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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官一晃腦袋:“對,是我,怎麽的?”


    無心凜凜然的又問:“顧大人見沒見過鬼?”


    軍官搖了搖頭:“我倒真是一直沒見過,就聽別人說來著!”


    無心垂下眼簾,發現顧大人麵前擺著個小茶幾,茶幾上麵全是瓜果點心。不動聲色的咽了一口唾沫,他的聲音輕了些許:“顧大人殺氣太重,鬼也怕你!”


    軍官當即仰天長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你這話說得很準,老子憑著刀槍打天下,的確是殺人如麻!”


    無心聽出顧大人是個難纏的貨色,故而開動腦筋,沉默片刻後才又說道:“顧大人陽氣重,殺氣更重。想要除了惡鬼,顧大人非得和我一起回趟宅子不可!”


    軍官登時不笑了,望著無心反問道:“啊?還得讓本司令親自出馬?”


    無心正色答道:“對,顧大人是萬裏挑一的人中龍鳳,想要引出惡鬼而又不為惡鬼所傷,非顧大人不可。”


    隨即他注視了軍官的眼睛:“莫非,顧大人怕了?”


    軍官冷笑一聲,眼睛瞪起來了:“我怕個屁!就算真有死鬼,老子也會讓它再死一次!”然後他推開大姑娘站了起來:“現在就去?”


    無心答道:“現在就去!”


    顧大人向前邁了一步,這才發現無心身後還躲著個月牙。平心而論,月牙現在灰頭土臉,沒什麽看頭,不過身段嫋嫋婷婷的,讓人一見便有印象。顧大人認為無心作為和尚,應該不能公然帶著個大姑娘滿街跑,於是就想不通了,笑嘻嘻的開口便問:“喲,這又是哪位仙姑啊?”


    無心把月牙拽到了自己身後:“我妹子。”


    顧大人出了司令部大門,騎著一匹菊花青往家走,無心和月牙合乘了一匹棗紅馬,緊緊的跟在後麵。四周全被顧大人的衛隊包圍了,月牙心如死灰的垂了頭,心想我反正也是沒活路,索性跟著傻和尚混吧,就算沒有傻和尚,吃完剩下的一個窩頭之後也是餓死。


    片刻過後,這一行人趾高氣揚的回到了黑漆大門前。老頭子一路隨行,這時便上前打開門鎖。衛士用力推開兩扇黑漆大門,隻聽一陣生澀的吱吱嘎嘎,門外明明是豔陽高照,門內卻像暗了一層似的,雖然也是花紅柳綠,然而大概是無人的緣故,風景寂寞鮮豔的堪稱刺目。


    顧大人昂首挺胸,首當其衝的跨過門檻。無心跟在一旁,且走且對月牙低聲說道:“你在我的後麵,我走你走,我停你停。”


    月牙當著許多大兵的麵,不敢多說,一邊點頭一邊跟在了無心的正後方。而顧大人抬手向前一指,開口說道:“一個月不到,家裏死了仨,倆娘們兒一個半大小子。全不是好死,不知道讓什麽東西給撕了個碎,就隻有腦袋是囫圇的。結果還嚇瘋了我一個姨太太。”


    穿過兩進院子,第三進院子院門緊閉。老頭子又上來開了大鎖。這回院門一開,月牙就覺得脊背一涼,從心裏往外滲出了一層寒氣。偷眼窺視了身邊衛士的反應,衛士們都是年輕小夥子,其中有幾人也是皺了眉頭。


    老頭子開了門就退下去了,而顧大人若無其事的走進院內,對無心說道:“師父,看看吧,看夠了再去跨院瞧瞧,後麵還有個大花園子呢!”


    無心沒言語,轉身把月牙推到衛士堆裏,然後取出手帕,把眼睛又蒙上了。顧大人站在門口,就見他靠著四邊套廊緩步前行。忽然蹲下來,他對著地麵便是一掌。


    隨即起身再往前走,他第二掌拍在了一根廊柱上。


    顧大人微微變了臉色,然而一言不發。而無心停下腳步,最後一掌拍上了套廊扶欄。抬手解下手帕,他轉身望著顧大人問道:“是不是?”


    顧大人走上前去,一手按著腰間的手槍皮套。用馬靴靴底蹭了蹭無心拍過的地麵,他抬頭說道:“師父,要是提前沒人向你通風報信的話,你就真是有兩下子。那三個人,的確是死在了這三個地方。你看這磚縫裏麵,還幹著黑血呢!”


    無心慢吞吞的往東南角走,東南角有一口井,井台四麵圍著矮矮的小欄杆,旁邊還扔著個挺新的小鐵桶。院子裏挖井是有講究的,若論風水方位,這井並無問題。手扶井台探頭下去,眾人就見他越來越深入,最後竟然連肩膀都沒入了井口。月牙怕他掉下去,正想上前揪住他的後襟;不料顧大人先行一步,直奔他而去。可是未等顧大人出言提醒,他慢慢抬頭,離開了井口。隻聽“呸”的一聲,他往井裏啐了一口唾沫。


    一轉身坐在井台上,他麵向前方開了口:“三人臨死之時,飽受折磨,然而有身難動,有口難言。先被剝皮,後被拆骨,挖眼摘心,無所不至。”


    顧大人在他麵前蹲了下來,鬼鬼祟祟的低聲問道:“師父,你認準了……真是鬼?”


    無心不看他,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比鬼厲害,是煞。鬼無形,煞有形。”


    顧大人雖然自詡剛猛,可是聽到此處,也有些膽寒:“反正我知道人死了就變鬼,變煞的可是沒聽說。煞是個什麽東西?”


    無心答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七魄便是人的光芒。人死如燈滅,三魂七魄消散開來,一生的愛恨也就煙消雲散。顧大人,魂魄本來不滅,可若是你的三魂加上我的七魄,湊出的新靈魂卻和你我都無關係。所以世間千百萬人,大多是不知前世,隻知今生。非得存有執著的信念,死後魂魄也不消散,依然是個完整的靈魂,且又不肯附在新生命上轉世投胎,才能成為世人眼中的鬼。”


    顧大人眨巴眨巴眼睛:“哎喲,當鬼也不容易啊!”


    無心深以為然的一點頭:“誠然,做一時的鬼容易,做一世的鬼,沒有毅力是不行的。”


    顧大人跟著他點頭:“你接著說,惹上鬼了我該怎麽辦?”


    無心毫無預兆的笑了,一邊笑,一邊側身拍了拍井欄:“先吃午飯,吃飽了再說。辦法不在你手裏,在我手裏。”


    3午夜時分


    顧大人富可敵縣,當然不在乎一頓午飯。他帶著無心和月牙回到前院,支使副官前去附近的大館子裏要來一桌宴席。縣裏的高級宴席,其實也無非隻是雞鴨魚肉而已,可無心在山中苦熬了許多年,連幹糧都吃不足,如今見了葷腥,差點沒當場香暈過去。


    他知道顧大人是有求於己,所以並不客氣。拉著月牙坐下來,他在桌子底下一晃腿,輕輕撞了月牙的膝蓋,又低聲催促道:“吃,多吃。”


    月牙乃是平常人家的丫頭,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魚肉,家裏弟弟又多,有了好菜也輪不到她。她依然感覺無心是個耍嘴皮子的,雖然暫時唬住了顧大人,但是不定何時就可能被攆出去,所以她惜取眼前,決心一頓吃出三天的量。


    顧大人坐在首席,還有心再談兩句,不料法師兄妹撩開嗓子眼顛起後槽牙,兩隻豬似的吃得頭不抬眼不睜。顧大人現在有點尊敬無心,沒敢貿然打斷對方飲食,眼看著二人風卷殘雲,其中法師的妹子挺不要臉,剩下兩個大白饅頭還被她揣進小包袱裏去了。


    顧大人起初就隻吃了一筷子涼拌菜,沉吟片刻之後還想再吃,結果一抬頭,就見無心用半個饅頭蘸著盤子裏的湯湯水水大嚼,盤子全被他蹭得雪白鋥亮。


    顧大人放下筷子,認為自己遇到了飯桌上的對手:“師父飯量不錯啊!”


    無心一頓解了十年的饞,對著顧大人頷首微笑:“哪裏,哪裏。”


    顧大人忍著饑餓又道:“師父,接著講講你的主意吧!你說我家裏住著個煞,煞又是個什麽東西?”


    無心打了個飽嗝,隨即答道:“人吃了飯,就有力量;鬼吃了鬼,也能壯大。壯大到了一定的程度,能夠化成實在的形狀,便是煞了。府上的煞大概是新化成的,之所以接二連三殺人,無非是要得到新鬼來吃。顧大人,此煞不除,府上宅院必定日益凶險,永無寧日。”


    顧大人聽他越說越真,不由得雙手抱拳向他拜了拜:“師父,你說吧,怎麽除?隻要是成功了,我必定厚厚的酬謝你!”


    無心窮的生疼,早就謀劃著要敲他一筆。莫測高深的一笑,無心說道:“顧大人,要說除煞,雖不容易,但也有法可想。我下午籌備一切,今晚就要開始動手。但是要把煞引出來,須得要個勇猛的活人散發陽氣才行。顧大人福大命大,非你不可了!”


    顧大人張了張嘴:“我說師父,你不也是活人嗎?”


    無心微微一笑,隨即斬釘截鐵的答道:“我不行!”


    顧大人真不想去做誘餌引鬼,想找幾個副官代替自己出麵,然而無心懷著鬼胎,堅決不允。顧大人沒轍了,回到司令部打開一口木箱,從裏麵拎出一把一尺多長的砍刀。手握砍刀迎向陽光,他開口說道:“我家本是屠戶,這把刀還是我爹傳給我的。我用這把刀先殺豬,後殺人,死在刀下的肥豬不計其數,人命也有個二三十條!師父,這刀夠凶了吧?”


    無心正在盤算著如何從他身上詐出錢財,驟然聽了這句問話,就不懷好意的一拍巴掌:“凶極了呀!”


    顧大人聽他語氣輕鬆的詭異,不禁扭頭看了他一眼:“師父,你原來都是怎麽除鬼的?”


    無心思索了一番,末了答道:“基本上是見到就罵,抓到就打,打服了算!”


    顧大人深感意外:“怎麽像是漢子打老婆?人家法師不都要掐訣念咒嗎?”


    無心擺了擺手:“低級伎倆,不值一提。顧大人,勞駕你給我捉幾隻黑狗,再來一隻大公雞。”


    顧大人握著砍刀,乖乖出門找黑狗公雞去了。


    無心手刃黑狗,控出兩大壺狗血。又把公雞的爪子縛住,用紅頭繩纏住雞頭雞嘴,不讓公雞隨便開口鳴叫。晚上吃過一鍋燉狗肉之後,無心帶著月牙和顧大人,在衛隊的簇擁下回了宅子。


    傍晚時分,天光暗淡。看房子的老頭子照例是搬了板凳坐在門外。衛隊眾人聚集起來守在前院,無心三人則是孤零零的一路前行,進了第三進院子。


    月牙一手抱著大公雞,一手拎著大銅壺,心裏知道的不比顧大人更多。公雞張不開嘴,路上一直從嗓子眼裏低聲咕咕。然而一進院內,它在月牙懷裏抖了一下,一身的羽毛就乍開了。


    無心轉身接過月牙手裏的大銅壺,在院子正中央用狗血澆出一個深紅色的圓圈,口中說道:“月牙,你進來坐下。”


    月牙果然是走進圈內席地而坐了,膽戰心驚的仰頭問道:“你到底要幹啥呀?你可別整出大事啊!”


    無心蹲下來,把大銅壺放到了月牙身邊:“狗血能辟邪,公雞陽氣也重。把你放到外麵我不放心,你好好坐在圈裏,如果看到了什麽不幹淨的邪祟,就用狗血潑它,狗血不頂用,你把公雞腦袋上的頭繩解開,公雞也能幫你抵擋一陣。”


    月牙和他認識了不過一天,沒想到竟然成了生死與共的關係。她非常想埋怨他幾句,可是轉念一想,還是不說了,畢竟自己也吃了宴席和狗肉,死也是個飽死鬼。


    月亮漸漸升上半空。月牙摟著一隻臭烘烘的大公雞,坐在狗血圈裏環顧四周。房子真是好房子,雕梁畫棟,她先前隻在畫片上見過。門窗都是關閉著的,白天來的時候沒好意思細看,現在想看也看不清楚了,不知道屋子裏都是什麽樣的擺設。忽然一陣涼風掠地而來,月牙打了個冷戰,抬頭再去望天,就發現星星減少了,已經成了個雲遮月的天象。


    顧大人個高腿長,正坐在套廊的扶欄上抽煙,腳邊也擺著一壺黑狗血,砍刀則是被他係在了腰間。冷不丁的回頭看了一眼,他見無心正直挺挺的站在套廊拐角處,並未遠走,才放了心。


    吸著香煙轉向前方,顧大人心裏犯了嘀咕。因為他到底也沒見過“煞”的真麵目,所以此刻感覺無心法師比煞還嚇人——此君一直貼著牆壁站在暗處,不但不動,甚至連喘氣的聲音都沒有,陰沉之中就見他微微低著一張雪白麵孔,眼窩微微凹陷下去,乍一看仿佛兩個黑坑。


    一根香煙吸到了頭,顧大人掏出煙盒,又續一根。如今正是夏季,他的兩邊衣袖全都挽到了肘際。□出來的小臂忽然過電似的一麻,他下意識的雙手搓了搓胳膊,發現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顧大人懷疑夜裏風涼,自己穿少了。而無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右手縮在袖子裏,慢慢的揉搓著一團馬糞。


    良久過後,萬籟俱寂。月牙抱著臭公雞昏昏欲睡,朦朧中就見顧大人起身走到院內,一手夾著煙卷平伸出去,他自言自語的問道:“下雨了?”


    月牙也伸了手,可是並沒接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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