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周末,一輛的士駛過公路,朝著度假別墅的方向跑去。


    暮照白坐在副座上,低頭看著手裏的那疊畫。


    根據那天的電話,他勾畫出了相關的場景示意圖。


    第一張畫上,是一條長長走廊,長廊上嵌滿房門,密集的排列在一起。


    第二張畫上,是一個封閉的房間,灰塵滿滿,牆角布著蜘蛛網,一個男人被反綁在椅子上,對麵放著一台老式電視機。


    第三張畫上,老式電視機裏出現一個戴麵罩的男人,頭發油膩膩的,好多天都沒有洗過,眼睛裏布滿血絲。


    第四張畫上,打開的小門後伸進來一隻托盤,托盤是很普通的那種餐廳防滑托盤,淘寶上幾塊錢一隻,盤子裏放了一塊麵包,一杯清水,杯子和麵包也都是淘寶款,很難從這上麵尋找到線索。


    再加上那個醉鬼醒來以後,忽然得了突發性失憶症,對自己昨天晚上打過的電話,以及電話裏說過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所有很多人傾向這是一場惡作劇,破案重點還是放在那個死掉的司機身上。


    暮照白是個新人,加上性格原因,跟同事關係處得並不是很好,所以明知道重點在司機身上,但卻分配他去查畫上的線索。


    “看見沒,前麵就是了。”司機在旁邊開口,“孤山別墅小區……其實就一鬼屋,裏麵房子賣不出去,都荒在那呢。”


    “為什麽賣不出去?”暮照白問道。


    “這個就不大清楚了。”司機回憶了一下,“聽人說,好像是開發商忽然發瘋,在別墅裏砍死了自己老婆吧。”


    暮照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的士停在小區門前,暮照白付錢下車,看著眼前荒草叢生的別墅小區。


    同事的排擠,他不是感受不到,隊長私底下叫他不要那麽認真,有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他也許是對的,但是暮照白並不打算這麽做。


    “這個世界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人太多了。”暮照白在心裏對自己說,“就讓我來做那個過分認真的人吧。”


    過分的認真,促使他根據現有的線索,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過來,廢棄的卡拉ok廳,挖了很深地下室的別墅,以及住戶老是失蹤的破舊旅館,有些地方他進去了,有些地方進不去,一路磕磕碰碰,最後來到孤山別墅小區前。


    他抬起腳,剛剛往裏麵走了幾步,就看見對麵衝過來四個不明物體!


    對方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


    暮照白終於看清了對方是誰,愣了愣,他喊道:“熊小姐?”


    喊人的時候,他抬手一攔,擋住了小刀的去路。


    小刀仍舊單手抱著卷卷,退後一步,略略昂起下巴,冷冷的俯視他。


    這時候,沈綠瓷和薩丁也追了上來。薩丁累得跟條狗似的,一直想搭在沈綠瓷身上,但是每一次都被沈綠瓷無情的甩開,抬頭看見穿著警服的暮照白,感動的眼淚都要噴出來了,急忙朝他伸出手,虛弱無力的喊道:“救命!快救救我!”


    暮照白看他一副身受重傷儼然快死的樣子,急忙伸手扶住他:“堅持住!我馬上叫醫生!”


    暮照白拿起手機,叫了救護車之後,又給大隊長打了個電話,說已經找到了那幾個失蹤的情侶了。


    沒過多久,嗚嗚嗚的警車聲由遠至近,大隊長帶著人衝進別墅小區。


    薩丁看見這麽多警察,二話不說,在擔架上躺平,讓人把他抬走了,留下沈綠瓷,小刀和卷卷在原地接受詢問。


    “我們已經很累了。”小刀幫卷卷拒絕了詢問,“我們現在需要熱飲,吃的,最好再來條毯子。”


    隊長上次在芙麗涅的案子裏見過他,知道這個人很難纏,於是給身邊的人使使眼色,於是沒過多久,眾人就湊了一把吃的喝的送到他們手裏。


    “兩個女孩子就留在這裏吧。”暮照白趁機說,“你能給我們帶一下路嗎?”


    別墅房子太多了,一棟棟搜起來還不知道要多久,所以還是直接讓人帶路會比較快。


    小刀剝了根巧克力棒,將細長的棒子叼在嘴裏,其他吃的喝的都丟給卷卷,然後對他隨意的點點頭:“跟我來。”


    “我也去!”卷卷剛要從警車裏出來,就被他一把推了回去。


    “女孩子家,少看點血腥場麵。”小刀瞥著她道。


    其他人聽了這話,忍不住心頭一跳。


    血腥場麵?


    什麽意思?


    難不成除了他們四個以外,其他人都遭了不測不成?


    一群人跟在小刀背後,憂心忡忡的往小區裏走去。


    小刀很快就把他們帶進一間別墅,然後順著樓梯一路向下,走進地下室的長廊內。看到眼前的環境,有些人忽然反應過來,說:“這不是那個醉鬼說的地方嗎?”


    就像那醉鬼話裏所描述的一樣。


    就像暮照白紙所畫的一樣。


    長長廊上嵌滿房門,密集的排列在一起。


    有幾扇門打開著,裏麵的房間布滿灰塵,蛛網密布,放著椅子和老式電視機。


    有一間屋子裏的盤子沒收走,是很普通的餐廳防滑托盤。


    一群人忍不住竊竊私語,暮照白則皺著眉頭,看著前方帶路的小刀。


    “到了。”小刀站在一扇門口,轉頭對他們說,“其他被綁架的人都在這裏了,我就不進去了。”


    說完,他直截了當的丟下眾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這行為,讓眾人更加緊張起來,生怕一開門就看到一地的碎屍。


    “準備好。”隊長沉聲下令,以防他們再繼續自己嚇自己。


    準備妥當之後,一群人破門而入。


    “舉起手來……”暮照白的喊聲戛然而止。


    跟他想象中不同,跟眾人想象中不同。


    房間裏並沒有多少血……但也沒有活人。


    地上橫七豎八,到處都是屍體,每一具屍體的死法都似曾相識。


    他們都像那個司機一樣,身上布著密密麻麻一片蟲子,那種蟲子叫做殺人蜂,致命物資是心髒毒素,毒素對心髒損害很大,一隻的話還好,一群的話足以殺人。


    經調查,司機身上的殺人蜂來自一份快遞,那麽這裏的殺人蜂來自什麽地方呢?


    空中傳來若有若無的嗡鳴聲,眾人緩緩抬起頭,看著牆角的一條管道,管道上麵不知被誰切開了幾道口子,裏麵時不時漏出一兩隻殺人蜂。


    就像毒蛇張開的嘴,時不時滴下一兩滴有毒的涎水。


    “先退出去。”隊長下令道。


    死在這種東西手裏劃不來,都不知道算是因公殉職還是意外事故,所以他當機立斷,讓大夥先退出去,然後慢慢關上房門。


    然後,隊長給白蟻預防公司打了電話。


    且不提白蟻預防公司的人跑來以後有多崩潰,總之一陣雞飛狗跳之後,警察套上緊急借來的蜂農裝備,頂著殘存的嗡鳴聲,衝進了屋子,手裏一份被綁架者名單,一個個對比過去,最後驚訝的喊道:“這人是誰?”


    除去卷卷四人之外,還有十個人被綁架。


    警察在廁所找到了一具女屍,然後在房間裏發現了十具屍體。


    加起來……居然有十一具屍體。


    多出來的那個人是誰啊?


    就在眾人疑惑不解的時候,小刀去而複返,把一個五花大綁的麵罩男丟他們腳下,叼著巧克力棒,淡淡道:“這個問題,你們問他不就行了嗎?”


    警察們對視一眼。


    對付蜜蜂他們不行,但是對付犯人他們是專業的!


    於是麵罩男一抬頭,就看見十幾雙手一起朝他伸過來……


    其中一隻手來自暮照白,他抓住麵罩男臉上的那個麵罩,一用力,就把麵罩扯了下來,露出一張國字臉。


    看著眼前這張曾經叱吒風雲,在本市報紙上多次出現過的臉,他忍不住楞了一下。


    “嗬嗬。”麵罩男被人按在地上,看著暮照白笑道,“想不到,還有人認得我這張老臉啊。”


    “你是……梁國棟?”暮照白不確定的問。


    其他人聽了這個名字,再看看地上這麵罩男,一起露出見了鬼的表情。


    本市有名的房地產開發商,曾經一度在中國富翁榜上出現過的人,但這幾年忽然之間銷聲匿跡,誰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有人說他已經死了……


    “外麵的人是不是都以為我死了?”梁國棟嗬嗬小刀,“我沒有死,我隻是去了精神病院。”


    眾人心頭一突,心想不會又是一個急性短暫性精神病吧?


    “放心,我沒有瘋。”梁國棟努力別過臉,看向旁邊放著的某具女屍,“瘋的是我老婆,就為了一點錢,她就自己拿刀砍傷自己,然後說是我砍傷的,接著就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院。”


    暮照白聽完,腦海裏不禁閃過自己跟司機之間的對話。


    “為什麽賣不出去?”


    “聽人說,好像是開發商忽然發瘋,在別墅裏砍死了自己老婆吧。”


    “那我就成全她!”梁國棟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身體被一群人壓著,還拚命伸手去抓那具女屍,狀若瘋狂的喊道,“你要什麽,我就給你買什麽,哪怕明知道你外遇,我都選擇相信你,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可你說我想殺你,說我是個瘋子……寶貝,我怎麽忍心拒絕你呢?我就像你說的那樣,變成一個瘋子,然後親手殺了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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