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的燈火每日不到後半夜是不會熄滅的。


    司馬玹埋首於政事之間,卻並沒有如往常那般全神貫注,手下時常停頓,垂著眼盯著奏折,視線卻沒有著落點,直到殿中傳來腳步聲才抬起頭來。


    高平走到麵前見禮,小聲道:“陛下,豫州庾世道的府邸中也沒有兵符,他的家眷也全都不在,留在豫州的人馬微臣已親自清點過,隻有八萬餘人。”


    司馬玹擱下朱筆:“這麽說他早就有所準備了。”


    高平垂頭:“世人都說義城侯狡兔三窟,隻怕不是虛言,他一定一早就給家眷安排好了後路。”


    司馬玹飲了口濃茶,人也精神了一些:“即刻全國發詔,海補庾世道族人和親眷。”


    高平領命要走,司馬玹又叫住了他,問了一句:“司馬瑨可有動靜?”


    高平搖頭:“淩都王隻是叫人重修府邸,說是為成婚準備的。”


    司馬玹擰緊了眉,擺擺手遣退了他。


    司馬瑨這步棋走得真好,大概是以前小看他了吧。


    淩都王說要迎娶恩師的事果然一夕之間傳遍天下。


    當然這主要得歸功於白檀的那些學生,他們受到了驚嚇之後當然會回去與父母說,母親們自然少不得要與其他官夫人們說一說,父親們少不得要與朝中同僚說一說,府上的小廝仆從婢女也少不得要在外麵八卦一下。


    所以大家就全都知道了。


    夭壽了,淩都王這是要瘋啊!


    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王丞相可不能放棄,跑去謝太尉府上要聯合他去參司馬瑨一本。


    被父親關在府上的謝如蕎坐在房中煩悶地繡著花,聽到婢女談論此事,一針戳到了手指上,趕緊將手指塞嘴裏,呆了好半天。


    我的天,白女郎要嫁給淩都王?


    這事若是真的,那就……那就……那就太佩服白檀啦!


    她把繡花繃子一扔,心情激蕩,白檀敢教導那煞神就算了,竟然還敢嫁給他?連師生亂.倫的事都敢做啊,實在是厲害啊!


    守門的婢女一見她這般激動便小聲提醒了一句:“女郎,太尉發過話了,您要是敢將白女郎那樣的當做楷模,他就將您關一輩子,再也不讓您出門了。”


    “……”謝如蕎頓時泄氣,又默默撿回了繡花繃子。


    軍營裏,祁峰正在找白棟的茬呢,故意在他腿上綁上沙包,叫他去繞山跑。


    白棟拖著千斤重的雙腿,扒著營門口的木柵欄氣喘籲籲,死活不肯出去。


    祁峰拿著根鞭子過來,礙於白菩薩的威懾不敢真下手,就啪嗒啪嗒抽著他身旁的土地嚇他:“你平時怕死也就算了,還偷懶,再不出去我就抽斷你的腿!”


    白棟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我怕死也好過你亂用私刑,你這絕對是跟你們殿下學的!”


    “混賬東西,膽子挺肥啊,現在那可也是你的殿下了!你給我長點兒記性!”


    祁峰正要抽他一鞭子解氣,顧呈從營外走了進來,大概是一路馳馬而來,頭上的黃毛都被風吹亂了,一進營門就道:“聽說沒有?咱們殿下要迎娶白菩薩了。”


    “嘎?”祁峰舉著鞭子的手僵在半空,喉嚨裏發出了一聲怪音。


    “不……不可能!!!”白棟一下鬆了扒柵欄的手,猛嚎一嗓子,兩眼一翻,竟然暈了。


    祁峰火大地走過去要踹他:“這臭小子一定是在裝死!”


    顧呈連忙攔住他:“住腳!你以後可不能隨便找他的茬了,萬一殿下娶了白菩薩,他可就是殿下的大舅子了!”


    “……”祁峰的腳僵硬地收了回來,眼前一黑,竟也有暈的跡象了。


    太傅府裏也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白仰堂向來注重儀表,任何時候在外人麵前都是滴水不漏莊重沉穩的,可聽了這消息後竟然手中的茶盞“啪”的就掉到了地上,整個人坐在廳中,半晌也沒回過神來,那撒了的茶水潑了他一身,在藍綢的衣擺上映出了泛黑的水漬來也渾然不覺。


    司馬瑨當初叫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時他便覺得不妙,如今這一日終於來了。


    坐了許久才回神,他立即回房寫了封信,叫人送去東山給白檀,一個人在房中後這才放開來宣泄怒氣,他將屋中的擺設砸了個一幹二淨。


    眼下怎麽補救都晚了,雖然白檀一直都不聽話,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她居然會做這種事出來。


    早知道就該逼著她嫁人,留著也是禍害!整個白家的顏麵都叫她丟盡了!


    天氣冷,太陽卻出的不錯,無垢搬了張椅子到廊下來讓白檀坐著曬太陽。


    白檀渾身酸疼還沒好,司馬瑨倒好,折騰完她就跑了,今早居然還回淩都王府去了。


    為了遮掩痕跡,白檀渾身捂得嚴嚴實實,幾乎隻留了張臉在外麵,下嘴唇還是破的。她靠在椅子上,手裏捧著包醃梅肉慢吞吞地往嘴裏塞,那又酸又鹹的滋味真是銷魂,尤其是碰到她下嘴唇的時候,簡直要嘶出聲來。


    好得很,這樣就沒心情去理會外麵那些風言風語了。


    無垢蹲在旁邊清洗著硯台,明明這事可以在別處做,她就非要端著小盆蹲到白檀身邊來。


    “師尊,嗯……其實我覺得淩都王別的不說,相貌可是無人可及的,您想開點哈。”


    白檀差點沒噎著,怎麽聽她說的感覺自己是被逼的一樣?


    她又塞了一塊梅肉進嘴裏,哼哼了一聲寒磣她:“那個段鑒長得也不錯啊。”


    無垢抬起頭來:“段鑒是誰?”


    “……”白檀默默望天,心疼段鑒一會兒會兒。


    一個小廝跑了進院門,白檀拿眼瞟了一眼,是白棟身邊的雙全。白棟眼下在軍營,雙全自然是從太傅府裏過來的。


    真是一點也不意外,她父親這會兒八成要氣瘋了。


    雙全取出袖中的信件送到她麵前來:“女郎,太傅親筆書信,叮囑您一定要看。”


    白檀將醃梅肉放下來,拍拍手接了過來,拆開看了幾句便冷笑開了。


    她這個父親還真是一點沒變,居然還希望她趕緊嫁人斷了外麵的口舌。


    她都二十七歲了,這般年紀,又有了這樣的名聲,能嫁的多好?真是個為女著想的好父親!


    白檀用那信紙擦了擦手,隨手拋入無垢洗硯台的汙水裏,朝雙全擺擺手:“去吧,就說我看過了。”


    雙全自然是知道她脾氣的,也不敢多話,苦著臉回去複命了。


    一夜之間滿城風雨,司馬玹的麵前又堆了一堆折子。


    一群人貶低淩都王,一群人替淩都王說話。


    他一份一份看完,竟很驚奇,以前怎麽沒發現司馬瑨手底下收攏了這麽多人呢?還以為這般暴戾的秉性是絕對招攬不到人的,隱藏的真好。


    不過身在皇室之中,誰不是戴著張麵具在生活呢。他笑起來,慢條斯理地端茶抿了一口。


    天快黑了,內侍躬著身子來詢問他要不要回後宮,他想了一下,起身道:“去貴妃宮中吧。”


    白喚梅聽說他要來,便叫宮人端了早就備好的參湯過來。


    寢殿裏宮燈早已全都點亮,嫋嫋熏香怡人。宮女打起珠簾,司馬玹進了內室,白喚梅正坐在桌後捏著勺子輕輕攪拌那參湯,好讓它盡快涼下來,便於入口。


    司馬玹自然知道她心意,走過去捉了她的手將勺子拿下來:“愛妃辛苦了,不用如此麻煩。”


    白喚梅正想著心事,見他已到跟前,臉上紅了一紅,起身見禮,開口便道:“陛下是否已經聽說淩都王與阿檀的事了?”


    這事傳得那麽迅速,連宮中也全都知道了,她早已擔心了許久。


    司馬玹歎了口氣,溫溫和和地道:“聽說了,淩都王剛恢複爵位,多的是人拿這作文章,白檀又是個女子,多年清白才名不能就此毀了。朕有心維護,可又覺得不方便。”


    白喚梅憂心忡忡:“阿檀如今落在這樣的口舌裏,以後處境必然艱難,陛下既然有心維護,又何必在意太多呢?”


    司馬玹握住她的手:“既然愛妃這麽說了,朕便以你的名義將白檀接入宮中來暫避風頭吧。此事你出麵就好,朕若是出麵,又要惹來朝中非議,說朕有心包庇淩都王了。”


    白喚梅感激他這般周到細心,連忙應下了。


    第二日一早宮中便有人來接白檀了。


    白檀原本是要推辭的,但見來的是白喚梅身邊的內侍,她是見過的,便沒找理由推辭。


    入城之後途徑青溪,遠遠地能看見淩都王府。白檀揭簾悄悄看了一眼,裏麵的一座閣樓很高,能看到飛揚的屋簷,她心裏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司馬瑨眼下在做什麽,好兩天沒見到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鬧著別扭。


    想完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明明都被他那般折騰的死去活來,要鬧別扭也是自己啊!何況他揣著目的從不直言,她心裏不安生出懷疑不是正常的?哪有這般小心眼的人!


    她重重地甩上車簾。


    入宮時恰好下了早朝,內侍領著白檀從耳門進去,避開了那些大臣們,免得被指指點點。


    白檀身上罩著帷帽披風,慢慢前行,幾乎已經在腦中勾勒出白喚梅驚訝擔憂的臉來了。


    盡管已經一路挑了偏僻的道路行走,可走到禦花園裏時還是好死不死遇到了迎麵走來的司馬玹。


    這幾日聽到的看到的實在叫白檀心情複雜的很,連忙朝旁邊的小路拐了進去。


    前麵引路的內侍轉頭見到,趕緊也跟了過來,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呢。


    白檀在小路上七拐八繞了一圈,可算是避開司馬玹了,這才放了心,叫內侍接著領路。


    內侍崩潰,這一路繞的,他一個宮中的老人都快不認識了。


    白喚梅早已命人將寢殿旁邊的偏殿收拾了出來,等候多時,終於見白檀到了,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白檀走入殿中來,脫了披風,露出裏麵水青的緞麵襖裙,在這瑟瑟冬日裏瞧著多了許多蓬勃的朝氣。


    白喚梅在宮中沉悶久了,見了她這模樣便高興,拖住她手親昵道:“阿檀,這次來了就小住幾日吧。”


    白檀這才明白她的用意,笑了笑道:“阿姊的好意我懂,隻不過你也知道我的脾氣,我雖然好麵子,可眼下已經到了這風口浪尖,斷沒有道理讓別人一個人承擔。小住就不必了,今日來陪阿姊說說話,免得你擔心,晚些時候我便回去了。”


    白喚梅聽她話中竟有維護淩都王的意思,怔了怔道:“莫非你與淩都王是真有情意了不成?”


    白檀笑了笑:“總之阿姊不必太擔心了,事情總會過去的,一些口舌罷了,我當初離家出走不也被都中的士族指指點點了許久嘛。”


    白喚梅也不好多說什麽了,她是擔心白檀一個女子在流言蜚語裏過得艱難,可若是她與淩都王本就有情,那她今日此舉未免就顯得多餘了。


    也不能幹站著,宮女們已經備好了茶點,二人便入席敘話去了。


    白喚梅向來心靈手巧,不僅精通樂律,廚藝也是一等一的,這點白檀最佩服了,那幾樣茶點她一樣不落地嚐了個遍,每樣都讚不絕口。


    白喚梅知道她貪嘴,掩口笑了笑,又趕緊叫人去吩咐午膳,她早就準備了頓豐盛的。


    結果白檀吃多了茶點,對著滿案的好菜竟沒肚皮裝了,懊悔地直咬筷子。


    宮中不像外麵,生活實在有些乏悶,吃完了便是睡。


    白檀沒有午間小憩的習慣,白喚梅也想多陪陪她,便叫人取了琴來,臨著偏殿的窗戶邊坐了,窗外便是冬梅綠樹,大好的光景,她對白檀道:“不如我來撫一曲,你來做首辭賦,如何?”


    少年時經常這般,白檀也樂得重溫舊夢:“阿姊既然有興致,我自然要奉陪。”


    白喚梅見她心情不錯,不像受了外界影響的樣子,也就放心了,高高興興地撫了一曲。


    姐妹私底下相處可比在外人麵前要放開多了,白喚梅這一曲彈得隨性,意境遼遠開闊。


    白檀想想自己那爪子彈出來的東西,再聽聽這個,簡直羞憤地想撞牆。


    她聽得入迷,不禁閉了眼。曲聲鏗然,如千萬白馬奔騰過平原,到了遠處連接到了天際,白馬踏空成了翻騰的雲。雲又化作了風,風穿竹林,簌簌輕響。林中落雨,從細細的竹葉邊滴至泥土裏,匯聚流淌往前至潺潺的溪水邊。溪水流淌,入了江河,赫然開闊起來,江河表麵平靜,內裏卻洶湧,一路往前,又驟然入了大海,波濤驚起,匯聚成浪,拍打礁石,聲聲不絕……


    白檀睜開眼,霍然卷了衣袖,提筆蘸墨,洋洋灑灑開始書寫。


    這樣的酣暢淋漓,多年不曾有過了。


    曲調結束時,她也寫完了最後一筆,竟然隨手就將筆給扔了,恰好落到琴旁,濺了白喚梅一身的墨,她也沒察覺,隻顧著對著自己寫完的詩賦哈哈大笑。


    這世間多的是不可思議的事,那她跟司馬瑨這點事算什麽啊!不就是師生亂.倫麽?流言蜚語盡管來吧,比起這山川匯聚,江河湖海,根本算不上什麽!


    白喚梅如何知道她心中所想,隻是覺得她這模樣實在好笑,起身去門邊招呼了宮女隨自己去換衣,順便囑咐了一句不要大驚小怪,她這個文才妹妹豪放起來,氣勢可是不輸男子的。


    白檀笑完了才發現殿中無人了,訕訕走去窗邊撿那支筆,抬頭便見到窗外站著的人,嚇了一跳。


    司馬玹著了赤玄的帝王冕服,眼裏蘊著淺淺的笑意,似乎已經來了很久。方才白檀作詩時的專注,完成後的大笑,他都看在眼裏。


    這般的隨性灑脫,如年少時一樣,可又比年少時多了成熟的風韻,從眉梢眼角裏滋長出天性裏的疏狂和傲氣來。


    白檀見了禮,他才回神:“朕上午在禦花園裏見到你了,怎麽你調頭就跑了?”


    白檀暗道不好,還以為他沒見到呢,這下就顯得失禮了,連忙找借口道:“陛下見諒,實在是我走錯了路,竟沒注意陛下就在前麵。”


    司馬玹也沒在意,笑了笑道:“此時午間小憩,難得有些閑暇,你隨朕走一走吧。”


    白檀看白喚梅不在,又不知她是不是去午睡了,隻好硬著頭皮答應。正要轉身朝門邊走,司馬玹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你方才那般疏狂,還走什麽門呢,從這窗戶出來就是了。”


    白檀錯愕地瞪大了雙眼,很難相信這話會從他口中說出來:“敢問陛下,這是聖旨麽?”


    司馬玹竟然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白檀抽了一下嘴角:“那請陛下後退一些。”


    司馬玹依言後退兩步,負手站定,含笑看著她。


    白檀雖然不像白棟那樣精通爬樹翻牆,可到底也是山裏住那麽久的,這麽個窗戶還是攔不住她的。她左右看看,確定無人才攀住那窗戶翻過去,一下跳到地上,輕輕鬆鬆,什麽事也沒有。


    司馬玹卻還是伸手扶住了她胳膊,臉上帶著揶揄的笑,難得心情這般好。


    白檀剛才作詩時太激動了,袖子就這麽卷了起來,此時還沒放下來,被他握住胳膊才察覺到,低頭一看胳膊上遍布青紫的淤痕,連忙避開他拉下衣袖。


    司馬玹卻還是眼尖地掃了零星半點,笑僵了僵,轉身朝前走。


    白檀默默跟上。


    回廊上靜悄悄的,司馬玹大概是準備過的,周圍沒有一個伺候的人。


    白檀心裏其實有數,他應當是有什麽話要說吧,隻是這般打趣說笑,便是以前年少時也甚少有的。


    “淩都王這般行事,你身為師長,為何不勸說一下呢?”司馬玹的腳步很輕,聲音也很柔和,在回廊上輕輕回響:“如今鬧得這般沸沸揚揚,要如何應對才好?難道你希望你們二人過這種聲名狼藉的日子?”


    白檀在後麵亦步亦趨:“天下都知道我教導的人是淩都王,可淩都王已經被廢黜過一次,我的教導也在那時便結束了。因此便是說如今的淩都王與我不再是師生,也未嚐不可。這世上的流言蜚語,沒有攻不破的,隻有不想理會的。”


    司馬玹的腳步停了下來,轉身詫異地看著她:“一日為師便終生為師,這個道理你一定懂,可竟然要鑽這樣的空子,白檀,你自己也陷進去了?”


    白檀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頭去:“陛下,我不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淩都王對我情深意重,我不可能因為幾句流言就對他不管不顧,他若執意走下去,我便會奉陪到底。”


    “……”司馬玹立在她麵前,安靜地像是入了禪定。


    白檀有勇氣麵對外麵的風言風語,卻沒有勇氣看他的雙眼,始終垂著頭。


    “陛下!”一個內侍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不好了,貴妃娘娘到處找不到白女郎,急暈過去了。”


    白檀吃了一驚,顧不上禮節了,轉頭便朝回跑,身後腳步聲響起,司馬玹也快步過來了。


    二人匆匆回到貴妃寢殿,禦醫已經在診治了。


    白檀這一路走得急,到了榻邊時還在喘著氣。


    白喚梅已經醒了,看到她鬆了口氣:“還好你沒事,嚇壞我了。”


    司馬玹走了進來,白喚梅立即掙紮著要起身見禮,被他豎手阻止,一麵轉頭去問禦醫情形如何。


    白檀不好打擾他們,便起身走了出去,在屏風外站定。


    裏麵的禦醫診斷了至少一盞茶的時間,才回答了司馬玹,語氣頗為驚喜:“陛下,貴妃娘娘應當是有喜了,若診斷無誤,應當已經有三個月身孕了。”


    “什麽?”裏麵傳出白喚梅不敢置信的驚呼。


    屏風外的白檀驟然愣住,頃刻間手足冰涼,呆站了一瞬,轉頭便朝殿外走。


    郗清的話言猶在耳,竟然真的實現了。


    是上天開了眼,還是真如他所言這是司馬玹刻意的安排?


    “白檀?”


    聽到呼喚,白檀轉頭看去,就見司馬玹走了出來,下意識竟後退了幾步。


    司馬玹錯愕地止住步子:“你這是怎麽了?”


    白檀強作鎮定,笑了一下道:“我是為陛下和阿姊高興,真是太高興了……”說完見了一禮,告辭離去。


    這次司馬玹沒再跟來。


    這突來的衝擊實在太大,白檀走得像是逃,隻知道趕緊出宮,絕不要在這裏多待片刻。一路穿過了花園,踏壞了諸多上好的珍品花草,也全然顧不上了。


    茫然間走了許久,腳下不注意險些要摔倒,連忙扶著牆壁,抬頭才發現已經快至宮門了,心卻還擂鼓般跳地激烈。


    忽然有隻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她嚇了一跳,隨即看清那手的模樣才安下心來。


    這握著她手腕的力道她都早已鐫刻在心裏了,抬頭果然看到司馬瑨的臉,她猛地撲過去抱住了他。


    司馬瑨怔了怔,低頭才發現她臉色蒼白如紙。


    “怎麽了?”他環住她低聲問。


    白檀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陛下有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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