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峰那個帶大裙擺的商業辦公樓竣工了,需要請設計師參加驗收環節。


    雖然雨篷的挑出直接被錢心一砍了4米,但距離依然夠大,做出來也挺氣派。


    按理說他一個甲方,不用像施工單位那麽客氣,勞駕設計院隻需要一個電話,不過他正好有些事情要去消防局疏通,順路就直接去了gad,到的時候已經是快下班的點了。


    他去的路上還想著心上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也明白新的石頭不多久將重新壓上來,此去gad也是想給錢心一通個氣,接下來又要合作愉快了。


    可惜他做夢也沒想到,他王總大獎光臨,接駕的人卻人走茶涼了。


    王一峰覺得無法置信,他曾經一口價開過40w年薪,黑色收入不計,人比他的崗位輕鬆一萬倍,就是心累一些,請錢心一來給他當項目經理,別人不來,要死賴在gad,結果一聲不吭的離職了,期間他們通過幾次電話,錢心一都隻字未提。


    這是不拿他當朋友,王一峰鬱悶非常,轉身就撥了他的電話,讓他滾出來吃飯。


    錢心一臨時起意要來接陳西安下一次班,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好離gad所在的大樓不遠,聞訊裝模作樣的趕來,被他的臭臉熏的退避三舍,臉上卻是真的高興。


    兩人在底商的湘菜館裏坐了個靠窗位,王一峰這種嗜辣狂人食欲全無,滿腦子隻有想不通,像個間諜一樣趴到桌上,眉毛擰成麻花的問他:“前年加班加的崩潰了都沒辭職,這是怎麽了?是不是……跟老高鬧矛盾了?”


    高遠私下說他死強,錢心一也說過他商人逐利,兩邊的壞話王一峰都聽過一些,負負得正被他自己給抵消了。


    錢心一心裏仍然有氣,陳西安懂他是應該的,可是外人怎麽看他,隻能靠那些流言蜚語,他再無愧於心有什麽用呢?麵對有些人他沒必要解釋,交集太少,過不久就忘了,可王一峰對他知根知底,錢心一不能讓他誤會自己。


    他說起別墅的采光頂,說起那場被逼的無台可下的會議,以及高遠那句誅心的話,終究是沒忍住帶上了負氣的情緒。


    王一峰驚的瞠目結舌,拍著桌子要去罵高遠,錢心一拉住他說算了,他在人情世故上雖然棒槌,卻也並不是傻白甜。


    高遠既然能拿他來堵赫劍雲的口,足以說明他在公司的位置遠遠不到舉足輕重;王一峰再正義,也不可能因為他從此就改簽設計院,沒了他gad依然運作,繼續和綠地合作,他曾經看起來就像一個招牌,拆掉了再換一塊,其實也無傷大雅。


    王一峰認識的他可沒這麽善良,一度懷疑他是打擊受大了,人還沒反應過來:“不像你風格啊錢心一,吃這麽大的虧也不找回來?”


    錢心一看了下時間,估摸著陳西安快下班了,於是笑笑說:“不找了,我也不算吃虧,跳槽跳到了gmp。”


    他以前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跌一跤正好清醒,不過就算他自以為是,他敢說任誰在一所所長的位置上,都不會做的比他好。


    “你要找高遠吵架我不管,但是今天就算了,別讓人誤會是我在挫躥你,他不管找誰來接替我,你自己把好關,該你操心的地方以後別省事了,至於高遠,我祝他找到一個比我更盡職的負責人。下次工作上再碰麵,我估計和gad就是競爭對手了,到時候你可得公平一點。”


    王一峰心裏清楚,高遠這輩子也找不到下一個“錢心一”了,不知怎麽他忽然有些感傷:“老規矩,有標了通知你郵箱,出去了好好照顧自己,發喜糖的時候別忘了你王哥。”


    錢心一心想喜糖估計是沒有了,驚嚇倒是有一個。


    因為王一峰橫插一腳,他接陳西安下班的初衷沒能實現,到家那位爺已經煮上了,問他吃不吃,錢心一心裏忽然湧起一陣強烈的不舍,他從背後抱住陳西安,入選的喜訊也變了味,連提也不想提。


    陳西安輕笑了一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怎麽,迪拜的土不好吃,不願意去?”


    錢心一百年難得一見的撒個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唉,我就是……有點舍不得你。”


    陳西安眨了眨眼,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不過他很快回過神,清楚這隻是一道錯覺,他說:“我也不舍得,要不咱不去了,我養得起你,你就在家當家庭煮夫,每天逛逛超市,去樓下和大爺們吹吹牛,實在無聊了買條狗回……”


    這種日子錢心一過了有一個多月,他還需要背單詞,整個人就已經無聊的快瘋了,陳西安的展望嚇得他打了個寒顫,立刻伸手去掐他的脖子:“閉嘴!”


    難熬的時候才會度日如年,離別的光景是歲月如梭。


    陳西安盡量下班就失蹤,5天還是悄然瞬過,迪拜天氣熱,加上筆記本都沒裝滿行李箱,錢心一覺得除了錢什麽都可以不帶,陳西安比他周到得多,常用藥、外幣、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都給他準備了一些。


    因為準備了好幾天,該交代的也交代過,分別的時候反倒無言了,陳西安送他送到檢票口,錢心一一回頭看見他形單影隻的站在那裏,心裏忽然像中了一槍似的,總覺得他一走,就有人要來搶他。


    機場人流如織,他隔著不認識的誰對陳西安喊道:“等我回來!”


    陳西安點了點頭,揮手跟他再見。


    ——


    還沒落地,錢心一從高空往下看了一眼,沙漠裏的城市像一塊黃底的芯片,這個從不缺少建築傳奇的城市,在航拍的高度上有些慘不忍睹。


    他拍了張照片,抵達機場後又給自己隨便來了張自拍,本意是想跟陳西安吐槽,結果移動網太慢沒發出去。來機場接待他們的是個叫卡爾的黑人,直接從車庫抵達酒店,一路每人被發了張當地的電話卡,被教了一些注意事項。


    本地的電話卡輕易可以連上酒店的無線,他跟陳西安開了個視頻,又因為顧忌室友而插/上了耳機,千裏迢迢的感覺讓彼此都感覺很新奇,錢心一給他發了照片,又碎碎叨叨的瞎聊了十多分鍾就掛了,有4個小時時差的國內此刻已經是淩晨了。


    他真的是來吃土的,所以第二天一見到二期項目的負責人休斯頓,幾乎就開始了閉門練功一樣的生活。


    他們每天在會議室用英語討論,每個人的意見都花樣百出,擦寫板不停的使用,節奏快的錢心一根本跟不上,他的英語還遠不到能隨心所欲交流專業的地步,開會全程連蒙帶猜。


    他跟不上思路和進度,也發不出言來,休斯頓尖銳的指責馮博士選了幾個累贅過來,**、**連珠帶炮,可恨他連人身攻擊都聽不懂。


    錢心一安靜的像個鵪鶉,這些年來總是他罵人,還沒受過這種待遇,他一邊覺得受了鄙視,也陡然發覺了自己和國際水平的差異。


    陳西安近期也忙,晚上總是不在線,錢心一連槽都吐不出來,自己鬱悶的夠嗆,隻能化悲憤為字典,背的死去活來。


    他第一次享受迪拜的周末,和同事一起去了哈利法塔那邊。倒y字型的高樓直衝天際,作為目前世界第一的高樓,這棟樓是建築裏的一顆明珠,對於他們從業者,有著和常人不同的意義。


    錢心一在離樓很遠的地方請同事幫他拍了張照片,他把陳西安的名字描粗了寫在手掌心上,擺了個打招呼的姿勢,就當他和自己同在。


    當天下午四點半,也就是國內的7點半,陳西安發來視頻通話請求,接通了沒見到人,倒是先聽到了一陣旋律。


    錢心一不知道這首歌叫什麽,但是他曾經一定聽過旋律,每天都被打擊的英語在環境裏突飛猛進,他甚至能聽懂他唱的是什麽。


    iwasfoundonthegroundbythefountain,


    aboutafieldsofasummerstride;


    ……


    耳機裏除了吉他的聲樂就隻有他的聲音,錢心一從安靜下來的旋律裏回過神,忍不住吹了個口哨:“帥哥,再來一首。”


    c市的陳西安斜抱著吉他,劃了串空弦音,笑著說:“不來了,隻會這一首,謝謝你的掌心裏有我。”


    他竟然真的是有才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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