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無論警察再問什麽,梁國棟都像聽不見一樣,隻是一個人笑個不停。


    沒辦法,隻好先把他押回去。


    兩名警察一左一右,提著他的胳膊朝外走,走到半路,他忽然開口:“我有幾句話,想跟熊小姐說。”


    隊長就讓暮照白出麵,跟卷卷說了一聲,征得卷卷的同意之後,將人帶到她麵前,但沒敢讓他靠得太近,兩人之間差著將近半米的距離。


    “恭喜你,熊小姐。”梁國棟語氣極為溫和,“你是這場情侶活動的勝利者。”


    卷卷抱著胳膊,靠在一輛警車上,看著他道:“有獎勵嗎?”


    梁國棟楞了一下:“你想要什麽獎勵?”


    他歎了口氣,表情有些遺憾:“可惜我現在一無所有,如果早幾年的話,我一定送一套地段最好的公寓樓給你們,祝你們兩個永遠像今天這樣,信任彼此,愛護彼此。”


    “我不要公寓。”卷卷哼唧一聲,“你直接告訴我,房間裏的人是怎麽死的?”


    “你說這件事啊!”梁國棟笑了起來,“你還記得平時給你們送飯的那個阿姨嗎?”


    卷卷點點頭。


    “我跟她是在同一家精神病院認識的。”梁國棟說,“她跟我的遭遇差不多,都是被自己枕邊人送進精神病院的,我們兩個聯手從精神病院裏逃出來,然後聯手複仇……”


    巧合的是,他們兩個的前任,都已經另結新歡,並且參加了同一個度假村的情侶活動。


    事情很巧,梁國棟的妻子,以及陳阿姨的丈夫,都已經另結新歡,並且參加了同一個度假村的活動。


    陳阿姨家裏是世代養蜂的,而且養的是殺人蜂,活動開始之前,她先寄了個包裹給司機,包裹一打開,裏麵全是殺人蜂,司機死後,梁國棟假冒他的身份,開車將那七對情侶送到了廢棄別墅。


    複仇正式開始。


    梁國棟首先得償所願。


    他接過陳阿姨遞過來的刷子,將刷子上的蜜均勻的刷在她身上。


    然後退出去,關上房門。


    管道裏傳來嗡鳴聲,朝著房間內流了過去,沒過多久,他就聽見房間裏傳來淒厲的慘叫,緊接著就是用頭撞門的聲音,門後傳來女子的哭聲:“我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求你,救救我!”


    “你送我進精神病院的時候,我也是這麽求你的。”梁國棟看著那扇門,喃喃道,“你為什麽不放過我?”


    慘叫聲漸漸平息,他打開門,把屍體拖出來,丟進廁所隔間。


    陳阿姨則拿掃把掃幹淨地,然後擦拭了一下管道,順便把上麵幾個口子割得更大一些,更方便殺人蜂進入一些。


    “你已經報仇雪恨了。”她回頭說,“現在輪到我了。”


    因為少了一個女人,所以陳阿姨取代了對方的身份,加入了遊戲當中。


    第三場遊戲——捉迷藏。


    梁國棟對眾人說:“你們可得藏好了,千萬別讓他找到你們,否則你們一個都活不了!”


    電視機前的人,以為他說的那個人是小刀。


    實際上,他們要躲的那個殺人犯,就站在他們背後,對他們笑。


    “慢著!”卷卷覺得有個地方有些奇怪,忍不住問他,“我不懂,陳阿姨為什麽也要留在那個房間裏?她不怕死嗎?”


    “她當然怕死,但更怕她前夫不死。”梁國棟說,“她在管道裏藏了蜂箱,劃破了管道,用自動送餐車給你們送了一堆加了料的吃的,這樣還嫌不夠,幹脆自己留在房間裏,身上塗滿對殺人蜂來說充滿刺激性的香粉……然後,等著那群殺手從管道裏爬出來。”


    “……她就不怕被認出來嗎?”卷卷問,“她老公也在那個房間裏吧?”


    “你以為她在精神病院裏關了多少年了?”梁國棟笑了,“你以為這些年,她的老公去看過她幾次?”


    說完,他自己恍然大悟的噢了一聲,然後樂不可支的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不是想死,她是想親眼看著他死……然後在他臨死前告訴他真相。”


    “……你們太過分了。”暮照白已經忍受不了啦,他冷冷道,“你們複仇歸複仇,為什麽要牽連其他無辜的人?”


    “那個房間裏,哪有無辜的人?”梁國棟瞥了他一眼,麵露嘲諷,“裏麵的每個人都自私自利,對自己的愛人不忠,他們死了活該。”


    一邊說,他一邊將視線轉到卷卷身上,表情又重新變得和善起來:“能夠活下來的人,應該是熊小姐和何先生……噢,還有沈小姐這樣的人,對自己的伴侶無條件的信任,忠誠,愛護,以及不離不棄……”


    “不好意思哦。”卷卷挖挖耳朵,麵無表情的跟他說,“我跟刀哥不是情侶啊。”


    梁國棟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就是饞他手裏的度假村券,所以臨時假扮一下他的女朋友,出了度假村就要分手的。”卷卷繼續朝他心口插刀子,“所以事情的真相是……真情侶都死光了,假情侶都逃出來了。”


    梁國棟搖搖頭:“這不可能。”


    “她說得沒錯。”卷卷身後,沈綠瓷搖下車窗,對他冷冷道,“我跟薩丁也不是情侶關係,隻是一起團的度假券。”


    梁國棟朝她大吼一聲:“這不可能!”


    “殺人就是殺人,幹嘛給自己披個救世主的皮?”卷卷看著他,“你要複仇是你的事情,你要愛情至上是你的事情,我們隻是想來旅個遊,吃個飯,然後回家去,工作的工作,吃喝的吃喝,玩樂的玩樂……大家都忙得很呢!誰有空陪你玩遊戲?我無故曠工這麽久,回頭要是被老板辭退了,那全是你的錯!”


    梁國棟呐呐的說不出話來,直到警察把他押走,他一步步走,走了很長一段路,才忽然回過頭來,朝卷卷喊道:“至少我幫你測出了他的真心,不是嗎?”


    卷卷和小刀對視一眼,無語。


    真心?要不是因為意外交換了身體,他們早就真心誠意的打起來了。


    錄完口供之後,兩人一同打車回了家。


    小刀先進屋,打開燈,隨手將手裏的外賣袋子放桌上,身後忽然傳來卷卷的聲音:“刀哥,我相信你。”


    “……你怎麽又說這話?”小刀頭也不回的說,“膩了,換一句。”


    “你有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抓住他背後的衣服。


    小刀垂下頭,睫毛垂下陰影:“……我沒什麽可說的。”


    “真的沒有嗎?”身後的聲音猶豫一下,不依不饒的問。


    “閉嘴。”小刀回她。


    “你現在不想說的話,就等以後想說的時候說。”那個聲音又說,“……我本來想這麽說的,可想起林姑娘,我就覺得還是現在說清楚比較好……對了,你還記得林姑娘,林永夜是誰嗎?”


    小刀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掙了一下,結果沒能掙脫對方的手。


    為了留住他,身後的人直接使出熊抱。


    兩隻纖細的手臂從背後伸出來,環住他的腰,把他留在原地。


    “……林永夜是我的朋友。”卷卷靠在他背上說,“我跟他之間,有過一場誤會。當時覺得……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不說清楚,以後還有機會……可惜,我跟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放手。”小刀有些煩躁。


    卷卷反而把他抱得更緊了一些,因為是來自背後的擁抱,所以不用擔心被他看見自己現在的表情,隻是聲音有些低,有些脆弱,“這樣的事,發生一次就行了,不想再發生第二次了……”


    “……”小刀喃喃一聲,“放手啊,我又不是他。”


    他抓住卷卷的手,把她換了個方向。


    兩人麵對麵站著,小刀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睛黑沉沉的,嘴唇抿成一線,表情十分凶惡,對她冷冷道:“我不是他,我沒有苦衷,也沒什麽需要解釋的,你別把我當成他……也別在我身上浪費感情。”


    卷卷抬頭看著他,滿頭卷發在背後披下,在他的襯托之下,顯得又嬌小又可愛,像獨自一人走在森林裏,結果被魔鬼俘獲的小女孩。


    “你跟林姑娘很像的。”她看著他,“你們都對我很好啊。”


    “……”小刀眉頭緊蹙,宛若刀刻,“這是你的錯覺,我不是好人。”


    卷卷歪著頭,眼睛從上到下掃了他一道:“那你是什麽人?壞人嗎?”


    小刀微微一笑,然後迅速露出一副國際摘腎者的表情。


    “你隻是表情凶而已。”卷卷毫不留情的說,“我家裏養的哈士奇看起來也凶,可叫它不許在家上廁所,它會以為一輩子不許上廁所。”


    小刀:“……”


    “所以你不用凶我。”卷卷對他說,“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你喜歡把所有缺點都表現在外麵,一副我本惡人,人性本惡的樣子,可你又不壞……”


    “……閉嘴。”小刀齜了齜牙,像野獸示威一樣,露出鋒利牙齒,“信不信我壞給你看……”


    卷卷完全沒把他這話放心上,對他微微一笑,像天真無邪的,對魔鬼露出笑容的小女孩。


    小刀凝視這笑容片刻,忽然伸手按住她的後腦勺,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這是一個充滿肉食性的,侵略性的吻,與其說是吻,倒不如說是大型動物伸出舌頭,在她唇齒間舔了一圈。


    唇分,他低頭俯視她的臉,黑沉沉的眼睛近在咫尺,低沉的問:“……現在還覺得我是好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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