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接下來的幾天,頗有一點暗流湧動的意味。


    表麵上看一切都很平靜,劉隊長的人在有條不紊地排查各種線索,青年科學家其他九名候選人仍舊繼續他們的科學研究,桑菡在網絡的海洋裏遨遊,李維斯則白天跟宗銘跑現場、聽訪談,晚上自修刑偵學各種課本,順便寫自己掉節操的宮鬥百合小說。


    然而在這詭異的平靜之下,卻醞釀著暴風驟雨即將到來的前奏。


    數日後,根據李維斯提供的線索,桑菡和劉隊長的人聯手查出了靚靚媽那晚接觸的同事。不出所料,那人手中掌握著十幾處待售的房地產資源,其中有七八個都在僻靜的地段,十分適合藏匿人質。


    好巧不巧,趙毅剛在焦月然失蹤前一日以及第二日,都和此人有過短暫的電話聯係。


    與此同時,桑菡還在靚靚媽已經辭職那家公司的客戶名錄裏,發現了焦月然那名已婚男友的名字。很顯然,這人對焦月然有幾分真愛,雖然沒打算公開和她的關係,但為她在西堰市南郊買了一棟六十平米的小戶型作為補償,目前房產證正在辦理中,戶主寫的是焦月然的名字。


    這個發現,很完美地解釋了趙毅剛為什麽會知道焦月然的秘密。


    一切證據都指向趙毅剛、齊冉夫婦。劉隊長則更傾向於趙毅剛才是真正的嫌疑人——齊冉辭職已經數年,並不能接觸到從前就職的地產公司當前最新的客戶名錄,而且她和同事的接觸發生在三樁失蹤案之後,很可能隻是巧合。


    反觀趙毅剛,非但與三名失蹤者有明顯的利益衝突,和妻子從前的同事無故頻繁聯係,而且還在焦月然失蹤前後在她樓下逡巡


    把他帶回來問問吧。這天上午,劉隊長下達了傳訊趙毅剛的命令,同時讓人把那名和他有聯係的房地產經紀也帶了回來,分頭審問。


    李維斯第一次旁聽審訊,和宗銘站在審訊室旁邊的監控室裏,透過單麵玻璃看著隔壁房間的情形,與此同時,旁邊的監視器裏同步記錄著審訊的過程。


    趙毅剛臉色很壞,眼睛裏全是紅血絲,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眼神焦躁而忐忑,兩條腿交疊著,不自然地輕輕抖動。


    劉隊長親自對他進行審訊,進去的時候為了緩和他的情緒,給他帶了一聽罐裝咖啡。


    不用緊張。劉隊長故作輕鬆地說著,坐到他對麵,掏出煙,抽嗎?


    趙毅剛搖了搖頭,有些急躁地問:你們叫我來想問什麽?上次在單位你們不是已經問過我了嗎?


    隻是例行傳訊。劉隊長點了根煙,說,現在案情有新進展,我們認為凶手可能對這次報送青年科學家的候選人下手,所以要對你們進行詳細的問詢,以及保護。


    為什麽是我?趙毅剛執拗地問,為什麽不傳訊其他人?


    喲,你對你的競爭對手們很了解嘛。劉隊長笑了笑,說,你怎麽知道我們沒有傳訊他們?


    趙毅剛語塞。劉隊長也不追問,幫他把咖啡打開,道:總要一個一個來嘛,光電研究所失蹤人員最多,你當然是我們優先問詢和保護的對象了。


    趙毅剛哼了一聲,劉隊長和顏悅色地道:咱們廢話少說了,趙研究員,你對關傑、韓博濤兩個人怎麽看?


    什麽怎麽看?趙毅剛警惕地問。


    隨便聊聊,說說平時的印象啊,業務能力啊,私人關係啊什麽的。


    趙毅剛道:沒什麽特殊的印象,大家都是同事而已。小關業務能力很強,老韓是組裏的元老。我和他們工作上的交集不多,私下基本沒有來往。


    不是這樣的吧?劉隊長搖頭道,據我所知,你和他們兩個人挺熟,兩年前評選省級火炬項目的時候就發生過競爭,當時關傑拿到了二等獎,你落選了,為此你還找過你們所領導


    是又怎麽樣?趙毅剛打斷了劉隊長的話,道,公是公私是私,工作上的事情牽扯不到私底下的關係,我和他們除了工作以外沒有太多來往。老實說,小關這個人太急功近利,為了得獎不擇手段,我有點不齒他的為人,所以業餘幾乎和他連話都不說。


    你倒是挺直爽。劉隊長笑了笑,說,那韓博濤呢?你們可是鄰居,你女兒和他兒子是好朋友,我聽說你妻子經常把韓小豆帶到你家去玩?


    趙毅剛眼睛裏閃過一絲銳光,道:男人的事和女人小孩沒有關係,我老婆喜歡孩子,對任何小孩都是那樣的,你不信可以去打聽,我很多同事因為急事都曾經把孩子托管給我老婆。


    你老婆確實是個好人。劉隊長讚同地說,那你為什麽反對她和從前的同事來往?


    那個李維斯告訴你的?趙毅剛冷笑道,你們聽信他一麵之詞就覺得我在阻撓我老婆交朋友?他到底是什麽人,憑什麽以幼教的身份欺騙和接近我老婆?你們究竟想幹什麽?你們這樣做合法嗎?


    監控室裏,李維斯的臉陰了下來,對趙毅剛這種毫無理由的指控分外憤懣——什麽叫欺騙和接近我老婆?說的好像他在惡意欺騙齊冉一樣!


    他的身份如何,對你與你妻子之間的和睦有妨礙嗎?劉隊長問。


    趙毅剛一噎,劉隊長道:他認識你的妻子,以及接觸你的家庭,這個過程完全合法。當日韓小豆涉險,圍觀者數量很多,相信他們都能證明這件事是意外突發事件,不是任何人的預謀。


    趙毅剛無話可說,嘴巴嚅動了幾下,鼻腔裏發出不忿的哼聲。


    劉隊長仍舊一派慈和,接著問他:請教你個問題,趙研究員,你為什麽要和你妻子的前同事聯係?你打算買房嗎?


    趙毅剛麵現意外之色,顯然沒料到警方竟然知道他和房地產經紀聯係過:你們怎麽知道你們在監控我?繼而勃然大怒,拍著桌子道,豈有此理,你們是什麽意思?你們在懷疑我和綁架案有關嗎?


    劉隊長不語,隻一臉平靜地望著他,等他氣勢稍退,肅然問:請你解釋一下我剛才的問題。


    趙毅剛怒目片刻,挪開視線,道:隨便聯係一下,並沒有特別的緣故。


    那您還真是個愛交朋友的人。劉隊長的語氣裏有一絲淡淡的諷刺,你妻子辭職多年,你還幫她維係著她的社會關係網然而你又不讓她親自參與其中,這不是很矛盾嗎?


    個人愛好,無可奉告。趙毅剛說。


    他似乎徹底冷靜了下來,將脊背靠在座椅靠背上,臉上焦慮逐漸散去,變得陰沉而不動聲色。李維斯隔著單麵玻璃看著他,依稀感覺他正在顯示出自己真實的一麵,過去那個不善交際的、耿直的、易燥的趙毅剛,隻是他人格中非常淺表化的一麵。


    焦月然失蹤當晚,你在哪裏?劉隊長問。


    趙毅剛想了想,道:在實驗室。


    一直?


    九點多加班結束,我去了石化研究所。趙毅剛簡單直接地回答,如果你問我是去幹什麽的,對不起,無可奉告,我隻是興之所至隨便走走。如果你覺得我和焦月然失蹤案有關,拿出證據來,盡管逮捕我。但是我可以非常確定地告訴你,我根本沒接近過她,我連她的宿舍樓都沒有上去,隻是在樓下花園裏轉了一圈。


    他把所有可能的推測都用這個回答堵死了,李維斯卻從他的話裏嗅到了異常的信息,和宗銘交換一個眼神,同時讀出了對方眼中的深意——趙毅剛這簡直是正麵承認了他是個超級腦!


    隻有超級腦才能在不接觸受害人的情況下催眠和控製對方!


    接下來的審訊異常艱難,趙毅剛一改平時單線條科研人員的性格,變得機警而縝密,劉隊長和他周旋了很久,都沒能從他嘴裏得到確切的線索。


    按規定他們可以扣留趙毅剛二十四小時,理由充分則可以持續到四十八小時,劉隊長最終決定和他打一撥持久戰,讓三組刑警分時段以各種角度對他進行詢問,試圖從他的回答中拚湊出漏洞來。


    另一間審訊室裏,那名和趙毅剛有過聯係的房地產經紀倒是十分配合,說趙毅剛是在焦月然案之前主動和自己聯係的,目的隻是敘敘舊,順便谘詢一下房價的問題——他說孩子慢慢大了,單位福利房有點小,想換個大一點的商品房。


    趙毅剛名下確實有一筆存款,足以支付一套大三居的首付,不過這並不能證明地產經紀所說的話就是真的。


    劉隊長申請了搜查令,趁傳訊期間將那名房地產經紀名下代售的房產突擊檢查了一遍,遺憾的是什麽都沒有查到,那三名失蹤者並沒有被藏匿在待售屋裏。


    案件似乎走入了死胡同,沒有直接的證據,沒有證人,沒有失蹤者的消息四十八小時後,劉隊長不得不釋放了趙毅剛。


    傍晚時分,李維斯和宗銘回到了石湖農場。


    兩人的心情都有點鬱悶,忙活了好幾天,案情還是沒什麽進展。唯一的收獲大概就是圈定了嫌疑人,有警方二十四小時監控,趙毅剛很難再對其他候選人下手了。


    別喪氣,偵察進入死胡同是常有的事。宗銘將從超市買回來的食物和調料分類放進冰箱、櫥櫃裏,安慰他道,跟老劉他們忙乎了好幾天,盒飯吃得人都快飛升了,今天咱們做一頓大餐,回一回血。


    美食永遠是對吃貨最大的安慰,李維斯振作了一下精神,道:好吧,做點兒什麽?


    中西合璧。宗銘揚了揚手裏的牛排,西冷牛排,配領導特供香菇醬拉條子拌麵!


    這搭配也是絕了,李維斯從購物袋裏掏出一盒奧利奧,一盒消化餅幹:我來做甜點,奶酪木糠杯。


    再拌一個沙拉就齊活兒啦。宗銘讚許地說,我來做拉條子、煎牛排,其他的交給你。


    李維斯打開手機放了一場喜氣洋洋的二人轉,在東北大碴子味兒的歡快氣氛中開始打奶油。宗銘對他的審美表示讚賞,脫了襯衫甩開膀子搓麵條,活像三合會的大師傅。


    巴頓跑進來湊熱鬧,隆美爾也回來了,蒙哥馬利不知道通過什麽歪門邪道從樓上跑下來,一驚一乍地叫喚著,撩得隆美爾像打了雞血一樣追著它亂跑


    李維斯被吵得頭大,又莫名覺得放鬆,仿佛白天那些令人鬱卒的事情都變得不再煩惱,吃完這頓飯,好好睡一覺,明天他還能滿紅滿藍繼續戰鬥。


    四十分鍾後,大餐擺上了餐台,半生熟的牛排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勁道的香菇醬拌拉條子讓人食指大動,木糠杯經過冷藏,散發著涼浸浸的香甜。李維斯將切好的秋葵和苦菊淋上油醋汁,翠綠清爽。


    為了正義!宗銘倒了兩杯香檳,和李維斯一碰。


    李維斯本想勸他別喝酒,但忙了好幾天了,這時候說這種話貌似有點掃興,便沒有吭聲,隻暗暗決定下不為例。


    中西合璧的大餐意外地好吃,尤其拉條子配牛排,簡直有一種不可說的和諧,兩人大快朵頤,很快便將主菜吃了個幹淨。


    沙拉吃著不錯啊。宗銘像熊孩子一樣將秋葵在叉子上叉了一長串,對李維斯說,秋葵這麽弄怪好吃的,以前嫌它長得怪,都沒有吃過。


    秋葵好啊。李維斯說,大補,補腎,適合你吃。


    宗銘黑線:你什麽意思,我已經老到需要大補了嗎?我的腎不知道有多好!


    李維斯嘿嘿笑:人到中年要注意保養啊,我還不都是為你好。


    你太討厭了。宗銘搖頭道,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嘴巴這麽壞,我還當你是個乖綿羊呢。


    李維斯酒量不行,喝了兩杯香檳看著什麽都想笑,嗬嗬嗬嗬地問:以前?什麽以前?拉斯維加斯的時候嗎不,你什麽都別說,我不會相信你的。你一定坑過我,你給我等著,我會報複你的唔,我要把你寫成大反派,炮灰女王的男寵哈哈哈哈


    宗銘意識到他有點醉了,特別無語地挖了一勺木糠杯塞他嘴裏,別瞎扯了,吃完睡去吧,瞧你那傻樣兒!


    李維斯被他噎了一下,灌了大半杯香檳才把嘴裏的甜點咽下去,手指點點點點:不行,你還得複健,你敢偷懶我就告訴督公,讓你作我們東緝事廠的廠花,哈哈哈哈廠花你好,廠花再見!


    你個傻缺!宗銘被他氣笑了,感覺他比二人轉還可樂,索性把剩下的香檳也給他倒上了,來來,海量,幹了,我看你還能耍什麽寶!


    半小時後,宗銘發現情況有點嚴重,李維斯喝醉以後直接趴在餐台上不動了,流著口水打起了呼嚕。


    更加嚴重的是,碗還沒洗,廚房還沒喲收拾,貓和狗都沒喂,鳥還在滿地亂跑


    苦逼領導仰天長嘯:什麽破酒量啊,你他媽倒是把碗洗了再睡啊!


    屋漏偏逢連夜雨,手機響了,宗銘一臉鬱悶地打開對話。桑菡上線,發現背景是沒羞沒臊的廚房,他的身後趴著一臉春光的李維斯,餐台上還擺著做木糠杯剩下的奶油


    有冇搞錯!正義少年氣憤地掛斷了通訊,眼要盲!都說讓你們搞完事再來開會了,能不能給單身狗一條活路啊!


    宗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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