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水市回來的戚清帶了滿滿一車廂的山核桃和獼猴桃,一開車門就是清香。


    把拍攝到的視頻和照片,以及部分錄音資料交給安琪整理,戚清亂沒形象的躺在沙發上,“付芝怎麽樣了?”


    安琪抽空砸了個核桃,“哎呦真香啊,下次多買點!這次估計是真有病了,從心理醫生那裏出來的時候,哦,眼睛腫的就跟這個似的。”


    戚清一歪頭,就見她拿著個核桃晃啊晃,不由得笑出聲,“貧吧你就,這幾天有什麽事兒發生嗎?”


    她和安琪都有兩部手機,一公一私,為防打擾,當有人出門幹活兒時,就會將公用的留在事務所。


    安琪點頭,“還真有,有個小夥兒點名要找你,每天早晚各一個電話,我問他什麽事兒他死活不說,一定要等你回來。”


    戚清問,“說叫什麽了嗎?”


    安琪撇撇嘴,“沒。”


    說完她就笑起來,“哎呦,某人今年桃花盛開啊,瞧這一個兩個前赴後繼的,不過要我說你這次的口兒可挺重啊,聽著那小聲兒挺嫩,我說清清,咱饑渴歸饑渴,可不能幹那些誘拐未成年人的事兒啊!”


    “去你的吧,你整天在屋裏不見天日的都鼓搗些什麽齷齪東西!”


    今晚安琪就會把她帶回來的資料整理出來,順利的話戚清明天就能跟付芝交割完畢,之後如果不要求繼續下去的話,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了。


    老實說,挖掘完了真相之後,戚清還挺失望的。


    鬧鬼啊,多稀罕,本以為能是什麽蕩氣回腸的稀世奇案,鬧半天就是一出軌渣男,而且跟之前魏女士的案子有大量的相似!


    付芝和魏女士之間最不相同的就是,後者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完全獨立的主體,有自己的事業和交際圈,而付芝,則早就已經退化成隻能依附在趙君身上的菟絲花……


    將帶回來的山核桃和獼猴桃分成三份,一份留在事務所吃,一份帶回家給爸媽,另外的一份送給平時交情稍好的左鄰右舍。


    去路家送的時候,隻有老爺子一個人在家,他見戚清來了,很是高興。


    “是清清啊,來來來,進來坐。”


    因為是幾十斤幾十斤買的山貨,所以包裝方麵就比較樸實,戚清直接提著冰絲麻袋來的。


    戚清哎了聲,吭哧吭哧拖著半麻袋的山核桃和一大盒獼猴桃往裏走。


    老爺子連忙過來接,“你這是弄得什麽,放著放著,等會兒言止就回來了,讓他做。”


    “不沉不沉。”戚清年紀輕輕四肢健全的,哪兒能讓長輩動手,當即氣沉丹田,撅著屁股就給拖進來了。


    老爺子愣了會兒,然後嗬嗬的笑起來,“力氣不小嘛。”


    戚清直起身來喘了幾口氣,擺擺手,“還行吧,在外麵一直都是自己來,習慣了。”


    當初事務所剛成立那會兒,她和安琪就是倆窮逼,根本雇不起搬家公司啊裝修公司什麽的,連幾十塊錢的人工費都不舍得,什麽都是自己上,桌椅板凳甚至是沙發、小床,都是倆姑娘一趟趟自己搬的。


    一開始租的地方位置偏,桶裝水也是戚清一個人從三百米開外的小賣部買了,然後吭哧吭哧扛上沒有電梯的六樓……


    真是不能回憶,一想就百感交集,往事曆曆在目,一點一滴都是辛酸和苦逼啊!


    東西都弄到客廳了,老爺子還不知道是什麽,先讓人給戚清倒了水,自己過去扒拉開一看,“嗬,你從哪兒弄得核桃?真新鮮!嗯,香!”


    知道了兩家的關係之後,戚清也不跟他客氣了,接過水來咕嘟嘟喝了半杯,笑,“去黑水市辦事,見那裏的特產不錯,就買了些,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您嚐嚐。”


    路老爺子笑起來,“核桃補腦,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在外打拚不容易,留著自己吃吧,我一把老骨頭了,沒得浪費。”


    “瞧您說的,”戚清說,“我能不給自己留嗎,都有呢,這是給您和哥的。”


    這邊正說著呢,外麵路言止就回來了,一進門就看見地上顯眼的大麻袋,樂了,“這是誰來了?”


    “是清清啊,”老爺子說,“這孩子,自己辛辛苦苦跑出去一趟還給咱們帶了這麽多東西。”


    路言止一身西裝革履,皮鞋鋥亮,渾身上下都洋溢著一種禁欲的美感。


    他將西裝外套脫下來,連同公文包一起遞給女傭,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了不得,這可珍貴了。”


    戚清笑,“就是點吃的,你們可勁兒寒磣我吧。”


    路言止穿著一件深灰色細條紋馬甲,裏麵是淺煙灰的襯衣,打了條藏青色領帶,頭發全從一邊往後抹去,業界精英的派頭十足。


    戚清打趣他,“氣勢很足呀。”


    “跟人談生意了,”路言止抬手摸摸她的腦袋,就像遙遠記憶中小時候那樣,“太難纏,心累。”


    他的手落到頭頂的瞬間,戚清有片刻恍惚,好像那種溫度能直達心底的感覺。


    “東西都送了,也不好讓你空著回去,”路言止笑著說,“留下來吃飯吧。”


    戚清眨眨眼,瞬間回神,“不了,我爸媽也等著我呢,先走了啊,回見!”


    說完,她就一溜煙兒沒影了。


    路言止盯著她遠去的背影發了會兒呆,然後輕輕地笑了下。


    老爺子倒背著手過來,用胳膊肘碰碰兒子,笑得有點曖昧,“還看呐,我都聽見關門聲了。”


    路言止也不接話,轉身去摸了幾個核桃出來,非常生硬的轉移話題,“爸,核桃夾子呢?”


    戚清跑回家的時候,劉阿姨已經把飯準備的差不多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溫馨的香氣。


    這種香氣或許不如星級餐廳那麽高端大氣,可卻獨有一種魔力,能讓人心神舒暢,精神愉悅,摒棄一切外界帶來的煩惱和憂愁。


    這種魔力,就叫做家的味道……


    還沒等戚清文藝完,蘇珂就一把將她拽了進來,“站門口幹什麽呢,洗洗手,準備吃飯了。”


    剛才戚清去給路言止他們家送東西的時候,戚言還沒回來,這會兒剛進門,聞言就笑,“清清啊,最近工作忙不忙?”


    戚清點點頭,“還行吧。”


    劉阿姨端出一盤菜來,對她說,“這些核桃太香了,你們做的都是費腦子的活計,平時就該多吃點核桃,等會兒我剝點核桃仁,晚上給你們做核桃酥!”


    戚清趕緊應下,又主動請纓,“還有幾個菜吧?反正我現在也沒事兒,我去剝核桃仁了啊。”


    “我跟你一塊兒吧,”戚言換了拖鞋,又去洗了手,“別的不好說,擺弄核桃夾子我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戚清一轉頭,這才注意到自家老爸今天的打扮不同尋常,格外出彩。


    “呦,爸,氣色不錯啊,最近遇上什麽好事兒了?這衣服我以前買給你的時候你還嫌太年輕不穿,現在怎麽樣,挺帥的吧?”


    聽見女兒的打趣,戚言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沒大沒小。”


    之前戚清給他從國外帶了件襯衫,很修身的剪裁,舒適的麵料上是同色係的暗花紋,再配上一條合適的領帶,非常的時尚年輕。


    但戚言一直都嫌太招搖,之前怎麽也不肯穿,可誰知在衣櫥裏憋了兩個月,都快過季了,竟然重見天日了?


    父女倆進了廚房,戚言突然往外麵看了眼,這才把女兒拉到一邊,暗搓搓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絲絨小盒子。


    戚清樂了,“這麽神神秘秘的,肯定不是給我的。”


    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對兒黑珍珠耳墜,簡約大方的設計,並沒有添加太多裝飾,但一看就價值不菲,而且非常適合蘇珂的氣質。


    戚清壓低了嗓音笑,“行啊爸,還會玩兒浪漫了。”


    戚言歎了口氣,表情複雜,“結婚這麽多年了,我還沒主動送過她首飾呢。”


    倆人當年結婚的時候條件不怎麽富裕,不要說首飾這種奢侈品,就連日常衣食住行的開銷也得精打細算著來,偶爾有點閑錢了,兩口之多半也會攢起來買了原文書……


    也虧蘇珂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平時從不主動要這要那的,不然倆人早離了!


    晚飯之後,戚清坐在沙發上吃新鮮出爐的核桃酥,真是滿口香甜,魂兒都給美飛了。


    自家做的東西就是貨真價實,裏麵的大核桃肉一塊塊一顆顆,粒粒分明,那個香啊,那個酥啊……


    她正吃著呢,安琪就打過電話來了,聲音非常的激動,“清清,你猜我查到什麽了?”


    戚清嚼了幾塊核桃肉,正滿口生香,心情大大的好,並不介意陪她賣關子,“什麽?”


    “你猜那幾個成像設備是誰買的?!”


    既然都讓猜了,那麽答案肯定不是常規性的,戚清略一思索,“林萍?”


    “對啊!”安琪感慨說,“虧我之前還以為這隻是壞男人被小三勾魂之後準備對原配下手,合著倆人就是標準的一對兒奸/夫淫/婦,沒準兒這主意就是那個林萍出的。”


    戚清想了下又說,“購買信息是林萍的,也不一定就是她買的吧,按照那倆人的關係,她的所有證件趙君都能拿到。”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安琪難掩得意的說,“為了證明我的猜測,我又順藤摸瓜的找到了當初完成這筆交易的業務員,三下五除二就給確定了,當初完成交易的就是位女士!”


    戚清聽後,半晌沒動靜,過會兒剛要發表感慨,對外聯係的業務手機就響了,她連忙跟安琪結束通話,接起來一聽,“你是戚清嗎?”


    她趕緊咽下嘴裏的核桃酥,一路小跑的回到自己房間裏打電話,“對,你是?”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怎麽聽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啊。


    “我,我是霍喬。”


    臥槽果然不是錯覺!


    她眨眨眼,“你找我什麽事?”


    那邊詭異的沉默了幾秒鍾,然後竟然帶點羞澀的說,“咱們能不能見個麵?”


    “不能!”戚清毫不猶豫的拒絕,“有什麽事就在電話裏說吧,我很忙,非常忙。”


    她可不認為對方這種“接頭”方式能有什麽委托,既然沒有委托,那還見什麽麵啊。


    對,戚小姐就是這麽現實的人!


    “這幾天都是你打的電話嗎?”


    霍喬老實承認,“是。”


    戚清嘶了聲,“你到底什麽事兒啊,沒正事兒我掛了啊,還忙著呢。”


    霍喬現在一聽她“嘶”就條件反射的後脊梁骨發涼,舌頭打結,等他重新鎮定下來,早就過了戚小姐自定的“黃金三秒”規則……


    戚清性格比較幹脆爽朗,最見不得拖遝,所以一直以來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通話過程中,隻要你沉默三秒沒動靜【當然不包括哭的喘不上氣的情況】,她就掛電話。


    看著黑下去的手機屏幕,戚清皺皺眉,“搞什麽鬼啊?”


    聽聽那含羞帶怯的小聲兒,他別是什麽抖m吧……


    老實說,接到霍喬的電話,戚清絕對非常意外。


    通過之前他們兩個短暫又不怎麽愉快的接觸來看,霍喬對自己的印象應該是好不到哪裏去才對啊,連驚帶嚇得,就算不記恨,肯定也不會主動打電話問候。


    嘶,真是見了鬼了。


    結果霍喬就跟較上勁了似的,一連三天的電話轟炸,被拉了黑名單就換一個號繼續打,充分顯示了什麽叫做死纏爛打。


    安琪笑的前仰後合,整天拿這個當戲看,還說什麽估計你今年就是桃花煞,實在撐不住了不行就找個得道的高僧看看。


    戚清一邊暴打她一邊暗自腹誹,還得道的高僧呢,且不說那什麽勞什子桃花煞究竟存不存在,萬一真的存在得道高僧,估計到時候第一個被降服的就是自己……


    妖精,納命來!


    自投羅網的畫麵感太強,簡直不忍直視。


    一連一個星期,霍喬充分展示了自己超乎常人的韌性和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決心,戚清讓他煩的已經連續幾天睡眠不足,神經衰弱,迫不得已的答應了見麵的請求。


    為了防止意外情況,她特意將見麵地點選在了人流量巨大的市中心,大中午頭的,就算他想使陰招兒也得考慮下。


    霍喬還是開著那輛蛤/蟆綠的超跑,就這麽龜速磨進了人來人往的市中心商務區,引發的關注率真不是一星半點。


    他表情複雜的下了車,磨磨蹭蹭的到了戚清跟前,剛要張口,就被後者拽著衣領子拖到牆根兒下暴打一通……


    霍喬整個人都懵了,武力值完全不夠看的他下意識的反抗了幾下之後就被血腥鎮壓,想叫吧又礙於男子漢的麵子和自尊不好意思開口,最後隻能抱著腦袋蜷縮成一團,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光天化日的,又是市中心,往來的行人不知凡幾,戚清這一“當街行凶”的舉動自然引得眾人關注,不過當大家發現是一對小年輕,而且還是女的打男的的時候,就紛紛沒了製止的心思。


    不光不製止,還有不少人大聲叫好,幫著吹口哨啊加油鼓勁什麽的。


    紛亂之中,霍喬就隱約聽到有人喊,“妹子,使勁兒打,這些臭男人就是欠收拾!”


    “對對對,打死渣男!”


    霍喬那個冤啊,心道我招誰惹誰了,你們哪隻眼睛看見我是渣男?特麽的腦補過度是病,你們倒是快去治啊!


    等倆人相對無言的坐在咖啡廳,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鼻青臉腫的霍喬時不時的抬眼看看對麵滿身黑氣的戚清,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敢開口。


    一見麵就是一通暴打,再要開口了,還不得拖出去活埋啊!


    草,寶寶心裏的苦誰知道啊!


    可事實證明,當某個人看你不順眼的時候,就連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滿眼血絲的戚清把咖啡杯一頓,沒好氣的問,“啞巴了,打電話的時候不挺有精神嗎,現在呢,說話啊!”


    霍喬登時就是虎軀一震,心道我倒是想有精神啊,可任憑誰被揍了一頓,也得跟條醃黃瓜似的。


    他剛要開口,就聽對麵的戚清機關槍一樣突突道,“有事兒說事兒,說完了趕緊滾蛋,特麽的你挺有種啊,跟我搞電話轟炸一套,特有成就感吧,啊?”


    尼瑪連續一周都睡不好的人你傷不起啊,那滿眼的血絲,那明顯的眼袋,那呼之欲出的黑眼圈!


    霍喬哆哆嗦嗦的張了張嘴,最後心一橫,忽的站起來,離開座位之後噗通就給戚清跪下了!


    臥槽,跪下了啊!


    跪下了!


    跪!


    戚清整個人都風中淩亂了,整個咖啡館都沸騰了好麽,特麽的作者這畫風不對啊喂!


    在當代社會,碰見男跪女基本上就倆情況:


    要麽出軌求原諒,要麽求婚……


    咖啡館裏上到老板下到顧客的幾十雙眼睛都灼灼發亮,等著盼著霍喬的下一句話,好讓他們不至於站錯了隊。


    就在戚清找回自己的神智之前,霍喬已經一鼓作氣的喊了出來,“師父,我想跟你學本事!”


    戚清:“……”


    眾看客:“……”


    少年,你走錯片場了啊!


    作者你特麽的等等,這畫風不對啊喂!


    ********


    戚清發誓,活了二十多年了,她遇上的尷尬和危險不計其數,但從未有過一次能讓她如此的無言。


    她簡直不敢回想自己是怎麽從咖啡館裏走出來的,更不敢想自己會不會因為這件事一躍成為新一代網絡紅人……


    “驚現年輕女子當街收徒!”


    ……


    站在西湖邊上,戚清看著旁邊鵪鶉一樣的霍喬,咬牙切齒,“你要不給我個合理的解釋,我保證會讓你下去爽一把!”


    十月底的天兒已經不怎麽溫柔了,這會兒已經是下午三點,站在湖邊都能感受到沁人的涼意,想必下去之後必定能夠身心舒暢……


    霍喬的臉一抽搐,便秘一樣憋了半天,才吭吭哧哧道,“我,我就是想跟你學本事。”


    戚清:“……”


    孩子,你中毒太深,得去精神病院看大夫啊!


    見戚清一臉“深不可測”,霍喬急急忙忙上前表決心,“我能吃苦,真的,師父,你就收下我吧!”


    戚清整個人都像是被一群史前猛獁巨象踩了一遍又一遍,渾身上下從身心到靈魂都支離破碎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恰似湖邊綠得發黑的柳枝,在這秋季的風中肆意搖擺。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


    她以前單知道這是個二逼的叛逆青年,可卻不知道,他的二逼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人的範疇,達到了一種足以令人高山仰止的程度啊!


    接下來,任憑戚清如何解釋自己不是妖精,那天的事情隻不過是變了個小戲法兒嚇唬他,他都不聽,還一臉的“你騙誰呢”。


    最後,霍喬幹脆一屁股坐地上大吐苦水,“我不回去!我已經沒有家了,反正他們都沒人管我,我媽整天就知道花錢打扮,我爸和我小叔為了遺產鬧得不可開交,他們沒人關心我,我不回去!”


    戚清非常冷酷無情的掰開他抱著自己大腿的手,目不斜視的往前走,“那好,你就繼續在外麵流浪好了,再見!”


    “不行,”霍喬連滾帶爬的追上來,張開雙臂擋在她麵前,一臉視死如歸的喊道,“師父,你就收下我吧!”


    這種恥度爆表的現象一直持續了三個多小時,最後沒辦法,戚清隻好在人群裏轉來轉去,利用職業技能將霍喬甩開後開車溜走……


    至於電話轟炸什麽啊,再說吧。


    第二天戚清去見付芝,將資料交給她之後,她整個人都灰白了。


    “需要我繼續調查下去嗎?”


    神遊天外的付芝抬頭,愣了半天,才呆呆傻傻的問,“調查什麽?”


    戚清說,“比如說他們怎麽認識的啊,兩個人是因為什麽在一起的啊……”


    她說一點,付芝的精神就恍惚一點,最後幹脆抱著腦袋喊起來,“別說了,別說了!我不想聽!”


    本以為能相扶相持過一輩子的丈夫竟然會聯合小三來害自己,真是天崩地陷,付芝隻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


    戚清歎了口氣,起身欲走,“如果沒問題的話,尾款還是打在上一個賬戶上,沒問題吧?”


    想聽不想聽的,木已成舟,裝聾作啞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啊。


    “戚小姐!”付芝卻突然喊住她,淚眼婆娑,已經是完全亂了陣腳的樣子,“我,我該怎麽辦啊?”


    戚清一怔,“問我?”


    付芝一眨眼,兩隻眼睛裏就源源不斷的湧出淚水,她喪魂落魄的哭道,“我該怎麽辦啊,他怎麽能這樣,我,我……”


    戚清很無奈的歎了口氣,“付女士,我們隻負責調查,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歸我們管了,您可以跟家裏人商議,或者找律師。”


    可是付芝卻瘋狂搖頭,“我不能讓家裏人知道的,不能!他們都好羨慕我的,好羨慕我的,我不能讓他們知道!”


    “那您就請律師吧,”戚清還非常善解人意的詢問,“我倒是認識幾個不錯的律師,等等啊,我找找名片。”


    “不要找律師,不要找律師!”付芝哀求道,“戚小姐,您這麽神通廣大,幫幫我,啊,幫幫我,您說我該怎麽辦?”


    戚清低頭看看自己被抓的死緊的袖子,非常頭痛,“付女士,當初我們從您家找到東西的時候,您就已經有頭緒了吧,但我搭檔問過您是否要終止,是您堅持要繼續的。現在答案已經很明朗,您這個樣子,我們也很為難啊。”


    付芝整個人都軟了,站都站不起來,戚清隻好將她攙到沙發上坐好,“如果您實在不想讓家裏人知道的話,可以先找個信得過的律師,有了這些證據,不管是您打離婚官司還是別的什麽,都不會有問題的。”


    付芝抽泣片刻,竟然捂著臉搖頭,“可是,可是我不想離婚,我那麽愛他,他,他也說過愛我,我們,嗚嗚,我們結婚都七年了啊,七年了!”


    “他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啊,口口聲聲說不在乎的,沒有孩子也……”


    見她這個樣子,戚清是真的後悔接這個案子了。


    付芝這種狀況非常危險,如果貿然跟趙君攤牌,一個鬧不好自殺都有可能。戚清雖然不是聖母,可也不能在明知存在這種可能的情況下還不管不顧的離開。


    思來想去,她也沒什麽好辦法,總不能一直這麽陪著吧?最後隻得說聲抱歉,從付芝的手機裏找了她心理醫生的電話,把情況簡單的說了下。


    對方一聽也是非常驚訝,驚訝之餘又對付芝的遭遇及其同情,“那好,她現在的情況也不方便,您把位置給我,我過去吧。”


    戚清道了謝,又安慰了付芝幾句,交接完畢之後就趕緊走了。


    開車去市場買了蔬菜和肉,在回事務所的路上,她很意外的接到了本是同行老趙打來的電話。


    同行麽,關係總是非常微妙的,競爭自然免不了。可偶爾遇上什麽事情了,尤其他們這行爹不親娘不愛的,被逮到少說也要刮層皮,因此彼此間也少不了要互幫互助,長年累月下來,多少也能發展出些難兄難弟的革/命戰友感情。


    是以萬事屋也有幾個關係不錯的同行,老趙就是其中之一。


    “小戚啊,你是不是攤上什麽事兒了?”


    戚清把車停在路邊,很是疑惑,“怎麽說?”


    別說,現在一想到趙這個姓,她的心情就有點微妙……


    老趙說,“有個外地小子找到我,點名讓我調查你,倒也不是什麽特別隱私的,就是住址和事務所地點什麽的。”


    戚清忙問,“知道是誰嗎?”


    老趙聽後大笑,“要不怎麽說是個毛頭小子呢,我覺得蹊蹺,三言兩語把他的駕駛證糊弄來看了眼,叫霍喬。”


    霍喬!


    戚清重重的拍了一把方向盤,車喇叭頓時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嚇得前方花壇中一隻出來覓食的野貓炸了毛,吱一聲鑽到花叢中不見了。


    向老趙鄭重道了謝,並許諾日後奉還人情之後,戚清先把買的食材送上事務所。


    安琪見她麵色不虞,還以為付芝賴賬了。


    戚清這幾天給憋得夠嗆,猶豫了下,就把事情稍作修整說了,大意是自己為了打壓熊孩子迫不得已變戲法,結果丫偏是個抖m,認定了要跟自己學本事……


    還沒聽完的,安琪就已經笑的滿地打滾,真是非常沒有同伴愛。


    氣急敗壞的戚清抄起一整棵西蘭花砸她,“笑屁哦,要煩死了。”


    “啊!”西蘭花炸彈的威力巨大,安琪捂著肚子哀嚎一聲,然後從地上爬起來認真建議道,“那你幹脆答應他啊。”


    “答應個鬼啊,”戚清沒好氣道,“學什麽本事,教他上天入地嗎?那也得我會啊。”


    她倒是會,可這玩意兒敢隨便教麽?這個秘密她可是準備一輩子守到死,連父母、安琪都沒透過一絲兒風的!


    “哎呀所以說你當年選修心理學的時候就不要總是逃課啊,”安琪嘖嘖幾聲,語重心長道,“這種人呢,就是吃軟不吃硬,從生下來順風順水慣了,你越不順著他,他就越來勁。你要是讓他事事滿足,說不定沒幾天他自己就嫌煩了,到時候不用你趕,估計他自己就跑了。”


    戚清聽後,半晌不語,覺得還真是挺有道理,可轉念一想,又不樂意了,“憑什麽是我順著他啊,他誰啊!”


    “唉,瞧你平時也挺聰明的呀,怎麽事到臨頭就不轉彎了麽!”


    安琪站起身來,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說,“你看,事務所就咱們倆人,你也別嘴硬,有時候真是忙不過來,有個人幫忙跑腿兒、打掃衛生也挺好。他不是要學本事麽,行啊,先打上一年半載的雜再說,日久見人心麽。而且聽你的描述,他就是個被慣壞了的小少爺,隻要吃了苦,用不了幾天就能自動卷鋪蓋走人,可不比現在擾民的強麽?”


    戚清摸摸下巴,給了她一胳膊肘,滿臉讚許,“行啊安琪,心理學沒白學,得,就這麽著吧。”


    霍喬一聽她答應了,登時喜形於色。


    戚清就看不慣他這副藏不住事兒的慫樣兒,當場潑冷水,“你先別得意,咱們醜話說在頭裏,一年的考察期,沒工資,不包食宿,懂?”


    “懂懂懂!”霍喬點頭如啄米,一點兒討價還價的意思也沒有。


    “你懂個屁啊!”戚清不耐煩道,“我問你,你以前幹過活兒麽,知道不發工資白幹一年意味著什麽嗎?”


    霍喬眨眨眼,從錢包裏掏出來一摞□□,非常誠懇且無辜的說,“沒事兒,我有錢!”


    戚清:“……”


    草,有錢真是了不起啊。


    到了事務所,霍喬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蠢樣子,各種探頭探腦。


    戚清毫不客氣的往他後腦勺拍一巴掌,“甭看了,這兒什麽都沒有。”


    俗話說得好,狡兔三窟。


    真正重要的資料都被安琪加密之後遠程操縱,分別放在國外不同的郵箱中,每個月都要更換存儲地點,想要提取的話,兩個姑娘的指紋和音頻資料缺一不可。


    霍喬摸著腦袋哦了聲,也沒見失望,依舊興致勃勃。


    安琪趿拉著胖熊拖鞋過來,圍著霍喬轉了幾圈,撲哧一笑,“小弟弟,你幾歲?”


    霍喬臉一紅,急忙忙說,“什麽小弟弟,我轉過年來就二十了!”


    安琪嘖嘖幾聲,“說謊可不好啊,霍喬弟弟,你大上個月剛過十八歲生日吧?曠了這麽久的課,大一就這樣,還能領到畢業證嗎?”


    霍喬臉色一變,“你調查我?”


    戚清冷笑一聲,“許你背後使小動作,就不許別人摸摸你的底了?再說了,好歹我也是替你爸處理過事情的人,要是連這點都不清楚,那就是真傻!”


    見他還要再說什麽,戚清麵無表情的說,“我是什麽人,想必你也有所耳聞了,今天就把話給你撂在這兒,未然城是我的地盤,少做小動作,惹毛了我,給你好看!”


    就算我不能殺你,可想讓你惶惶不可終日,無處可逃,卻是輕而易舉。


    話音剛落,安琪就捧著臉發出一聲迷之呻/吟,不過收到戚清一個眼刀子之後就立刻正襟危坐。


    霍喬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臉色微微發白,卻還是硬著頭皮大聲說知道了。


    安琪看得好笑,出來湊熱鬧,“霍喬小弟弟,你有什麽特長啊?”


    雖然霍喬實在不願意被叫做“小弟弟”,可戚清就在旁邊虎視眈眈,他也隻好選擇性無視。


    他皺著眉頭想了半天,試探著說,“飆,啊不,開車!”


    戚清去冰箱拿了瓶橙汁,剛喝一口就嗤笑出聲,“大片看多了吧,你以為這裏是好萊塢嗎,隨便個調查就飛車大戰?”


    霍喬一咬牙,梗著脖子說,“電腦!”


    “哎呀,”安琪還以為來了同行,登時又驚又喜的抓過筆記本來,在上麵劈裏啪啦敲了一大串代碼,然後將屏幕轉過去,“你把這個破解了給我看看。”


    如果霍喬真是個人才的話,她的工作可就輕鬆啦。


    結果這廝愁眉苦臉的盯著屏幕瞅了老半天,半晌才小聲哼哼,“我看不懂。”


    安琪臉上的笑立刻就垮了,還忍不住爆了粗口,“靠,這麽基礎的代碼你都玩兒不轉,還特麽的有臉說自己擅長電腦?”


    霍喬偷瞟戚清一眼,見她壓根兒就沒分半個眼神過來,不由得有些沮喪,“我,我遊戲打得特別好。”


    剛失望完的安琪也加入了捅刀子的行列,毫不留情的拆台,“什麽打得好啊,你這樣的我見多了,人民/幣玩家吧?”


    霍喬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剛要開口,卻很沮喪的意識到,自己貌似還真就是。


    “連玩兒個遊戲都得別人替你打,你說你除了吃還能幹什麽吧!”


    戚清輕嗤一聲,往沙發上大馬金刀的一坐,隨手拿起本雜誌來翻看,輕飄飄的說,“桶裝水快空了,你去搬兩桶來。”


    “哈?”霍喬轉頭去看她,一臉的難以置信,“你讓我扛水?”


    “文不成武不就,這麽多年了一分錢都沒有自己賺過,”戚清冷眼看他,滿滿的鄙夷,“要是連個桶裝水都扛不了,你說你活著還有什麽價值?”


    安琪在一邊小鬆鼠似的吃她從家裏帶來的核桃酥,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言不發。


    見霍喬一臉憤怒,戚清又下了一劑猛藥。


    她站起身來,“做不了,我早就料到了,既然做不了那就走吧,不然我就打電話指控你私闖民宅。”


    “我就扛給你看!”


    甩下這句話,霍喬氣衝衝的奪門而去。


    安琪拍拍手裏的渣滓,托著下巴晃了幾下,“呦喝,自尊心還挺強的啊。”


    戚清哼了聲,看著外麵的雲卷雲舒,“一事無成,光自尊心強有個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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