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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維斯和宗銘對視片刻,默契地沒有說話。李維斯將照片還給妲拉父親,宗銘讚道:果然都是美人,其實陳先生當時可以把姐姐也簽下來啊,未必捧不成妲拉小姐這樣。


    妲拉父親將照片放回錢夾裏,搖頭道:算啦,陳先生是什麽人啊,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哪有我們挑揀的道理。


    宗銘問:陳先生在你們這裏很厲害嗎?他經常到你們鎮上挑人?


    以前是很厲害啦。妲拉父親說,通查先生在的時候啊,他


    妲拉母親忽然拉了一下他的衣襟,他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麽,打了個哈哈,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也不是常來,自從帶走妲拉之後,聽說他就一直在中國發展了,很少再回來泰國。


    宗銘佯裝隨意地問他:通查先生是誰?


    妲拉父親目光閃爍,道:很久以前的人啦,已經好幾年沒聽說過他的消息了,我也不太清楚。


    他明顯在撒謊,但宗銘怕他疑心,也不便再追問,打開音響放了首歌,說:還要一陣子才能到,大家都休息一會兒,睡一覺吧。


    妲拉父親如釋重負,連連點頭,宗銘在反光鏡裏注意到他妻子重重地瞪了他一眼,像是在埋怨他多話。


    李維斯沒聽懂他們的話,但見宗銘開了音響,怕他覺得疲勞,便說:你開了三個小時了,換我吧。


    宗銘搖頭不語,掏出一包蒸汽眼罩扔給他,揉了揉他的頭發。李維斯再不和他爭,乖乖戴著眼罩睡了。


    下午三點多,一行人到達目的地,一座偏僻的小山村。妲拉父親從後備箱裏將行李拿下來,一再向宗銘道謝,兩個孩子更是舍不得李維斯,拉著他的手和他告別。


    他們確定這裏安全嗎?李維斯四下看看,這地方確實有夠偏僻,但既然鄭天生的人已經盯上了他們,隻要他們投奔的是親屬就一定會被找到,到時候自己家人保不住不說,可能還要連累親戚。


    宗銘問妲拉的父親,他搖了搖頭說:沒事的,沒人能夠找到這裏,這是我父親一個好朋友的家,說是遠親,其實並沒有血緣關係,誰也查不到的。又對他雙手合十鞠躬,懇求道:請你在中國一定多照顧妲拉,她很不容易,讓她不要把錢全部給家裏,自己也攢一點兒,家裏的債慢慢也要還完了,不需要她那麽拚命賺錢。


    宗銘一一應允,他一再感謝,之後和妻子拿起行李,帶著兩個孩子走進了村子,消失在一座半新不舊的民居裏。


    他們好像真的不知道妲拉出事了?李維斯目送他們遠去,問宗銘,但是他們似乎又對遭受襲擊並不意外,這是怎麽回事?


    妲拉肯定是沒有回來,她不傻,知道不能連累家人。宗銘說,但是易地而處,如果我是她,絕對不會對家人坐視不理,一定會想辦法委婉地提醒他們,讓他們小心甚至是避開一陣子。


    李維斯了然,道:所以他們才不報警,直接躲到了這裏?


    宗銘不置可否,回頭往車上走去:走吧。


    下一步去哪裏,怎麽辦?李維斯上了車,問宗銘。宗銘掏出手機翻了翻,說:現在案情糾結在妲拉和帕第這兩個在逃嫌疑人身上,他們偷渡回泰國以後肯定會藏起來,我們一時半會找不到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聯絡人陳樺,陳樺是通過正常手續回泰國的,未必會逃走,所以我們應該從他身上下手。


    手機上是一個泰文地址,陳樺的家,倒是離這個山村不算很遠,開車過去天黑應該就能到。


    宗銘發動了車子,對李維斯說:趕時間,你連線桑菡,我有事情要他查。


    李維斯開了umbra,呼叫桑菡,片刻後他爬了上來:幹什麽?我明天要複試了,在準備呢,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能不能放到明晚以後再說?


    十萬火急。宗銘說,小事,應該好查,我想知道一個叫‘通查’的人的資料,以及他和陳樺的關係。


    桑菡翻了個白眼,做了個ok的手勢,下線了。


    通查是誰?李維斯之前沒聽懂他和妲拉父親的對話,所以有點疑惑。宗銘給他解釋了一下,說:我懷疑通查就是陳樺的幕後指使,看妲拉父親說起他時的態度,應該是個在當地能量很大的人。


    那為什麽妲拉的父親又說他是‘很久以前的人’呢?李維斯不解地問。


    宗銘聳肩:所以才要查啊,查了就知道了。


    桑菡這一查就是四個小時,當umbra再次響起的時候,天已經微微黑了,李維斯和宗銘即將進入陳樺家所在的城市。


    查到了,通查是過去數十年間泰國有名的一個地頭蛇,掌控著大片的種植園和小村鎮,和當地警方互相勾連,幾乎算是土皇帝。桑菡說,大約三年前,他和另一個幫派勢力產生糾紛,雙方衝突不斷,給當地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影響,警方多次幹預沒有見效,引起了上層的注意,於是你懂的,他就被鎮壓了。


    那通查人呢?宗銘皺眉問,不會是死了吧?


    死了。桑菡說,上層插手幹預之後,他的對家不知道通過什麽手段取得了上層的信任,於是他就被團滅了,苦心經營的勢力一夜之間土崩瓦解。他本人在親信的護送下逃往中國,但沒能避開對手的視線,最終被暗殺了。


    宗銘詫異道:他死在國內?


    死在邊界上,但因為相關法律條文,最終這件案子被泰國警方接手,所以我在國內查不到相關的記錄。桑菡無奈地說,我侵入了泰國那邊的警方數據庫,發現他的檔案被封存了,密級非常高,我不敢貿然開啟。不過我還在通過其他民間渠道查,明早之前肯定能查出點什麽來。


    陳樺和他有沒有關係?宗銘又問。


    桑菡搖頭:暫時還不知道,我得先弄明白通查的情況,才能順出來陳樺和他的關係。


    宗銘明白這件事查起來難度有多大,考慮到他明天還要複試,不想給他太大壓力,便道:先放著吧,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考完試再說。


    桑菡不置可否,並起兩指在額前一揮便下了線。


    事情越發撲朔迷離,宗銘皺眉不語,一邊開車一邊思考著什麽。李維斯也在苦苦思索——通查是泰國這邊的地頭蛇,說難聽一點,就是黑幫大佬,而鄭城多年來又和泰國黑幫有牽連,他們倆不會是曾經的合作夥伴吧?


    三年前通查和對家火並,最終被全麵碾壓,算算時間正是鄭城和唐致賢撕破臉的時候,這兩件事會不會有什麽聯係?


    還有,綁架案發生的那棟別墅,正好也是三年前由林追轉賣給鄭城的,這是巧合嗎?


    不知不覺間,天完全黑了,宗銘將車子停在一棟大廈門口,說:就是這裏了,陳樺的家,走吧,上去看看。


    大廈環境頗為優雅,在當地應該算是高檔住宅了,宗銘在大堂裏做了登記,帶李維斯上電梯,直達二十二層。22a是陳樺的家,宗銘按了門鈴,沒人開,直接從包裏掏出一個解碼器接在指紋鎖的數據口上,幾分鍾便破開了密碼。


    公寓很大,足有一百六七十平,裝潢很簡單,家具也不多。宗銘皺眉在各個房間看了一圈,戴上手套翻看了衣櫃和抽屜,之後原樣複原,站在客廳裏說:這是個假住處。


    啊?李維斯跟著他看了一圈,光覺得哪裏怪怪的,經他這麽一說才意識到這公寓實在是太清淨了,完全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雖然衣櫃裏掛了一些衣服,廚房裏也放著一些食材,但一切都太中規中矩了,充滿了擺拍的痕跡。


    他一定還有別的住處。宗銘走到玄關,打開手機燈光對著鞋櫃看了一會兒,說,他最近應該回來過,這裏的灰塵上有一個車鑰匙的痕跡,他是開車來的,說明他真實的住處離這裏不太遠,很可能就在同一個城市裏。


    李維斯了然:如果住在遠一點的城市,他會坐飛機或者火車回來,打車的話就不用車鑰匙了。


    會在哪兒呢宗銘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燈火通明的城市,皺眉苦苦思索。就在這時,李維斯的手機響了,桑菡通過umbra再次撥了過來,表情有一種奇異的興奮:我找到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東西!


    什麽?宗銘鮮見他如此明顯的表情,怪好奇地問。


    桑菡在公共區上傳了一張照片,說:我找到了一張通查的照片,你們看看眼熟不眼熟。


    李維斯打開照片,果然感覺有點兒眼熟,正在冥思苦想在哪裏見過,宗銘已經說了:林追?三年前把溫泉別墅過戶給鄭城的那個房東,死於車禍的那個?


    對!桑菡說,厲害吧?通查就是林追,林追就是通查!


    李維斯腦中靈光一閃,果然,這張照片和林追檔案上的證件照有七八分相似,但是這也太離譜了吧?一個人怎麽可能有中國和泰國兩個身份?


    有沒有可能是巧合,長得像或者親屬、雙胞胎?宗銘也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人,沒錯。桑菡說,我比對了他們的麵部輪廓,相似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五。另外,林追的檔案上寫著他死於車禍,死亡日期正好是通查遇刺的日期,而且通查遇刺也是所乘車輛被撞翻起火致死的!


    頓了一下,桑菡一字一句地說:所以,無論從哪方麵推測,他們都是一個人。也就是說,三年前鄭老爺子從林追手上買下那套別墅,不久之後林追就在權利傾軋之中死了,三年之後,林追的手下陳樺一手訓練了妲拉,在同一座別墅裏綁架了鄭老爺子。


    所以,鄭老爺子在林追的死亡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李維斯喃喃道,終於感覺這間撲朔迷離的綁架案,隱隱露出了一點真實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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