主動承擔了派活和傳話的工作。


    近來英花往這邊跑得勤,時不時帶過來些東西,有時是一把鮮菜,有時是一個掃把。


    她總會不著痕跡地提點夏荷一些生活上的技能,倒讓家裏越來越有生活氣息。


    江逸對他感激,時不時去村南打壺酒提給江春材,江春材高興得什麽似的,隻當江逸心裏有他這個長輩。


    江逸在村裏走動得勤了,加之還有這麽個賺錢的營生,認識的村裏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村頭村尾的看到了熟麵孔也能說上兩句話。


    他越來越喜歡這樣的狀態。


    ******


    第一批鞋子送到鎮上以後。蘇家幾個全部像丟了魂似的,沉浸在忐忑之中。


    夏荷摔了盆,梅子打碎了碗,大山急得團團轉。就連小寶也鑽到後院的熊窩裏,抱著小黑熊嘀嘀咕咕,念叨著“保佑”之類的話。


    江逸在寬慰了一番之後依然沒有好轉。


    雲舒看到他們這個樣子,也靜不下心來寫字了,“這樣不行啊,不然給他們找點事做?”


    江逸想了想,幹脆揮揮手把幾個人趕到河邊拔紅薯蔓。


    趁著時間還不算晚,他打算把院子裏的地整整,種上二茬紅薯。二茬紅薯雖然長不了太多,但留到冬天也能頂餓。


    想想寒風凜冽的隆冬,圍著暖烘烘的小火爐烤烤紅薯,那才叫生活!


    這個想法還是受了英花的啟發。前幾天英花看著他家的大院子直說可惜,將近一畝的地方,竟然就種了那麽幾架黃瓜、幾棵豆角。


    江逸沒好意思說,就連這幾棵黃瓜豆角還是自己長出來的。


    現在種菜有點晚了,種片二茬紅薯還行。


    梅子和小寶去河邊扯瓜蔓,雲舒往家裏運,江逸坐在院子裏剪成段備用,大山力氣大主動承擔了翻地的活。


    夏荷不方便出去,力氣也不夠,就在家裏邊洗著衣服邊看他們忙活。


    這樣一來,每個人都有了事做,再也沒時間擔心鞋子是不是賣得好了。


    過了兩天,午飯過後,江逸琢磨著要不要叫著大山去鎮上看看。


    別看他表現得淡定,實際上是最緊張的一個。這事能不能成不僅關係到一家人的生計,還關係到他那個坑爹的使命。


    就在江逸猶豫的時候,一輛驢車出現在了棗兒溝村口。


    王石坐在車前麵,看到村口斜坡上蹲著個年輕的男人,臉上帶著笑意問道:“兄弟,給你打聽個事兒,這村裏是不是有個姓江的人家?”


    江二眯縫著眼連人帶驢看了一圈,痞裏痞氣地說:“姓江的人家?我們全村都姓江,你找哪個呀?”


    王石心裏有點膈應,沒想到碰到了這麽個無賴,但既然開了口,也隻得耐著性子繼續道:“我找一個叫‘江逸’的年輕小哥,麻煩兄弟給指個路。”


    江二眼珠一轉,拍拍屁股站起來,“得了,我帶你走一趟吧!”


    “不用了,您給指個路就行。”王石直覺得這人不是個善茬,生怕給江逸帶去麻煩。


    江二睨了王石一眼,哼了一聲,徑直向前走去。


    王石歎了口氣,隻得趕著驢子在後麵跟著。


    江逸家雖然在最北邊,但整個棗兒溝也沒有多大,走了沒幾分鍾也就到了。


    王石本想上去敲門,江二卻搶先一步直接把門推開。


    “誒?這樣不好吧!”王石終於忍不下去了,搶先一步攔在江二前麵。


    “什麽不好?去去去,我來我兄弟家輪得著你攔?”


    江二說得理直氣壯,倒讓王石有些猶豫,以為他跟江逸真是認識的。


    這時候,大山正好在前院練拳,看到王石後立即走了過來。


    “王管事?你怎麽來了?這位是……”


    王石看了看大山,又看了眼江二,原來不認識呀!


    “你是蘇家小子吧?把我兄弟叫出來,就說他二哥來了。”江二嚷嚷著,“算了,還是我自己進去吧!”


    大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不由得愣住了。


    就是這個工夫,江二就找了個空子走了進去。


    江逸原本要找大山,正好到了前院。


    他最近常在村裏走動,江二早就見過他好多回。見他時不時就往村長家送酒,早就羨慕得不行了。


    因為這個緣故他直接就把江逸和冤大頭劃上了等號,以為逮著了他就算是逮著了騙吃騙喝的機會。之前一直苦於沒機會拉關係攀交情,正好王石就送上了門。


    此時江二滿臉帶笑,直拉著江逸的手叫兄弟。


    江逸差點被他叫懵了,看看大山,大山皺著眉,看看王石,王石搖搖頭。於是心裏也就明白了幾分。


    江逸輕咳一聲,甩掉江二的手,故意問道:“不知你是哪位?我們弟兄幾個剛來不久,村民們都認不全。”


    江二責怪地擺擺手,故作熟稔地說:“蘇家那幾個算得哪門子弟兄?我們姓江的才是一家子。我是你二哥!”


    江逸笑笑,眼中卻帶上了冷意,“我來時父親隻說了有個堂伯,並沒聽過有什麽二哥。大山,今天還要招待客人,把無關的人請出去吧!”


    “誒!”大山實實在在地應了一聲,直接拉著江二送到了門外,“咣當”一聲把門關上。


    江二在外麵罵罵咧咧了許久,最後撂下一句“早晚有你們後悔的時候”才哼哼唧唧地走了。


    江逸搖搖頭,對王石說了句“抱歉”。


    王石擺擺手,“說起來這人還是我招來的,但願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無賴而已,村子裏都會有那麽一兩個。”說到這個,江逸心情有些不好,他想起了以前的事。


    “好了,”王石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我來是要告訴你們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大山配合地問道,“鞋子賣出去了?”


    王石搖頭。


    大山一臉失望。


    王石忍不住笑了,“不是賣出去了,而是賣完了。”


    “賣完了?這才幾天?”饒是江逸都不免吃驚。


    王石點點頭,臉上也帶著幾分激動,“也是之前做足了準備。自從上次府裏小宴之後,各家奶奶們可都盯著呢。前兩日咱們這批新貨一出來,少奶奶就讓人給她們送了信,哪個不是三雙五雙地買!”


    江逸欣慰地連連點頭,“多虧了少奶奶。”


    說到這個,王石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少奶奶辛苦賺的銀錢,最後都到了大少爺賬上。如果夫妻同心,這原本也沒什麽,怎奈少爺昧下銀子卻是為了在外麵養小,這要讓少奶奶知道了,還不知道要如何傷心。


    “王管事怎麽了?”江逸看他臉色不太好,忙說,“你看這麽半天連口茶也沒給你倒。大山,快去。”


    平日裏這些事都是夏荷張羅,如今來得是年輕男客,夏荷和梅子都不方便露麵,大山粗神經,江逸又沒這個意識,倒把人給怠慢了。


    王石看著江逸真心愧疚,忙解釋道:“別在意,我隻是想起了些別的事。”


    王石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繡花的荷包,“這是大少奶奶親自點的,總共六十兩,你這兒有沒有銀稱?”


    “不用再稱了,你要想糊弄我,還用等到這時候?”江逸笑著,把荷包接了過來,“有勞了。”


    夏荷在後麵準備了飯,江逸硬是留著王石吃了,大山和雲舒作陪。


    飯菜美味,幾個人又各有所長,一時間邊吃邊聊,難得撇開生意,多了些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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