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將信鴿放上天空,估算了時間,便回了宮裏去。文武百官已經盡數入宮。匈奴使臣與大量的匈奴侍女跟隨著紮雅的花轎,一起往皇宮而來。


    楚嘯天同畢卓一路,兩人臉上的表情都不甚輕鬆,江隨流沒見著人,韓府的人倒是來得齊全。這一路看過去,不像是婚禮,倒像是奪宮。


    皇帝坐在龍椅之上,韓朔換了一身喜服,靜靜地站在大殿裏等著。宮中拜堂,便沒有賓客齊祝,亦沒有鞭炮震天。紮雅進去的時候,覺得有些緊張,差點絆倒。


    身邊的侍女扶著她,一路走到龍位之下。


    “今日發生的事情很多。”韓朔負手而立,看著群臣,淡淡地道:“但是我大晉與胡人的和親。依舊是要進行的。韓某也曾有心愛之人,但皇上賜婚,為的是兩國交好,百姓安穩,韓某莫敢不從。今日之後,無論如何。韓某也會善待公主。”


    這話說得有些委屈了,司馬衷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下起了戒備。


    “太傅能這樣想,朕就放心了。”


    禮官進來,站在大殿一旁,高聲唱喝:“禮起——新人一拜天地——”


    韓朔慢慢轉頭。接過紅綢挽花,與紮雅一起,朝著大殿外頭行禮。


    楚嘯天靜靜地看著,手卻放在了腰間的匕首上。


    “二拜吾皇——”


    群臣看著,讚布卻是有些心不在焉,慢慢往皇位靠近。韓朔和紮雅朝著帝王拜下去。司馬衷微微一笑,很是開心的樣子。


    “夫妻對拜——”


    紮雅轉身,有些緊張地捏著手裏的紅綢。韓朔看著麵前這蓋著紅蓋頭的人,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打算彎腰下去。


    但是,一般的意外都會出現在這最後一刻。韓太傅這場婚事也不例外。正當他兩人要拜下之時,讚布也已經靠近了皇位,突然翻身而上,一把匕首直刺皇帝咽喉。


    “護駕!”韓朔神色一緊,大喊一聲,飛身撲上去用手攔住那匕首。楚嘯天反應極快,跟著便上前將皇帝扯出來,護在身後。


    一線崩斷,亂起。外頭做侍女打扮的匈奴統統湧了進來,還有不知何時從哪裏冒出來的匈奴士兵,一起將太極殿圍了個嚴實。


    有巨大的石柱從宮門撞入,不知何路的士兵千餘人將皇宮門口圍住,石柱堵門,宮門便再也關不上。


    “讚布,你這是要造反嗎!”韓朔站在司馬衷麵前,沉著臉看著讚布。大殿裏靜止了一會兒,匈奴兵外頭圍著禁軍,禁軍的外頭又是不知哪裏來的匈奴兵。群臣都慌了,文官四處逃竄,武官都站在韓朔身後。


    “我胡人又不是大晉屬國,談何造反?”讚布哈哈大笑,道:“隻不過今日一戰,若是能殺得你韓子狐和那晉惠帝,可保我胡人幾年衣食無憂。讚布如何能舍得下這般誘惑?”


    紮雅退在胡人軍中,掀開蓋頭,看了韓朔一眼,眼神有些迷茫。


    “匈奴和親的誠意,竟然是假的麽?”畢卓冷笑:“早知如此,便該直接領兵,將你們殺個片甲不留!”


    “畢將軍好大的口氣。”讚布笑道:“我匈奴兵強馬壯,當真怕你不成?你大晉有良將,卻無明君,早晚要敗!”


    司馬衷站在楚嘯天身後,胡天退過來,朝他搖了搖頭。


    “今日在這皇宮。你們敢動手,也絕對無法活著離開。”韓朔看了看外頭,鎮定地道:“不如一人讓一步,你讓我們出這太極殿的門,韓某保證你們能離開皇宮,如何?”


    讚布怒目圓睜,哈哈大笑:“太傅,你當我是傻的麽?這樣吃虧的事情,怎麽會同意?今日就且留下你與這傻皇帝的性命,我讚布就算死在這裏,也是甘願!”


    說罷,一揮手,身後的人統統朝皇帝和韓朔撲過去。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匈奴在喜堂上刺殺皇帝,如今宮中大亂,四處都是匈奴兵!”休語衝進來,焦急地看著瀲灩道:“怎麽辦?楚將軍他們都被困在了太極殿,現在也還沒能出來!”


    瀲灩驚得睜開眼,想坐起來肚子卻還是疼,隻能躺著道:“怎麽這樣快,我道他們不會選在今天,沒想到還是…”


    “娘娘,您不要動。”長歌按住她,輕聲道:“那是男人們的事情,您剛剛小產,不要操心其他的,好好養著身子也就是了。”


    瀲灩皺眉:“長歌,本宮不管你是誰的人,但是皇上他有難,萬一被殺,這天下就完了。本宮若不去,難不成眼睜睜看著皇上送死?”


    長歌一哽,被瀲灩的話嚇了一跳,沒敢再開開。


    “您去了又有什麽用?”遲暮在旁邊,冷冷地接道:“一不能殺人,二沒有兵權。去了還要別人來護著您呢。”


    瀲灩看向遲暮,低笑:“雖然不會武也沒兵權,可本宮有腦子。宮裏無緣無故冒出匈奴兵,你當是天降的麽?那些人嚷嚷著要殺韓朔,你且看著,就算今日有匈奴一萬,韓朔也定然死不了。有事的隻會是皇上!”


    “本宮若去。能點醒群臣也是好的,免得他們當真以為韓朔是忠臣,當真以為今日這一場動亂,隻是匈奴起了歹心!”


    長歌聞言,還是搖頭:“娘娘,您這身子莫說走。下床也是不能,萬一以後落下病根,可是要您痛苦一生的事。”


    瀲灩慢慢撐起身子,將散亂的頭發隨意挽起,笑道:“本宮就算沒有病根,也注定了會痛苦一生。”


    拿過披風。穿上繡鞋,瀲灩用布條在腹上捆緊,好歹覺得好受了一些,而後揮開休語的手,站了起來。


    “娘娘!”休語急得拉住她的袖子:“您當真是不能出去的。”她也覺得遲暮說得對,娘娘能起什麽作用?


    瀲灩扶著含笑的手,站穩了身子,微微側頭,就聽得外頭江隨流的聲音響起:“娘娘。”


    “時候早了一些,來得及準備麽?”瀲灩走到門口,看著他問。


    江隨流身後站著解雨臣,兩人的神色都還尚算輕鬆:“來得及。那些匈奴兵穿著匈奴的衣裳,卻不是匈奴,解統領剛剛已經讓禁軍混進去一二,娘娘現在過去,應該能看見紮雅公主。”


    瀲灩笑了笑,唇上都是蒼白:“好啊,那便去看看吧。”


    含笑微微皺眉:“娘娘,這是?”


    “無礙。”瀲灩拉著她往外走,對身後的休語和長歌遲暮道:“你們三個,收拾好細軟,準備跟著本宮跑路吧,三炷香的時間,到崇陽門匯合。”


    殿裏的三人都是一震,含笑神色古怪,卻被瀲灩帶著一路出去,乘上轎子,趕往太極殿。


    一路上,含笑心驚地看著身後的人越來越多。那些都是禁軍,穿著紅底?甲,整整齊齊地跟在娘娘的轎子後頭。解雨臣和江隨流一左一右,將她的退路也給堵了個牢實。


    剛過崇貞門就看見了太極殿那頭壯觀的景象,雙方士兵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但是不知發生了何事,匈奴綠色的士兵堆裏頭,突然一陣動亂。接著就有綠色的匈奴兵抓著一身喜服的紮雅,退出了太極殿。


    瀲灩下了轎子,扶著含笑的手站在外頭等。紮雅被人押到了她的身邊,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她。


    “公主愛錯了人。”她輕聲道:“你們也信錯了人。韓朔不是可以同謀之人。”


    紮雅茫然地看著她:“娘娘這是什麽意思?”


    同謀?讚布今日如何會想殺大晉皇帝,她尚未想明白。貴妃娘娘怎麽又說她愛錯了人?


    瀲灩低頭,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而後揮手,押著紮雅一起往太極殿走。


    “讚布,韓子狐。”瀲灩輕咳兩聲,白色的披風將她整個人裹著,隻露出一張皎月般的臉。她站在太極殿門口,朗聲道:“紮雅在本宮這裏,兩位要不要考慮將皇上請出來,到寬敞些的地方說話?”


    士兵都回頭,看著這女子,驚愕莫名。方才還以為是匈奴兵護著紮雅公主離開,所以綠軍沒有阻攔。宮中禁軍則是一心想救皇上和太傅。沒人顧念著抓公主。哪知,貴妃娘娘竟然會突然過來。


    韓朔聽見這聲音,臉色就沉了下去。她剛剛才小產,還能這樣折騰麽?


    “公主?”讚布回頭,臉色大變,咬牙道:“不要傷害紮雅!”


    瀲灩站得有些累,身子都倚在含笑身上,盡量大著聲音道:“你們出來,便沒事了。”


    胡天臉色幾變,司馬衷則是垂頭一聲不吭。韓朔與讚布僵持了一會兒,終於都揮手,讓士兵都散開。分列太極殿外麵左右,而後對峙著的人才紛紛出來,圍著瀲灩和紮雅,整頓片刻,刀劍相向。


    “愛妃。”皇帝皺眉,看著她那臉色。有些生氣地道:“你不該過來。”


    瀲灩翻個白眼,有氣無力地道:“是啊,你們男人的戰爭,我非混進來幹什麽。可是我若不來,今日皇上您怕是要被這狐狸害死。”


    韓朔僵著臉,死死地瞪著她。


    “別生氣,這還有外邦問題沒有解決呢。”瀲灩衝韓朔一笑,手捂著腹部,掃了一眼群臣,目光落在楚嘯天身上。


    四更2點提前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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