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簡直足以拍攝一部震撼人心的紀錄片:


    霍喬住的是星級酒店,可每天一大早就要被一通電話叫起來,扛水、購物、打掃衛生……


    活了十八年多了,之前他連碗都沒洗過一次,現在做這些,說出去都沒人信!


    最關鍵的是,竟然還不給錢!


    他開始隻堅持了一天就受不了了,沉重的水桶壓得他腰酸背痛,肩膀上火辣辣一片,兩隻手掌上麵甚至還冒出幾顆晶瑩的水泡,稍稍一碰就鑽心的疼!


    晚上回到酒店,霍喬已經累得跟死狗一樣,動都懶得動一下,感受著渾身上下源源不斷的酸痛,他委屈的簡直要哭。


    白天去超市大采購,霍喬還被幾個大媽插隊,結果少爺脾氣上來剛說了句幹嘛呢就被一群中老年婦女圍攻,什麽道德敗壞、不知尊老愛幼,愣是被扣了一大堆帽子……


    推著購物車往外走的時候,霍喬越想越氣,開了車門直接把購物袋往座椅上丟,結果好麽,那一盒雞蛋當場開花,又紮破了旁邊幾袋牛奶,黃黃白白一大片,去4s店清洗的時候,店員那個眼神兒哦。


    好好的大少爺不做,跑這兒來造什麽罪,眼看著就是被下了降頭吧?!


    但眼圈還沒來得及紅起來,閉上的眼皮就跟塗了強力膠一樣,一覺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戚清六點多就給他打電話,可累過的人都知道,過夜之後的酸痛才最酸爽,作為一個早上十點之前就沒睜過眼的公子哥兒,霍喬習慣性的將手機砸到了牆上,然後酣睡到了近十一點才睜眼……


    然後戚清就非常愉快的跟他說,“累了就回家吧。”


    “不是!”霍喬辯解道,“我,我的手機壞了,剛去買了一隻。”


    “啊,手機壞了啊,”戚清笑眯眯的點頭,“現在是十一點四十分,買一隻手機需要五個多小時?”


    霍喬:“……”


    戚清慢悠悠的晃到他身邊,非常體諒的拍拍他的肩膀,“乖,回去找爸爸吧,啊。”


    霍喬怒目而視,又氣又惱又委屈,可他站在原地憋了幾分鍾,竟然殺氣騰騰的拿起牆角的清潔工具打掃衛生去了!


    安琪連手裏的荷蘭豆都忘了往嘴裏放,呆呆傻傻的拍拍戚清,“哎,他不是玩兒真格的吧?”


    戚清不以為意,“這才一天呢,算什麽?”


    一連一個星期,霍喬幾乎幹遍了所有能幹不能幹的活兒:扛水、掃地、擦窗子、垃圾分類……


    然後終於在第八天早上,戚清聯係不上他了。


    電話一連打了三個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安琪嘖了聲,“哎呦,這就不行了?今天的桶裝水還沒人換呢。”


    戚清哼了聲,自己打電話叫了人把水送上來,“得了,我先出去趟啊。”


    結果幾分鍾之後,安琪就見她殺氣騰騰的去而複返,邊走邊磨牙,兩隻眼睛裏都快冒出火來了。


    “怎麽回事兒?!”該不是霍喬又幹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了吧?


    戚清罵了一聲,“你車鑰匙呢,車先借我開兩天,老娘的車胎給人爆了。”


    安琪也有車,不過就是利用率不高,一個月也不見得開一次。


    她一聽,登時愣了,先指了指放車鑰匙的抽屜,又重點問,“就你自己還是也有別的車?”


    幹她們這行的,不能不多長個心眼,出了事兒跟別人的考慮方向都不同。


    戚清去抽屜裏拿了安琪的車鑰匙,咬牙切齒的說,“我大略看了下,周圍幾輛車都好好的,就我的四個輪胎全都癟了,車門也給劃了,也不是仇富,特麽的前麵保時捷、賓利還照樣光芒四射呢!”


    倆姑娘心裏都有了譜,十有八/九是有人蓄意報複了。


    “對了,”戚清從口袋裏拿出自己車上的迷你監控器,丟給安琪,“趕緊看看,是哪個兔崽子活得不耐煩了。”


    可稍後的監控畫麵卻顯示,作案的是個帶著蜘蛛俠麵具的小屁孩兒!


    一個小孩兒會專挑她的車刺破四個車胎?


    等保險公司的人過來把該弄得弄了之後,戚清打電話把車送修,這才去物業看監控錄像。


    錄像顯示,這個小孩兒根本就不是本小區的,今天早上來了之後就在小區裏挨輛車看,中間兩個多小時看了那麽多車都沒動手,一直找到戚清這輛,這才從兜裏掏出鋼錐什麽的忙活開了。


    這明顯是有備而來,陪著戚清一起看錄像的人小聲說,“戚小姐,您是不是在外麵得罪人了?”


    話音未落,心裏窩著火的戚清就劈頭蓋臉的噴過來,“你們怎麽回事兒?當初不是說每個探頭都是24小時監控的麽,他從動手到走中間足足花了五分多鍾,你們的人就一點沒發現?還有,他既然不是這個小區的,你們怎麽能讓他隨便出入?”


    當天值班的組長和物業的經理一起道歉,態度特別誠懇,“對不起戚小姐,這的確是我們的疏忽,該負責的我們一定會負責,不過咱們還是先報警吧?”


    “報什麽警!”戚清當即喝止,“我已經知道是誰幹的了,用不著你們多管閑事!”


    說完,丟下這群呆若木雞的家夥,戚清“憤然”離去。


    報警,報個鬼的警哦,報警之後過來抓我們嗎?


    不過這麽一來,作案人這條線索就斷了,畢竟誰也不會傻到讓自己的兒子或是跟自己有關係的孩子出麵做案,八/九不離十是有人用錢或是小玩意兒哄著他進來幹的,就算查到了頂多是個批評教育,頂了天就是家長賠點錢。


    出門之後,戚清用公用電話給家裏打了電話,“媽,我最近要出差不能回家了,哎我聽說近期有流竄作案的事情發生,你和爸太早太晚都不要出去,也不要給不認識的人開門啊,對了,人少的地方也不許去……”


    之後她就直奔事務所,“安琪,趕緊收拾下,咱們搬家。”


    對方既然能精確無誤的在這裏找到她的車,就意味著也很有可能知道事務所的位置,她倒是不怎麽擔心自己,可安琪?


    事務所倒也沒有多重要的東西,倆姑娘就隻是拿走了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其他資料能帶走的帶走,不方便帶走的就地銷毀,電腦直接被安琪啟動了自爆程序。


    從事務所出來,兩人直奔酒店。


    麻利的搬完家之後,她又裝模作樣的回事務所樓上待了會兒,然後才不緊不慢的開車出來。


    如果是報複的話,對方肯定不會這麽輕鬆就揭過。


    第一天對方似乎處在觀察期,戳了車胎之後就沒動靜了;


    然後第二天,照例從空無一人的事務所出來之後,戚清就發現自己被跟上了。


    她在市裏轉了幾圈就往森林公園去了。


    森林公園占地廣闊,而且植被密布,枝葉叢生,監控器監控不到的地方多得是,是約會的好地方,現在不年不節,遊客稀少,也是進行各種不法活動的不二選擇。


    眼見著越走越偏僻,後麵車裏的人還犯嘀咕呢。


    “她是不是發現咱們了?”


    “不能吧,發現了還往人少的地方走?”


    “管他的呢,就是個娘們,大街上咱也能治了她。”


    進了公園之後,戚清專挑人少的地方走,越走越僻靜,最後除了鳥鳴之外,連一絲兒活氣都感覺不到了。


    跟來的車上下來三個人,都是年輕力壯的大男人。


    走了幾分鍾,三個人眼前一花,突然就失去了戚清的蹤跡。


    “人呢,人啊!”


    話沒說完,他褲襠裏就遭到了一次史無前例的重擊,鑽心的疼痛讓他大腦一片空白,疼的叫都叫不出聲來,就在地上渾身冷汗的打滾。


    其餘兩人刷的回頭,見此情景都有些感同身受,覺得真是風吹褲襠涼,不過更瘮人的是,他們竟然沒發現任何人!


    難道真是見鬼了?


    “哎。”


    一隻手毫無征兆的拍在肩膀上,嚇得一米八多高的大男人原地蹦高,“誰!”


    “我啊,”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背後的戚清笑眯眯的說著,一個直拳搗在他鼻梁上,那叫一個穩準狠,“找的不就是我麽?”


    哢嚓一聲悶響,鼻血如泉湧,男人緊緊捂著鼻子的手指縫裏源源不斷的往外流血,然後順著手掌流到胳膊上,在布料上蔓延開來。


    三個人一起進來的,轉眼就隻剩下自己,第三個男人忍不住害怕起來,“你,你”


    戚清活動下手腳,一反手又從腰後掏出一個防狼器來,輕輕一按,電火花劈啪作響。


    這種既方便攜帶又殺傷力十足的防狼器國內根本沒有賣的,偶爾有幾家地下黑作坊生產的山寨品質量也不過關,要麽失靈要麽電流不穩,一個搞不好還會傷到自己,最後還是戚清托了人,花高價從海外賣的原裝正品,擱在身上那叫一個酸爽。


    “我什麽我。”她往前走了幾步,見一開始被踢襠的家夥有了要複蘇的樣子,便毫不猶豫的抬腳,又補了一下。


    這一次,男人直接悶哼一聲昏死過去,就是不知道清醒之後蛋蛋還能不能工作……


    “誰讓你們來的?”戚清又往前走了一步,在捂著鼻子撅屁/股朝上跪著的男人後頸處一按,滋啦啦響。


    “臭娘們兒,敬酒不吃吃罰酒,別得意!”


    碩果僅存的男人從口袋裏摸出一把折疊刀抖開,三角形的眼睛眯起來,不住的威脅,“老實點,不然老子不客氣!”


    練沒練過,一出手就知道。


    他不動還好,一動,戚清就知道,這家夥也就是仗著一副凶相和男人與生俱來的大力氣賣狠,不要說碰上真正的行家,就連自己也能輕易將他撂倒。


    三個人一塊上的話戚清沒準兒要頭疼,可這會兒地上都躺了倆,她真就半點不緊張了。


    拿刀子的家夥跟她對峙了會兒就沉不住氣,猛地往這邊撞過來,戚清等他快到眼前了才飛快的往旁邊一閃,同時電子防狼器也狠狠的按在他肚子上。


    伴隨著滋啦啦的響聲,男人不受控製的跟著抽搐起來,手裏的刀子也拿捏不住,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戚清抬起胳膊,手肘狠狠地往他背上一撞,那人立刻悶哼一聲往下趴去,她又順勢抬起膝蓋一頂……


    她一腳踩在幾乎喘不過氣來的男人胸口,居高臨下的問,“誰派你們來的?”


    最初他還想裝硬漢子,結果戚清稍一用力就開始翻白眼,慘兮兮的喊,“我不知道。”


    戚清切了聲,“想不到你還有幾兩硬骨頭。”


    說完,防狼器又冒火花。


    那人一看就慌了,偏又被踩著提不上氣來,剛喊開頭就又被電了,“是真不啊啊啊啊!”


    最後,戚清估摸著再這麽電下去這家夥就要吐白沫了,隻得半信半疑的問,“真不知道?”


    那人都快哭了,生怕她再折磨自己,連忙大聲喊,“女俠,我們真是不知道啊,對方是通過電子郵件聯係的,我們看見賬戶打進錢來了,就按著他說的做……”


    “打量著蒙我呢是吧,”戚清叱道,“就你們這點花拳繡腿的慫樣兒,人家傻啊就雇你們?!”


    “這,”那人結巴了一陣,一把鼻涕一把淚,帶著點討好的說,“又不是江湖,有幾個像您一樣真練過呢?長得粗粗大大的,敢玩兒狠能嚇唬得了人就行……”


    一個大男人在自己腳下哭著鬧著拍馬屁,偏水平還不怎麽樣,這場麵實在不怎樣養眼。


    戚清很是遺憾的歎了口氣,這才不情不願的把腳從他胸口移開,又特別女王範兒的順了順略有淩亂的頭發,惦著手裏的防狼器說,“回去跟你們雇主說,有什麽意見讓他親自過來跟老娘講,老娘忙得很,沒工夫打發你們這些蝦兵蟹將!”


    蝦兵蟹將連滾帶爬竄出去老遠,見她確實沒有追過來繼續打的意思才爬起來,點頭如啄米,:“是是是,一定說,一定說!”


    “對了,”戚清把手一伸,“你們的□□!”


    剛勉強站穩的蝦兵蟹將頓時一個踉蹌,心道這算是接的什麽生意,不僅要賠進醫藥費去,現在竟然還要被反打劫!


    “呸,想什麽!”戚清啐了一口,一臉嫌棄,“我要看匯款的賬戶,還有,告訴我聯係你們的郵箱,如果有其他聯係方式,統統告訴我!”


    不知道對方是真的放棄了,還是單純在計劃下一步,接下來的兩天都很安靜,而安琪也用這段時間查清了匯款賬戶所有人和郵箱注冊人。


    一開始直接查到的人叫王星,倆姑娘仔仔細細把從業以來的客戶名單都梳理一遍,確定沒有這麽個人,於是她們又看了他的人際關係,這才發現了一個很眼熟的名字:葛淩雲。


    一聽就是個霸氣四射,很適合在爛俗瑪麗蘇小說中擔任男主角的名字,而在現實社會中,他還有一重身份:葛青,也就是被戚清一通電話送進去的二逼青年他爹。


    這案子已經過去有段時間了,戚清並沒有跟進,也不知道後續發展怎麽樣了,現在又被揪出來,安琪順手在網上搜了下,發現案子已經塵埃落定:


    因為葛青有多次飆車違章的前科,而且曾經還因聚眾鬥毆等不同原因被詢問和短期拘留過,之後被抓之後態度一直又十分囂張,數罪並罰,判了八個月,並處罰金若幹。其他幾個也沒跑,也都判了幾個月。


    葛淩雲和其他幾個家長一直都試圖將自家熊孩子撈出來,可就像之前說的,因為影響太過惡劣,又是抓的現行,輿論壓力太大,根本沒用。


    他倒是沒跟林姿離婚,隻不過聽說關係降到曆史新低,已經分居挺長時間了。


    安琪挺憤憤,“一準兒是林姿漏風了!”


    戚清想了會兒,“到底是不是她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葛淩雲就這麽一個兒子,現在估計把大部分的怒火都遷怒到我身上了……”


    安琪不屑,“那樣的早該進去了,留著也是禍害,他還不如跟其他渣男一樣出去多生幾個呢,還有的挑。”


    戚清哭笑不得,“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那死去的前妻就是他胸口的朱砂痣,哪怕再多十個八個的私生子,也未必能及的上一個葛青的分量。”


    安琪歎了口氣,“也是,這活人呐,是怎麽都比不上死人的。”


    就因為一個人在感情正酣時,以最美好的狀態死去,留下的那個人在不斷地思念中不自覺的在本就不差的基礎上一再完善她的形象,時間一長,就接近完美了。


    這邊正說著呢,一個陌生號碼打進戚清的手機,屏幕亮了會兒,竟然顯示為“未然城公安局”!


    戚清頓時覺得自己渾身的弦都繃緊了,她們這個職業,跟條子完全是天敵啊,她自認最近沒留下什麽把柄,怎麽,還找上門來了?


    安琪也挺緊張,回過神後又開始收拾行李,檢查電腦,隨時準備應對未知的挑戰。


    戚清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喂,您好?”


    “您好,請問是戚清戚小姐嗎?”


    “對,我是。”


    “請問霍喬霍先生是”


    霍喬?!


    戚清一怔,媽的這小子從三天前就跑沒影兒了,這會兒竟然折騰到局子裏去了?是我的雇員麽,當然不能認啊!


    “誰?”她毫不猶豫的打斷對方的話,一邊裝沒聽清楚的,一邊翻箱倒櫃的把通訊幹擾器扒拉出來,“哎呀聽不清啊,喂,喂喂……”


    安琪見她的神色有異,忙問,“怎麽了?”


    戚清沒好氣得把顯示信號中斷的手機丟開,“霍喬那小兔崽子,這幾天不知去哪兒瘋了,特麽的竟然把條子引過來,這不作死呢麽!我既不是他爹也不是他媽,跟我有什麽關係?”


    她這裏正一個頭兩個大,隨時麵臨未知的威脅呢,誰有空管他出了什麽事?


    戚清還沒想出要怎麽對付葛淩雲,對方已經再一次殺上門!


    頭天下午4s店打電話過來說車子修好了,戚清趕緊打車過去提,店員還跟她說呢,“誰這麽大仇這麽大冤,四個輪胎全給紮透了,劃痕雖然不多,可是分布很散,你也是老客戶了,我們就給整體噴了遍,價格呢還是修補的價格。”


    戚清道了謝,特別心疼的摸了摸重新生龍活虎的愛車,含糊道,“誰說不是呢。”


    老客戶了,店老板也隱約知道她做的不是什麽朝九晚五的白領生意,半開玩笑的說,“美女,你別是讓人報複了吧?”


    戚清衝他嗬嗬幾聲,反手丟卡,“刷去吧!話那麽多。”


    結果第二天晚上她出去辦事兒,開到個僻靜的地方突然就眼皮子狂跳,然後下一秒就從後視鏡裏看見一輛原本要轉向的車狠狠地往這邊別過來!


    她連粗口都來不及爆,猛打方向盤,緊接著就是一陣猛烈的撞擊。


    戚清下意識的護住頭臉,下一秒腦袋和胳膊就一起碰在車壁上,大半邊身體都被安全帶勒麻了,五髒六腑仿佛都要從嘴巴裏噴出來。


    也不知過了幾分鍾還是幾秒鍾,她嘎巴嘎巴坐起來,隻覺得眼前大片大片金星歡樂飛舞,跟車壁劇烈接觸過後的腦袋和胳膊上火辣辣的疼,同時還有溫熱的液體蜿蜒流下。


    再僻靜的地方也有人,她用力眨眨眼,隱約看到外麵已經有不少人圍觀,咋咋呼呼的,估計應該已經有人在打120.


    渾身疼的戚清麵目猙獰的哼哼幾聲,“嘶,麻痹的葛淩雲老娘跟你沒完!”


    傷勢倒不太嚴重,至少根據她的經驗來看沒缺胳膊斷腿兒,甚至連骨折都沒有,不過皮外傷肯定少不了。


    車子後半截都已經變形了,往裏凹進來一大塊,兩邊的車窗都碎成了渣渣。


    戚清剛踉踉蹌蹌的從車裏挪出腿來,就有熱心群眾過來攙扶,腦袋上也被不知名人士按了塊手帕。


    她被七手八腳的扶到旁邊花壇坐下,耳邊還不住的有人說,“別怕啊,救護車和警察馬上就來了。”


    戚清一聽後者就不舒服,可是這會兒也實在沒力氣跑了,隻好用慢動作去口袋裏翻了手機出來一看,好麽,屏幕都變成蜘蛛網了。難怪她的小腹這麽疼,人家是胸口碎大石,她肚皮碎手機,也不差了。


    身邊有個熱心大媽一直在注意著她的動作,見狀忙問,“要打電話啊,阿姨替你打。”


    戚清剛要開口,又是一股鮮血刷的流下來,她有氣無力的笑笑,報了安琪的私人手機號碼。


    幾秒鍾後電話接通,阿姨很體貼的給她放到耳邊,戚清拚命咳嗽幾聲,又抹了一手的血,這才哼哼道,“我出車禍了,咳咳,你問問阿姨我在那兒,趕緊過來趟。”


    幾分鍾後,救護車先到了,兩個護士過來架人,戚清頭昏腦漲的還滿口的嚷嚷,“等會兒啊,我還等人呢。”


    護士滿頭黑線,又加了幾分力氣,簡直想直接拖著走了,“不馬上走,你得先過去檢查……”


    “來了來了!”


    說話間安琪已經推搡著從人群中擠進來,看著戚清滿頭是血的樣子直接嚇壞了,“臥槽這還能不能好了,血崩啊!怎麽這樣了啊,臥槽哪個孫子幹的啊!?”


    戚清披著毛毯,喝了幾口熱水後覺得好多了,“死不了,你去給我說說,我想回去睡會兒。”


    你家血崩是從腦門子上噴的啊!


    “你這樣必須得去醫院檢查了啊,”安琪小心的替她將頭發和衣領裏的碎玻璃摘出來,聞言口不擇言的喊道,“你看這一頭一臉的血,萬一就這麽回去長睡不醒了怎麽辦啊!”


    戚清無語,“你特麽的說點好聽的會死麽?”


    安琪也是給嚇瘋了,之前不是沒被報複過,可還是頭一次這麽慘烈,不知道的還以為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呢!


    她一轉頭,就見旁邊馬路牙子上也有一個男的在接受治療,他倒是好,除了腦門兒上烏青一塊就看不見別的傷口,安琪蹭的就冒上火來了,“是不是丫幹的?!”


    這還用問麽,現場一共就兩輛車,戚清車上沒有第二個人,除了他就沒別人了。


    這麽想著,安琪也不等戚清回答,三步並兩步衝過去,走近之後脫了高跟鞋,一把將護士推開,劈頭蓋臉就往那人腦袋上打,“麻痹的,讓你這雜碎再瘋,讓你再瘋!會開車了不起啊,你再撞一個我看看,我讓你瘋讓你瘋!”


    周圍的人都被這一突發狀況嚇懵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後來還是被推開的護士和醫生見情況不妙,一窩蜂的衝過來拉架,這才把狂怒的母獅子一般發威的安琪拖開。


    可高跟鞋多狠啊,安琪又是下了死命,毫無準備的肇事司機頭上臉上挨了好幾下,眨眼功夫就見血了,左邊臉上還印了個鞋印。


    “小姐,小姐,您不能這樣,您這是犯法知道嗎?”


    “犯個鬼的法!”三個人都擋不住盛怒之下的安琪,她索性把另一隻鞋也脫了,拿在手裏掄起來,跳著腳喊,“我姐妹兒都特麽的血染的風采了,他還在這兒安安穩穩充大瓣蒜,老娘不打死他都便宜了!”


    雖然突然暴起的安琪戰鬥力驚人,可怎耐寡不敵眾,最後聞訊趕來的醫護人員幾乎都跑過來勸架,她見實在不能近身,幹脆把高跟鞋當板磚使,嗖嗖的扔了出去,一隻打空,倒是第二隻正中肇事者鼻梁。


    公共場所出了車禍,就是不想公安機關介入也不行了。


    又過了沒多久,一夥人統一拉到醫院做檢查,該擦藥擦藥,該縫針縫針,完了之後見確實隻是皮外傷又回局裏做筆錄。


    結果一進門,迎頭就碰上了熟人。


    “季尚成?”


    “戚小姐?”


    還真是哪兒都有你啊!


    見她這幅慘象,季尚成皺起了眉頭,“車禍?”


    戚清現在著實沒什麽精氣神兒跟他寒暄,安琪就代勞了,非常不客氣的把他往旁邊一推,“麻煩讓讓啊。”


    季尚成想了下,跟身後的人吩咐,“先去車上等我。”


    說完,他就跟著過來了。


    做筆錄的時候,肇事者堅稱自己是酒後駕駛,無心之失,戚清更是打定了主意一問三不知……


    問著問著警/察難免就問到了他臉上的鞋印和細小的血坑,那人滯了一滯,咬牙切齒的說,“老子自己磕的!”


    旁邊安琪聽後先是大笑三聲,然後特別張狂的往他臉上吐了口口水,“我就跟你講吧,就是老娘用鞋底給你抽的,你裝什麽委曲求全的啊?!有本事酒駕就別怪家屬生氣啊,我還就跟你說,常走夜路總會遇到鬼,這次撞不死你還有下次呢,趕緊回去給自己準備棺材,沒準兒什麽時候就用上了!看看看,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那人沒想到她在公安局都這麽狂,一個沒留神被吐了個正著,緊接著又是爆豆之一樣的語言攻擊,他幾次想插嘴反擊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看著眼前這個圓潤的姑娘突然迸發出跟外表完全不相符的驚人戰鬥力,旁邊幾個負責詢問情況的警/察也懵逼了,發了幾秒鍾呆才出聲勸和,“這位女同誌你先不要激動,基本的情況我們……”


    戚清就坐在旁邊一言不發,隻是眯縫著眼看,偶爾瞅準機會往肇事者身上下幾把黑手,反正她是受害者麽!而且又是一位“柔弱可人”的美女,大家也都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時間這裏簡直混亂一片,喧鬧如同菜市場,最後甚至還有一隻高跟鞋從眾人頭頂掠過,其他幾個部門的警/察聞聲趕來,見實在插不上手,便紛紛站遠了看熱鬧,一個兩個瞠目結舌。


    事情全部搞定之後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了,出門一抬頭,戚清看見牆根椅子上坐的季尚成,愣了下,“季先生還沒忙完呢?”


    季尚成走過來,“等你。”


    安琪嘶了聲,穿好鞋之後直起身,眨巴眨巴眼睛,“如果不是情況和地點都不對,我是不是該退下啊?”


    本來稍微有那麽點脈脈含情的味道,讓她這一句,直接攪散了。


    戚清抬手摸摸腦袋上的紗布,不大自在,“我有什麽好等的?”


    她生性要強,一貫在同行麵前都是無比剛硬的形象,今晚算是她二十多年來最狼狽的一次,可偏偏卻讓最大的對手看見了,真是,唉!


    季尚成意義不明的歎了口氣,轉頭問安琪,“你怎麽過來的?”


    安琪說打出租。


    她車技不行,過來的又急,大晚上的怕出事,就直接打的出租車。


    季尚成聽後點點頭,“我先送你們回去吧。”


    戚清剛要拒絕,又覺得這麽說太矯情,也就同意了。


    說了住哪兒之後,季尚成沉默半晌,“點子紮手?”


    戚清說,“那倒不,隻是沒有防備。”


    季尚成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快到停車場了才說,“身體第一,別太逞強,有些事有些人等的就是你的沒防備。”


    幹他們這行的,風險很大,而且事後被人報複也不罕見,最慘的是不到迫不得已還不能報案,因為對方既然敢出手就肯定做好了準備,哪怕查出來也會有人主動頂包,而事務所的消息曝光的話,他們很可能會麵臨丟飯碗的危險。


    開車門的時候,他終於逮住機會紳士一把,將手擱在車門上方,小心地把戚清扶上去才關門,結果抬頭一看,安琪早已經去副駕駛上坐好了。


    他愣了下,隻好又開了車門,跟戚清一塊坐在後麵。


    一路上氣氛簡直尷尬,副駕駛上的安琪更是坐立不安,哪怕不往後看都能感覺到來自斜後方的眼刀子……


    到酒店之後,安琪先一溜煙的跑進大堂,季尚成甜蜜且痛苦的照顧戚清,後者心裏更是把安琪給罵了一萬遍。


    “那什麽,今天謝謝你,我先進去了。”


    “戚清,”季尚成突然喊住她,聲音中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疼不疼?”


    戚清一怔,老實點頭,“疼。”


    特麽的還縫了兩針啊,能不疼嗎?!


    季尚成又歎了口氣,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身上輕輕地抱了抱她,“以後我保護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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