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莞眼底激起陣陣驚濤,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奪命的寒芒已然衝麵而來。


    難道,她還是逃不過死於非命的下場麽?


    崔莞不甘心,可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怎能敵得過武藝深不可測的馭夫?


    萬般念頭飛閃而逝,她卻隻能淒然的閉上眼。


    恍惚間,一絲冰寒入骨的冷意貼著崔莞左耳廓擦過。


    夜風徐徐,幾縷隨風飄散的青絲,逐漸消失在濃厚的夜色中,感受到拂麵的涼爽,崔莞不由猛地睜開雙眸,恰好對上一道含著一絲驚愕,一絲釋然,還有一絲凝重的目光。


    她迅速垂首,果不其然,左側的細麻繩被削斷後,遮麵用的粗布帕子已經落到了腳下,借著車中透出的餘暉,她甚至看清了纏繞在細麻繩上的幾縷斷發。


    一股難以言明的悲憤在心尖炸開,沒有半分猶豫,崔莞彎腰拾起落地的帕子,並未重新係回掩麵,而是直接塞入袖中,可再抬首時,她眼中的驚恐,悲憤統統做雲霧彌散,如河清海晏,沉靜無瀾。


    “多謝貴人相救之恩,時辰不早了,不敢再耽擱貴人行程,就此別過,願貴人一往無前。”


    少女的聲音疏冷卻不失動聽,隻可惜了原本那張清麗至極的臉。


    崔莞淡淡言畢這番話,轉過身,咬牙邁著發軟的雙腿,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不遠處的荒林。


    那瘦弱挺直的後背,全然落在男子與馭夫眼中,兩方交戰,最忌諱以背示人。


    此時,即便馭夫不出手,光是那男子,也能輕而易舉的取了她性命。


    崔莞心中自是清楚,然而她仍舊這般做了。


    這是在表態,亦是在賭,她拿命來賭,賭心底飄渺虛無的直覺,賭方才男子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釋然。


    若是贏,便生。


    若是輸,便死。


    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男子側著頭,靜靜凝視著崔莞漸漸沒入夜色的背影,微眯的眸子裏藴釀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翻湧,忽然,他嘴角一翹,溢出一聲若有似無的低笑,“這小姑子,還真是……”


    一往無前,一往無前……虧她說得出來,這是在暗指無論他作何謀算,她都與之無關,是個無辜的路人。


    真是個聰慧的小姑子。


    那名馭夫聽聞男子的笑聲,抓著馬鞭的手緊了緊,快步上前恭敬的道:“公子,若不便殺了罷。”邊說他邊錯眼看有些模糊的人影,殺意森然。


    寂靜空曠的田野,即便是輕微的腳步聲都可讓人聽得一清二楚,更何況是毫不遮掩的明言。


    尚未走出太遠的崔莞後背猛然一僵,雙腿仿佛瞬間被人抽了骨一般,綿軟無力,險些就要摔倒在地。


    好在最後關頭,她到底還是撐住了。


    若是此時車中的男子與馭夫在她麵前,定然能看見一張攸白似雪的臉孔以及前額晶瑩細密的汗珠子。


    她絕不會懷疑馭夫所言是兒戲,在貴人,山匪與她這三方中,唯她最弱,偏偏卻被夾在其中,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眼下山匪已被盡數誅殺,再將她滅口,無論那貴人有著怎樣的謀劃,都不會有泄露的風險,對那人來說,無疑是最穩妥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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