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錄》主要是應對步兵攻城的一種樣本示範的兵家典籍。但是其中的大部分內容,事實上並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尤其是張嘉師知道的是,這些流寇為主的進攻德安的軍隊,大部分相對於宋軍的防禦能力而言,其攻擊力是不成對比的。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就以後世的傅作義守涿州的情況進行對比,同等級別或者是弱於攻擊方的實力的守城戰成功例子也不多。所以在很多方麵而言,《守城錄》雖然對秦匈之戰沒有一定的參考價值,隻不過在一些可行性較高的器械設計上,張士心選擇的是部分運用。


    其中遠程打擊的裝備是其中的重點。


    ……


    而在相關的兵家著作之中,有一本著作很有意思,那就是其內容基本是作者編纂架空出來的。(有可能其部分內容是後世托其名的偽作。)


    這一本著作就是《翠微先生北征錄》。


    “翠微先生”就是作者華嶽,其並沒有參軍的相關記載,但是其“平戎十策”在宋寧宗時期算是比較著名的上疏,而也許因為其相關論策得罪了當權者,最終無法實施抱負,成為了隻在《宋史》當中被列入《忠義錄》,而非單獨一傳:


    華嶽,字子西,為武學生,輕財好俠。韓侂胄當國,嶽上書曰:旬月以來,都城士民彷徨四顧,若將喪其室家;諸軍妻子隱哭含悲,若將驅之水火。闤闠籍籍,欲語複噤,駭於傳聞,莫曉所謂。臣徐考之,則侍衛之兵日夜潛發,樞機之遞星火交馳,戎作之役倍於平時,郵傳之程兼於疇昔,乃知陛下將有事於北征也。


    侂胄以後族之親,位居極品,專執權柄,公取賄賂;畜養無籍吏仆,委以腹心,賣名器,私爵賞,睥睨神器,窺覘宗社,日益炎炎,不敢向爾。此外患之居吾腹心者也。


    朝臣有以庸瑣之資,請姻師旦,驟入政府者;有以諛佞之資,附阿侂胄,致身顯貴者。陳自強老不知恥,貪不知止,私植黨與,陰結門第,凡見諸行事,惟知侂胄,不知君父。此外患之居吾股肱者也。


    爽、奕、汝翼諸李之貪懦無謀,倪、僎、倬、杲諸郭之膏粱無用,諸吳之恃寵專僣,諸彭之庸孱不肖;皇甫斌、魏友諒、毛致通、秦世輔之雕瘵軍心、瘡痍士氣,以致陳孝慶、夏興祖、商榮、田俊邁之徒,皆以一卒之材,各得把麾****,平日剜膏刻血,包苴侂胄,以致通顯,饑寒之士鹹願食其肉而不可得。萬一陛下付以大事,彼之首領自不可保,奚暇為陛下計哉?此外患之居吾爪牙者也。程鬆之納妾求知,或以售妹入府,或以獻妻入閣,魯之貢子為郎,富宮之庸駑充位。此外患之居吾耳目者也。


    蘇師旦以穢吏冒節鉞,牙儈名爵;周筠以隸卒冒戎鈐,市易將相。此外患之扼吾咽喉者也。彼之所謂外患者實未足憂,而此之外患蓋已周吾一身之間矣。“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所貴乎中國者,皆聽命於陛下也。今也與奪之命、黜陟之權,又不出於陛下,而出於侂胄。是吾有二中國也。命又不出於侂胄,而出於蘇師旦、周筠。是吾有三中國也。女真以區區之地,猶能逼我淮、漢,曾謂外患之居吾腹心、股肱、耳目、爪牙及吾咽喉,而不馮陵吾之宗廟社稷乎?曾謂一家之中自為秦、越,一舟之中自為敵國,而能製遠人乎?比年軍皆掊克,而士卒自仇其將佐;民皆侵漁,而百姓自畔其守令,家自為戰。此又啟吾中國億萬之仇敵也。今不務去吾腹心、股肱、爪牙、耳目、咽喉與夫億萬之仇敵,而欲空國之師,竭國之財,而與遠人相從於血刃相塗之地,顧不外用其心歟?


    臣嚐推演兵書,自去歲上元甲子,五福太一初度吳分,四神直符對臨荊、楚,始擊蜚符旁臨甌、粵,青門直使交次於幽、冀,黑殺黃道正按於燕、趙。考之成法,主算最長,客算最短。兵以先發為客,後發為主。自太歲乙醜至庚午六年之間,皆不利於先舉。儻其畔盟犯義,撓我疆場,至於事不獲已,然後應之,則反主為客,猶曰庶幾。萬一國家首事倡謀,則將帥內睽,士卒外畔,肝腦萬民,血刃千裏。此天數之不利於先舉也。矧將帥庸愚,軍民怨懟,馬政不講,騎士不熟,豪傑不出,英雄不收,饋糧不豐,形便不固,山砦不修,堡壘不設,吾雖帶甲百萬,餫餉千裏,而師出無功,不戰自敗。此人事之不利於先舉也。


    臣願陛下除吾一身之外患。吾國中之外患既已除,然後公道開明,正人登用,法令自行,紀綱自正,豪傑自歸,英雄自附,侵疆自還,中原自複;天下自底於和平,四海自躋於仁壽,何俟乎兵革哉?不然,則亂臣賊子毀冕裂冠,哦九錫隆恩之詩,恃貴不可侔之相,私妾內姬,陰臣將相,魚肉軍士,塗炭生靈,墜百世之遠圖,虧十廟之遺業。陛下此時雖欲不與之偕亡,則禍迫於身,權出於人,俯首待終,何臍可噬。


    事之未然,難以取信,臣願以身屬之廷尉,待其軍行用師,勞還奏凱,則梟臣之首風遞四方,以為天下欺君罔上者之戒。儻或幹戈相尋,敗亡相繼,強敵外攻,奸臣內畔,與臣所言盡相符契,然後令臣歸老田裏,永為不齒之民。


    書奏,侂胄大怒,下大理,貶建寧圜土中。郡守傅伯成憐之,命獄卒使出入毋係。伯成去,又迕守李大異,複置獄。


    侂胄誅,放還,複入學登第,為殿前司官屬,鬱不得誌。謀去丞相史彌遠,事覺,下臨安獄。獄具,坐議大臣當死。寧宗知嶽名,欲生之,彌遠曰:“是欲殺臣者。”竟杖死東市。


    ……


    華嶽的《翠微先生北征錄》就有其著名的“平戎十策”:


    再上皇帝書:


    開禧三年吉月吉日,待罪國學發解布衣臣華嶽,謹昧死百拜,裁書獻於皇帝陛下。


    臣向以狂妄叩閽,乞罷兵事,冒犯天威。重蒙聖慈,不賜誅戮,謫臣建安,迨今兩載。伏自戴罪以來,日聞邊鄙之音,傷痛不已,乃知臣前日之所以料陛下今日之事者審也。夫救火於炎炎之時,不如徒薪於曲突;拯溺於狂瀾之中,不如濟人於溱洧。今火之既焚,水之既溺,複將坐視而不恤,則燎原滔天之患將莫知其所止矣。當其未焚未溺,臣不能挽回陛下之聽,臣之罪也不可逃;及其既焚既溺,複不能為陛下撲滅而疏導之,臣之罪可勝誅邪?


    臣嚐聞之,立帝王之大業者在豪傑,掃天下之妖孽者在英雄。高帝惟能收三人傑,故赤帝子之業不勞而成;光武惟延攬英雄,故中興之功定於十有三年之速。英雄不收而谘謀於庸常科目之儒,豪傑不招而聽命於嚐試草草之士,臣知其偏見淺識適足以資敵人深長之謀,而輕舉妄動鮮有不奔軍而誤國者。然則陛下今日之事,將付之於書生學士邪,抑付之於英雄豪傑邪?夫所謂英雄豪傑者,山林特起,拜為父師;江湖雋逸,視為標準;衣冠縉紳,足未嚐躡其門;王公大人,名未嚐過其目。


    其所究心者,門屏、缶聽、種冰、阱囤、飛灰、走雷、風篁、水柵、木櫃、搖波、透石、遠汲之製。其所籌算者,五福、大遊、君基、臣基、天乙、地乙、四神、直符、小遊、民基、青門、直使之訣。其所歌誦者,長慶人事、諸子秘傳、張氏屠寇、九星營寨、諸家秘密之書。其所交遊者,唐城、桐柏、茶牙、海狗、東鄒、南偃、夾山、六安、雞鳴、馬嘶、羊峴、房陵、襄淮遺逸之士。其所暢望者,巢淮漣泗之淺深,可以通津之遠近;淮漢荊襄之肥瘠,可以屯兵之多寡。其所素曉者,淮東多川澤,利舟楫而不利步騎;淮西多山林,利步騎而不利舟楫。


    其所收集者,皆梁漢奇材,荊楚壯士,煙雲樓閣,波濤樓櫓、窟穴藥石、風雲占候之人物。其所計度者,山口、樅陽、東關、斥江、裕穀、馬腸、九曲、狗穀、射陽、楊口、洲頭、楊林之津要,以至荊襄之戰地三十六,何地為險;淮南之山寨九十四,何寨為要。論至於此,則英雄豪傑之士,其視夫書生學士之流,豈不大有徑庭也哉!


    仰惟皇帝陛下,奮五百歲間生之資,恢億萬載中興之業,將以合天下而為一家,合夷夏而為一統。凡兵家之事,無不曲盡其至,自宜一舉而朔庭空,三箭而天山定。何大兵之出兩周星次,而大捷之未奏邪?何調發之帥布滿沿邊,而廢置之靡定耶?掘池三尺,可守一城,兵家之濠塹也。何長淮千裏,不足以限守禦之國也?一夫守隘,萬夫莫向,兵家之險要也。何雲屯百萬,不足以塞犯淮之寇也?尺寸之地所必爭,何賊鋒未交,先自棄其城邑?顆粒之粟所必計,何賊虜未至,先自焚其糧草也?市人可驅,烏合可鬥,兵家之妙用也。何今日二浙、福建、江淮、荊湖新招之卒,其發解於宣司者,乃病於教閱之未精邪?唱籌量沙,因糧於敵,兵家之奇計也。何今日武昌、蘄陽、山口、樅陽、池口、蕪湖、采石、建康、鎮江交收之米,其樁積於沿江者,尚慮其積之未豐耶?


    臣嚐深思而熟計之矣,非陛下之寵遇者皆科目行伍之材,而英雄豪傑之材則未蒙於寵遇;擢用者皆規矩準繩之士,而泛駕不羈之士則未蒙於擢用,故如是歟!自今以觀,師行千裏,命下兩載,求賢之詔下郡國者無一字,薦賢之書入章奏者無片紙。荊襄之遺逸,未聞其姓名;江淮之豪放,未識其麵目,人材何自而能出,事業何自而能濟?以故甲日亦戰,乙日亦戰,不知夫壬遁之為何術也。生道亦出軍,死道亦出軍,不知夫青黑之為何神也。張曰可將則將之,李曰可罷則罷之,不知張李之說,孰為果然耶。左曰可攻則攻之,右曰可守則守之,不知左右之說,誰為適當耶。籲!廟堂有知兵之臣,則總調發者皆真實之材;宣司有知兵之士,則受節製者無僥幸之將。故廟堂知兵,則知兵者進,而不知兵者退;宣司知兵,則知兵者將,而不知兵者罷。兵不自知,而一切黜陟之術,悉聽諸人,吾見其事業之所成,有不待智者而後知其必敗也。今日之事,正坐乎此。一則取士而不得其實,二則招軍而不盡其材,三則禦騎者未得其具,四則陷騎者未有其策,五則得其地而反失其心,六則守其地而複無其備,七則恩威之不明,八則利害之不密,九則急務在財計而財計未豐,十則邊計在馬政而馬政未備。十者之弊,非有英雄豪傑之士為陛下洗而新之,則他日亡敗之患,蓋有不可勝言者矣。臣請為陛下條陳之。


    取士:


    臣嚐讀《孫子》一書,至十三篇之末,其論上智為間有曰:“殷之興也,伊摯在夏;周之興也,呂牙在殷。”殷周之王,固天命之所攸屬也,何伊摯、呂牙之能為興亡也哉!蓋用間之法,不以豪傑之未至為可憂,而以豪傑之去國為可慮;不以英雄之未附為兵家之急,而以英雄之去己為腹心之憂。故夏雖未亡,而摯去則亡;周雖未興,而望至則興。是知英雄豪傑之去留,為社稷邦家之休戚。而今日之急務,誠在此而不在彼也。


    況夫名山大川,秀所由鍾;b_隨山山喬嶽,神所由降。千歲之日至,則間世之士生。必有翹楚之材,特起之子,夢寐未形,占卜未見,寓於貧賤閭閻流俗之中,隱於耕農商賈草萊醫卜之下。羅之以科舉邪,彼不善於章句之儒;誘之以利祿邪,彼不由於聞達之路;置之於駐劄將佐之中邪,彼不生於營壘行伍之地。三城、桐柏之耕農,羅源、賈木之樵牧,六安、遼峰之高隱,羊峴、房陵之商販,類多抱負所長,高出世表,能否相參,有無相授。非不欲求用於世,以盡所蘊。然上則招致無方,而下則無階可進,內則搜訪無術,而外則無門可入。是必廟堂廣於延納,而無間於疏遠;幕府勤於聽覽,而無拘於早暮;監司州縣專於薦舉,而不遺於微賤。其門有八:一曰有官,謂沈溺下僚,不能自奮;二曰無官,謂素在草茅,不能自達;三曰世家,謂將帥子孫,不能自效;四曰豪傑,謂江湖領袖,山林標準;五曰罪戾,謂曾犯三尺,求脫罪籍;六曰黥配,謂材氣過人,輕犯刑法;七曰將校,謂素有謀略,久淹行伍;八曰胥靡,謂隱於吏籍,不得展布。


    臣愚欲望朝廷明賜告諭,上而二三大臣,握發吐哺,結四方豪傑之心;下而中外諸將,解衣推食,作一代英雄之氣。在諸路,則責之於監司州縣;在諸軍,則責之於製領將佐,開推挽之門,去遊謁之禁,諭之以文榜,激之以忠義。識軍國之利害者,許其自陳;識山林之豪傑者,聽其自薦;使天下有愛君憂國之心者,皆得布露;有過人脫穎之材者,皆得導達。擇其所陳,果有切於軍國大事者,解發宣司,審覆其實,發付軍前,隨材錄用。其有言詞浮誕,簧鼓世俗者,焚之;其有互易鄉貫,指陳他事者,毀之。言詞樸直,無令棄之,恐過人之資,拙於朱墨;虛辭華麗,無令收錄,恐科目之儒,例於奔競。如此則聞達者既至,不求聞達者亦得以識其姓名;利祿者可招,無心利祿者亦得以知其岩穴。不然則草萊之雄未能盡致,反有以滋他日匹夫窺覬之私;山林之奸不能盡收,適有以啟異時蕭牆眥睚之釁。今我國家,用師百萬,運糧千裏,宇內聳動,天下響應,率未聞有能薦一豪傑,舉一謀士。不知淮自桐柏以東為裏一千六百,沙淺之地凡一百一十有一,而海嶠皆通津焉。沿淮屯守之師,自喻口至浮光不過一十餘所,中間利害去處,十闕八九。漢自郢京以西為裏一千四百,灘磧之險凡八十有一,而桐棗之地千裏平阪,寸土尺水,略無限隔,而荊襄守禦之兵,自信陽、安複至荊門、光化亦不過六七屯戍,間道甚多,拒禦不及嬰其四集之鋒,而塞其闕然不滿之處,殊非有能任其責者。


    蓋懷材抱藝之士、耕雲釣月之徒,天下晏然、四方無事,猶切意功名,更相勸勉,以圖進取。事業之秋,孰甘疏外?苟招致之不廑,旁求之未盡,則舍虞之秦者,烏知其非百裏奚?背楚歸漢者,烏知其非韓淮陰?況夫楊朱之岐,可以南,可以北;孟軻之水,決之東,決之西。前晉後楚,無路不通;左趙右燕,無關可隔。是可不為之慮邪?此取士之說,臣所以拳拳於論事之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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